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季州酒店位于金城最繁華的市中心, 主幹街道車水馬龍, 從21樓往下俯瞰，這座城市的冷意撲面而來，揚起的白色紗曼拂過秦念念的臉龐, 透明的玻璃上照着她慘淡的面容。
身後陸凜舟已經閉眼躺着, 不知道真睡還是痛的，反正秦念念只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他的助理正帶着私人醫生趕過來，傷口應該無礙。
“琅琅……”
呓語不停, 秦念念回過頭來，注視着他不安的神情，竟有些不忍心多看幾眼。
秦念念不知道她與陸凜舟到底算什麽。
他們甚至都不能算是朋友, 可看到他犯病一直折磨自己竟然會同情他。
這裏不能待下去了。
她寧願走出去吹一吹冷風讓自己清醒，她到底是為什麽來金城，全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她得收起自己的同情, 他在她心底就是個卑鄙的小人。
“念念……”
一腳剛要走出房門, 就聽見他說的這句。
昏暗的燈光下，陸凜舟睜開雙眸, 他目光散亂似乎是用盡全力才能讓注意力集中，他看向她，秦念念心裏頭不太好受，他這樣的卑鄙的人，當初用狡猾的手段逼迫她離開熟悉的家鄉, 她離開了那裏，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矛盾是把雙刃劍，刺向自己的同時也狠狠的刺向他。
陸凜舟的目光緊盯着她，似乎害怕她離開。
口中低語，但她聽到了。
“我很抱歉。”
秦念念靠在門框上，右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抓着自己的左手臂，暗自用力狠狠的抓着，她吃痛才覺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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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一向驕傲的陸凜舟竟然也會說抱歉。
他不再說第二句，他知道她聽見了，真實的虛假。
陸凜舟發出一聲悶笑，聽起來像是在嘆氣。
秦念念幾乎是咬着牙說：“你的歉意更應該對溫琅說，而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有些話她得說清楚，“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我的家庭分崩離析時是你替我解決了麻煩，我媽媽的醫藥費都是你在承擔，你對我沒有提出過過分的要求，但我也沒法感謝你，你在替我解決問題的同時也是你把麻煩帶給了我，陸凜舟，我對你又恨又同情，你是個可憐的人。”
陸凜舟沒說話，動着身子要坐起來，秦念念向前走幾步制止他，“我雖然不想你過得快樂，但也不希望你早死，你別亂動了，你助理馬上就要來了。”
她十分嫌棄自己關心他的舉動，幫完又想唾罵自己，可她的良心過不去。
陸凜舟又笑出聲來，不過沒有嘆氣的意思了，“先走吧，讓我一個人呆一會。”
見他這樣也不是要犯病，秦念念稍微放了心，“那我先走了，陸先生。”
她送一包煙而已，花費了二十來分鐘，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等回了總機室，小玉抱着手機聊得歡樂，秦念念進來也不過是眼皮子沒擡念叨一句，“去哪啦？你男朋友給你送宵夜過來啦。”
秦念念盯着桌上的白色餐盒，還是解釋幾句，“我肚子不太舒服。”
“你呀不好好吃飯，身體是自己的。”
小玉性格好，樂觀又開朗，老說自己是個傻白甜，看她并沒有懷疑秦念念才吐出一口氣。
她去21樓沒有帶手機，餘庭之給她打過電話，微信也發了好幾條。
秦念念給他回撥過去。
他也很快就接聽。
“你怎麽來啦？”
“想着你會餓就過來了，沒想到你不在，看到吃的嗎？我交給你同事了。”
秦念念心裏暖呼呼，“看到了，你走了沒？”
“剛上車。”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早下班來找你。”
“嗯，我等你。”
挂了電話，秦念念也來了胃口，她掰開筷子吃着炒面，小玉吵着要來吃幾口。
“你男友挺帥的呀，青梅竹馬真可愛。”
秦念念也覺得餘庭之好看，揚起驕傲臉，“他從小就惹人喜歡。”
“啧啧。”小玉還要搶吃的。
秦念念端着炒面往旁邊躲，“當然，他最喜歡我。”
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裏，他最喜歡我。
餘庭之對此也深信不疑，所以他不太信喬蕭的話。
喬蕭是趙雲森的女友，而餘庭之正在趙雲森的團隊裏工作，他雖然年紀輕但能力卓越，深得趙雲森的賞識，幾次接觸下來，他認得了喬蕭，說起來就連之前住在季州酒店都是他們的安排。
喬蕭從酒店出來剛好遇到送宵夜的餘庭之，她到底年長幾歲，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你有沒有想過感情這回事會變質。”
“就像是你現在看到的景象，其實遠不是你心裏期待的樣子。”
