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膽大者似乎更容易得到愛◎
十一月中旬, 桐安市所有高中舉行了第一次模拟考試的聯考。
成績出來後，宋原野以723的高分位于全市第一。
姜檸和周晚漾站在樓下展示欄面前，看着上面張貼的紅色光榮榜。
榜上是進入全市前300名的學生名單。
她從頭看下來, 宋原野在最榜首的位置，而她在榜尾的位置, 中間隔了有二十幾個人。
“你說宋原野怎麽能這麽厲害呢, 這次理綜我感覺好難啊, 他竟然考了滿分。”周晚漾看完榜單，情不自禁的感嘆。
姜檸點頭認同，她盯着他名字後邊的分數看。他的數學也幾乎滿分, 除了語文丢分較多, 其他幾科成績都無可挑剔。
反觀自己，她這次物理拉分較多, 考了70不到的分數，因此綜合排名比上次月考降低了好幾名。
考完試，物理老師就找她談話，幫她分析試卷丢分的點都在哪裏，并提醒了她下次要注意一點。
兩人在樓下看榜單忘記了時間，上課鈴響起時, 她們才趕緊往教室跑。
剛跑到教室門口, 上課鈴落了下來。推開門進去，語文老師老師孫嘉已經站到了講臺上。
因為她倆是踩着上課鈴進來的, 孫嘉直接讓她們進來了。
而後面遲到的學生就沒那麽幸運，直接被她罰站講臺半節課。
宋原野也在遲到的那一行列中，他回到位置上拎着語文課本就站到了講臺上。
因為一模時候很多同學的古詩詞默寫答的都很不好, 所以孫嘉在這一周內每一天語文課上都會給他們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讓他們背書, 再抽出幾分鐘的時間默寫。
姜檸背着書, 她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往講臺上瞥一眼上面站着的男生。
宋原野在講臺上站的筆直，他舉着書，擋住了輪廓流利的下颚線，只露出了深邃漆黑的眉眼。
背完書，除了兩三個遲到的，孫嘉又準備再抽一個上講臺默寫。
她往講臺底下看的時候，好多人都趕緊低下了頭，生怕被她點到。
目光在教室掃視了一圈，她看到姜檸在發呆，直接點了她的名字讓她上來。
姜檸的同桌輕輕碰了碰她，姜檸回過神。
“老師叫你上去默寫呢。”同桌提醒。
姜檸點頭，拉開凳子往講臺去。
上了講臺，只剩下下最邊上的空位，空位的左手邊是宋原野。
姜檸眼皮跳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從粉筆盒裏拿了支粉筆走過去。
所有人準備好，孫嘉開始念問題，學生根據問題寫詩句。
因為怕講臺上的人互抄，孫嘉專門給他們一人提問了一個問題。
姜檸很快寫出了答案。
瞥向旁邊人時，宋原野沒有動靜。
他是不會麽？
麗嘉
姜檸在心裏猜測着。
如果他要是寫不出來，按照孫嘉以往的懲罰，他就要把這首詩抄20遍了。
姜檸猶豫了下，她往身後看了一眼，孫嘉拿着書背過去身在講臺下轉悠。
趁着這個機會，姜檸在旁邊寫下了一句詩，輕輕敲了下旁邊的黑板。
宋原野擡眼看過去，姜檸緊張的指了指剛才她寫的內容。
他挑眉，似乎沒想到姜檸這麽大膽。
姜檸有些緊張的往後看了一眼，孫嘉還沒有轉過來身，她對着宋原野用口語說：你快看。
宋原野點了下頭，瞥了一眼她寫的東西照着寫了下來。
在孫嘉轉回來身的前一秒，姜檸趕緊把那句詩擦掉。
做完這一切，她的手心出了一層汗。
默寫完，姜檸把粉筆放回粉筆盒下了講臺，孫嘉批改了一下講臺上幾個人的默寫情況。
其他兩個人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孫嘉專門圈起來提醒大家一定要注意。看到姜檸和宋原野的默寫情況，兩個人全對，她滿意的點頭。
因為沒有出錯，孫嘉讓宋原野提前結束了罰站回到座位。
中午放學吃過飯回到教室，教室裏還沒有幾個人。周晚漾去上廁所，姜檸坐在位置上從抽屜裏拿出物理試卷做題。
遇到一道難題時，她停下來皺着眉思考。
