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夫人臉上看不出神色,連氏似笑非笑的看向高姨娘,高姨娘臉上的怒意已經沒有了,臉上蒼白,這些話這些話就和當初自己為了進鄭家門說的一模一樣……
她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終于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屋子裏一陣忙亂,丫鬟們亂七八糟的扶了她坐在椅子上,才稍微好了些,垂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老夫人見她無事,看着下面因為這一變故而手足無措的顧如馨道:“你這樣的家世,做我鄭家的妾都是不夠格的。丫鬟倒是可以做……”
顧如馨的臉上血色褪去,蒼白一片。她到京城這一路,還有來了京城這段時日,早已經明白丫鬟是做什麽的。
丫鬟就是服侍主子的,不光是男主人,還要服侍主母,惹的主母不高興了擡手就賣,有了身孕也要主母許可才能生下孩子,生下來的孩子不能叫自己母親,就是高姨娘也當不得鄭重一聲娘……
想到這些臉上越來越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邊上的丫鬟們臉上神色微微不屑,剛剛來時還以為她至少是個小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沒想到居然是農戶出身,鄭府的丫鬟有的都比她的家世好些。還妄想做妻……
老夫人見她跪在地上,稍微滿意了些道:“不過你既然與重兒兩情相悅,千裏迢迢的跟着他到了京城,我也不是那棒打鴛鴦的惡人,就納你為妾吧!”
一錘定音。
滿室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丫鬟們恨不能縮到牆裏去。
只有鄭夫人連氏臉色最為輕松,看着高姨娘瞬間蒼白一片的臉色心裏一陣暢快。
高姨娘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夫人,她雖然不喜歡自己,但是對重兒一向是不錯的。畢竟他是長子,如今她竟然要親手毀了他麽?沒娶妻先有了妾室,重兒就是庶子,又占了個長,如果順利的話還能說到一個家世相當的嫡次女,如今這個妾室一納,就只有庶女可以選擇。本來重兒身份不夠,還指望着找一門戶高點的妻子幫襯着,嫡女說不定娘家還願意扶持,如果真的是一個家族中不受寵的庶女,還有什麽前程可言……
想到這些,就覺得千萬不能讓顧如馨進門,她的到來會直接毀了重兒的一輩子。可惜老夫人一錘定音,自己一個還沒有進門就被厭惡,這麽多年過得如履薄冰的妾,是萬萬不敢忤逆的。
老夫人坐在上首,下面每個人的神色都看得清楚,顧如馨先是失望,後來就滿意了。連氏一個正妻她的想法倒是情有可原,要是自己被一個妾室惡心這麽多年,早就受不了了。
可笑高氏還以為自己對他那個纨绔的兒子有多少慈愛麽?不過一個庶子,還是個活着就提醒外人,自己兒子是個蠢貨的。
只要有人一看到鄭重,就會想起當初高氏跪在府門前哭訴的情景,聯想到是鄭毅勾引人家未婚姑娘,無媒茍合……确切的說就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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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麽個證據如果不是鄭家的血脈……是個姑娘就罷了,養在深閨遠遠的嫁了就是,別人看不到也就想不起來了。可惜是個男孩……
鄭家的雞飛狗跳別人不知道,就是在衙門裏點卯的鄭哲也不知道,聽到家裏奴才的禀告後,簡直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心裏暗罵“這個蠢貨,什麽人都能利用一回。”
動作卻不慢的上了馬車,問清楚方向後急忙趕去……
鄭毅這邊帶着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走在大街上,因為街上很是熱鬧,人來人往的也走不了多快,馬車走走停停,終于到了如婳的家門口,鄭毅還好,跟着的奴才已經狼狽不堪,因為不走快些就跟不上馬車,所以一路不管不顧擠過來的。
一個眼尖的奴才上去敲門,說是敲,其實跟砸門也沒什麽區別。
如婳正插着那束秦川送的結絮花,擺弄了半個時辰還不滿意,這可是收到的第一束花,怎麽也得給它插得好看些。興致勃勃的準備重新來過,門就“砰砰砰砰”的被人砸了起來。
秦川從廚房出來,對上如婳的眼睛,兩人都有些了然,定是那鄭重的家裏找來了。
秦川打開門,如婳從後面探出頭來看着前面的鄭毅,一看他就是主子,一定跟鄭重有關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跟顧青和有一點點相似的地方,心裏疑問,難道真的不是那個鄭哲?
