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顧青和坐不住,靠在椅子上捂着臉嗚咽,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變成了大哭,不知道是哭自己三十多年來對于親情愛而不得的苦楚,還是自己早就逝世從沒見過的娘。還有那一去不回的爹。或者是自己的命。
蘇氏拍着他的背安慰他。如婳就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她也只是猜測顧青和可能不是大李氏親生的,沒想到連顧立也不是親爹。
二丫有些茫然，她只是聽隔壁如玉說姐姐叫她把爹娘都帶過來。他們三人走到門口的時候門沒關，就直接進來了。還沒走進就聽見姐姐說着話,其實幹活的時候沒什麽的，已經習慣了。可是聽姐姐說起才知道原來自己那麽苦。眼淚就止不住下來了。以前還甚至有些怨爹，怨他不得爺爺奶奶喜歡,連帶自己和姐姐還有娘那麽多辛苦。現在說他們不是自己的親人,甚至連血緣都沒有。心裏就有些輕松，有些竊喜。這樣是不是就能擺脫他們了,二丫期待的看向顧青和。
秦川也恍然大悟,他聽媒人徐大娘說起如婳家情況的時候就覺得違和,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如今明白了,原來他們不是一家人,甚至某種程度上還能算是仇人。
蘇氏拍着顧青和的背“別哭了,你又不是只有他們是親人，還有我們啊！難怪這麽多年下來，你還舍不得他們？”
顧青和正哭得傷心,
聽見這話心裏騰的竄起一股火來,“他們算什麽親人，只是把我們當奴才使喚，要是親爹娘也就罷了，連親人都不是，憑什麽讓我們一家人給他們當牛做馬伺候他們？”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畢竟你爹娘沒有說過你不是他們的孩子，如果不是我剛好遇到，這事一輩子也不會有人知道。”顧洵沉吟道。
“大伯，我懂，不會馬上跟他們撕破臉的，說不定還會被倒打一耙說我不想孝順他們而找的借口，到那時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顧青和平複下來，已經沒有哭了，正色對着顧洵道。
顧洵點頭，似乎有些沉默，半晌才道“其實我在你小時候對你好還有幾分真心。後來你哥哥和你大伯母走了，我又不想再娶。我就想要把你過繼，才又教你木工，就想着先培養培養感情，等到過繼的時候你不會太抵觸。誰知道我跟你爹提的時候被他一口回絕。說實話，我什麽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他會不同意，畢竟你也不是他親生的。”
說到這裏又嘆口氣“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我還以為他對你至少還有幾分真心，沒想到……”
如婳聽到顧洵說顧立不願意過繼，再也忍不住接過話“沒想到他不肯只是為了讓我爹為了他當牛做馬，還讓自己的孩子讀書，就是為了報複餘姚，餘姚不是喜歡讀書人嗎？就讓她的孩子不能讀書，她不是不喜歡他嫌他是個土裏刨食的農戶？就讓她兒子做個農戶。他留下我爹，看着我爹還有我爹的兒女被他磋磨得沒有人樣，哦，我爹沒有兒子，這就更好了。看，你不嫁給我能過什麽好日子？你看看你兒子傻乎乎的，我這麽厭惡他他還是要孝順……”
“不要再說了。”顧青和打斷如婳，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為什麽不說？你還以為他把你抱來是想好好把當親生兒子養大，事實證明不可能。反正你過得不好他就舒服了。這種損人不利己小肚雞腸的男人你還要把他當爹。那你跟你爹過去吧！不要再勞煩我娘和妹妹。”如婳氣得連顧青和是她爹都顧不上了。再不一棒子把他打醒，以後娘和妹妹還得這樣幹活。
顧青和捂着臉，如婳也沒有可憐他，不顧蘇氏不停使眼色，“二丫到現在連個名字都沒有，你就不管她了嗎？還有她的婚事。”