倏地，一道影子投在了她的試卷上，與此同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這道題你應該設小物塊下滑距離為L時的速度大小為V，那麽此時小球的速度為Vb，則Vb=Vcosθ，先輸求出Vb，再把已知條件帶進去，最後求V就好了。”
男生清晰的解題思路落在姜檸耳邊，姜檸愣了一下，她擡頭看去，宋原野站在她位置旁邊，垂着眸看她的試卷。
一瞬間，她的呼吸都放慢了。
看到她驚訝的眼神，宋原野把手中提的奶茶放到了她的位置上，“今天上午的事謝謝你了。”
姜檸反應過來，忙搖頭，“不客氣。”
“剛才看到你在思考這道題，就想提供一下我的思路，”宋原野又瞥了一眼卷子上的題，“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姜檸又搖頭，“謝謝你。”
“客氣，”宋原野颔了颔下巴，“我先回去了。”
宋原野準備擡步往教室後方走。
看着桌子上的那杯奶茶，姜檸突然來了勇氣，叫住他，“宋原野。”
宋原野回頭，語調上揚的“嗯”了聲。
對上他漆黑明亮的眼，姜檸緊張的按着筆，“要是我遇到不會的物理題可以問你麽？”
宋原野挑了下眉，笑了聲，“當然可以。”
姜檸又輕聲道了謝，宋原野點了下頭以作回應，轉身繼續往自己位置上走。
姜檸收回眼神，她伸手拿過那杯奶茶，奶茶還是溫的。
指尖覆在上面，傳來絲絲溫度，姜檸的心跳在叫嚣，不由自主的彎了彎唇角。
＊
過了十一月，天越來越冷。
南方沒有暖氣，這讓在暖氣屋裏呆慣了的姜檸很不習慣，剛一大降溫就又生了場病。
陳淑雲請了假帶着她去醫院去打點滴，最近感冒的人很多，輸液室擠滿了人，她們就在外面排隊。
姜檸拿出她的小單詞本找了一處比較安靜的地方默聲背單詞，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陣吵鬧聲。
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姜檸擡起頭去看，有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圍着一個女醫生。
“就是因為你給我媽做了手術，我媽現在才變成這樣！你得賠我們錢！”男人沖女醫生吼。
那個女醫生很冷靜的說：“我再給你們解釋一遍，因為你媽媽的基礎病比較多，我們已經盡力避免了更壞了情況，現在她只是偶爾呼吸不暢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你放屁！你就是個庸醫！你今天就是要賠錢！不賠錢你別想走！”男人根本不聽女醫生的解釋，步步逼緊。
女醫生仍舊好脾氣的說話：“因為你媽媽的手術是成功的，按照醫院的規定以及條例，所以我不能為你們辦理退費。”
聽到不退費，男人的脾氣立馬上來了，直接動手就要扯女醫生的胳膊。
其他醫生和護士都在忙，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
陳淑雲也看到這幅場景，低聲對姜檸說，“你去叫保安過來。”
姜檸點點頭，收起書往樓下去叫保安。
陳淑雲走了過去把男人拽在女醫生身上的手扯開，厲聲道，“光天化日你們幹什麽呢？”
“幹什麽？關你屁事，趕緊給老子滾開。”男人罵罵咧咧的。
陳淑雲擋在女醫生面前，“這裏是醫院，容不得你們在這撒野。”
“管他媽這是哪，老子就撒野怎麽着吧。”
說着，幾個男人上前動手，女醫生臉色很不好，“你們幹什麽！我都已經給你們解釋了很多次了！你媽媽出現這種情況不是因為我們造成的！”
男人根本不聽，上前就要扯她的頭發扇她耳光。
幸好姜檸帶着保安及時趕了過來，把那幾個男人扭着胳膊送到了派出所。
他們被帶走後，女醫生向陳淑雲道謝：“剛才真的謝謝你們了。”
“不用客氣，”陳淑雲皺眉說，“這都是些什麽人啊，你們工作已經夠辛苦了，還來這醫鬧。”
