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淪陷後48
“我回家了, 不想見你。”阮清溪指尖揉着眼尾的淚，揉得用力。
眼角紅得厲害。
也疼的抽心。
聲音斷斷續續，上不了氣, 捂着手機哭着一下挂斷。
根本不給程俞多說半句話的機會。
程俞那邊黑鴉鴉的瞳孔在溫色的燈下驟然緊縮了幾秒。
返身拿上鑰匙, 出門。
這會，不算晚。
星光藏在天際, 夜色沒有開始彌漫。
只有道路兩遍的路燈一閃閃逐漸亮起。
程俞戴着鴨舌帽，将大半張臉藏在帽子下，身體筆直卻又孤寂地默默站在打車站臺等着出租車過來。
四周，夏日的微風迎着街道裏的煙火氣一圈圈吹來, 很舒爽。
程俞擡擡眼眸, 視線裏，亮的耀眼的出租車燈光由遠及近行駛過來。
吱嘎一聲，車子剎車。
程俞打開車門, 嗓音有些疲勞幹啞：“去香山區的雲潭別墅區。”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偷偷打量他一眼，踩着油門去雲潭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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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 雲潭別墅區到了。
程俞付了車錢下來, 站在別墅區門口給阮清溪打電話。
電話是通的。
但沒人接。
程俞繼續打。
打到第三個, 電話終于接通了, 這次聽筒那邊沒有女孩的哭腔了, 倒是多了一層幹啞, 像枯樹葉沙沙飄過, 有氣無力：“幹嘛, 我要睡覺。”
“出來一下，我在你家別墅外。”程俞低聲說。
手機那端的人不出聲了。
過了好幾秒。
她再開口：“你騙我？”
“不信？那我跟你們別墅區的保安說一聲？讓他給你家裏打電話？”程俞邊說邊真的往保安崗亭走去。
“我真的來找你。”他輕聲說。
阮清溪怔了, 心口堵着的糟糕情緒瞬間如泛濫的洪水決堤起來。
抓着手機從床上坐起來：“你別打了, 我出來。”
“好, 我等你。”程俞沁着嗓音低低說。
聲音依舊是這幾日練歌導致的疲憊倦啞但混着周圍的晚風，聽起來有些意外的柔和。
阮清溪丢下手機，先去浴室洗臉。
洗完臉，鏡子裏的自己眼睛都腫了，想化妝遮蓋一下，拿起化妝盒的瞬間最後又放下去了。
正好給他看看，她哭了。
都是因為他。
稍微就打理了下亂糟糟的頭發，換了一條純白的蕾絲邊連衣裙，下樓去別墅區外。
一路，星光已經冒出來。
別墅區的路燈明明亮亮，一盞盞綿延着。
阮清溪慢慢走到門口的時候，程俞就筆挺站在那邊。
沒有靠在牆邊也沒蹲着。
就安安靜靜站着。
阮清溪從保安亭的側門走出來。
程俞擡起眼皮看向她，如她所願，一眼就能清晰看到她腫得不行的眼皮，就跟割了雙眼皮沒有恢複差不多了。
程俞沉沉眸，朝她走去：“真生氣了？”
阮清溪撇撇唇，微微轉過臉，抱着自己胳膊，聲音故意不冷不淡：“你說呢？”
這麽明顯的事，他還要再問第二遍？
打算再惹她生氣吧？
那還不如不來呢！
程俞見她說話都不樂意正眼瞧他，輕輕嘆息一聲，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這幾天每天都要練歌，作曲，沒顧上你是我的錯。”
“別生氣了？”
他不是個會哄人的男人。
甚至，他都不懂哄人的時候，應該溫柔抱着女孩，黏着她才行。
他就那麽隔着距離站在她面前，捏着她下巴，讓她看着他。
不抱她，也不怎麽着她。
看起來挺尊重。
但實際，明顯看起來不親近。
阮清溪是那種喜歡就要追，就要努力，交往了就要濃烈表達愛的女孩子。
她很少會藏着掖着。
除了，在這段戀愛裏，為了顧忌他感受，她有時候會忍忍。
不想多說什麽。
但現在，她更想要一個抱抱。
所以，就他這樣哄，還不如不哄。
這種哄人手法實在無法讓人能原諒。
“說完了？”阮清溪抿緊唇，擡起手拍掉他的手，從牙縫慢慢擠出這幾個字：“說完，我可以進去了？”
“跟我回公寓吧？”程俞好不容易有空想和她單獨相處。
哪裏會讓她真的進去。
“不去，我今天住家裏。”阮清溪皺起眉，有些忍無可忍了：“看來你也不是真心要來哄我？那你來幹什麽？就為了拉我回去跟你睡覺嗎？”
“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意義存在？”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今天好好說清楚。”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正愁沒處撒。
回想交往以來受到的點點滴滴委屈。
今天不說清楚，她是不會跟他回公寓的。
“好，你想說什麽，你說。”程俞不強迫她，拉着她的手走到別墅一側的隐秘地帶。
這邊正好有一株百年的梧桐樹擋着。
光影不亮，昏昏暗暗的。
最适合情侶談判。
“突然不想說了，因為好像你也沒意識到問題？”阮清溪背靠到粗壯的樹幹上，雙手保護性地交疊自己的胳膊。
程俞垂下眸，厚重的睫毛将他瞳孔內的暗澤掩蓋的分辨不出，他微微傾身，一只手撐在樹幹上，形成半包圍圈，免得她突然跑了。
“給我一點暗示。”
其實程俞是清楚自己的問題。
他一直克制對她的依戀。