如婳說到婚事看了看秦川道“你要再不想辦法，過兩月就過年了，過完年他們要準備縣試，銀子從哪裏來？難道把二丫賣掉？我是運氣好嫁給秦川，二丫就不一定了，你先想想能出得起五兩銀聘禮的都是些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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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和聽到二丫的婚事，又聽到能出得起五兩銀聘禮的人是什麽人。什麽人？鎮上打鐵的周鐵匠，已經打死了兩個妻子了。娘家都不敢去讨要說法。還有隔壁李家村的混混李四，專門調戲小姑娘，還鑽寡婦家的狗洞被打出來，他家裏也是出五兩銀子聘禮，都沒有姑娘嫁。以前還有一個秦川……自己這是在想什麽？都被如婳帶跑偏了。放下捂着臉的手，他好像已經傷心夠了，看起來跟剛進來的時候很不一樣。“放心，我不會讓你奶奶胡亂把二丫嫁了的。”
“那可不一定，我嫁人的時候你不是也不同意，還不是嫁了。”如婳嘲諷。
顧青和聽到這話苦笑，正色對着如婳“那時他們是我爹娘。”
如婳聽到這句話，滿意了，意思那時是爹娘，不願意也要聽話，現在都不是爹娘了，就不用聽話了。又有些擔憂“不過你也不要光明正大的反對他們，外人可以為你是他們兒子，就算以後都知道你不是他們兒子了，他們也始終是把你養大，還給你娶妻。不管內情是什麽，這些都是外人看到的，不能讓他們說你閑話，又不是你的錯。”
顧青和聽到如婳這擔憂的話心裏高興，蘇氏給他輕輕地擦了眼淚，他的心裏就更暖了“放心，你爹我也活了三十多年，這些我都知道。”
“那可不一定，你要是知道，肯定早看出問題來了，還傻乎乎的……”如婳被蘇氏一指頭戳中額頭打斷了話。
二丫在邊上看到如婳被戳笑了起來，道“姐姐你別說了，娘該心疼了。”聽了這話，屋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顧青和看着顧洵“大伯，你知道我爹那書生叫什麽名字嗎？”
顧洵回憶了下“他說自己叫鄭哲。你要找他嗎？他沒有回來過。”
“不，我不找他，他既然沒回來，要麽不想回，要麽就是回不來了。我只是問問。”顧青和道又問“我我娘她葬在哪裏？”
“你要去拜祭嗎？”顧洵問道。
顧青和正色“為人子女不知就算了，知道了當去拜祭。”
“好，我沒有看錯你，是個好孩子，可惜沒有父子緣分。”顧洵欣慰又有些可惜的道。又說“就在後山，你什麽時候去我帶你去就是了。村裏人都知道的，村裏把餘姚和孩子葬在一起的。”
顧青和聽了沉默了下“明天就去。”想了想給顧洵跪下“我想過繼給您，侍奉您終老。”
顧家幾人以前都有這個打算，聽見這話都不奇怪，顧洵先是詫異，随即滿臉喜色“你說真的？你不是顧家人，你也願意？”
顧青和跪在那裏，肅然道“我從記事起就是顧家人，從我生下來就是您對我最好，我小時候吃不飽，什麽時候來都有飯吃。要不然我早就餓死了。”
顧青和想起小時候，大李氏對他動辄打罵，沒有飯吃，後來稍微大點，她就再沒有打過了，因為自己要下地幹活，也不會沒有飯吃了，時間長了，自己都忘記了。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小時候餓過肚子，餓肚子就到大伯家，大伯不在，大伯母在也是一樣的，雖然沒有肉吃，但是管飽。
“好好
孩子，起來。”顧洵喜形于色，哈哈笑了起來。
“大伯，我爹他肯定不願意，我要是過繼了，地裏的活沒有該沒有人去做了。”顧青和站起來，皺了皺眉道。
顧洵思索了下“這樣，來日方長，過完年等他們縣試考過了再說。”
顧家幾人聽了都很是高興，顧洵同意的話他們離脫離那家人就又近了些。拿出點心來吃，正吃得高興。
這時，外面院子門被敲得砰砰響。傳來小李氏的聲音“大伯，聽說大丫來了，我和娘過來看看。”
所有人臉上都是無奈的神色，如婳和蘇氏站起來收拾桌上的點心，拿到了裏屋去，要不然被小李氏看到，可有得煩。
二丫出去開了門，大李氏和小李氏還有顧如馨都走了進來。小李氏人未到聲音已經傳了進來。“二丫我敲這麽半天門你沒聽到嗎？這麽大的姑娘了，可得懂點事，做事麻利點，大伯母可是為了你好。可別聽不進去啊。”說着，就走了進來。
一進來看了看桌上坐着的人又道“大丫，你這可就不對了啊，不是我當大伯母的說你，哪有回村子不回娘家去別人家的道理。”頓了頓，似乎有些苦口婆心“大丫，你可別嫌大伯母唠叨，你是成了親的人了，可別像在家裏的時候那麽不懂事。”
說着又對着先進來的大李氏“娘，你說對不對？”大李氏無可不可的點點頭。
如婳不理她，對着大李氏道“奶
奶我今天早上借了大爺爺的牛車拉點東西，我這是來還牛車的，還沒來得及回家。”
小李氏見如婳不理她，就覺得如婳成了親膽子也大了，這在以前可從來沒有過。她覺得如婳不把她放在眼裏“我聽村東頭的大嬸子說你買了好多東西？可不是大伯母要說你，你說這東西是能亂買的，你說說你都買了什麽東西？這銀子啊可不能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