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和親解圍
孫福霖從來不是個機靈人。入宮數載, 他靠的是手腳勤快、嘴巴嚴實,這才成了沈皇後面前的內監。慈恩宮的劉嬷嬷常常要他“腦袋聰明些”,可孫福霖卻想不出“聰明”是要怎麽個聰明法。
譬如, 面對安國公府的小姐,他又該怎麽“聰明”?
昨夜皇後交代給孫福霖一樁差事, 要他成了太子殿下與沈小姐的好事。可到了夜裏, 鎮南王世子卻闖了進來, 将滿盤計劃盡數打亂,也攪黃了此事。
僅是如此也就罷了, 可偏偏那沈小姐,卻是個更難纏的。
孫福霖記得, 昨夜那沈小姐擺完了一桌的葉子牌,揪着他的辮發, 道:“孫公公,你要是惹本小姐不高興了, 我就告訴皇後姑姑, 說世子是你放進來的。你孫福霖受那柳貴妃所托,要陷害世子, 再污我清白。你說, 到時候, 皇後姑姑是信你,還是信我?”
她本就眉目豔麗, 說這話時, 傲意淩人, 眼刀子讓孫福霖抖個不停。
他聽完了沈蘭池的話,吓得懵了神——沈皇後當然是會相信親侄女,而不會信他了。要是真的惹了這沈小姐不高興,只怕他孫公公就要迎來皇後震怒,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孫福霖委委屈屈的,只得答應幫着沈蘭池遮掩一番,只說世子是跟着太子爺一道來的。
只要世子與太子皆這樣說,那領路的王貴便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了。
哎,還真是對不起那王貴公公了!
孫福霖應下沈蘭池的話後,便陪着三人一道打起了葉子牌。沈皇後到栖梧閣來,便見着了方才那一幕場景——幾人打牌打的熱火朝天,與皇後想象中的場面,丁點相似都無。
沈皇後瞧着幾人打牌模樣,面色古怪,喃喃道:“打,打什麽牌?都這麽晚了,還是好好歇息吧。”
“姑姑找蘭兒有什麽事?”沈蘭池笑得愈發暢快,問道。
“沒,沒甚麽……方才還記得的,一忽兒功夫就忘了。”沈皇後按了按腦門,道,“罷了,本宮先回去了,蘭池也好生歇着吧。”
沈皇後有些渾噩,扶着劉嬷嬷的手,轉身出去了。蘭池行禮,恭送皇後。再擡頭時,她面上卻沒了那份笑意,手裏捏着的一張牌幾要折成了兩半。
陸兆業寒着面孔,不告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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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福霖生怕再被那世子的襪子塞一嘴,急急忙忙扯着燈籠追了上去,口中嚷嚷道:“太子爺,小的送您回東宮。小的與此事當真無關,太子爺便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栖梧閣裏,只剩下了沈蘭池與陸麒陽。
陸麒陽在桌邊分膝而坐,指縫裏夾着張指牌。他用紙牌撥弄着碎銀塊兒,慢悠悠道:“我也不能在此久留,一會兒就走了。雖然沈皇後今夜是不會再對你動手了,但你日後切記長個心眼。”
“說的簡單,做起來哪有那麽容易。”沈蘭池道,“她是皇後,還是我的姑姑,又豈能随便回駁了她的話?下回她叫我來宮裏頭,我照舊得來。除非我爹硬氣一回,連皇親國戚都不願做了,那才是我能真正暢快的日子。”