“你們今天是不是在雙奇街打架了?”鄭毅身邊的随從擡着下巴,傲慢的問道。
秦川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看得他收了下巴,整整神色才道:“今天我們夫妻在街上是碰到了一個登徒子,光天化日的就調戲起我夫人來,我就教訓教訓他。”
那随從見秦川不再看他,心裏松口氣,剛才秦川的眼神跟看着個死人似的,還好是自己的錯覺。
鄭毅看着自己随從的慫樣,又聽秦川不卑不亢的說是鄭重的錯。忍不住了。“ ”“胡說,我兒子是戶部尚書的孫子,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會調戲一個鄉野村婦。”
秦川聞言眼神一閃,顧如馨又不老實了,如果不是她說的,這些人怎麽會知道如婳是鄉野村婦?
“你才是胡說,大街上的那麽多人都可以作證,你在這裏說沒有就沒有了。”
如婳從秦川身後走出來,吵架還得是女人。
鄭毅眼睛一亮,剛才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後面的如婳,只知道是個身材窈窕一身蔥綠色衣裙的姑娘,沒想到這麽漂亮,要是納回家去……
不得不說兩人真的是父子,腦回路都是一樣的。
秦川的眼神狠厲的看着鄭毅不懷好意的看着如婳。
“姑娘,敢問芳齡幾何?……”
話沒說完,秦川再也忍不住了,走過去一拳頭揍在他的臉上,真沒想到,一把年紀也敢肖想如婳,簡直是為老不尊,一點禮法都沒有,難怪有鄭重那種兒子。
邊上的奴才急了,想撲上去攔住,卻被如婳一腳一個踢了回來。今天這事說到哪裏都有理,只要不把人打死就沒事。
如婳揍人揍得歡快,一架馬車急急行了過來,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見狀趕緊讓開。馬車上可有官員專用的印記,普通人是不能用的。有些人看向如婳兩人的眼光就帶了些憐憫,原來人家家裏真的是做官的,從古至今都是民不與官鬥,這夫妻兩人倒是膽子大,可惜了……
鄭哲老遠就看到這邊圍了一群人,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嚴重,自己這個兒子一般情況下是不蠢的。但是只要一碰上高氏的事,就跟沒有腦子似的,他也不是沒有別的妾室,後院收羅了一院子的美人。唯獨對高氏與衆不同,但凡一有要求,無有不從的,自己都懷疑高氏是不是給他下了蠱。
走近了趕緊下了馬車去看,以為會看到一地的哀嚎狼藉。
哀嚎有,狼藉也有,甚至還有求饒的聲音,可是卻是自己的兒子抱着頭不停的滾來滾去躲着落在身上的拳頭。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這麽挨過打,也沒有這麽狼狽過。一直被他娘護得滴水不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麽時候求過人?
反應過來後忙道:“住手。”
奴才們一見是老爺來了,都露出喜色,見老爺叫住手,就都停了手。可惜如婳不按常理出牌,人家住了手,她還是揍人揍得歡快。
鄭哲臉色一黑。
“姑娘,先停下來,說清楚了再說。”鄭哲走近幾步,高聲道。
如婳不好再裝聽不見,再說都是自己在揍人,都圍上來邊上的人也看不見。現在都退回去了,總不能追過去打吧!可有這麽多人看着呢。自己是淑女,淑女。
默念了好幾句才揉揉手腕,邊上受了傷的奴才都往後面退了退。這個姑娘看着嬌俏,漂亮得不像話,打起人來狠得不行,拳頭打在身上跟石頭似的痛。
奴才見鄭毅在地上爬不起來,有眼色的趕緊過去扶起他,鄭哲看着癱軟在随從身上的兒子,簡直是扶不起的阿鬥,氣也要氣死了。
“回去,送回去你們也回去,像什麽樣子?”不耐煩的指揮随從道。
等把人扶上馬車,看着人群散了。鄭哲才對秦川拱手道:“家中不寧,子孫不肖,實在慚愧,勞煩公子了,老朽告辭。”
說着,就準備離開,一轉眼看到如婳,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官海沉浮幾十年,鄭哲已經很少有東西能讓他心情激蕩了。
看着如婳的樣子,跟心裏的那個影子重疊起來,越看越像,忍不住問道:“姑娘,芳齡幾何?來自何處?”
顧如婳:“……”這是你們家的傳統是吧?
秦川:“……”揍了小的來了大的,揍了大的現在來了個老的,這麽大年紀了,到底是揍呢,還是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