所以有時候并不會把她當回事。
忽冷忽熱，全靠他自己來把握。
當然這是剛剛願意和她交往時候的想法。
單純只是因為不排斥她，對她有感覺，剛好可以幫他治療。
現在……這些想法早就在與她交往裏慢慢磨滅了，現在的他，一步步被動淪陷。
根本不願意和她分手。
他知道，他都清楚。
只是現在……還不到時間讓他願意把自己所有感情毫無保留表露出來。
他有些怕自己也是被抛棄的那個。
阮清溪聞言已經開始擡眼皮，眼底陰沉沉，唇內摩擦着牙齒，特別想咬他，他真的不清楚嗎？
阮清溪這次咬緊牙齒就是不願意說。
她又想逼他了。
“你要是不知道，我們今天就分手吧。”阮清溪淡淡地，把最狠的話撂下了。
程俞暗沉沉的眸果然一縮，薄唇微微摩挲幾秒，欲言又止後終于敗下陣：“是覺得我忽視你對嗎？”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這樣。”程俞說着的時候，伸手摸了下她的臉。
但摸空了。
樹影下，明豔的女孩倔強地偏過臉，不給他摸。
“還有呢？”
“盡量滿足你所有要求。”程俞定定看着她，這邊光影實在很暗。
但偶爾會有汽車經過時，穿透過來的光亮落在她臉側。
亮的反光。
也讓他清清楚楚看到她轉過臉時，白皙脖子一側的一粒小小的黑痣。
貼合在她修長弧度姣好的脖子上。
像偶然點上去的一點朱砂。
小小的，俏媚的。
惹得程俞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但沒有碰她的脖子，而是溫柔替她拂開耳側的碎發，說：“以後主動給你發短信，打電話？你要約我，我如果有空一定陪你。”
“可以嗎？”
這回阮清溪沒有偏過臉，由着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溫柔撫摸，之前心裏的酸澀慢慢被他的撫摸化作春水，一點點融化。
呵，她的确是沒什麽出息。
他随便哄哄就好了。
“抱我。”她軟下來，身體不自覺靠向他，程俞淺淺嗯一聲，伸手抱緊她，下巴蹭在她柔軟的頭皮，動作是溫柔的。
可是被帽檐遮擋的那雙黑眸卻是有些暗綢不明的深色。
這抹深色裏把控不住的情緒，也有他努力克制的……淪陷。
等抱夠了，他收斂眸內的複雜情緒。
眼底慢慢溫和起來。
低頭，托起懷裏女孩的下巴，傾着身，滾燙地落下一個獨屬他的吻。
程俞後來常常想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阮清溪。
是因為她漂亮還是因為她活潑？
不，都不是。
他喜歡上她，是因為她是自己內心的另一面。
是他缺失的那一面。
明豔張揚，生活幸福……不陰暗，不陰郁。
笑起來，熱烈如一匹狂奔在他心尖的野馬。
肆意明媚将他帶出被濃霧困住的黑暗世界。
去她家接她，女主媽媽安排的狗仔拍到了。
深吻在夜色下通常都是很浪漫的。
尤其吻她的男人還是自己最心愛的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常常惹她很生氣。
但她……還是選擇了和解。
她主動張開雙臂抱緊他的腰，踮起腳回應他熱烈的吻。
“程俞，你要記住你今天……跟我說的話。”吻得難舍難分裏，兩人的呼吸都亂得像譜錯的曲子。
阮清溪暈乎乎地一開口尾音都是碎碎的，跟貓兒撒嬌似地。
細細小小。
聽得程俞眼神都暗了幾分。
他伸手插入她濃密的發絲裏，溫柔地摸摸她：“我記住。”
“你要騙我……或者再怎麽不在意我……我真的會分手。”阮清溪仰起臉，漂亮的眼睛在明明滅滅的光影裏，染着動情的殷紅。
“不分手。”他啞着嗓，回她。
“不分手，知道嗎？”
阮清溪點點頭：“你對我好，我就不分，對我不好……”
後面要威脅他的話，她沒來得及說完，又被程俞沉重的吻覆蓋吞噬掉：“別想了，我不說分手……你就別想跟我分。”
這句話，不算什麽好聽的哄人情話。
但對于阮清溪來說，足夠了。
哄她綽綽有餘。
兩人靠在梧桐樹邊緊緊抱着擁吻。
渾然不知，別墅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上，林美嬌面帶譏笑冷冷看着她完美培養的‘藝術品’被一個男人哄得團團轉。
一點自尊都不要。
簡直在糟蹋她的心血。
林美嬌努力深呼吸幾口，讓胸口湧動的憤怒稍微平複下來，轉過臉對一旁已經偷拍了不少高清照片的中年男人說：“到時候給我女兒的臉打馬賽克，但是那個男人，你一定要抓到他的正臉。”
中年男人倒是想抓拍這個高清照呀！
這不是……人家自始至終戴着鴨舌帽。
他只能拍到側臉和他們接吻的照片。
“林女士，這個角度抓拍正臉你有點為難我，他一直戴着帽子，我根本拍不到。”中年男人舉着高清相機，有些為難。
林美嬌冷哼一聲：“我給你十萬，你能不能拍到？”
十萬？？？
當然能！
就是想辦法，他也要抓拍到。
中年男人，馬上笑起來：“好，我努力試試。”
林美嬌揉揉嗤痛的眉心，微微阖上眼。
緩緩說：“到時候你把照片散播出去，就說是我女兒故意散播，為了逼他承認有對象。”
中年男人明白：“放心，林女士，我會辦好。”
不過，人人都說虎毒不食子。
這林女士表面看着充滿着書卷氣息又文藝十足，私下挺那什麽……為了拆散他們，連自己女兒都這麽算計。
反正是狠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