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舞會
夜幕降臨,整個京城迎來比白天更為洶湧的熱鬧。
寬敞的商業街道上人來人往,各種顏色的廣告燈牌在黑夜的背景色下紛紛亮起,人們的目光在這些商鋪間流連着,挑選着讓自己覺得滿意的商品。
這一點,和此時正在隔壁二十二樓上參加舞會的那些人沒什麽不同。
只不過這些商業人士挑選的并不是簡單的“商品”,他們挑選的是人,是未來潛在的合作夥伴。
每一個人都懷着自己那點不為人知的心思在觥籌交錯間交換着名片,縱使他們也無法分辨,眼前給出名片的這個人面具底下到底是一張怎樣的臉。
陸漪也是這些人其中的一員。
“奇怪。”面具下陸漪一雙漂亮的柳眉輕擰着,眼神掃過自己身後熱鬧的人群,卻并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這已經是今天晚上她第三次有這樣的感覺了。
她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并不好受。
不過當她轉過頭去的時候又會發現并沒有任何的異常,舞會上的每一個人其實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陸漪只希望是自己多疑了。
她将手裏的空酒杯放到路過服務員手中的托盤上,換了個方向,朝場內的洗手間走去。
幾乎在陸漪轉身離開的那一剎,兩道視線很快也尾随着她的背影跟了上去,直到她消失在宴會廳的拐角處,視線的主人才放棄了繼續尾随。
“她的警覺性也太高了。”失去了感興趣的目标,洛遙索性将自己的眼神随意散落在了樓下宴廳各處,看到的是一張張不一樣的面具臉。
——這個舞會裏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一款專屬面具,包括和她一起來的楚然也同樣。
因為今晚這個帶着些許商業性質的舞會還有另外一點不一樣的地方,這是個假面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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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遙覺得這很有趣,戴上面具之後沒有人知道你到底是一個小小業務員還是某個企業的總裁……至少在你主動遞出名片之前,是這樣的。
不過這并不是吸引着她今晚到此的目的。
她的目的,是剛剛離開去往洗手間方向的陸漪。
雖然再過幾天她們會在另一個地方以另外一種不一樣的方式正式認識。
但是在此之前,洛遙想要先了解一下這是個怎樣的人。
陸漪,華陽財産保險有限公司現任銷售總監,業內有名的簽單王,手上的優質客戶資源多不勝數,有着不同一般的人際關系網。
華陽財産保險是洛遙回國之後從父親手裏接手的第一個公司,雖然只是集團下的一個子公司,但在正式空降之前,她已經将這家子公司裏的中高層領導都調查了個遍。
然而無論怎樣的調查結果,全都顯示陸漪都是她在今後的日子裏不得不争到的一個籌碼。
所以她今天拜托朋友幫了個忙,和她一起過來看看這個“陸總監”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今天這場舞會,二樓其實是不開放的。
不過誰讓坐在她旁邊的楚然,是這家酒店的少東家呢?
