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5)
“師父,師兄他……”
朱劍秋搖了搖頭,“北方神策盤踞,仲永他此去……恐怕是會叛出天策府。”
“師父,請立即傳令截住商仲永。”阿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如果他決心叛逃,說不定會對不設防的士兵造成更大的傷害。”
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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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朱劍秋立刻命士兵吹號示警,然後派急行軍去各個營地通知,争取能将商仲永活捉回來。
李承恩和秦頤岩正在各自住所午休,他們聽到號聲連忙趕來秦王殿。知道前因後果後,李承恩并沒有怪罪朱劍秋,還和秦頤岩一起安慰起來。
“恐怕是神策的計謀,軍師你關心則亂了。”李承恩皺眉苦思,“三日後青骓牧場,到時候會有結論的。”
“哼,按我說就将他們趕回去,北邙山是我天策府領地,怎能容忍神策小兒安營紮寨。”秦頤岩暴躁的說,“還要答應他們切磋的請求,真是憋氣啊!”
“老秦。”李承恩的聲音低了下來,“這是陛下的命令。”
“我看是楊國忠的意思才是。”秦頤岩不服氣,“他想打壓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秦兄消氣,此事因我弟子而起。”朱劍秋勸道,“不如這次的比賽就由我帶隊,看看他們有什麽貓膩。”
阿鬥在屏風後安靜的聽着,古亮喝了湯藥睡下,解毒丸已經起了作用,或許是因為心理因素才會加重病情的。他仔細檢查後,确定古亮沒有中毒太深傷到內裏。
當聽到李承恩詢問是何種毒物時,阿鬥才踏出一步進行解釋。“是軍中常用塗抹兵器,配置火藥的烏頭,這種藥嚴格控制在醫藥官手裏,此時并非戰時,我覺得師兄的藥不是從天策得到的。”
李承恩點點頭,還是命人前去醫館核實。“阿鬥,三日後你與軍師一同前往青骓牧場。”
阿鬥領命,他看着憔悴了很多的師父,忍不住上前,“說不定……師兄他有苦衷。”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朱劍秋搖了搖頭,他居然讓小徒弟安慰了。“我會找醫官來照顧古亮的,你不要誤了功課。”
阿鬥向三人告辭後回到書屋,迅速解決掉古亮下午的工作,就提着雙劍就向北邙山走去。
“阿鬥,你怎麽在這裏?”楊寧正在和飛馬營的士兵一起捕捉戰馬,以免好不容易長大的馬駒被神策偷走。
“有沒有看到商師兄。”阿鬥跑到楊寧身邊,悄聲将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我懷疑神策會對戰馬下手。”
“最近我們盯得很緊,他們沒有機會對營內的戰馬下手。”楊寧将今後的布置也說了出來,“除非他們大軍來攻,不然得不到好處。”
“我就怕他們玩陰的。”阿鬥愁眉不展,“師兄他一路走來不知道都去了哪裏,如果他将烏頭加入馬草中或者井水裏,後果将不堪設想。”
“不要擔心,剛才都統傳令的時候已經命人排查了,而且重要地方都有設崗。”楊寧環着阿鬥的肩膀,暗恨之前看到商仲永的時候沒有直接一槍挑了他!
“雖然明白大局為重,可是真想将他們趕走。”阿鬥看着北方長嘆,“比起師父來,我還差得很遠。”
楊寧明白上位者的無奈,也只能安慰小孩兒天策一定會沒事的。“來跟我們一起來套馬。”
阿鬥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野生烈馬,沒一會兒就沉浸在充滿挑戰的活動中了。神策哪兒聽到這邊動靜很大,也想要來摻一腳,大着膽子過來了幾個士兵。他們圍在小孩兒身邊,總是被阿鬥不小心用劍氣劃傷。
“真抱歉啊,我練武時間短,總是控制不好。”阿鬥誠懇的看着神策兵,然後哎呦一聲長劍脫手,朝着一個将領就飛了出去。
“胡鬧。”将領後撤一步躲開‘暗器’,“軍營是嚴肅的地方,你們天策怎麽能容忍孩童在此處嬉戲!”
“大黃!快別抓耗子啦!”阿鬥沖着北面大喊,“王嬸喊你吃骨頭呢!”
“大黃是誰?”将領感到疑惑,營內有這個人麽?
