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賺第一桶金·
第二天還是陰沉日,這一次去鎮上慶脆脆将三葉子也領上了。
連夜做好的醪糟魚醬分裝在四個壇子,王二麻子挑着扁擔在前,慶脆脆拉着三葉子在後。
雨天裏的山路難行,三人都換上草鞋,再加上照顧三葉子羸弱,比平時走得慢些,自然多費了些辰光。
三葉子是頭一回來鎮上,一雙眼睛瞪地圓圓的看什麽都新奇,這一日又是趕集日,各村落男女老少擠在市集上,就連路旁的牛車騾車都多的數不過來。
慶脆脆生怕人拐子混在人群,将三葉子的小手攥地牢靠,擠過四五條街,腳上不知被踩了多少次終于到了一家酒樓前。
王二麻子護着壇子不被磕碰,一路上小心謹慎,此時也是一頭汗。
站在人家酒樓門前,他瞧着這酒樓門臉氣派,店小二迎客送往吆喝聲不斷,生怕自己農家氣被嫌棄。
慶脆脆微微一笑,知曉他心裏的局促,往日丈夫最多去藥鋪和皮貨行,尋常吃食雜用都是從市集上采買,這種地方一看就不便宜,遠遠看一眼都未必有時間。
“王二哥,我去和店家說說,看人家願不願嘗我的醪糟魚醬。”
“哎,我和三葉子等你。”王二麻子拉着弟弟,看妻子大方地同小二說話,還回身指點他在的方向。
他不會同那些體面人說話,怕人家看不起,脆脆說人窮沒錯,人窮但是不懶惰,就值得挺直腰板說話。
想着,他不由挺挺腰板,下一瞬瞧着酒樓裏有穿着綢緞衣裳的男人同脆脆一并過來,心裏一咯噔,險些又縮成駝背樣子。
三葉子扯扯他二哥的手,“二哥,站直,嫂子說窮人不丢臉。”
瞧他站得多直,跟個小老虎一樣,守着二嫂子做出來的最好吃的魚醬。
王二麻子看弟弟小身板都快頂成小弓,學着他的樣子,猛地擡頭挺胸。
慶脆脆瞧兄弟兩個跟護崽的老母雞一般,死死護着身後的籮筐,險些笑出聲,“我當家的性子憨厚,叫王掌櫃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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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掌櫃附和幾句,同七尺昂藏男人拱拱手,領着人到了酒樓後堂,此處僻靜,方便說話,“鄙人姓王,說來和您家是同宗呢,今日相見也是有緣。”
王二麻子點點頭,将籮筐中的壇子抱到桌上,“您先嘗嘗。我娘子的手藝好,吃過的人都說好吃。”
說得好像有多少人嘗過一樣。
慶脆脆看他身側的手掌因為緊張不斷在褲縫上摩砂,寬慰地沖他笑笑。
能開就酒樓做生意,眼力見自然不會錯。
凡是市面上沒見過的,巧心思人獨創,那就是商機。
王掌櫃本着老饕客的念頭,一觀形二觀色三嘗味,眉頭一蹙,“王二娘子,您這魚醬裏頭加了酒...嘶...還有糖?”
慶脆脆笑笑,“農家婦人閑,坐不住,我家當家的下海,每日總有些海魚賣不了,這不,我自己琢磨了方子,四鄰覺得都不錯,這才想着請您賞光,瞧瞧它值不值當些銅板?”
掌櫃呵呵一笑,伸手招呼大師傅過來,道一聲稍候,兩人避在一處說話。
過半晌,王掌櫃走過來問:“這魚醬,王二娘子如何賣?”
他老神在在,“說句實話,我這店裏的生意是鎮上最紅火的,若是要,就要長期合作,定量定時地供應,不知您家承接得了這樁生意嘛?”
慶脆脆打得就是酒樓生意,可做穩定買賣的主意,“不知您要多少?”
王掌櫃:“旬七日,要兩百斤,你能做成?”
兩百斤?