陸麒陽看她眼底有分淺淡無奈,也知她是身在局中,不得不為。
見她眉心微皺,陸麒陽覺得心底一動,有些憐惜,直想撫平她的眉間輕結。于是,他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日後自然會有解法。如果你要是不開心……”
說罷,他朝沈蘭池勾了勾手,示意她湊近自己。
“做什麽?”沈蘭池微惑。
“哄你開心。”他勾住蘭池的脖頸,在她唇上淺淺親了一下,笑嘻嘻道,“好叫你歡喜一些。”
這親吻不似先前的纏綿溫柔,像是蜻蜓點水似的一下,可沈蘭池卻怔住了。不知為何,向來膽大又不為世俗所縛的她,竟陡然紅了面龐,仿佛是那些初初識得情為何物的閨中女子似的。
瞧見她面上薄薄紅色,陸麒陽的心情陡然好轉,被旁人觊觎老婆的不悅也輕飄飄地散去了。
他撫平衣角皺痕,起了身,朝栖梧閣外走去。
如是一夜,果真平安度過。
之後的兩三日,沈皇後便不敢再做什麽了,只在沈蘭池将要回家的那日,見了她一回。姑侄兩見了面,也左右無話,尴尬的很。沈皇後從前親切的笑意,不知為何也略顯讪讪。
沈蘭池可沒打算閉口不言,待回了家,二話不說便将此事告知了母親。
沈大夫人一聽,心底便糾結起來。
沈家能做皇親國戚,這沈皇後功不可沒。要是與她撕破了臉,那才是誰都讨不得好。更何況,這小姑與嫂子間從來都不好說話,她要是貿貿然去夫君耳旁吹沈皇後的枕頭風,興許還會惹來自家老爺不悅。
“娘知道了。”沈大夫人咬咬牙,道,“我就知道,她心底還在打着你的主意。日後她再叫你去宮裏,我便說你病了。娘知道你心底也委屈,可皇後娘娘到底身份尊貴,還得忍讓着些。”
沈蘭池點頭,道:“女兒明白。”
能讓娘知曉這皇後姑姑不是個善茬,須得警惕提防,也算是沒白費功夫。
***
般伽羅使團在京城停留十日,便會離去歸鄉。此行來楚,般伽羅國不僅獻上金銀珍寶、異國奴隸,更是與楚定下條款十三項,約定大楚與般伽羅彼此通商,以結萬世之好。
此外,使臣還有一件極為重要之事要做——
數日前,般伽羅使臣向楚帝呈上一卷文書,言說要替般伽羅國的王三子阿金朵殿下求娶永淳公主陸柔儀為妻。
楚帝對此事犯起了難。
叫永淳公主遠嫁異國,他心底多少是有些舍不得的。可那般伽羅國又極是重要,不可得罪;再者,阿金朵王子在楚國受了傷,遇了襲,多多少少,楚帝都得給般伽羅國一個交代。若是直截了當地拒絕,未免失了上國風範。
正當楚帝獨自煩憂之時,也不知柳貴妃怎麽打聽到這件事,立刻自告奮勇地替陛下排憂解難。
“那王子未必是心儀永淳,也許,只不過是想要求娶我們楚國的貴女罷了。若是陛下舍不得永淳,換個宗室、臣子之女,冠以皇姓,嫁過去便是了。但是,那王子身份高貴,這挑出來的和親女子也須身份高貴無匹,不輸永淳公主才是。”
柳貴妃面帶嬌媚笑意,對楚帝體貼道。
“哦?”楚帝聽了,極有興趣,“愛妃覺得放眼京中,哪位貴女比較合适?”
“這……臣妾倒是不好說。”柳貴妃眼珠一轉,嬌嬌一笑,道,“不過,臣妾覺得那沈家的女兒是極好的。身份高貴自不用說,長得又那般出挑。若是以她和親般伽羅國,便是王子再有怨言,再想娶永淳,也挑不出錯處來。她沈家已出了個太子妃,享盡榮華富貴,理應再出個女兒替陛下分憂。”
楚帝聽了,心底笑了起來。
他何嘗不懂柳貴妃的小心思?
柳家與沈家敵對已久,柳貴妃自然也不希望沈家讨得好去。那沈蘭池貌美絕倫,無論是嫁誰,都是一枚能拉攏對方的好棋子;這樣精心教養的女兒,若是給嫁到外邦去了,那無疑是折了沈家銳氣。
不過,沈家的銳氣折了,那又如何?