“這樣的警覺性确實已經超乎常人了,如果不是因為二樓有特殊雙面玻璃的話,我們應該早就被發現了。”
楚然吊兒郎當回答着洛遙的話,興致缺缺的樣子:“洛昕怎麽不來啊?你就該找她陪你來才對。”
“她說她有點不舒服,不想來。”洛遙随口回答着,眼神總是不經意朝洗手間所在的那個拐角望去,卻遲遲沒有看到陸漪的人影從裏面出來。
楚然口中的洛昕,是洛遙的親妹妹。
洛家有一對雙胞胎姐妹,這一點鮮少有人知道。
因為姐姐洛遙十八歲那年就出國念書,常年在國外生活,直到不久前才剛剛回國。
但楚然和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也不算外人。
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洛遙硬拉着他來,他應該是要去一個更加有趣的局,而不是坐在這裏。
“不知道的以為你特地過來是要看自己的未婚夫,結果是來看未來的手下,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好看的。”他吐槽着,然後翹着二郎腿點燃了一根煙,“說起來你們家那老頭子也真夠可以的,護着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弟弟這麽多年,到頭來還扔這麽一個被他快玩爛了的子公司給你打理……真當你是撿破爛的了。”
楚然說話的語氣憤懑不平,末尾,還輕輕啐了一口以示不屑。
洛遙聽完之後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顯然對這樣不公平的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太久了吧。”女人端起面前的氣泡水往嘴裏送了一口。
這已經是她第四次張望。
時間也已經過去十五分鐘,超出了正常人上廁所的時間範疇。
“是不是在裏面打電話?”一直沒怎麽出聲的楚然也覺得奇怪,他歪了歪身子從椅子上坐起來了些,同樣朝樓下的拐角望去。
也幾乎是同時,洛遙已經從旁邊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去看看好了,剛好再過不久今晚的特別活動也要開始。”
讓她來看看,這個未來一段時間要在她手底下和她一起共事的“陸總監”到底在搞什麽鬼。
從二樓“觀景區”下來之後原本寬廣可以看到全場的視野忽然變得有限了起來,洛遙在腦海裏将方才在二樓看到的畫面自動轉化成了一張平面圖,很快找到自己該前往方向。
她踩着高跟鞋穿過熱鬧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到方才陸漪消失的拐角處,從拐角的位置探過頭去果然看到了人就站在那一條走道裏打着電話,她于是又收回了自己視線,站在牆邊的位置站定安靜的等待着對方出來。
這麽一會等待的時間裏,洛遙擡手将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取了下來,放在掌心把玩着。
沒多久,洛遙就聽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嗒,嗒”一聲一聲越來越近,她凝神屏息握住了手心裏的項鏈,在心裏計算好時間。
最後一聲倒數和那一聲被放大的“嗒”同時落下,她也擡腳邁開步子直接朝拐出來的人迎面撞了上去。
“啪”的一聲,金屬項鏈掉落在地面的聲音很快被周圍嘈雜的人聲所蓋了過去。
兩人同時朝地板上望去。
“對不起,對不起,我出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你!”身為“撞到人”的那一個,陸漪率先反應過來蹲下去幫人把東西撿了起來。
半張金屬面具下,她的神情是相當懊惱的。
“真的不好意思小姐,你看看項鏈有沒有摔壞,如果壞了的話……”
“賠我嗎?”
一道清冷的聲音自陸漪頭頂傳來。
陸漪怔了怔,她這才緩緩起身看清楚自己撞到的是一個怎樣的人。
只見聲音的主人也正朝自己看過來,對方一身紅豔的禮服将身體的曲線包裹住,鮮豔的紅并沒有将讓她顯得俗氣,反而将整個人的質襯得更突出了。
亮金色面具後面只露出鼻尖往下的半張臉,即使如此也不難想象出這人的好看,完美的下颌線因為角度的原因使人看得更加明顯,對方頸脖下方的鎖骨位置空蕩蕩的,不出意外的話自己手裏的項鏈應該是要出現在這個位置的。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有一瞬間的交彙。
“對,賠你。”陸漪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眼神,歉意地笑了笑。
如果真的壞了的話,賠錢是最基本的。
“剛剛也是我自己想着別的事情沒看路,不能全怪你。”洛遙從陸漪的手裏接過了“被撞掉”的項鏈,裝模作樣仔細打量着:“看起來好像沒有摔壞,不過……”
“既然你撞掉了我的項鏈,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重新戴上。”
說完,她指了指自己空蕩蕩的脖子朝陸漪露出一個善意的笑:“這樣看起來很奇怪不是嗎?”