活魚一斤八個銅子,掏去內髒、鹹魚幹後水分流失會掉斤兩,若是要二百斤魚醬,依照此次計量須得收回四百斤以上的生魚肉。
生魚成本,加佐料、青梅釀酒、米醪糟,成本算下來不足四貫錢。
相當于一斤魚醬成本就在二十個銅子左右,慶脆脆有些拿不準價位,試探道:“王掌櫃如何給價?”
“好說,好說,先看王二娘子的成算。”
做醬辛苦,王二哥不可能每日都在家,若是她一個人必定忙不過來,必然是要請人來相幫的。
村裏人請人幫忙,重活累活一天都是兩個銅子...
她大致将利潤控在六成,道:“如今日這般純魚塊肉的醬,一斤三十二枚銅板,若是加了輔料的魚肉醬,一斤則是二十六銅板。”
輔料?
王掌櫃眼睛一眯,道:“王二娘子所說加了輔料,指的是?”
“山菌菇,筍菜,黑木耳、芽豆根等,都是村裏人家最常見的菜,若是有了輔料,非純魚肉,成本低了,我們的售價自然也降低。”
慶脆脆看掌櫃不說話,知道他在盤算。
類他們小家生意,目前談論二百斤已經覺得是一樁大買賣,然牛馬生意變通南北,生意人眼光想地更遠。
她之所以選這家上門,正是因為此家店鋪背後的主人正是縣太爺正室夫人白氏的娘家生意。
借此間東風飛上一陣,上一世自己被白氏誣告致死的事情,聊做補償。
“王二娘子這價尚算可行,你我可現在立定契書。”
王掌櫃很快便做好決定。
今日帶來的魚醬粗略有三十斤,王大掌櫃讓賬房支取銀子,契定文書雙方壓過手印,從明日起,便算做是兩家合作開始的第一天。
從酒樓出來,王二麻子還是一臉暈乎乎,只知道生意成了,脆脆一個晚上就掙了一貫錢,而且還是用的他出海賣不出去的魚。
走出好遠,他才醒神,“脆脆,這魚醬這麽值錢?鎮上的人都是笨蛋嘛?”
慶脆脆哈哈一笑,“夫君,鎮上不比村裏,花得起銅板的人家不少,別看王掌櫃面上八分不動,其實心裏早就樂開花了。咱們只是賣給鎮上,他能自己生意用,還能運到縣裏,往州府,再往大城,那利潤比紅狐貍皮子還多呢。”
“那兩百斤....脆脆,我以後出海,所有的魚都不賣,全拿回家,一天頂了天二十條大魚,咱們做不了那麽多!”
他此時才領悟過來,賺錢容易風險也高,方才王掌櫃說了,若是到期沒貨,或是劣品少斤兩,那可是要上公堂的。
慶脆脆拉着丈夫的衣袖,安撫道:“有錢,還怕沒有人幫咱們?出門前不都說了嘛,以後咱們就是老板,也當掌櫃,請別人給咱們上工!”
說着當老板的人,尋到街頭一處熱鬧的處所,将籃子一揭開,響亮清脆的聲音傳揚出去——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來瞧一瞧,看一看,自家秘方魚幹,三天不發臭,七天不長黴,香地很,香地很。”
她這一嗓子亮山門,附近趕集的老少婦孺全都看了過來,瞧着這俊俏媳婦衣裳整潔,新編的籃子敞亮大氣,把上還曲着一朵紅豔豔的小花。
籃子裝地滿當,卻不擠擠攘攘,有一個老婦人眼尖,最先走過來,“小夫人,你這賣得是啥?”
怎麽瞧着灰不溜秋的。
慶脆脆粲然一笑,小嘴甜,“阿婆,這是我家自己做成的魚幹,買回家不用去鱗吊血,直接放在盤子蒸上一會兒,端出來就是一道美味魚鮮。”
說着将籃子裏的一小塊提前切好的魚肉幹遞出去,“您嘗嘗呀,嘗嘗不要錢的,要是覺得有味,買一條給你家小孫孫亮亮嘴。要是不順口了,也別見怪。”
跟在老婆子身邊的是一個腼腆的男童,知道是在說他,又看自己奶奶吃什麽,唔吱着給他。
老人年紀大,不太好咬口,小男伢子剛長牙,就好這些耐磨蹭的。
被小孫子鬧得不行,老婆子沒法子,只好點頭,“給你買給你買,多少錢一條呀?”
