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吳川一早上得了秦蕭三個雞蛋，美滋滋的和小花一人一個，最後一個則是留給林西的。可是等到他走到村口知青點，院裏坐着的老師竟然不是林西。
其他小朋友也都趕着時間過來，見是齊劉海的宋紅梅都有點懵。
宋紅梅笑笑，帶這群小豆丁可簡單的很，總比去地裏幹活要強的。“過來同學們，快都找地方坐下，就按照你們之前的位置坐。”
吳川把手裏的雞蛋偷摸塞到褲子兜裏，拉着懵呆的小花坐下。
宋紅梅見小孩們都很乖，心裏又滿意了幾分。這很簡單嘛，很容易。
“來，上課！”宋紅梅面帶笑容的喊，等着學生們站起來喊老師好。
然而底下的村裏娃娃都睜着無辜的眼睛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宋紅梅皺眉，這個林西也太不靠譜了，最基本了禮儀都不教。
她心裏不滿，說話的語氣自然也沖，“之前林西都教你們什麽了，連上課喊老師好都不會。”
想讓一群小孩子聽話就得厲害點，宋紅梅想。所以在無人答話後，宋紅梅挑着吳川，讓他走上來挨手板子。随手從地上撿起來的小木棍，一下一下抽在吳川白嫩的手心。
不一會，手心裏就都是紅痕，吳川咬唇一聲不吭。
宋紅梅皺眉，“行了，回去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老師，上課要站起來鞠躬喊‘老師好’，下課也要站起來喊‘老師再見’，要是有人不聽話，就像剛才那樣挨打。”
方才她故意挑吳川打，就是在立威，要是剛見面就管不住這群小孩，那以後就得被他們作上天！
小花害怕，往日裏林老師都是柔聲細語的說話，就算他們答錯問題也不會說他們，更不會挨打。她看着吳川微微紅腫的手心，吓的哇一聲哭了出來。
她一哭，其他幾個年歲小的娃娃憋不住也跟着哭，宋紅梅又急又氣，正挨個吼他們，讓他們閉嘴。
秦蕭和三強過來的時候便是見宋紅梅蹲在地上搖晃小花的肩膀，她厲聲威脅她：“再哭就打你手心！”
小花聞言哭的更大聲，張着嘴眼淚嘩嘩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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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麽呢？”秦蕭皺眉往院裏走，三強更是氣的不行，小孩子還這麽小，正是半懂不懂的時候，有什麽事情就好好說，打人算怎麽回事？
宋紅梅見來人是秦蕭，她面上一紅，不好意思回道：“學生不聽話，我說兩句。”
三強拽過吳川被打的手心，質問說道：“這是說兩句？你看你給孩子打的，手心都腫了！”
吳川之前一直沒哭，此刻卻是有了依仗一般委委屈屈無聲掉着眼淚，懂事的樣子看起來比嚎啕大哭的孩子更讓人心疼。
秦蕭的目光從吳川的手心處移到宋紅梅的臉上，黑黝黝的眸子盯的宋紅梅後背發涼。他面上沒什麽大的變化，還是那副含笑的模樣。可宋紅梅就是知道，他生氣了。
“小孩子，打一頓長記性就好了，”宋紅梅擠出一抹笑容，又找補說道：“我就打了吳川一個，說打人其實就是吓唬他們，再說，我也沒使勁，小孩子皮肉嫩，一碰就紅腫。”
秦蕭沒聽她解釋，他問：“其他人呢？”
宋紅梅老實回答，“在東頭的地裏挖土豆呢，哎，秦蕭，秦蕭你別走，我真沒打人，你別去告訴別人。”
林西好久沒來地裏幹活，剛開始還有點不适應。肖軍照顧林西，只給她分了一壟地。這一壟地可不是看着這麽簡單，林西站在地頭，遠遠望過去感覺有快一百米了，怪不得大家挖了好幾日的土豆都沒挖完。
葉青青就在林西的旁邊，她蹲下教林西，“你看啊，手放在底下但不要太往下，使勁的時候要有寸勁，要把地底下的土豆都拉出來，而不是簡單的拉秧子。你試幾次就會了，很簡單的。”
林西點頭，蹲下就拔起手邊的一個土豆秧子，使勁一拽，就有許多土豆像燈籠一樣串在一起露出地面，高興的林西趕緊給葉青青看。
葉青青伸出一個大拇指，贊賞說道：“你真棒！”
得了鼓舞，林西更加有幹勁了，她把土豆摘下來，還用耙子去耙地，勾幾遍就能把斷在裏面的小土豆弄出來。
林西幹的熱火朝天，甚至比葉青青還要快。
秦蕭來的時候，就見林西頭上戴着草帽，身上穿着黃格子襯衫，青色的褲子底下是一雙黑色的布鞋。她蹲在黑土地裏，就像所有農村幹活的女人一樣勤快。