阿鬥用‘你可真蠢’的眼神掃視這人,撇撇嘴不太情願的解釋,“你難道不知道大黃是狗狗名字排行榜第一位的麽!順便說第二位是阿飛。”
楊寧上前一步,擋住神策将領的視線,“不知您如何稱呼?”
“神策王建飛是也。”将領挺自豪的開口,“往後着青骓牧場有我神策一半,那些馬草我們就不客氣啦。”
“将領您真是人如其名啊!”阿鬥誇贊的感嘆,“只是這牧場歸屬天策飛馬營,剛剛夠我營戰馬吃食。賣給你們一些不是不成,只是這代價請與我們軍師商定。”
“你!”王建飛沒占到便宜,心情不爽,“你個黃口小兒有什麽資格論斷此事。”
“他的話就是我的話。”楊寧将阿鬥護在身後,“而你最好聽他的。”
“你又是誰?”王建飛看着一身普通士兵服裝的楊寧,“一個小兵也敢跟我理論,叫你們統領來。”
“人靠衣裝馬靠鞍。”阿鬥從楊寧身後探頭,“自己撞樹上還怪樹不會閃開。”
“你在說什麽?”王建飛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我說……”阿鬥雙劍直指對方,“想死的話你可以湊過來一點。”
被幾次三番挑釁的王建飛忍不住拿出兵器,對着阿鬥就是猛砍。楊寧長槍一抖将刀攔住,兩人在牧場上打了起來。
金屬碰撞的聲音驚吓到附近的野馬,飛馬營的兵士都去照顧馬匹了。阿鬥環胸守在一邊,一直關注那些神策兵的舉動。
“小兄弟,讓楊教頭停手怎麽樣?”一神策兵找阿鬥套近乎,他因為之前就呆在天策而被提拔。可是頭行動之前什麽都不問他啊……
“一會兒就好了。”阿鬥說的毫無誠意,手指一伸,“看,停了吧。”
神策兵回頭就看到王建飛被楊寧打倒在地,而其他人都沖上去想要一起殺死楊寧。
阿鬥見楊寧有危險,直接加入戰場,雙劍淩厲的在人群中穿梭,并不殺人致死,每個都留了一口氣。楊寧和小孩兒配合默契,只留了剛才跟阿鬥搭話那個站在一旁,試圖攻擊的全都繳械重傷。
“你去弄個牛車将這些……拉走。”阿鬥指着地上礙眼的玩意兒說,“等他醒了告訴他,我大天策府不是好欺負的。”
楊寧覺得小孩兒踉踉跄跄的穿過‘人群’,不小心的踩了好幾腳的樣子特別的可愛。“我們會派人手将他們送到神策營附近。”
唯一幸存的神策兵就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同僚,如同麻袋一樣的被扔到牛車上,然後被八個全身武裝的戰士‘護送’回神策營。
“希望師父不會罵人。”阿鬥吐吐舌頭,覺得自己很無辜。“不能一味的容忍他們,不然指不定會在發生什麽事。”
楊寧完全對阿鬥的做法雙手贊成,要知道他們看神策一副主人的樣子,就很想把他們拍到地上!
可惜的是,朱劍秋最後還是以楊寧私自挑起事端為由罰了他一個月俸祿,并且命他親自到青骓牧場上收割一個月馬草,不得有任何人幫忙。
阿鬥知道這是師父在保護楊寧,樂颠颠跟了兩天,飛馬營的人他早就混熟了。那個王建飛一直沒再見到,倒是那個神策小兵見到他就跑。
這一日,朱劍秋帶領衆将士在青骓牧場等待神策軍出現,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大軍來襲。突如其來的進攻打的認為只是随便練練的天策戰士措手不及。朱劍秋當機立斷點燃狼煙,通知大營前來援救。阿鬥仗着身體靈活,爬到屋頂上觀察情況。
“神策至少有三千人來襲,後方還有攻城弩跟進!”阿鬥盡量保持平靜,他真是想的太簡單了。以為神策頂多是晾他們一會兒,沒想到居然率重兵圍攻小小的一個營!
羽獵營風塵仆仆的趕到,他們立刻沖上前線與神策軍對戰。楊寧化整為零,迅速将兵士分成小隊。一部分搶救傷患的,一部分進行攻擊。
比起準備充足的神策軍,天策這邊明顯處于下風,無論是人數還是裝備……
朱劍秋無奈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神策能無視皇帝的命令,可是他們不能!