依照沈家那副貪心不足的樣子,這沈蘭池無論嫁誰,都只是一枚棋子罷了。與其替沈家謀得利益,倒不如嫁到般伽羅,替整個兒大楚謀份利益,也好在青史上留一份佳名。
楚帝笑了笑,道:“愛妃倒是聰慧。”說罷,便不再言語。
柳貴妃見楚帝如是說道,放下心來。
這沈蘭池不走得遠些,她的心始終是放不下來。雖響兒陰差陽錯,與那季家的二小姐定了親事,可後來沈蘭池又救了響兒一回,難保響兒不再動心。
要怪,就怪這沈蘭池天生一股妖豔相貌,無端引得響兒被她勾纏了去。嫁到般伽羅那等遙遠地方去,總不會再勾引到響兒了罷!
柳貴妃出了楚帝的禦書房,便在外頭見着恰好路過的陸敬桦與陸麒陽。她對這兩個人沒甚麽好感,權當做沒看見,上了肩輿便回廣信宮去了。
陸敬桦與陸麒陽說說笑笑,向王惠妃的昭華宮去了。接着,便發生了數日前的那一幕——
“麒陽哥今日怎麽來了?不會是……不會是為了我偷偷溜出宮那件事兒吧?”
“你倒是聰明,我就是為了那件事兒來的。現在我就要告訴惠妃娘娘,你跟着那阿金朵王子偷偷……”
***
到了般伽羅使團将要離京的前一日,陛下在禦花園中設宴款待使者。因有前車之鑒,這宴席不敢請太多旁人,亦無歌舞絲弦,只請了幾位重臣權貴與皇室子弟。
沈辛固乃是當朝權臣,自然是要去宮中。只不過,這一次的宴席卻有些特殊,陛下特意叮囑他,将女兒沈蘭池也帶入宮中。以是,他讓仆婦為沈蘭池仔細打扮,着力挑了穩重衣衫,免得她在異國貴客前丢了臉面。
沈蘭池雖已想好了日後要避着皇後姑姑,但陛下宣召,她卻是不得不從的。以是,她不得不好好打扮了一身,與父親前往宮中。
安國公府的馬車過了繁鬧的朱雀門,沈蘭池又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為使臣餞別,又何須她一介臣子之女前往?
她心思一旋,立刻想到了前世阿金朵王子來楚國後所做的事——不僅與楚定下通商之契,更是娶得了一位貴女為妻。那貴女也是在餞別宴上才得知此事,心底自然不願。只可惜木已成舟,無法回轉;她被封了個公主的名號,和親他國,後半生便這麽沒了消息。
前世,此刻的沈蘭池早已定了親事,将要嫁給陸兆業。“和親”這樣的事兒,是絕對輪不到她頭上來的。可現在的她卻不同了——她貌美年輕,身份高貴,還未定下婚事,正是和親的大好人選。
“爹!”一想通此事,沈蘭池便立即對父親道,“可否在前面的街市處停一下馬車?蘭兒有些物件想要置辦。從宮中回來的時辰有些太晚了,蘭兒怕來不及。”
陛下口風緊,和親一事未有絲毫漏出。若是此時,他平白無故與父親說出所謂“和親”之辭,父親定然不會相信,還不如自己想想辦法。
沈辛固聽了,雖心有疑惑,但見天色尚早,便也答應了,囑咐車夫在前頭的長安道上停車。
沈蘭池一邊想着前世所了解到的般伽羅國異聞,一邊下了車,領着兩個丫鬟,入了街邊店鋪。
過了一炷香時間,沈蘭池才姍姍從那店鋪裏出來,又上了馬車。
“買了什麽?”沈辛固問道。
“書籍孤本。”沈蘭池笑道,“前回錢不曾帶夠,便一直沒有買。”
沈辛固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馬車悠悠入了宮城,沈家父女下了馬車。
