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佃戶家被偷·
“你們是說有人經常去你們院子偷東西?”
慶脆脆問道。
來的佃戶都是男丁,或蹲在地上或半彎着腰站着,讓他們尋墩子坐好,也不願意。
其中一個道:“我們住的院子沒牆,門戶看不住,這幾日天兒越冷了,我家婆娘做了稻草席子,前些天丢了兩張,昨兒又丢了一張。”
前兩天幫忙在小宴上做飯的其中一個婦人的當家男人,姓丁,揉一把臉,愁苦道:“東家娘子,那一日俺婆娘拿回家的東西,俺們舍不得吃,全藏在家裏,挖了洞存着。如今都沒了,一點都沒了......”
那可是三斤米糧呀,一家老小就指着那點米面過這個冬天吶。
“什麽時候丢的?”
丁姓佃戶吸吸鼻子,道:“昨兒下晌從地裏回去,發現家裏門開着,俺們一進屋,就看見屋中那老大個洞呀....”
說着他照着自己的臉比劃了一下。
孩子、婆娘、老娘當場就嚎哭開了。
四近聽了動靜趕來看熱鬧的人不少,真正把持正理的人一個都沒有,甚至還有人說是招了田地裏的耗子。
“那大一個洞,耗子就是成了精也不能搬得一點都不剩呀,外囊包袋子沒了,連系扣的麻繩子都沒了呀。”
一看就是別人進屋偷光了的。
據她所知,這三家佃戶出門做活都是一塊的,大人在前頭除地裏的草根結,小孩子拿着草編籮筐在後邊撿,到了明年春日燒了成灰都是要做養肥的。
“俺們是逃難來的佃戶,知道招村裏人嫌棄,俺們不敢在人前多說話,就念着東家心慈,這幾月将那幾畝地墾出來,明春種上莊稼,一家人能活下去。”
姚家父子也是點頭認同這話,姚老爹道:“最先俺家丢了一雙鞋,後來俺和俺家壯壯出門,把家裏能背上的東西都随身看管着,倒是沒丢什麽。但這樣也不是事,東家娘子,你看能不能去和裏正說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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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脆脆點頭,“自然要去的。”
她想一想道:“平日裏你們看見有什麽人在你們家附近走動,打聽家裏情況的?”
姚家小郎要說話,卻被身邊的姚老爹扯住,只好閉上嘴。
慶脆脆便知道他們肯定是有懷疑的人,但是因為是外地人,不敢強出頭,只好一直忍着。
“這樣,你們今兒先回去,下晌等你們東家回來,我讓他去裏正那裏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讓力裏正出面說教一下。”
幾人連聲稱謝,滿懷感激地走了。
看着這幾人面上重新煥發的精氣神,慶脆脆藏起心裏的擔憂。
有道是捉賊拿贓,光憑這些人說話,怕是不好出頭呀。
王二麻子回來聽了這事兒,一點兒也不驚訝。
“早前我和三葉子住在這麽遠,那破草茅屋清苦成那樣,照料每過幾天,總有人來上一遭,看看有沒有能揣走的東西。”
慶脆脆嘆一口氣:“誰,沒逮住人?”
王二麻子道:“怎麽沒逮住,就是村裏頭的那幾個閑漢。逮住了也是厚臉皮,一張嘴就說大不了還給你,拉着他去裏正那裏也沒用,頂多老實上幾天。”
他将最後一捆柴垛好,道:“三家佃戶的房子原來就是村裏以前人家的院子,能搬走的都搬走了,連頂上的茅草蓋子也不留,沒門戶自然攔不住那些人。”
慶脆脆就猜測:那兩家婦人在她家拿上東西,又是米糧又是肉蛋,從村裏過的時候不着心,肯定是叫別人留意上了。
想明白卻也不能由着那些人欺負人,慶脆脆叮囑道:“孫裏正和咱家關系正,你去了好好說說,看看能不能管教下。”
王二麻子自然滿口願意。
前後半時辰,再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臉怒氣。
慶脆脆正在竹屋檢查收幹魚,順便指出兩個王之前哪裏有錯漏,聽着動靜,過來見他正抱着一大瓢冷水咕咚咕咚地灌,忙道:“說了不讓你喝生水的,你還喝。”
王二麻子也是氣急眼了,“脆脆,都怪那群賴貨。”
原來裏正聽了王二麻子前後說清的事情,當場便随着他去了佃戶的住處。
原本好言相勸,不想左右四鄰淨是閑在家的,聽了動靜奔出來,三言兩句就将黑白翻了個兒。
“他們說流民都是上輩子造孽的,這輩子老天爺降下了懲戒,說流民是外地人,品性家教都有問題,說那些東西是佃戶們吃了幹淨,最後賴到別人頭上的。”
王二麻子越說越上頭,拳頭攥地緊緊的。
那些人當初說他八字硬克死爹娘,這會兒又編排這種閑話,能不讓他氣憤?
“丁家老婆子一聽他們這樣說,氣得就往大石頭上撞,說是要以死證明自家的清白。”
不曾想竟然險些鬧出人命,慶脆脆忙道:“人沒出事吧?”
