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鎮上買宅子·
于山峰走前的陰狠視線,慶脆脆和王二麻子看得真切。
這一晚
小夫妻擁在一起,說悄悄話。
慶脆脆往他懷裏縮了縮:“于家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二麻子:“不怕,他們拿不住罪證,只要我不認,于大壯本人不出現,誰也沒法子。”
進了十月天,夜裏發涼,他将妻子瘦小的身軀往懷裏攬了攬,冒青岔的下巴在她腦袋上蹭蹭,“今天,我差點就中計了。”
直到這時,懷裏一團柔軟,王二麻子才生出後怕來,若不是脆脆機靈,看出古怪,只怕他就要認了。
到時候于家人若是再揭開于大壯身死的事實,他再否認也沒用。
他願意承認也是看着于大壯沒有死,大不了家裏賠償銀錢。
誰曾想于家人竟然能想出假冒的點子來。
慶脆脆在他腰上掐一下,可惜硬邦邦的,像是貓爪子撒嬌一般沒用到實處,“于山峰是個人精,咱們非要驗證那人是不是于大壯,下一瞬人就醒了。可見他是在詐人。
王二麻子一笑,想到什麽,“終究是我....”
“那是他活該。于大壯已經歪了,以前他就喜歡對我動手動腳,仗着他爹是裏正,尋常人不敢聲張,做了不少惡事。”
她念叨了幾件于大壯曾經做過的事情,繼而談起自家,“阮娟說的話你可還記得?今日你不料理他,明日他是要在你從鎮上回村的路上糾集混混害死你的。”
這種事情躲得開一次,躲不開兩次。
叫餓狼吃了才好,滿腦子不正經的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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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重來一世後對于一些人事她看得通透,人也變得少了很多愁腸和憐憫。
可她不覺得這樣不好,相反,心腸硬些,保全自己,保全了這個家才是正理。
于家還能如何?不就是仗着村裏三大姓的人口多,以後要拿捏自家人嘛。
慶脆脆才不畏懼。
孫裏正是個明鏡一般的人物,她瞧着這人有幾分壯志雄心,怕是不僅惦記着做一個裏正,從這段時間孫裏正在村子裏整頓的手段來看,這人該是有意向領着小村子往一個鎮子發展的。
眼下唯一能幫着實現這種願景的,只有王家二房。
不用求,孫家都會出手護着王家的。
這一夜夫妻話說了許久,于大壯的事情是他們夫妻埋在心底深處的秘密,說通彼此,想明白後路如何,這件事此後便不再提。
隔幾天村裏有傳言說于大壯身子好了,要去南邊打拼,此後便消失在花溪村人眼中耳中。
慶脆脆聽過後,并未多說什麽。
只怕于山峰心裏悔地要死,畢竟若不是他想出蒙混于大壯的點子,于大壯也不至于成了一個活人,只能假遁他鄉。
眼下正是十月中,再過一個多月,海上風浪就會變大,晴天日子也不多,海貨出産便不多了。
慶脆脆吩咐幾個收魚的騾子往再遠的地方多走走,以往都是一天兩送,此後便成了一天三送。
過冬的海貨斷了,但是鎮上的生意不能斷,所以得提前儲備好。
她盤點着鋪子九月的賬目,除了說定的工錢,額外封賞了半匹藏青色的料子和三十個銅板給小劉。
他家日子苦,那個瞎眼的奶奶不能走遠處,聽說三葉子在鎮上讀書,特意繡了一個書袋子做禮。
慶脆脆看中的是老人家的那份心意,所以回禮也不客氣。
從進了十月的時候,大海鋪子又招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夥計,尋常就在鋪子裏忙活些不起眼的,主要是負責拉貨運貨,照管院子和兩頭牲口。
大海鋪子原本鋪堂大,後院小,只有一大一小兩間屋子。
小屋子靠着正堂,一貫是小劉的住處。
大的原本計劃留着給她和丈夫去鎮上照料時候用,後來發現那鋪子有管事料理,小劉裏外忙亂,出不了大事,所以便分給了後來的兩個壯夥計。
這二人是兄弟兩個,北地人,因着北方夏季旱災,家裏地都幹死了,所以逃難來的。
哥哥叫柳大,弟弟叫柳二,無父無母,兄弟相依為命。
慶脆脆無意碰上他們在镖局門口求賣身做事,将人買回來的。
別說,有了這二人,拉貨對賬學得快,逢着鎮上有什麽消息,一轉眼就送回來了。
慶脆脆聽柳二說了有一小股災民在鎮上乞讨,起心思,道:“你和你哥哥眼力都不錯,我心裏信你們。之前家裏在花溪村置辦了十畝荒地,還沒來得及墾,你們兄弟兩個瞧着看有沒有合适的,也不多要,十來人口就成。”
柳二忙拱手問禮,“是,夫人。”
他這般稱呼,王海和王豐聽了以後也改口,老爺夫人地叫人。
慶脆脆起初因這稱呼有些羞赫,王二麻子也是,從一獵戶一轉眼成了鎮上大戶人家一般,怎麽就被稱呼為老爺了。