早有宮人等候已久,來引他二人去往禦花園。
天色漸暮,青石子徑旁點起了一路暈黃明燈,敞口的八角亭檐下懸了大紅的如意錦簾以遮風避寒。樽樽嵌金的溫絲炭爐令四下變得溫暖如春,絲毫難覺冬日之寒,盡顯天家奢靡氣派。
沈蘭池随父親落了座,放眼一瞧,便見着席面上不足十人。除了王子與使臣,陛下、沈皇後與柳貴妃,便只有零星幾個陛下寵臣、楚京權貴。
宴席上只有沈蘭池一個年輕女子,自然惹眼非常。幾位臣子連番打量她,就連那柳貴妃都時不時朝她投來關注目光。
不知怎的,這柳貴妃的眸光裏總有一分幸災樂禍,看着叫人不大舒服。沈蘭池被柳貴妃以這般眸光瞧了,便開始後悔當初在陸子響臉上踹的那一腳不夠深、不夠重。
諸臣見禮、長短寒暄過後,便開了席。阿金朵王子滿面期待,也不動飯菜,也不喝醇酒,只是一個勁兒地盯着楚帝的臉瞧,也不知是在等着什麽。
終于,楚帝開了口。
“前幾日,王子說是要求娶我們大楚的女兒為王妃。朕思量着,這和親一事,乃是福澤楚國、名延十事的好事;且王子為人純善、玉樹臨風,又仰慕我大楚女兒才貌,特來求娶,朕委實不應推拒。”
聽着楚帝如是說道,沈蘭池眉心一皺,心道:果真來了。
沈辛固陡然擡起頭,也露出詫異之色來。
他默然一陣,悄然碰了下女兒的手背,低聲安慰道:“莫怕。”
“……放眼京城,才貌能匹配王子者甚少。朕思來想去,覺得安國公府的沈蘭池是個不錯的人選。”楚帝擱下手中酒盞,語氣悠悠,問道,“沈愛卿,你覺得如何啊?”
阿金朵王子不精漢話,聽了一半,便被楚帝那文绉绉的用詞給繞暈了;現在正與身旁的侍從嘀嘀咕咕的,似乎是在讨論着楚帝到底是在說些什麽。
不等沈辛固開口,柳貴妃便嬌媚一笑,道:“能為陛下分憂,自然是沈小姐的榮幸。想蘭池姑娘從來都是個明事理的,自然不會置家國利好于不顧,也不會置陛下于不顧吧?”
似玩笑般語氣,卻輕易将沈蘭池推到了危險境地,仿佛她不答應和親異國,便是不忠于君、不忠于國一般。
沈辛固聞言,心底微怒,立刻便要起身反駁。
他是陛下面前寵臣,向來直言敢說。區區後宮婦人,他還不大放在眼中。
沈辛固方要起身,沈蘭池卻按住了他,道:“爹,我來便是。”
說罷,沈蘭池便起身,盈盈一笑,對衆人道:“貴妃娘娘說的是,能為陛下分憂,自然是蘭池之幸。若蘭池遠嫁般伽羅國,能為我大楚換來太平繁盛,蘭池自是願意。”
說罷,她微一躬身。
話裏行間,分明都是“願意”的意思。
聽聞此言,沈辛固詫異非常,陡然立起,似想說些什麽;連沈皇後都驚訝出聲,疑道:“蘭池,你怎麽……”
柳貴妃露出吃驚神色,繼而得意一笑,道:“既然你如此懂事,那自然是極好的。”
沈蘭池卻不言不語,只是在楚帝面前躬着身,一副恭敬模樣。
楚帝見了,露出贊許微笑,道:“未料到沈小姐竟如此有魄力,該賞!”
阿金朵王子一邊努力聽着幾人說話,一邊打量着沈蘭池。卻見蘭池的袖口微微撩起,露出了一截瑩白腕子。她的手腕上有一道蜿蜒紅痕,似乎是胎記,隐隐約約仿佛是只雄鷹輪廓,兇煞異常。
阿金朵王子眯了眯眼,仔細瞧着她的手腕。待看清楚了那手腕上胎記般的紅痕後,阿金朵王子大驚失色,跌坐在地,道:“這!這是白山鷹!”