一句輕巧而又帶着些許玩笑的話給這個突發事件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确實很奇怪,那我幫你戴上。”陸漪輕笑着答應了。
她于是又從對方的手裏接回了項鏈,繞到了人背後的位置。
淺金色的項鏈貼着洛遙的肌膚,給人帶來絲絲涼意。
就在這時,整個大廳的燈光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暗了下來,原本宴廳中正醉心于交談的大家被這一變故忽然打斷,衆人紛紛擡頭朝頭頂的變暗的燈光望去。
正因為如此陸漪也不得不讓上身前傾,離項鏈的主人更近了些。
戴過項鏈的人都知道,項鏈上的小孔并沒有那麽容易扣上。
可是就在她專心想要将項鏈扣住的時候,洛遙猝不及防轉頭,差點再一次和陸漪撞臉。
這樣近的距離已經超出了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的安全距離。
“扣好了嗎?”洛遙一雙長睫扇動着,很自然地問道。
昏暗的光線下,人的五官會被有一種被模糊過的柔美感。
這個角度望去陸漪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對方每一根睫毛,很自然,不是假睫毛,也沒有塗睫毛膏。
陸漪有一瞬間的晃神,她差點将面前的人和自己從前認識的一個人搞混。
“好了,應該不會再掉了。”就兩個呼吸的時間,她就完成了手下的動作。
也是此時,突然響起的音樂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整個宴廳裏的音響全都運作了起來開始播放着優雅的舞曲。
陸漪驚訝着朝周圍望去。
原來今天晚上這個假面舞會還有未曾公開過的特殊活動,舞蹈部分。
算是主辦方一點小小的惡趣味,在有限的時間裏,在場的男士女士需要就近找到一個舞伴來度過這短暫的幾分鐘時間。
規則宣布完畢之後,很快就有附近的單身男士找上了她們。
“兩位女士,不知道你們……”
不等他的話說完,洛遙就轉了過去朝陸漪伸出了自己的手:“你應該沒有固定舞伴吧,這位不小心撞到我的小姐?”
頭頂的光線由暗轉明,陸漪清楚地看到洛遙的嘴角噙着一抹淺笑,而對方的眼尾也跟着微微挑起了些。
此時,音樂聲已經應聲而起。
借着場內響起的音樂聲,洛遙上前一步湊到了對方的耳旁的位置,咬字清晰道:“麻煩你幫個忙,我不想和陌生男人跳舞。”
很簡單的請求,陸漪找不到可以拒絕的理由。
她很快伸手回握住了對方。
一支舞的時間并不長,音樂結束之後場內的大燈也悉數亮起恢複到了之前那樣。
離開的時候,陸漪主動給出了自己的名片。
洛遙垂眸看着手裏特別定制的名片,将名片上的信息念了出來:“華陽保險的銷售總監,陸漪。”
“是。”陸漪點點頭,露出一個十分商業式的微笑,“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合作。”
話音落下,她不着痕跡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洛遙用這樣清冷的聲音叫出她的名字她會覺得耳窩有些發癢。
這是陸漪今晚第一張主動給出的名片,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定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所以她自然不舍得放過這樣一個可以有交集的機會。
不過陸漪卻沒有料到,對方在接了自己的名片之後并沒有要回一張名片的打算,只是抿唇笑了笑就轉身離開了。
舞會結束之後,所有人會從大廳的正門陸續離開。
陸漪特地提前離場,準備在門口守一下看看剛才和自己接觸的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按理來說,前來參加今晚舞會的人裏面有這麽一號特別的人物,她不應該不認識。
——就算真的不認識,今晚過後她也應該要認識。
當然,也還有一點特殊的私人原因。
陸漪的腦海裏總是會不斷浮現出對方那張帶着面具的臉,對方一雙漂亮的紅唇往下那完美的下颌線。
她總覺得莫名的熟悉,卻又說不上哪裏熟悉。
不過事情總不會盡如人意,陸漪提前離場到了大門口歸還面具的時候,發現服務生面前的回收儲物筐裏已經有了一張亮金色的面具,這張面具陸漪再熟悉不過了。
她想要守株待兔,卻不想兔子這時候早就已經跑遠了。
陸漪不太甘心。
她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然後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十五分鐘之後,酒店的總監控室裏。
“真是不好意思宋哥,這麽晚了還要麻煩你陪我一起跑這一趟,實在是因為家裏鑰匙在包裏,不找到我今晚就進不了家門了。”陸漪滿臉歉疚,她一面和值班主管說明自己的“難處”一面注意着顯示屏上的監控畫面。
說得像是真有這麽回事一樣。
為了不讓自己今晚睡不着覺,陸漪撒了個小謊,打電話出去托人幫了個忙讓她可以看到酒店的後臺監控。
“哪裏的話,陸小姐你是我們今晚特別邀請過來的客人,你在大廳裏遺失了東西我們幫着找一下是分內事。”宋主管連忙擺手,笑呵呵地回應着,“你放心,經理都已經和我說了讓我能幫就幫。”
“對了,陸小姐遺失的掉的是一個粉色的小手包對吧?”