喬蕭說：“季州酒店2101房間住着一位陸先生，整個酒店只有秦念念敢接近他，你難道不好奇你的心上人為什麽會被他選中。”
由始至終，餘庭之都沒有回過她任何一句話。
他只是凝望遠方，與黑夜融為一體。
“溫琅是我朋友，秦念念笑起來很像她。我不想那位傷害她，不管是溫琅還是你的心上人。”她轉身又回頭，“我不會允許再有人像溫琅一樣。”
餘庭之也不會。
他擡頭看黑夜的月亮，一會兒出現一會兒躲進雲層。
“念念……”
他的呼喚她聽到了。
在落雨的季節，他倆一人一只耳機，聽着屋檐下最美的旋律。
若不是小玉推她，秦念念也不會從夢裏醒來。
她精神好很多，淩晨那顆感冒藥的藥勁上來了，小玉勸她去睡覺，她趴在桌上幾個小時，再次醒來感冒果然好了不少，嗓子也不怎麽疼，基本也不咳嗽了。
玲姐進來時，小玉還在感嘆，“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玲姐多看她幾眼，也覺得她有了些活力。
秦念念心情舒适，忍不住掐她臉，兩人一下子鬧開，還沒到正式交班的時候，玲姐也不管，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
秦念念邊說邊笑的收拾着昨晚的資料，總機室的門被推開，玲姐一聲“喬經理”拉回所有人視線。
到底是工作場合，不敢玩鬧太過。
喬蕭一身正裝，她這一周都是白班，比起其他幾位經理，她一向來得很早，只是今天更早，交班時還不到六點。
她笑着問：“你們交班呢？”
玲姐率先回答：“剛弄完，喬經理您這邊有事嗎？看您今天來得很早呢。”
喬蕭點頭，“三樓會議廳有活動，我提前來看看，不然不踏實。”
“您要是不踏實，那我們就更慌了。”
“市政會議借場子理應更謹慎，我們也得罪不起呀。”喬蕭繞了一圈終于說到重點，“秦念念，你今天休息對吧。”
聽到自己的名字，秦念念趕緊應了一聲。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下午的會缺禮儀小姐，你能幫幫忙嗎？”
“我？”秦念念不太懂，“我沒做過吶，合适嗎？”
小玉也在一旁幫她，“喬經理，念念感冒還沒好，身體吃不消吧。”
喬蕭盯着她，“這樣嗎？那……”
秦念念渾身不自在，她想起昨晚遇見她時的情景，小玉也說她後來還回過總機室。
“我可以的。”秦念念露着笑，“我好很多，您這邊說怎麽弄就怎麽做吧。”
“行，不會花你太長時間，還有報酬哦，挺豐厚的！你現在回去好好睡一覺，下午兩點過來準備。”
喬蕭的做法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前臺接待多的是樣貌好身材正的妹子，為什麽偏偏選她呢？還有她的眼神，怎麽說都有點，像是看透了她。
難道她已經發現了？
秦念念果真是好起來，肚子咕咕叫，她現在腦子裏什麽都存不下，只想見到餘庭之。
季州酒店門口就有直達他家的地鐵站，六點半才開第一趟，她等不及直接招了出租過去。等她風風火火的到他家門口，秦念念才回過神來，自己在幹嘛呀？就這麽迫不急的的想見他嗎？一點都沒有以前的酷勁了，還是上學那會的念念姐嗎？
靈魂三拷問之後，她肯定了自己的回答。
是，她是！
秦念念還沒按門鈴，餘庭之已經推開門，迎着早晨的第一縷陽光，伸手撫摸她因為奔跑而弄亂的發，“念念，跑着來的？”
他向來心思細膩，秦念念被發現了小秘密臉頰都紅透，胸口起伏不停，心跳聲仿佛在耳邊傳遍。
“快進來。”
餘庭之握着她的手，暖呼呼的。
客廳桌上的粥冒着熱氣，秦念念放下包脫下外套，餘庭之順勢接過來放好，她想先吃一口小籠包，餘庭之讓她去洗手，她偏要現在就吃，餘庭之夾起一個喂她，小臉鼓鼓的，堆起的笑讓餘庭之想起喬蕭的話。
“吃完早餐再好好睡一覺，我給你找睡衣。”
他說的自然，秦念念差點豆漿都要噴出來，“喂，我還是去醫院睡好了，反正還得去看我媽。”
“不用，醫院離我這近，你先睡一覺然後我們一起去看蘭姨。”
“可……”秦念念吃着早餐，心裏七上八下的。
按理說兩人已經是情侶關系，但也規規矩矩的，她偶爾來餘庭之這邊坐一坐，兩人也沒到要同居的地步，突然扯到睡覺，還有睡衣什麽的，總覺得令人心跳加速。
一切都像是順理成章的發展着，又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可是什麽？”餘庭之坐在她旁邊，他沒有戴眼鏡，露出好看的眉眼，兩眼微眯，笑的有點壞，“我剛換了新被單，洗過曬過還有陽光的味道。”
“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呢？”餘庭之托腮做沉思狀，“難道你是擔心沒有睡衣？某寶做活動你看中了冬天的睡袍，你說兩件一起買劃算然後給我也買了，還寄到我這來，忘了？”
“啊？是嗎？”秦念念嘴角抽抽，她好像是這樣子，但餘庭之笑意越加明朗，她就知道他這人跟陸辰冬學壞了。
“想哪去了？”餘庭之給她擦嘴角的豆漿，“睡衣也洗過了，你洗漱完就去休息，感冒好些了麽？”
他随着年齡的增長變得越發溫柔，秦念念心裏跟打鼓似的，就怕他聽到，趕忙站起來往浴室鑽。
“我基本全好了，生龍活虎，你快給我拿新牙刷。”
“全部都準備好了。”
秦念念回頭看他，臉上透着驚訝。
餘庭之說：“我想這一天總會到來。”
他做足了完全的準備，只等她來他身邊，沒有任何疑慮，只要她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