“沒撞到。要不是丁老爹攔着,怕是真的要出人命。”
慶脆脆放下心來,“後來呢?”
王二麻子搖搖頭:“裏正說捉人拿贓,沒有當場逮住人,說什麽都沒用,要是硬着撐腰,村裏人肯定不服。”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慶脆脆也知道裏正能沒有證據就幫着出面,已經是給面子了。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都知道這已經是村裏能主持的最多的公道了。
正說着佃戶家的情況,卻聽另一邊王海和王豐商量着今晚誰來這邊看管,慶脆脆猛地眼睛一亮,盤算着晾曬院子的情況。
“這不是正好。咱們搬家了,這四座小院雖然有高竹牆守護的,但是難保有人翻進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要不然就給佃戶們住吧。”
王二麻子卻搖搖頭:“那不行,屋子是空了不住人,但是白天還要做生意,人來人往的,你在這處點換銅錢,住了外人不好。
還有,晾曬的海貨都在,他們三家人住了,少一件看不出來,長時間也不好。”
慶脆脆稍微冷靜點,思索片刻,“要不然這樣,這院子不能讓他們進來,但是四向都是平地,沿着咱們院牆再搭上兩三間竹屋也快。他們三戶住在這跟前,到時候也能聽着些動靜。”
另起地方倒是不錯。
王二麻子想了想,“天冷了,他們三家忙活上四五天不愁搭起屋舍來。這地方白天人來人往的,賊娃也不敢來。天一黑,他們從地裏回來,咱們回家上鎖,互相搭調開正合适。”
——
這消息無異于将佃戶三家人眼下最難的問題解決了。
慶脆脆将再三感謝的人叫起,讓他們不必磕頭,“一來從這地方去地裏近,二來你們辛苦上幾天,雖然竹屋透風,但是用茅草裹上幾道,總比你們現在的屋舍好,最關鍵是不怕賊人再來。”
三家人千恩萬謝,當天看了三座小院子的位置,商量分配過後,第二天便暫時歇了去地裏的忙亂。
若是沒有什麽海貨送上來,慶脆脆白日裏在院子裏淘洗收回來的米,稱量做酒水。每天的米都發酵封壇後,空出來的時間便讓王海和王豐也幫着忙。
三家人男丁協力,這時候也不分誰做的多少,盡快完工搬家才是要領,不過六天,三座能住人的小竹院子就蓋成了。
因為占的地方就在當初慶脆脆買的三十畝地裏,所以也用不着去和裏正說明上屋文。
坡上的人家就是姚家父子,屋子就落在原本王家小院子左邊,兩個男人也不分前後進,兩張竹床并排放在屋中,屋角就是父子兩個去地裏的農具、鍋碗瓢盆之類的。
坡下兩家晾曬院子,一左一右,分別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丁姓五口人家、花姓一家四口。
丁家人家有老娘在,所以屋子搭起來得長,兩個中段隔出前中後三個小間。
慶脆脆瞧着老人家一把年紀,白發蒼蒼,依舊顫巍巍地坐在冷風中搓麻繩。
同她娘說了幾次,将家裏舊時的衣衫淘換出幾件送給這三家人。
她打聽了過這幾家被偷走的東西,最後将三家當家的人叫到一處。
“因着日子難,你們既是王家的佃戶,便不能眼看着你們不好過。每戶按人口,一人給兩斤米,一人給分半斤棉花,這些按行價記賬,到了明年秋收的時候,從收成裏拿,你們看行嗎?”
衆人哪有不應。
碰上這樣的主家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都老實地點頭。
如此佃戶安頓好,連帶着距離新家有些遠的晾曬院子都有了着落。
村裏逢人說這件事情,都是王家二房過于心善。
慶脆脆笑着受誇贊,心說助人一難,相當于救人一命,也算是給自家積德。
原本只是想着這三戶住好就成,至于看不看門戶,其實并沒有那麽重要。
畢竟現在家裏主要是将收回來的稻米和糯米發酵作釀,然後在院裏刨坑埋上。
其他的并沒什麽值錢能被人抱走偷了。
卻不想還真的有賊人半夜翻到了院中,最後被聽着動靜的佃戶堵在裏邊,只好乖乖賠罪磕頭,保證再不敢來。
那人是外村的人,孫裏正将人捆上繩子,當時便拉着去說理,後話自然是送到縣裏三十殺威棍。
一時不管是村裏有心觊觎的還是外邊混混,都不敢再來招惹王家的舊院子。
慶母調侃說相當于就是請了三家不要錢的看門護衛,慶脆脆聽後便又吩咐丈夫按人口一家送了米糧和棉花,算做是盯緊門戶的酬勞。
就連王海和王豐都受了恩惠,用不着夜夜都在晾曬院子住人,逢家裏生意活計少的時候,也尋了鋤頭鐮刀去荒地裏幫襯。
村裏人都說王家這小日子真是越過越紅火,有地、有下人、有磚瓦房、還有生意不停趟,現在就差生個大胖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