他又問。
“嗯,沒錯。”
陸漪随口敷衍着,注意力都已經放到了面前的監控上。
電腦面前的工作人員在幫她往回調監控,她原本只是想看大門那一段,不過對方顯然在“盡心”幫自己找回失物,以至于在宴廳裏的畫面也被調出來了一些。
好巧不巧,剛好讓陸漪看到了自己從洗手間那條走廊裏出來之前那一段。
從洛遙走到這邊,到對方侯在拐角等待,再到對方“精準”撞上自己這一連串的“巧合”全都被陸漪收進眼底。
這一段的監控畫面落在旁人眼裏可能不覺得有什麽異常,可是在陸漪看來,就是“精心謀劃”。
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大費周章只為了接近自己呢?
陸漪心裏的疑慮越來越深,一雙眉頭緊鎖在一起。
這時宋主管站在旁邊開口了:“陸小姐,你看會不會是在這裏的時候被人撞掉在地上了啊?”
監控不是萬能,再加上現場當時的光線原因所以看得不是特別真切。
陸漪飛快轉過頭來:“宋哥,能不能看看大廳出口的監控,我想起來可能是撞到我的那位小姐撿到了東西,我想看看離開的時候她手裏有沒有拿着一個粉色的小包。”
這樣一個要求,實在再合理不過。
監控畫面沒一會兒就被調了出來,陸漪如願以償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畫面。
屏幕裏,洛遙和楚然一齊從門口走了出來,就在對方低側着腦袋摘下面具的那一剎,陸漪心中的疑惑被全數解開。
盡管只是堪堪一個模糊的側面,但已經足夠陸漪認出這人是誰。
她輕嗤一聲。
——這不就是她那死了八百年還沒火化的前女友,洛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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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宣傳一下預收《她好可愛》,就在專欄,喜歡可以收藏一下。
文案1.
江時謹早年做過一個樹洞公衆號,但是荒廢已久,最近她偶然登陸公衆號後臺發現竟然有個女人仍舊斷斷續續在對這個樹洞傾訴……
這人似乎以為公衆號早已無人看管,傾訴的範圍也十分跳躍。
小到今天在小區裏喂了流浪貓,大到自己性癖很奇怪不想找女友,或者是今天又看安利買了一款新的玩具用起來舒适度很不錯等等。
江時謹就一直這樣充當着一個合格的“樹洞”,安靜地傾聽陌生人的故事。
直到有一天她工作調崗到新的大學任職,見到了和自己同一個辦公室的蘇辭,對方開口的那一瞬間,她就将人認了出來。
原來平日裏看起來清冷溫柔,不食人間煙火的蘇老師藏着這麽多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啊。
這天晚上,樹洞又再收到了女人發來的傾訴。
短短三段話聽得江時謹面紅耳赤——
“辦公室裏最近來了一個新的女老師。”
“她好可愛。”
“我好想睡。”
文案2.
蘇辭最近戀愛了,戀愛的對象是辦公室裏新來的女老師江時謹,太久沒有戀愛的她有太多亂七八糟的心情,于是零零碎碎全給樹洞發送了過去。
其中出現頻率最多的一條就是“什麽時候才能扒掉她的白襯衫”。
誰知道荒廢許久的樹洞竟然給出了回複。
江時謹躲在屏幕後面,不緊不慢敲出幾個字:【或許今晚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