慶脆脆看她手指的那個,正是最大的,“生意初開張,這條二十五個銅子。”
“喲喲,好貴的,便宜些,老婆子下回還來。”
換成活魚斤兩有四斤重,二十五個銅子已經是虧了。
見她不肯讓步,老婆子有些生氣,“這魚一點點,小氣的很,你們鄉下人...”
她身側有個婦人聽了半天,猛地插嘴,“這魚幹回去一蒸是不是就能吃?不會腥臭吧?”
慶脆脆保證道:“嬸子放心,這熱氣一騰,保管屋子裏都是魚香味。要是帶了半分腥臭,多少錢買的,多少錢退給您。”
“這感情好嘞。不瞞你說,我家孩子最愛吃魚,偏偏我做不來..”
她做不來,但是丈夫的小妾會做,每每端了魚招了她兒子喜歡。
不過這些話就不必說與外人聽了,那婦人看籃子裏的魚幹分作兩邊,有些疑惑,“這左右分開是啥子意思?”
“左邊是偏鹹一點點的,咱們南地人口淡,您買右邊的就行。”
婦人眼睛一亮,她丈夫是北地人,愛味道重。
于是從左右兩邊各拿了最大的,“多少錢?你算算。”
做生意最喜歡這種痛快買家,慶脆脆加一下,道:“一共四十六個銅子,嬸子爽快,給我家這攤子開張了,四十就好了。”
那婦人說着‘怎麽好意思了’,還是手指麻利地數了四十個銅板過來,“收好,要是好吃了,下一回還來你家買。”
一眨眼又有了進項,慶脆脆将銅子往丈夫懷裏一塞,生意做成一個,很快有新的上門。
王二麻子愣愣地蹲在妻子跟前,有些人問話,瞧着小夫人顧不上,直接沖他問:“多少錢一條?”
脆脆沒說呀。
王二麻子看着男人指着的那條,不大不小,原本也就一斤半,于是道:“九個銅子。”
男人眼窩一挑,心說便宜了。
這漢子一看就不掌家,要是那小夫人回話,必定得十個銅子往上。
他想歸想,給錢卻利索,九個銅子往跟前一遞,笑呵呵地包了魚幹往家去。
王二麻子被這九個銅板終于喚醒,見三葉子已經擠在脆脆跟前,小大人一般給別人解釋左右兩堆的區別,急忙幫着分擔。
不過半個時辰,一籮筐足足二十條魚幹一掃而光。
有些人擠在後頭,見攤子空了還在問什麽時候再來。
王二麻子聽脆脆同客人應和,将衣兜裏的銅板往回攏。
一,二,三....好像有點多...
“不用數了,是三百一十七個。”
慶脆脆蓋布兜子疊好,同三葉子笑笑,“走吧,今兒嫂子請你吃鎮上最有名的牛肉湯!”
三葉子拍手稱好。
慶脆脆将手裏的籮筐遞給身後的人,“夫君,幫你娘子拿着,今兒發了財,豪氣一回,可行?”
王二麻子笑呵呵地點頭,察覺附近攤子上的人在瞄他們,憨憨地跟衆人點點頭,雖然身上衣衫粗糙,但是笑容真摯正派。
有人瞧着他們走遠,真往那家牛肉湯店去了,“這是哪個村子的伶俐人,賣點東西真是利索!”
“那小娃娃是她們兩口的兒子?瞧着那小夫人年紀不大呀。”
“哪是兒子,是小叔子,我聽着叫‘嫂子’呢。”
“哎喲,好和睦一家人吶...”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以後被問到發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慶脆脆:就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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