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袁翌走了,鐘琴留了下來,鐘琴在海南陪了她好幾天,見證了袁嘉上和蕭聲間的低氣壓,而且她覺得這次寒流來的雖然不猛烈,但絕對會持續很久很久。
吃了點早餐後,袁嘉上又打吊針了,恹恹的躺在床上,一手打着吊針一手挽着手機,一首一首的聽着歌,最後下定決心把來電鈴聲給換了,換成她愛聽的LesMots,鐘琴由于過于聒噪被蕭聲拎出去了,扔下了句:“上上身體和精神都不好你不知道嗎?她要好好休息,至于你,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愛哪兒玩就哪兒玩。”只要不要在她耳邊嗡嗡嗡的叫個不停就行了。
“吃喝玩樂所有費用你全包是不是?”鐘琴張大眼睛舔着臉問,不愧是和袁嘉上一塊兒長大的,根本是一樣的性子,順着杆子爬呗。
蕭聲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鐘琴那雙狡狯的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的說:“蕭大叔,其實你是愛上上的吧?”
蕭聲沒做聲,高大的身軀在空曠的走廊上竟顯得有些寂寥,他唇角微微牽動了下。鐘琴看的搖頭嘆息,又說:“蕭大叔,不是我說你,這次你特不厚道了,你看到上上看你的眼神沒?和她相熟這麽多年,她最絕望的時候都沒用這種眼神看過人,便是上次……”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講……就是那睡了兩天兩夜的那次,她絕望的眼裏還殘留着一絲希冀的火光,當時她說這事就當我咎由自取,是我自己犯|賤往人身上貼,我也怪不了誰,以後看見他離他遠點,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但這次,她眼波平靜,一副無愛無恨的模樣。“蕭大叔,這次你把她惹毛了啦。”
“……多謝你的提醒。”也不忌諱人家叫他蕭大叔,蕭聲轉身進入病房,吊針打完了,輸液管裏已經沒有水了,袁嘉上還側着身在玩手機,他過去把調節器推到終端,按了鈴,護士很快就拿着藥瓶來了。
她的手打了空氣進去,已經脹起來了,護士又給她另外紮了個地方,紮針的時候袁嘉上哼都沒哼一聲,繼續玩手機,态度極其消極。
蕭聲見她猶自玩着手機,湊到她面前,用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溫柔的嗓音問:“玩什麽呢這麽認真呢,針打完了都不知道。我要是沒回來手都不是要打腫了。”
袁嘉上眼珠子動了動,也不看他一眼,微微抿嘴,動了動嘴巴,“還死不了。”
嘿,這丫頭和他賭氣了,蕭聲無奈狀。鐘琴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既然愛她,為什麽不哄哄她呢?女人所求的真不多,不過一個男人的一顆真心而已。其實你絕非良配,可袁嘉上這人我知道,她是對你死心塌地了,當時聽說你要和簡忻結婚了我就在想,你們結婚了也好,至少可以讓袁嘉上從夢裏醒來了;可我又想,可能更麻煩呢?她若是一根筋吊死在一顆樹上了怎麽辦?後來我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她天天茶不思飯不想,看到我就喃喃着‘怎麽辦他要結婚了’,那時候的我多想一個拳頭打醒她。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指點了她下藥那一招,其實我明知道這不可能成功的,可是奇跡的她上手了,從這件事中我便知道了,你并不是不愛她。可是再後來呢,我看到的都是你對她的傷害,而袁嘉上還在做夢你會成為原來的蕭聲,其實這樣一次次的傷害,我要是她,早就離開你了。
蕭聲也想說會兒情話哄哄她,但情話這東西太煽情就假了,何況他一個大男人,讓他說情話,還不如給他一刀痛快的。
坐她床邊和她聊天兒,她答的也有一句沒一句,蕭聲最後沒話找話,偶爾吭一聲的袁嘉上已經徹底無語,最後竟說:“你給我去找兩本德文書來吧。”她确實是不怎麽想理他了,她覺得很荒唐,她的蜜月竟差點把她送進了閻王殿,而作為始作俑者的蕭聲此刻竟說些沒用的廢話,幾天過去了,他一句解釋的話沒用,道歉的話也沒有,她受傷就是活該嗎?她就覺得前些天蕭聲的舉動有些奇怪,怎麽一下就對她溫柔了起來,卻原來是早就打好了算盤。她真真是蠢到了極點,居然相信這個心早已變黑了的男人會轉變性子對她好,虧她還想這樣一輩子。
蕭聲出了門,外面的陽光熾烈,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都高興着商量往哪兒來往哪兒走。他一家一家的書店找過去,德文書籍在市面上很難見到,最終在一家書店老板的介紹下過兩條街在轉後巷找到了個賣二手書的,他挑了三本德文書,兩本法文,或許是知道她遲早還會把他打發出來買吧。便是之前鐘琴沒說,他也已經明顯的感受到袁嘉上的心離他越來越遠,現在的他一點也不想兩人的關系發展成為那樣……
袁嘉上的高明之處,就是她沒有采用最激烈的方式和他鬧,蕭聲可能以暴制暴,但現在袁嘉上這種溫溫吞吞油鹽不進的樣子,你說她和你鬧吧,她沒鬧,她安靜着呢,你說話我也答,但你若說她沒鬧,她現在連一個笑臉都欠奉。
回到醫院,袁嘉上已經睡着了,臉上挂着恬淡的笑容,手裏還握着手機,他輕輕的拿過來,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是當年那個他以為袁嘉上網戀的男人,他不知道他們聊的什麽,但對方的最後一句話卻極是有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切記!但勝利後又必須對對手寬宏大量不能趕盡殺絕;只有勝利者才配享有一切榮譽大忌驕傲輕敵這個惡劣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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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這個人是何等的嚣張!
