第66章 絕望的哭泣聲
“你不可以進去。”工作人員無動于衷，機械應道。
“為什麽？”米朵秀眉中已經染上了點點怒氣，質問道。
“你是直系家屬嗎？”工作人員依舊冷漠以對，陳述事實道。
“我不是！”短短三個字，米朵吐字尤為用力，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顯然，她的怒氣，起不到任何作用，也不能說服工作人員為她開門。
停屍房裏，孩童驚恐絕望的尖叫聲，哭泣聲，密密麻麻如急雨般落下，敲擊在米朵的心上。
“海星，海洋！別害怕！我在這裏！”
一個人太過渺小，就什麽都做不了，就像現在的米朵，小小的身體，沒有什麽力氣，就算想沖開工作人員的阻攔，也是不行的。
“嗚嗚……米朵……”即便夏海星在弟弟面前總是擺出一副我是姐姐的姿态，到底還是抵不過自己是個孩子的事實。
無助的喊聲竄進米朵耳中，讓她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忽然，米朵有些讨厭這樣無能的自己，讨厭這樣弱小的自己，白皙的臉龐上神色幾經流轉，黑眸中瞳孔毫無征兆地縮成了黑點。
“讓開！”軟糯的童聲裏，帶着淩厲的氣勢。
米朵跨步上前，雙手用力地推了把工作人員，那人沒想到米朵會動手，身體往房門撞了過去，米朵見狀趁勢直接側身步入停屍房。
一陣強勁的冷風，迎面撲來，讓她不寒而栗，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身體裏那股急速湧動的熱流，在極低溫的作用下，迅速褪去，米朵霧沉沉的眼眸，又恢複了往日的清亮透明。
被推倒的工作人員僵屍臉上，再也不是冷漠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就像是見了鬼似得，嘴巴也長大呈“O”字形，久久都不能回神。
“怎麽辦，我不能進來也進來了。”
靈臺清明的米朵，眉眼彎彎，面帶挑釁地揚聲道。
“米朵！”
“米朵！”夏海洋和夏海星看到米朵，就像是看到救星似得，激動地朝着她飛奔過來。
兩個受驚過度的孩子，發瘋似的撲在她身上，讓米朵有些受寵若驚。
王警官滿頭黑線，伸手将第一具屍體的白布蓋上，并深深鞠了個躬，跟死者表達敬意。
這些屍體都是半個多月前，機場高速路上發生車禍大巴上，不幸遇難的乘客。而警察局經過調查，大部分死者的身份已經确認，并且通知了其家屬認領。
但是，車禍現場找到了夏海星姐姐的身份證件，而車禍現場有三具因為面部毀容太嚴重，而無法辨認身份的年輕女屍。
先前，在殡儀館門口碰到的認屍家屬，已經将其中兩具都認領了，就是剩下王警官掀開白布，給兩姐弟辨認的這具了。
其實，他心裏是很矛盾的，這樣慘烈的樣貌，讓十三歲的孩子來辨認，實在是太殘忍了，甚至對于他們的童年，都會造成巨大的陰影。
思索間，王警官已經在心裏做了個決定，他邁開步子，踱步上前，蹲在米朵面前，沉聲道：“孩子，看清了嗎？”
夏海星和夏海洋梗咽着說不出話來，一會點頭，一會搖頭，讓人看不出他們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毀容了？”米朵直言不諱，冷靜道。
“嗯，慘不忍睹。”王警官眼裏浮現出一絲不忍，答道。
“海星和海洋情緒很不穩定，就算再讓他們看一次，也不一定會有結果。”
聽着米朵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由讓王警官刮目相看，他很意外明明是同齡人，為什麽眼前的這個模樣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能夠表現得如此鎮定，并且還能夠保持頭腦清醒來幫助她的同學解圍。
正想開口提議，稚氣的童聲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驗DNA吧，特事特辦，如果你的上頭不批，我可以幫他們承擔鑒定費用。”
說着，米朵伸手拍着兩個孩子的後背，安慰道：“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回家。”
“回家……”
海星和海洋聽到家的字眼，立刻就昂起了頭，悲傷的眼眸中好像有了絲絲縷縷的神采。
“對，回家，回你們的家。”米朵強調着，轉頭道：“王警官，又要麻煩你了。”
“同學，可是我跟你們學校領導說明來意的時候，有保證過一定要把你送回學校的。”王警官為難地攤開手。
“學校那邊自然有人會去處理，我現在只要你把我們帶離這個鬼地方！”
清亮稚嫩的童聲中，透着淩厲果斷的氣勢，愣是讓王警官有種惟命是從的感覺，他幾乎是想都不想，直接小跑着在前面開路，用最快的速度将三個孩子帶離了殡儀館。
驚雷和追風看到米朵小姐安然無恙地出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是找到安放的地方了。
“雷，剛才小姐是不是朝我們這裏看了？”
“你也發現了。”
“這麽說，不是我眼花了，她真的有朝我們這裏看！”追風真不淡定了，他們找到位置隐蔽性極佳，一般人絕對不可能會發現的。
“也許就是湊巧呢，小丫頭好奇随便看看而已。”追風徑自照着理由道。
“如果是看風景，那為什麽剛才小姐不看？你要知道，從剛到這的時候，她就已經在空地上站了起碼十分鐘以上。”驚雷眼神清明，忍不住提醒道。
回去的路上，海星和海洋兩人一直喋喋不休，跟米朵說了很多關于姐姐夏至和他們的生活點滴。從他們的話裏，米朵得知原來姐弟倆上學的費用，都是姐姐夏至靠勞務輸出賺來的。
現在想來那天回國的時候，在機場碰上夏至，估計應該是夏至碰巧也從國外回來。
“你姐姐是不是半個多月前準備回來了？”
“沒有啊，姐姐一直都在家啊。”夏海洋吸了吸鼻涕，老實地回答。
“不是勞務輸出嗎？怎麽會一直在家？”王警官聽出了姐弟倆說話內容中自相矛盾的成分，出于警察的職業習慣，忍不住發問。
“警察叔叔，你好奇怪，我姐姐就是在家，哪來為什麽？自從爸爸媽媽走了之後，姐姐一個人在外面工作很辛苦，有時候她回家的時候，身上都會受傷呢……”夏海洋說着說着，眼睛就又紅了，眼眶裏淚水不停地打轉，讓人覺得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