在大範圍的作戰中,阿鬥的武力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人中箭倒下,阿鬥恨不得系統能給他安排八只手!這是第一次,小孩兒有些後悔沒有學習雲裳心法。不過好在他也跟着趙翔學了這麽多年,跟在軍醫身邊打下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楊寧殺掉一個将領後回身,看到阿鬥在後方治療傷患,于是放心的繼續在敵營中厮殺。他身邊跟着的都是武藝上乘的弟兄,憑借着十幾人築起的阻隔帶掩護着後撤的大軍。
秦頤岩率領的援軍在一刻鐘之後将将趕到,先頭部隊騎着彪悍的戰馬,後面跟着木質戰車。誰想到神策軍見勢頭不對,丢盔棄甲的就往回撤,楊寧幾人連忙追擊,卻在盤蛇□停了下來。
該死的神策居然将皇賜手書挂在了他們的大旗上。聖旨中北邙山腳、天策東北方劃給了神策,而邊界處正是這盤蛇□。
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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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朱劍秋見軍情穩定,連忙找到秦頤岩商議,“此次神策的目标是青年兵士!他們的弓箭裏加了麻藥,導致我方傷勢慘重。”
“報告軍師,神策軍撤回營地,那些被帶走的弟兄們,沒有救出來……”楊寧衣襟沾血,走到兩人面前跪下,“此番是我準備不周全,請軍師降罪。”
“師父!”阿鬥的聲音伴着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們需要大量的甘草、金銀花和綠豆,受傷的人都呈現烏頭中毒的症狀,我們現有的庫存只夠穩定傷情之用。”
“看來此事早有預謀,終歸是我們輕敵了。”朱劍秋暗恨不已,“那商仲永一定告訴神策我軍平時武器不會塗毒!”
“您常說,身為天策弟子,要心系蒼生、胸懷社稷。這些我們聽了、記了,也照此做了。”阿鬥勸慰道,“您不能因為師……商仲永的錯誤懲罰自己。”
“阿鬥說的沒錯,當務之急是先為兄弟們解毒。”秦頤岩說道,“都統怕此舉是調虎離山之計,還鎮守在秦王殿裏。”
“我想神策并不敢正面與我天策對上,所以才打着比賽的名義奇襲。”朱劍秋思考後說道,“這樣即使我們上報朝廷,他們也能混淆是非。我覺得……今天的事情還有更深一層的含義在裏面。”
“會不會與被劫走的兵士有關?”阿鬥猜測道,“前線當時有不少輕傷者等待救援,卻被神策帶走大半。或許他們需要的是勞動力。”
朱劍秋點了點頭,“營內儲存的藥草如果不夠,只能去洛陽采購,我們要先治療受傷的弟兄。”
阿鬥只顧上與楊寧對視一眼,就随意的騎上一匹完好的戰馬直奔洛陽。
秦頤岩出去查看傷情,然後将帶來的部隊交給楊寧,在飲馬川一帶設立崗哨,防止神策再次突襲。朱劍秋則跟着撤退的将士們一起回到大營。
這是阿鬥初次一個人出門,但是現在情況情急顧不得這些,他找到風雨鎮的藥商購買走了大半的藥材,蔬菜店的綠豆被他一掃而光。未免大面積收購影響這個平靜的小村落,阿鬥還特意顧了幾個村民就近采集甘草。
覺得數量差不多之後,小孩兒還掏了幾個蜜蜂窩,弄了幾罐子蜂蜜。
風雨鎮的村民發現是之前救了不少孩子的‘少俠’來了,又打聽到阿鬥在收購東西,就主動的将家裏的綠豆什麽的都拿到小孩兒面前。
阿鬥感謝了半天,付了足量的錢才肯手下。拗不過熱情的村民,小孩兒最後與大家一起吃了頓午飯。期間他打聽了一番商仲永的事兒。
正巧同坐的老大爺那天也在客棧吃飯,他看到穿着天策軍服的人和路過的神策軍同桌喝酒,就将此事說了出來。
“可曾聽到他們說了什麽?”阿鬥不抱希望的問道。
老大爺咧嘴一笑,“還不就是神策招兵說的那些,各種許諾呗。我見那個天策完全沒心動的樣子。後來那神策附耳又說了幾句,他面色才變化。”
阿鬥心中盤算,估計是商仲永反常的樣子被神策的看出來了,于是才想方設法的策反了他。
忍着立刻趕回天策的沖動,阿鬥陪着村民吃完了午餐,然後揚鞭起身。他先将藥材交給醫官處理,然後來到秦王殿報告。
朱劍秋和李承恩已經推測出神策寓意,無非是要擴大自己的營地,搶占肥沃的青骓牧場。想将清洛原和飲馬川一帶都劃入他們的領地。
至于那些被擄走的士兵,天策府已經發了正式文書,責令神策将他們放回來。朱劍秋看古亮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就将阿鬥派到醫館裏,只留下一個徒弟幫忙。
足足有一周時間,楊寧都沒能跟阿鬥見上一面。他駐守在飲馬川最前線,每日都會有小規模的戰鬥發生。這天,一位禦史帶着皇上的手書來到天策府。
李承恩打開後氣悶不已,皇帝先是恭喜天策在比賽中勝利,然後命令他們要有氣度,不能仗勢欺人。要即刻停止與神策的對戰,對于那些因為仰慕神策而加入的兵士要予以同意。
朱劍秋見李承恩一臉內傷的樣子,接過信讀了一遍,最終嘆氣的收了起來。
“颠倒黑白!”秦頤岩說完直接離開大殿,策馬來到神策營附近,“神策小兒給我聽着,你們的營地只有這彈丸之地,不要妄想侵占我們牧場。想要馬草可以談價錢,如果想強行搶奪,小心我手中的雙锏!”