不過适應了兩天,漸漸也接受了。
畢竟他家已經是花溪村崛起的好人家。
瞧人家那磚瓦院子,再看看人家鎮上鋪子裏的生意,還有一個讀書識文斷字的少年,還是花溪村唯一養着不少下人,雇了上值人的人家呢。
這樣的人家都能趕得上鎮上的小貴戶了。
為此孫裏正還特意來過一回,說來說去,生怕他們一家搬到鎮上,從以後和花溪村一刀兩斷。
畢竟花溪村以前對王家二房可不算好。
慶脆脆和王二麻子都說不會搬走。
一是他們的根就在花溪村,二來家裏的生意離不開晾曬場,若是去了鎮上實在沒那麽多地方倒騰。
不過不搬去鎮上住人,卻是要有鎮上的房産的。
慶脆脆道:“一來,三葉子翻年就八歲了,他在鎮上讀書苦,夫子十天旬一次,有時候是一天,有時候是兩天。每回從鎮上往家裏趕,他身子疲累。要是鎮上有一套房産,旬假日子短,便讓他安心住在那裏。”
“二來,鎮上的生意好,咱們隔三差五就要看上一回,若是連個落腳地方都沒有,說不過去。最關鍵是你回回去酒樓固定送貨,再趕回來天大黑,路上不安全。”
聽方才柳二的話,北地的災民稀稀拉拉地往南邊來,江州州府拒不相迎,那些流民只能在村鎮上乞讨。
若是有些惡人生了歹意,落草為寇,獨身的丈夫可不是待宰的羔羊。
王二麻子一聽,頓覺很有道理。
村裏的磚瓦房剛砌好牆體,這幾天開始釘椽子、做房頂。
趕上收魚停歇的日子,慶脆脆将這一日吃食備好放在竈上,請她娘和小芬娘來幫忙照應着,同丈夫一并去了鎮上。
以前覺得鎮上遙不可及,如今卻對鎮上每條街巷熟稔于心,倒像是自己家一般。
柳二接了老爺夫人,先是往城東走。
“這一處的院子小,一進門臉,正中大紅門,四向都是屋子。東西向的廂房光線明亮,冬暖夏涼,那自然是最适宜的。北邊屋子是分兩段,外邊竈房,裏邊雜間,能放東西能住人。”
慶脆脆看過後心裏暗嘆,柳大柳二兄弟兩個做事還是妥帖的。
挑中的這一處房子,不管是價錢還是地段,都合适。
她道:“另一處是在?”
柳二在前引路道:“夫人,另一處是間二進的房舍,在城中,是比之前的好,距離許夫子的書院近。那院子條件自然不必說,唯一有一點,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這一處院子的四鄰都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家。”
慶脆脆:“是鎮上的大戶?”
畢竟是城中地段,可不得好人家才能住。
柳二點點頭:“左邊一戶姓鄭,三進大院子,伺候仆人婆子不少,見天的進進出出。右邊一戶姓丁,二進院子,住着個酸秀才,一家五口人。”
慶脆脆和丈夫對視一眼,默契地笑而不語。
從柳二的話來聽,只怕他最不喜歡的是這右邊的人家。
他們一行人到了進到院中四處看的時候,就聽右邊一陣雞飛狗跳。
有一婦人拉長聲音,一副罵腔。
原主人一臉讪讪,也是無奈地搖搖頭,“這一戶人家真是愁死人了。”
看他不欲多說,慶脆脆也不追着問,只是進到屋子裏看屋中格局。
豈料屋門一關,婦人叫罵的聲音只是悶沉些,卻顯得像是夏日蠅蟲一般嗡嗡嗡地煩人。
慶脆脆問道:“每日都這樣嗎?”
那主人也覺得這樁生意成不了,眼前這對夫妻一看就不是缺錢的主,而且還能養着這麽身強力壯的下人,應是不願意委屈的。
索性便直言:“每日來來回回地罵。他家兒媳婦過的日子如畜生一般,我家那婆娘心疼,說過幾回,險些被那婆子撓死。後來也不敢多說什麽。”
怪不得這樣地段的二進院子竟然要價這樣低。
不過她尋房子是為了清淨,又不是圖面子,如此便不好應承。
從房中出來,正好是從右邊的巷子口走,可巧到了那戶罵人家門前,猛地有人從裏拽開門,像是小炮仗一般霍地沖了出來。
慶脆脆避閃不及時,眼看就要被撞上,幸虧王二麻子大手一攬将人護住,不過依舊被那人撞到了手背上。
瞧着是個眼底發青的面白男子,撞了人也不說致歉,只悶頭往街上攆,像是身後有狼追着一般。
慶脆脆皺眉,順着他出來的門扇往裏看,正瞧着有個長臉灰衣的婦人手裏握着一條長竹竿嚯嚯生風地往地上跪着的瘦削人背上抽去。
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那婦人猛地扭頭看過來,,眉眼一豎起正欲張口指點要罵,眼風瞧着護在小婦人身旁的兩個高個大漢,抿抿嘴。
快步上前,發火一般将門甩上。
“看什麽看,全天下就你長了一對眼珠子,沒見過婆婆教訓兒媳婦吶。”
柳二:“你!”
慶脆脆不想生事,感慨院中那女子可憐,碰上這樣的人家。
她只當這是無意遇到的人,原本不放在心上,誰曾想,沒過幾天,柳二紅着一雙眼趕回村裏。
“夫人,老爺,您們快去鎮上瞧瞧吧。三小爺被人打了,如今在醫堂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