但是還是不同的，那些女人臉上麻木，只想将這些活早點幹完好回家歇着，林西卻是面上帶笑，彷如挖的不是土豆，幹的不是農活，而是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期望。
秦蕭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劉占奎叫他，“哎，秦蕭，你怎麽來了？”
林西聽見聲音，擦擦臉上的汗轉過頭看。秦蕭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明白了，肖軍皺着眉毛，臉上帶了不快。“其他人接着幹活，我回去看看。”
林西放下帕子，小跑着追上他們，劉文推推眼睛也起身跟上。
劉占奎撓頭，咋都回去了呢？馬玉鳳白了他一眼，“幹你的活，別湊熱鬧，”說完也起身走了。
趙蓉擡頭看了一眼，又低頭幹活去了。
回到知青點，孩子們在三強的安撫下已經不哭了，宋紅梅站在院子門口，老遠的見好幾個人走過來，她臉上有點挂不住。
明明在林西那都挺聽話的孩子，怎麽上她的課都不乖呢？
衆人走近之後，秦蕭沒說話，只過去查看吳川的傷勢，但是他也沒走，坐着等結果。肖軍自然看見滿院小孩臉上未幹的淚痕，還有吳川未消的紅腫手心。
“宋紅梅，怎麽回事？”
宋紅梅嚅動嘴唇，想着怎麽解釋。三強蹭的從凳子上起來，一五一十的把實情說了。末了還說道：“村裏父母都舍不得動自己家孩子一下，咋你就這麽狠心！”
宋紅梅本來心裏就委屈，被他這麽一說更是臊的眼睛紅了。她帶着哭腔：“我沒想打人，是孩子不聽話，太調皮了，我尋思意思意思吓唬他們。”
說着說着，宋紅梅開始抹眼淚，“誰知道一個小孩哭，其他人也跟着哭，我也難受啊，我招誰惹誰了？”
她越說越委屈，馬玉鳳上前輕輕拍她的背安慰。
肖軍嘆了口氣，“先讓孩子們回家，今天暫時停課一天，什麽時候上課等通知，就這兩天不會太久的。”
林西去屋裏取來裝白糖的罐子，沖了滿滿一大杯白糖水給孩子們喝，喝完這才高高興興的回家去。
吳川想走，秦蕭握着他的手沒讓他動，吳川就安靜的坐那聽他們說話。
肖軍：“先別哭了，這件事到底是你做的不對，趁着孩子在，你向孩子道個歉。”
吳川有點緊張，他下意識的看向林西，林西走過去摸摸他的頭發，輕聲的安撫他，“別怕，姐姐在。”
吳川對林西的依賴讓秦蕭挑眉，沒想到就這幾個月，吳川竟然這麽喜歡林西。
小孩子是最真實的，誰對她是真的好，誰是假裝的，他們都能感覺出來。其實吳川和秦蕭最好，只不過因為林西整天陪着他，這才先看林西。
肖軍見宋紅梅一直低頭抹眼淚，他又說了一遍，“咱們都是受過教育的人，有錯就認，也沒什麽丢臉的。”
一旁的劉文推推眼鏡，附和說道：“點長說的對，和孩子道個歉，咱們再去他們家裏找父母道個歉，想來他們也不能計較，這事就算過去。”
宋紅梅一直低頭哭，一部分是真覺得自己委屈，另一部分是不想面對他們。聽完劉文說話，宋紅梅心裏更委屈了，她都這樣了，劉文還不幫她。
宋紅梅擡起頭，眼睛哭的通紅還流着淚。她大聲說道：“憑什麽，我又沒做錯，你們敢說自己小時候沒被老師打過手板嗎？”
林西聽完她的狡辯都要氣笑了，“宋紅梅，是，我承認小時候被老師罰過，可那是在我犯了錯的前提下！我想問你，吳川犯了什麽錯，你為什麽打他？”
秦蕭早就将事情說的清清楚楚，就是因為沒人起來叫老師好，宋紅梅拽吳川出氣，順道給學生們立下馬威。
宋紅梅聽林西說話更來氣了，她梗着脖子，眼睛發紅說道：“肯定是你！林西，肯定是你背後教唆他們不聽話，讓他們上課搗亂，到時候就顯得你厲害，你能鎮住學生！”
“林西，你可真是壞到心黑！”宋紅梅越說越來勁，她就說，往日裏聽話的學生怎麽會這麽不乖呢，肯定是林西怕自己搶了她風頭，這才慫恿孩子們。
林西就是嫉妒自己，嫉妒自己家世好，長的好。林西怕什麽都比不過自己，總是想坑她！
宋紅梅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看林西的眼神都變了。她上前幾步，作勢就要去扇林西的臉。
三強去送孩子們回家，肖軍、劉文、馬玉鳳站在院門口。而秦蕭坐在吳川旁邊，只有林西剛才和宋紅梅說話，是站起來向前走幾步的。
也就是說，院子中間只有林西和宋紅梅，而宋紅梅突然發難這讓誰都沒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