楊寧看着秦頤岩将手中的巨锏擲出去,在神策營上回旋一圈才收了回來,“副統領,難道都統命令收兵?”
秦頤岩不爽的颔首,“上面來了命令,命令我們雙方停戰。”
“那些擄去的兄弟們呢?”楊寧皺緊眉頭,“如果真如他們所說是加入了神策也好,就怕是被當做……”
這其中的道理秦頤岩不是不懂,但是食君俸祿為君解憂,他們除了領旨謝恩根本沒的選擇。
神策将領好似知道楊寧不能繼續一杆槍挑飛他們了,于是得意洋洋的走出,說了幾句客套話。“我們都是為陛下征戰的同僚,何必傷了感情呢?願意加入神策大軍的我們一律歡迎啊,楊兄弟,你要不要來?”
“恐怕你們付不起這個代價。”楊寧直接拒絕,“既然你說他們是自願加入神策,為什麽不讓我們見一見?就憑幾張蓋了手印的申請?”
鄧文峰眼珠一轉,覺得能徹底打消他們的盯梢也不錯,天策如果一直鎮守在飲馬川,對他們之後的行動影響很大。“那不如今晚由神策擺酒設宴,就在這青骓牧場,我們化幹戈為玉帛如何?”
秦頤岩與楊寧對視了一下,然後說道,“希望我們到時候能見到被你們請去的兄弟。”
“當然。”鄧文峰随口應下,“我們是友軍,都是兄弟嘛。”
楊寧被這個人的厚臉皮打敗了,怪不得被他挑了這麽多次,這個人還能下令繼續作戰。
話分兩頭,鄧文峰回去後就與商仲永商讨,策反了幾個嗜好賭錢和想要功成名就的。其他的硬骨頭仍然被關在木籠裏,等待需要的時候作為苦力。
天策府這邊士兵雖然心中不忿,但是慣于服從命令的他們仍然咽下了這口氣。李承恩作為統帥晚上需要出席,大軍就由朱劍秋鎮守。秦頤岩不想過去受氣,就接過楊寧的任務,把他派了過去。
阿鬥這時候正在羽獵營的醫館裏照顧病人,他此刻陪伴的人名叫白勇武,他哥哥勇文正是被神策擄走的士兵之一。當時他為了掩護哥哥受了傷,倆兄弟接受了阿鬥的緊急治療後,輕一些的勇文堅持作戰,卻在神策後退的時候不見了蹤影。
“我剛才收到信兒,晚上轉投神策的士兵也會出席。”阿鬥安撫着白勇武的情緒,“你哥哥會出現的。”
白勇武的情緒很激動,“我哥哥才不會轉投神策,這裏面一定有什麽原因。”
“我相信沒有一個天策弟兄會自願加入神策的。”阿鬥篤定的說,“你好好養傷,晚上我幫你打探。”
等到白勇武睡着之後,阿鬥才輕聲離開,接下來的事情有醫官接手,他能幫忙的地方并不多。
“累了吧?”楊寧出現在阿鬥身後,将小孩兒摟進懷裏,“閉上眼。”
阿鬥放縱自己舒服的靠在楊寧懷裏,由他按摩自己酸疼的肩膀和手臂,“阿寧,你說為什麽都統會全都忍下來呢?”