“王子這是怎麽了?”楚帝微惑,道。
“無甚大事!”王子身旁的侍臣更精于漢話,連忙解釋道,“按照般伽羅國的傳說,開國大王的性命,就是被騎着白山鷹的陰間女神所取走的。這陰間女神百年一轉世,每逢轉世,便會在身上留下白山鷹的胎記。若是王室子弟娶了陰間女神的轉世之身,便會被取走性命。”
頓了頓,侍臣汗如雨下,道,“不過,這也只是我們般伽羅的傳言,也當不得真。”
聽他的意思,這沈蘭池手上有白山鷹的胎記,那就是所謂“陰間女神”的轉世了。
雖然說了一句“當不得真”,可阿金朵王子那可怕的面色,可不像是“不當真”的模樣。楚帝見了,心底略有思量——若是般伽羅人真篤信這陰間女神取命的傳言,那恐怕是不會答應娶沈蘭池了。
眼看着這樁和親婚事就要飛了,柳貴妃心有不甘,立刻插嘴道:“本宮從前怎麽不見着沈小姐的身上有這樣的胎記?莫不是今日畫上去的?”
真是笑話!她又豈能讓沈蘭池這賤丫頭再留在楚京,将響兒迷得神魂颠倒?!
“胎記?什麽胎記?”沈蘭池做出疑惑狀。她撩起袖口,仔細一打量,恍然大悟,道,“蘭池白日在閨中習畫,這才不慎染上了朱砂墨,本不是什麽胎記。”
柳貴妃聽了,哼笑一聲,道:“原來如此!既然不是什麽陰間女神,那和親也沒甚麽要緊的。”
此言一出,楚帝便有些不悅,道:“愛妃,這和親到底是大事,須得慎重以待,哪有你口中這般容易?”說罷,投來一道頗帶責備的眸光。
柳貴妃一怔,立刻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了。在陛下眼裏,自然是國事更重要些。這沈蘭池和親不和親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哄得那般伽羅國開心。
可阿金朵王子的侍臣聽了,卻是無論如何都不願自家王子娶這沈家蘭池了。這楚京人又不知道般伽羅國的傳聞,又從何處瞧來白山鷹的模樣?如此巧合,還偏偏是在王子娶妻的時候出現了白山鷹,實在惹人擔憂。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是讓大王知道,他答應王子娶了個身有白山鷹的女子,只怕全家都要被丢去喂狼。
阿金朵王子終于聽明白了面前這群人的意思,面孔一急,立刻跳了起來,用結結巴巴的漢話道:“陛下,我要娶的,是公主。”
他說得極認真,說了一遍還不夠,又仔仔細細地重複了一遍:“陛下,我一直都說,要娶的是永淳公主。”說罷,他更急了一些,竟然不顧王子的形象,不滿嚷道:“你不能欺負我聽不懂你們講話,就偷偷摸摸給我換了王妃!”
這最後一句話,倒是流暢得很,還帶着滿滿的委屈。
“這……”楚帝犯了難。
他可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寶貝女兒,而且王惠妃八成也是不大樂意的。
就在此時,楚帝背後的插屏旁,傳來一道細碎的腳步聲。緊接着,楚帝便聽到了一道別扭又嬌氣的聲音。
“父皇,女兒,女兒……也不是那麽的,不願意……嫁給傻大……不,和親般伽羅國,也沒什麽不好的。”
衆臣皆驚,紛紛擡起頭來,卻見得那插屏後站着永淳公主。她穿着件翠藍色水草紋宮裝,挑金線的圓領上鑲飾着一整圈的細白絨毛,襯得她那張小臉惹人憐愛。此時的永淳不見了往日的傲意,只是咬着唇角兒,面泛羞色,輕聲道:“父皇,永淳願意嫁。”
永淳公主心道:現在,她總算是明白麒陽哥有多好了。
怪不得麒陽哥特地叫她來這兒偷聽呢,原來是怕王子背着她偷偷娶了別人。
麒陽哥真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