蕭聲突然覺得袁嘉上的恬淡的笑臉很刺眼!因為這個笑容不屬于他。他突然很厭惡自己,也許這個女人最終也會因為受不了他而另投別人的懷抱,這可不是個好現象,他得遏制,将那個網友的號碼悄悄删了,又把手機放回她手上。做完之後,又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入夜時分鐘琴才回來,她說她乘游覽車去游了椰夢長廊看落日,又說那邊的景色比她上次拍的還要好看,尤其是天邊的雲,簡直蔚為奇觀,和她聊了會兒她今天去的地方,袁嘉上只聽,偶爾會好奇的問問,鐘琴這次考慮到了她的身體,沒有叽裏呱啦說個沒停了。蕭聲坐在沙發上辦公,偶爾會瞥瞥袁嘉上,暗想她要是知道自己删了她的好友她會怎麽樣,他一定不承認,裝作不知道讓她以為是自己一不小心删掉的。
他突然很想抽煙,于是起身:“我先出去一下,過會兒就回,鐘小姐,她現在身體還沒恢複過來,話不要太多擾了她的清休。”
“……”狠狠地瞪了一眼蕭聲,蕭聲走後,她問袁嘉上:“真不打算原諒他?”
“怎麽?被他收買了想當說客?”
“哪能呢?都這麽大了,難不成還不知道親疏啊。蕭聲這人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不是。”
袁嘉上雙手交叉,輕輕的說:“我無法阻止他利用我,而他亦無法讓我不恨他。你知道我被綁時的絕望嗎?可笑的是即便面臨着死亡的危險,我首先想到的還是保護他,我不要作為別人威脅他的把柄。”袁嘉上還不能笑,一笑就牽動那裏痛,但她卻頗為自嘲的笑了笑,接着就嘶了聲,鐘琴說:“別說了,不然好的更慢。”
袁嘉上卻來了精神,慢慢的剖析着自己的情感之路,“我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以一種什麽心思将我置于險地,我從來看不清他的心,他或許從來就沒愛過我。即便有一點點愛過我,我也知道這世上有幾樣東西是我無法比的,一是軍令,二是權勢,三是簡忻。以前我想跨越,但我現在發現,那是三座我永遠也跨越不了的高峰。”
“……”
“所以這幾天我都在想,我這樣執着到底是為了什麽,愛一個人非得剖心剖肝嗎?”她講的非常慢,也非常平靜,“便是你剖心剖肝又怎麽樣,別人還未必領你的情呢。你看蕭聲,那天我都差點為他死了,可他事後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也沒有一句對不起。幾天的深思熟慮,我得出一個心得,我可以做他的妻子,卻不能愛他了。你也許會說袁嘉上又在發怨了,那個傻瓜她永遠也做不到不愛蕭聲。”如果不是不能動太多情緒,鐘琴想她此刻肯定是哭着笑,“誠然,這個決定實施起來是有些困難,但請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當天夜裏下了場雨,第二天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袁嘉上說想下去走走,走兩步還是會牽動傷口,不過沒關系,慢走點就好了。她不喜待在病房,留滞的空氣加上蕭聲的臉讓她呼吸不暢。
蕭聲跟在她身後,輕輕的扶着她,偶爾和她說句話,她也是不鹹不淡的敷衍,蕭聲見她對自己愛理不理,有些難過,也想過要解釋當時的情況,可怎麽去解釋,難不成讓他上去告訴她,他就是想利用自己的婚期蜜月讓敵方放松警惕,從而一網打盡。
他算計的也沒錯,那些人果然也上鈎了,以為他落單想幹掉他,他以為自己做了最周密的計劃,但沒想到方喬那邊會出事。還是他能和袁嘉上說這件事完全是方喬輕敵失誤?
他一旦說出來,責任是推卸了,袁嘉上更不會理他了。
袁嘉上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從病服拿出手機,“小上上……嗯,明天我就可以回來了……嗯,別為我擔心,很快就好了。”
蕭聲跟在她身後,聽她說回去,眉頭緊蹙,“怎麽說明天就回去了?在多待幾天,等身體好了再走。”
袁嘉上淡淡的道:“你還要上班呢,我呢留在你身邊反正也沒什麽用,還不如回去。回去你就把我送回娘家修養吧。”
蕭聲聽到袁嘉上說這樣的話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你要回你娘家?不,我不許。”
“那你打算把我送回哪裏?送回你老宅?面對你父親蕭缜和你的舊情人簡忻?你是想往我的心窩裏再插一把刀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父親一點也不待見我?簡忻恨不得我去死?”袁嘉上輕輕推開他,“蕭聲,你就承認吧,你照顧不了我的。”
他沒有想往她的心窩裏插把刀,但她的話卻往他的心窩裏狠狠的插了一把刀。
“跟着我家人在一起我還開心一點,也許很快就好了,你還是去工作吧。”說着便往樓上走去。
蕭聲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不由一陣苦笑,岳父大人對他已經很不滿了,只怕袁嘉上那對護短至極的祖父母更加不會給他臉色看,一旦讓這女人回了家,那以後要帶回來就難了。
袁嘉上回去輕輕躺回床上,拿了床頭的德文書看起來,側着臉,眼淚順着眼角流了出來沾濕了潔白的枕頭,過了不久,蕭聲推門進來,她趕緊拿袖子擦了擦。
蕭聲眼睛何等的尖,哪能看不到她眼角的淚以及濕了的枕頭,她脆弱的模樣讓他的心一陣抽疼,他多想沖過去說一聲對不起,可他的雙腿卻像灌了鉛。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上一個晚上沒睡啊,我家那可恨的親戚讓我疼了一晚啊,苦逼的娃兒,007姑涼,咱們難姐難妹啊!
話說這章我真的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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