“長河落日東都城,鐵馬戍邊将軍墳。盡諸宵小天策義,長槍獨守大唐魂。”楊寧緩慢而有力的念出門派詩,“你還小……等你大了就明白了。”
“師父說,有些事情我不明白,只要照做就是了。”阿鬥疲憊的擡起手臂,擋住刺眼的陽光,“我相信師父,也相信大家。”
楊寧略一用力,直接将阿鬥抱起,“頭朝着裏面,就不會被晃了。”
“我也不能一直躲在你懷裏不是?”阿鬥嘟囔着照做,“休戰也好,我們也能養精蓄銳。而且有神策這個威脅,我相信将士們訓練會更努力的。”
“恩,選擇加入天策,就是選擇了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楊寧輕笑,“如果他們會被神策的假把式晃瞎眼,那麽遲早都會叛出的。”
“總有些什麽,比那虛無的繁華更重要。”阿鬥蹭了蹭楊寧的胸口,腦袋一歪睡着了。
楊寧将小孩兒護在懷裏,直接帶到自己暫住的帳篷裏。
此時的青骓牧場兩軍的士兵交雜的在一起忙碌,像是約好了一般沒有人帶着武器,神策那邊不停的将從京城帶來的酒水瓜果端上來。而天策這邊則近利用資源,一切都是最新鮮的原料。
雙方各有優勢,第一局暫算平手。
031
晚宴即将開始的時候,鄧文峰帶着一隊人馬出現了,他毫不意外只看到李承恩一人。其實按照他的軍職,天策就算只派楊寧前來也足夠給他面子的。
倒是李承恩的眉頭皺了一下,沒想到神策居然只派遣一個中級将領出面。好在鄧文峰為人圓滑,一時間不至于冷場。
"知道李統領怕天策出身的弟兄們在我神策吃虧,我今天特意将他們也請來了。"鄧文峰雙掌一拍,陸陸續續走出來幾個兵士,之前熟悉的容貌穿着神策的軍服,可能是因為材質的不同,看着确實比往日精神許多。
李承恩暗中放心不少,至少這些弟兄們沒有被苛刻,可是這人數不大對,“只有他們?”
鄧文峰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問題,“我軍撤退的時候,那些輕傷的自願加入,傷重的我們本着仁義的精神也予以救助了,現在正在醫館養傷呢。”
李承恩的眉頭皺了起來,“那麽我們是見不到了?”
“李統領可不要這麽說。”鄧文峰嘴角微動,“他們經過救治精神好了很多,這不我将他們寫的信帶來了。”
李承恩接過信之後迅速打開,寥寥幾字寫着他們感恩神策的救助,自願加入神策軍,信尾是數個手印。
“我神策向來一視同仁,他們不會因為出身天策而受到歧視的。”鄧文峰狀似安撫,拿起酒壺斟好酒,“來,我們今日把酒言歡,之前的矛盾就算過去啦!”
李承恩沉默的端起自己酒杯,見鄧文峰先幹為敬後才喝了下去。
酒,是長安名酒。同樣他的心情也如同這烈酒一般翻騰不已。
鄧文峰早就知道李承恩沉默的個性,當下自說自話好不熱鬧。酒過三巡,晚宴上的士兵也打開了話匣子。同樣都是為國出力的軍營,共同話題還是很多的。
阿鬥坐在楊寧身邊,暗中關注着在神策那邊的‘叛兵’。
“這麽熱鬧的時候,沒有歌舞真是太沒勁了。”小孩兒突然大聲的抱怨。
楊寧心有靈犀的附和,“可是我們這裏是軍營,那裏去找舞姬?”
鄧文峰一聽眼睛都亮了,就說覺得今天缺了點什麽啊!他随口對身邊的衛兵說,“你,去營裏将那些梨園弟子叫出來!”
不多時,裝扮完畢的梨園弟子出現在青骓牧場上,這可讓罕少有機會欣賞歌舞的士兵們格外高興,就連神策士兵也是如此。要知道平日裏這可是高級将領才能享受到的歌舞啊。
大家将中間的長桌搬開,空出一塊伶人表演的地方,然後就随意的在四周坐落。阿鬥瞅準機會,一貓腰就鑽到了白勇文附近。
白勇文此時正身穿筆挺嶄新軍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縱的是豪氣沖天。往日的弟兄躲得他遠遠的也毫不在乎,還說他們目光短淺。阿鬥猶豫了片刻,瞟了一眼鄧文峰十分滿意的眼神,還是湊了過去。
“往日多受你的照顧,今日弟弟來恭送你。”阿鬥随手端起杯酒送到白勇文眼前,“希望哥哥在神策裏大展宏圖!”