女醫生嘆了口氣也很無奈。
姜檸站在陳淑雲身邊，看着女醫生的臉，她總覺得有些熟悉，可是她想不出來這種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
女醫生再次向她們道了謝，道完謝因為她後面還有臺手術就急匆匆離開了。
姜檸在醫院輸了兩天液才回到學校。
她一來學校，周晚漾就去水房幫她接了杯熱水，“你這體質以後還是少往外邊跑為好，如果要喝水了給我說我去幫你接。”
“謝謝你，漾漾。”姜檸心裏一陣泛暖，抱着杯子向她道謝。
周晚漾捏了捏她的臉，“不客氣啦，誰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姜檸笑了笑。
快到上課的時候，周晚漾回到了自己座位。姜檸也準備拿出來早讀課要背的書，倏地，她餘光瞥到教室前門有一道身影經過，姜檸停下了動作，往窗外看。
宋原野走得快，他的身影從窗外一晃而過，姜檸只看到了他被風吹起來的衣角。
身影消失在視線，上課鈴響了起來，姜檸回過神把書拿了出來開始背誦。
因為這天是平安夜，所以在晚飯的時候，有好多人在各個班級串門互相送蘋果，寓意平安。
高三教學樓難得的因為這個節日熱鬧了起來。
晚上吃過飯，周晚漾也拉着姜檸在門口小攤上挑蘋果。
一個個又紅又大的蘋果被包在彩色的包裝紙裏，上面還纏着絲帶，看起來精致極了。節日的蘋果其實賣的很貴，一個10塊錢，但還是有很多人買。
周晚漾擠進去買了三個，計劃一個給姜檸，一個給田晗玉，還有一個給徐駿。
姜檸本來沒想買，但也被小攤前熱鬧的氛圍所感染，也買了三個。
其中一個，她其實想送給宋原野。
拎着蘋果回到教室，姜檸先是和周晚漾和田晗玉互換了蘋果。
她拿着其中一個裝作不經意往宋原野位置上看，他的位置已經被人塞滿了蘋果。
他真的好受歡迎。
姜檸捏緊了塑料包裝紙，塑料紙嘩嘩作響。
班裏人多，姜檸還是沒有勇氣把蘋果去放到他位置上。
過了一會兒，宋原野就從外面回來了。
看到滿桌子包裝精致的蘋果，他有些無奈，把蘋果全收拾了放到一個袋子裏拿出去送人。
再回來，他手裏已經是空蕩蕩的了。
他還剛坐下，楊晨曦就在後門叫他，“宋學長。”
女生的聲音明亮又好聽，姜檸悄悄轉過去看。
楊晨曦舉了舉手中的蘋果，再次喊他，“宋學長你出來，我給你送平安果了。”
宋原野沒有出去。
女生不依不饒，“你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宋原野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起身往門外去。
兩人一起出了教室，後門那邊被厚厚的牆壁擋到，姜檸看不到她們兩個。
她垂着眼看自己面前的卷子，可是這會兒她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心思完全跟着兩個人飄到了門外。
挪動凳子時，姜檸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裏蘋果的包裝袋，她低頭看了一眼那個本該送出去卻因為她的膽小沒被送出去的蘋果，默默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姜檸聽到教室後方傳來一陣動靜，姜檸下意識的轉過身去看。
只消一眼，她的心就沉了下去。
宋原野的面前放了一個蘋果。
他接受了楊晨曦的禮物。
姜檸的心不停的往下墜，因為這好像，是宋原野在今天唯一接受的蘋果。
姜檸的心裏浮出一陣陣酸澀，她不自主的把手伸進抽屜裏捏緊想要送出去的那個蘋果。
因為性格的不同，兩顆蘋果的命運天差地別。
姜檸掐着掌心，心中苦澀。
相比于暗戀，膽大者似乎更容易得到愛。
而她注定，只能站在黑暗裏，沉默着注視着面前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