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蕭還記得每一次和林西見面，她有的時候恬靜溫柔，有的時候嬌憨可愛，還有的時候像是炸了毛的小貓，又奶又兇的。
秦蕭都覺得自己心理有毛病了，竟然喜歡她叉腰兇起來的樣子。但是回想這些日子，好像總是在只有他們倆人的時候她才會炸毛。這讓秦蕭心裏竊喜不已，覺得自己對她來說是不同的。
而現在她乖巧的說謝謝，這讓秦蕭生出幾分危機感來。可是他又沒法說出口，難道要說，你怎麽不兇我，快來兇我？
薄唇抿了抿，秦蕭嗯了一聲。
林西想到之前宋紅梅的話，還有其他人的目光。她覺得有些煩躁，連刺激秦蕭這個任務都不想做了。她轉身朝着院裏走，留下纖細的背影。
秦蕭看着她進院子，濃密的眉毛皺了皺。
知青們是被點長肖軍組織背着土豆去村裏的粉房了。
粉房在村尾一處空曠的地方，因為會有發酵過的水從粉房裏排出來有味道，所以選的地方沒有人家，只一片空地。
林西教完課就讓孩子們早點回去，粉房開始做工後青年男女們也都過去幹活了，林西索性這兩天就放假，等忙完了再上課。
她到的時候遠遠就見偌大的粉房裏人流湧動，一片歡聲笑語。屋頂的煙囪冒着青煙，被秋風一吹忽地散開。四周剛下課的小孩子手裏拿着粉條邊吃邊跑，大人在後頭喊讓他們小心些。
林西放慢了腳步，覺得生活的煙火氣讓人煩躁的心沉澱下來。
“哎，林西你來啦，”院裏正在和趙蓉拎着竹竿的葉青青喊她，臉上帶着喜色，“快來，可好玩了。”
二人手裏的竹竿上挂着長長的粉條，她們是要将剛出鍋的熱粉挂到水池裏，等冷卻之後再拿出來挂到院裏繩子上。等風吹幹後，就成了人們常見的那種幹粉條了。
湊近之後，能聞到粉條發出的香氣，葉青青挑起邊上的一根，“怎麽樣，要不要嘗嘗？”
林西還真沒吃過新鮮出爐的粉條，忍不住從長粉條的尾端掐了一小段。放進嘴裏後，濃郁的土豆香氣，咀嚼之間有點甜甜的味道。
“真好吃，”林西笑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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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青哈哈笑了，“還有更好吃的，你等我一會。”她和趙蓉利索的将竹竿架在水池裏，竿子上的所有粉就浸泡在水中了。池子有點像游泳池，是把地上挖出好大一個正方體的坑，再用磚和石頭壘砌的。
葉青青拍拍手，興高采烈的牽着林西，“走，我給你介紹流程，可有意思了。”林西跟在後面先來到了磨盤旁邊。
一個大大的磨盤旁邊吳嫂子正在往裏往削皮切好的土豆塊，前頭有一頭蒙上眼睛的驢慢慢的走，吳嫂子時不時的往裏放些清水，土豆就變成白色的澱粉湯水，流到底下接着的桶裏面。
吳嫂子和林西打招呼，“林西，城裏沒見過吧，要不要試試？”
林西确實有些好奇，洗淨手之後學着吳嫂子的樣子，用水瓢往磨盤上的孔裏倒土豆。眼見着裝澱粉水的桶滿了，吳嫂子朝着粉房裏喊了一聲，“出來拎桶！”
三強從裏面出來，換了一個幹淨的空桶在底下接着，然後拎着慢慢的桶往粉房裏面去。他邊走邊和林西聊天，“走，帶你去裏頭看看。”
入內之後一片熱氣，裏面是很多大缸，上頭都懸挂着一塊白布做成的兜子。林西正好奇這是做什麽的，就見三強将那桶研磨好的土豆水倒入布兜裏。
水分從兜子裏流出來，最後剩下的就是濕澱粉了，三強用手指點了點，一個坑出現不一會又消失了，三強笑嘿嘿一笑：“看，好玩吧？”
林西也笑，這就是非牛頓流體啊。
正說話的功夫，從門口進來幾個穿背心的村裏青年，把排好水分的兜子摘下來帶走。三強笑笑，“林西，你去隔壁屋裏看看吧，可熱鬧了。”
葉青青也拽着林西走，粉房好幾個房間，她們又去了第二間。
進去之後更熱，原來隔壁房間的熱氣就是從這裏竄過去的。這間房屋占地是旁邊的兩倍，有十幾個青年壯小夥子要麽光着膀子，要麽只穿背心，正一下一下的揉着澱粉團子。
屋裏角落處還有一口大鍋，比她們知青點做飯的鍋大上許多。水面微微沸騰的狀态，裏面飄着許多煮好的粉條。再往上頭看去，就見鍋上邊坐着個青年，他是坐在橫梁垂挂下來的凳子上，在半空中。
他前面有個漏勺樣的東西，把濕滑的澱粉往漏勺裏一放。随着他手的動作，十數根粉條就從上頭掉落到鍋裏。
青年左手一動，長粉條就斷了，鍋裏水翻騰幾下粉條被鍋邊的大爺用長棍子一挑，順着鍋邊放好的木質滑道流到底下的盆裏，端出去放在竹竿上冷卻最後曬幹就成了。