幾個神策兵見阿鬥不是來找事的,也就不再對他多加關注。個別喜歡清俊男孩的,也被臺上舞着的伶人吸引了目光。覺得小孩兒得再長開兩年才能入的了眼。
感謝他們沒有對阿鬥露出別樣的眼神,這不早就發現自家弟弟對兵蛋子吸引力的楊寧正虎視眈眈的盯着呢!
白勇文神色一變,拍了拍阿鬥的肩膀,然後拿起一個饅頭在手裏把玩,“小家夥,你喝酒還早點,回家啃饅頭去吧。”說完他就将饅頭塞進阿鬥的懷裏,還特意放到胸口的位置壞笑了兩聲。
楊寧一看就急了,沖上來将小孩擋在身後。
鄧文峰一看連忙打圓場,分開兩人讓白勇文回到神策軍多的地方。當他們都坐在位子上之後,命令伶人們換一個更好的曲目。
阿鬥小臉一沉,狠狠瞪了鄧文峰幾眼,然後拉着楊寧的袖子,“哥,這裏好吵,那些女人臉畫的跟野鬼一樣,我們還是走吧。”
楊寧點點頭,擡手将小孩抱在懷裏,不讓那些髒東西污了他的眼。他遠遠與李承恩對視一眼就起身離開。
在兩人走遠後,從他們所在的位置走出一個路人臉的神策兵,他來到鄧文峰身後悄聲的報告。
“這小鬼,還不懂得其中的美啊。”鄧文峰自我感嘆着,瞧瞧這身條,真夠軟的!
李承恩低下頭,沉默的拿起酒杯,掩住了自己翹起的嘴角。
“我們快去秦王殿。”阿鬥從楊寧懷裏探頭,确定後面沒有跟着的人之後才說道。
楊寧聞言吹響馬哨,将麟駒從坐騎空間召喚出來,翻身躍上馬背後,任由小孩在自己懷裏開始掰饅頭。
“情況如何?”朱劍秋沒在秦王殿裏等着,而是站在淩煙閣的前面的小路上,看着青骓牧場的方向。
小孩兒沉默的遞過饅頭裏夾帶的東西,一塊破舊的布條,看不出是從哪裏撕下來的,只是上面刺着蠅頭小字‘茍利國家,不求富貴。’
朱劍秋看着手中的布條,只覺得無限心酸湧上心頭,“他一定是想要成為內應,你且将今天的情況具體說說。”
楊寧的眼眶也有些濕潤,這八個字刻在每一個天策戰士的心裏。他看着阿鬥将幾個人的表現都說與軍師聽,心中只覺酸楚。唯有細心的人才能察覺那些僞裝,要騙過敵人最好的方法是先騙過自己人。而他們卻選擇了這條艱難的道路……
朱劍秋深深嘆息,都統與他都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神策這次玩的好手段,讓他們就算告禦狀都沒辦法。“你将這個送給白勇武吧,他一定等着呢。”
阿鬥将布條捋順疊好,然後小心的收到懷裏。“那我去了。”小孩兒又看了看楊寧,伸手牽過他的麟駒,被扶上馬背之後颠颠的走了。
楊寧完全不介意愛馬被阿鬥拐走,他轉身走到朱劍秋身邊,陪着他一同祭拜淩煙閣的烈士們。
白勇武醒來後就一直沉默的等待阿鬥,當看到小孩終于出現之後掙紮着想要起身,“看到我哥了嗎?”
阿鬥點點頭,“他看起來一切都好。”
“你和他說話了嗎?他有沒有說為什麽會轉投神策?!難道真像他們說的……是被神策許多的金銀珠寶誘惑了?”白勇武的表情很失落。
小孩兒沒有說話,而是将懷裏的布條拿出來,放到了對方手中。
白勇武見到布條瞬間表情就變得很柔和,仿佛之前暴躁的表現都是幻覺。他顫抖的解下腰帶,将裏側展示給阿鬥看。
小孩兒湊近之後,就看到上面用同樣的線繡着同樣的字‘茍利國家,不求富貴。’
“我兄弟倆自小相依為命,哥他為了照顧我練了一手好的針線活。加入天策的時候我們都不識字,他問了人之後苦練很久,才将它們繡在了每條腰帶上。”白勇武一邊說,眼眶就紅了起來,“我一直笑他不夠爺們,可如今我卻躺在這裏,讓他獨自身處敵營。”
阿鬥看白勇武強忍着哭泣的樣子,一種豪氣就升了起來,“我們會變強的!”
“恩!”白勇武擦幹淚,“我也不會讓哥他失望的!”
倆人相視一笑,締結了一份友誼。氣氛輕松下來之後,兩位弟弟開始說起各自的哥哥,聊的很是投契。
接下來的日子天策府一直處于待戰狀态,倒是神策一反常态安靜了下來。鄧文峰還親自來與朱劍秋談了有關青骓牧場上牧草的問題,最終以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價格以購買代替了搶占。
受傷的士兵逐漸恢複,重新投入到天策府的任務中,阿鬥也習慣性的過幾天就去羽獵營和白勇武聊天,期間他夜探了一次神策營,偷偷在他們的飲水裏加了不少的瀉藥。就在小七寫信提醒小孩兒要注意練武的時候,劉夢陽的衣物又送來了一包。
楊寧照例将兩人份的衣服收到櫃子裏,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他沒有接受劉夢陽的好意,心裏對她也沒有太多負面的情緒了。
年關将至,突如其來的變故降臨,趙翔午後在院子裏曬藥草的時候暈倒了。阿鬥當時正在朱劍秋那裏幫忙,楊寧出現的時候他還以為是來給自己送點心的。
小孩兒臉色慘白的坐在馬背上,身後楊寧傳來的溫度也不能溫暖他的身體。被握緊的手依舊不停的打着顫,“大夫怎麽說?”
楊寧勉強控制情緒,此時他不能倒下去,“醫官說是長期進補,導致身體虧空,那些補藥中的毒性來勢洶洶,恐怕……。”
“怎麽會這樣……”阿鬥不敢置信,“叔他的臉色一直看不來不錯啊!”
楊寧搖搖頭,催促着麟駒加快速度,沒一會兒就回到了隐士居。相熟的人們都圍在趙翔家附近,李升利連忙讓大家讓開道路,将兩人迎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
昨天那章只有1個評論
……
……
毒哥家二哈也要出差,沒人跟我聊天了。
希望二哈在外一切順利哈。
032
“他剛才醒了一次。”李升利的聲音有着哭腔,“他說自己早就該死了,能多活這些年已經足夠了。”
“才不夠!”阿鬥沖到床榻旁,從背包裏掏出補血的、強身的藥水就要往趙翔嘴裏喂去。
一雙手緩緩的按到小孩兒細嫩的手上,趙翔勉強的睜開眼睛,“阿鬥,別浪費了。”
“叔,給你喝多少都不會是浪費。”阿鬥堅持着。
楊寧也走了過來,他幫着扶起趙翔,方便小孩兒喂藥,“慢一點。”
阿鬥點點頭,将藥水一股腦的喂進了趙翔嘴裏。趙翔這次順從的吞咽着,沒一會兒就覺得身體溫暖起來,小孩兒的醫術是他一手教的,如今阿鬥青出于藍了。“我感覺好多了。”
“恩,叔你會好的。”阿鬥堅定的重複了兩遍,“我可是神童,還是神醫,将來還會成為天策府雙劍高手。”小孩兒大大的吹牛,“以後叔你就等着風光吧,大家都會羨慕你的!”
“好好,我等着。”趙翔欣慰的笑着,他視線轉到楊寧身上,“将來……就看你們了。”
楊寧眼中的淚忍不住溢了出來,将手遞到招呼他的趙翔手中,任由長者将他和阿鬥的扣在一起。
“當年,劉家寫信像我詢問你父親的下落。我不知他是去尋仇的,畢竟當年他們交情不錯。誰知……”趙翔老淚縱橫,這些秘密藏在他心底太多年了。“當年将你接回天策,也有着彌補的心思。”
楊寧打斷趙翔的忏悔,“叔,我早就将您當成我又一個父親了。上一代的是非曲直就讓它過去吧。”
趙翔如釋重負的笑了,“我此生無兒無女,你和阿鬥就像是我的孩子。”
“爹爹。”阿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