一屋子都是男人，燒火的是村長。見林西來了，村長笑眯眯的問她：“林西，吃不吃粉耗子啊？”
林西聽見耗子這倆字就難受了，吓的趕忙擺手，“不用了村長，我，我害怕耗子。”
屋裏幹活的青年們都笑了，林西沒看見在最裏面秦蕭光着健碩的上身，越過重重人群看向她。
村長也笑，“傻孩子，不是耗子，是這個。”村長用棍子從火裏扒拉出一個灰黢黢的東西，太燙了他直接扔在竈臺上。
“林西，這是粉耗子，就是粉團子扔火裏烤，你把外面那層扒掉，吃裏面的，可好吃了。”
村長解釋完，青年們還在笑，難得有知青們不知道的東西，而且林西長的好看，大家都是善意的玩笑。林西臉一紅，謝過村長後找了個玉米葉子裝上粉耗子，和葉青青出去了。
出來後沒熱氣，涼快許多。林西深呼吸一口氣，問葉青青：“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是粉耗子呀？”
剛才她沒見葉青青害怕呢。
葉青青捂嘴笑，“你不知道，剛開始我也被村長吓了一跳，我尋思逗逗你，你沒事吧？”
林西搖頭，“沒事。”她看看手上的東西，上面沾滿了炭灰，可不就和耗子有點像嗎。
葉青青吃過了，所以她上手幫着林西扒皮。将最外層的硬殼剝掉，露出裏面又白又軟的瓤。“嘗嘗。”
放入一塊在嘴裏，烤制後的香軟加上土豆粉本身的勁道，吃起來很特別很驚豔。林西和葉青青各吃了一半，二人最後舔舔嘴唇相視一笑。
葉青青得意的笑，“怎麽樣，我說好吃吧。”
林西點頭承認，“确實好吃，城裏可沒有這麽好吃的東西。”
倆人正好站在粉房門口，當屋裏出來送粉條的人，正好和林西打個照面。
是秦蕭。
秦蕭換了件背心穿着，露出寬闊的臂膀和結實的肌肉。他把頭發剪了之後不僅更精神，也顯得頭更小。這麽看過去，秦蕭就是非常完美的九頭身了，這是能當模特的身材和臉蛋。
剛才在屋裏人多，秦蕭在最裏面，林西這才沒看見他。秦蕭揚了揚手中的東西，笑着說道：“兩位，能幫我把粉條挂起來嗎？”
葉青青：“行啊，我幹了好幾回了，熟練。來林西，我教你。”
葉青青先演示了一下，林西有樣學樣。秦蕭就站在林西身邊，看着她伸出一雙白嫩的手，她的手指很好看，指甲圓潤潤的，像是亮晶晶的小葡萄。
手指纖細靈動，幾下便将東西弄好。許是因為第一次做成了很開心，她臉上漾着笑容，兩個小梨渦露出來，甜美又可愛。
葉青青把住竹竿子的一頭，“來，林西，我們倆一起起來，要不一面高一面低粉條容易滑下去。”
林西聽話的把住另一頭，剛要擡起來就覺得手掌有點疼。那邊的葉青青擡高了竹竿，沒想到林西突然松手，因此粉條順着杆子都滑到林西這邊來了。
“哎呀，林西，粉條掉了。”葉青青喊。
而秦蕭則是注意到林西好看的彎眉皺了皺，左手蜷縮成拳。“怎麽了，刮到了？”說完他往地上的竹竿看過去，只見在邊緣處有一圈毛刺，還有一個高高的翹起來，上面帶了點紅。
秦蕭急了，低頭拽過她的手。小姑娘被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打開手掌，露出被刮出血絲的手心。
“走，去我家上藥。”秦蕭抿着唇低頭對林西說。
葉青青也看見了，上頭被刮掉了一條皮呢！“林西，走吧，快點上藥去。”
三人剛走出門口，秦蕭轉頭對葉青青說：“對了，那粉條你去收了吧，我給她上完藥就讓她回去休息。”
葉青青想了想也行，囑咐林西：“回去什麽都別做，就在炕上躺着，聽見沒？”
手心處疼的讓林西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也聽不清倆人說什麽，只胡亂的點頭。
走了十多分鐘才到秦蕭的家，院門沒鎖一推就進去了。秦蕭安排林西坐在屋內的凳子上，他自己趕忙去找抽屜裏的藥和繃帶。
拿着東西轉身，秦蕭走到林西面前，小心的拿過她的手，輕輕的用棉布擦掉上面的血漬。他的手很大，膚色深。她的手很小，白淨淨的。
倆人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西迷迷糊糊的，覺得他的手心好熱，熱的她手背都冒汗了。
“別動，”低頭的男人忽地說了這麽一句，林西安分下來不敢再動。
秦蕭接着說道：“我家裏有老虎，就在院子裏。”
他的聲音又低又輕，帶着點蠱惑的味道。林西先是愣了一下，後來鬼使神差般的轉頭朝着院裏望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