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有什麽在觸碰他。
斯內普張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微微眯起,他低頭看着懷中的睡着的哨兵——所以這一夜前所未有的溫暖,他的哨兵就是一個大火爐。
他微微擡起頭,向後望去,于是那一頭長着犄角的健壯的馴鹿映入他的視野,這真是一個漂亮的精神體,剛剛就是它在低頭用它鼻子輕輕觸碰他的面頰。
斯內普沉默地望着它,默默令自己的精神屏障松開一條縫,下一秒那只巨大的黑色的眼鏡王蛇便出現在了鹿的身旁。
那頭鹿轉過頭好奇地看着在将身體盤在一起的蛇,朝前用它的嘴在蛇頭上蹭了蹭,看上去活潑又好動,也毫無警惕心——但是斯內普清楚地知曉這頭鹿的可靠,它執行過很多次任務,強有力的犄角甚至頂碎過其他哨兵的精神體。
這條小氣的眼鏡王蛇迅速地擡起了身體,它的頭比鹿的嘴還要大,蛇息從它嘴部的縫鑽了出來,很快它的身體不再盤着而是纏在了鹿的身上,将它的前蹄綁在一起,然後朝着它的主人的精神世界移動,将它看中的鹿給拖進去。
這頭馴鹿大約是個傻的,它毫無反抗,甚至乖順地用它的嘴觸碰着那條固執的蛇。
很快這兩個精神體全都消失在了斯內普的面前,而在他擡起上半身觀看了全過程時,敞開的被子令冷氣鑽入了被窩。
哈利發出一聲不願起來的哼聲,他擡起手揉了揉眼睛,閉着眼伸手找眼鏡的時候,他摸到了溫暖的肉體。
“!”哈利張開眼睛望着面前睡衣張開的比常人還要白上一個色度的肌膚,擡頭正巧與低頭看着他的斯內普對視。
“早上好,西弗勒斯。”哈利愣了秒開口,“我怎麽會在這裏?”他記得他明明睡在沙發上!而現在他卻和斯內普躺在一塊!
“你不記得了?”斯內普緩慢地開口,他的聲音微微上揚,是哈利所熟悉的諷刺的音調,“昨天半夜你悄悄來到我的床邊裝作是一個雕像,差一點你的惡作劇就成功了,然而在被發現後,你卻死死地抱着我,拉都拉不開,還哭得稀裏嘩啦,就好像我對你做了什麽。甩也甩不掉的我也只能将半個床分給你了,而看上去這一晚你睡得舒适無比。”
哈利也發現了他幾乎占據了整張單人床,而留給斯內普的地方并不多,他只能側着身體睡,而他們的腿還糾纏在一起——等等,在他的腹部頂着的的是——哈利倒吸一口涼氣。
“西、西弗勒斯。”他忐忑不安地開口,看向斯內普。
“這是正常現象,你不是也有?”斯內普不耐煩地皺起眉,他望着面前哨兵臉上傻乎乎的表情,心情愉悅了些後掀開被子起身,他從哈利的腿間抽回了自己的腿,這一動作很難不在那個擡起來的小東西上蹭了蹭。
哈利縮在被子裏面,他的頭陷在枕頭上,随後斯內普招來了昨天買的羊絨底衫和摻了蠶絲的精梳羊毛織成長褲,同樣拍在哈利的臉上。
“這是你的衣服,我先去洗漱。”斯內普說完就走了。
哈利呼出一口氣,他擡起身體拿着斯內普給他準備的柔軟布料的嶄新的衣服,橙黃色的毛衣以及灰色長褲,有種家的溫暖。
哈利放下剛剛的那點糾結,在向導離開後,那點的暧昧也蕩然無存,突然點燃的興奮自然也熄滅了。他解開家居服的扣子,快速脫下後換上了嶄新的衣物。
只是——為什麽他會患上夢游症?哈利輕輕皺起眉。
就如昨天哈利所說的那樣,洗漱完後,他下樓做飯,斯內普就坐在餐桌上看着郵局貓頭鷹寄來的新一期預言家日報。哈利對這些舊聞并不感興趣,他在集中注意力控制着火焰的低溫翻着平底鍋中的炒蛋,而這時一只毛色發亮的金雕從敞開的窗戶飛了進來,這只金雕昂着頭帶着高高在上的輕蔑,令人十分不爽。——這是馬爾福家的金雕,哈利可以肯定。
而現在德拉科還沒出生,所以寄信的只會是大馬爾福,那個陰險的惡棍!在五年級末時的魔法部他差點害死了西裏斯!他一直都記得,哪怕德拉科後來成了赫敏的向導,也算是他的朋友,但是他對大馬爾福的感官依舊未曾改變。
現在他寄信給斯內普是想做什麽?把他的向導拉進食死徒的糞坑裏?
斯內普望了眼信封。
從哈利的角度,哪怕他擦了擦眼鏡都沒能看清斯內普臉上的表情,他的額頭的碎發掉了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而他的碩大的鼻子都快戳在信封上面了!難道大馬爾福在上面撒了什麽迷魂劑?
哈利看得都踮起了腳尖,然而他面前的失了控制的爐火開始噼裏啪啦,哈利連忙轉頭,挽救這鍋邊角開始發黑的炒蛋。
他立刻熄滅了爐火,将臨失敗邊緣的炒蛋裝盤,再擡起頭,他發現斯內普抓着信往書房走去了。
哈利将兩份早餐放置在餐桌上的時候,斯內普帶了一封信回來,他将信給了金雕,随後這只半眯的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哈利的傲慢的鳥便帶着回信飛走了。
“信裏寫了什麽?”哈利知道他不該問,但是他還是忍不住。
“黑魔王對我十分滿意,我的一年的觀察期通過了,這是他的信的內容。”斯內普慢吞吞地開口。
觀察期也就是意味着——“所以,你還沒有加入食死徒。”哈利松了口,但是斯內普的話的內容又令他的心髒提了起來,“他這是在教唆你加入食死徒!”他就是知道大馬爾福不是什麽好人!
那麽斯內普是怎麽想的?他一定會加入食死徒的吧,畢竟那裏有着他渴望的東西。他是那麽熱愛黑魔法。
“所以我順着他的話寫了封回信。”斯內普點頭算是作為哈利第一句問題的回應。
“你順着他的話……你果然還是打算加入食死徒嗎?”哈利難以置信,明明斯內普看見了他的記憶,為什麽他還要走下去,還是說他終會走向那一個墳墓。
一瞬間他的氣管仿佛被塞住了,他難以呼吸。
“不,你怎麽會那麽想?”斯內普奇異地看了哈利一眼,“既然黑魔王即将倒臺,我就沒必要加入那個搖搖欲墜的瘋子窩了。有個詞叫虛與委蛇,又學到一個新詞,再多幾個你就能夠從麻瓜中學畢業了。”斯內普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那就好了。”哈利松了口,斯內普對他的諷刺如同穿耳風,只要斯內普沒有想要加入食死徒,那麽未來就會改變。
他應該相信他的向導。
如果當初他能夠給予斯內普更多的信任,或者在很久以前表現的更柔軟一些而不是争鋒相對,也許斯內普并不會死。
而現在西弗勒斯就在他的面前,他要看住他。
早餐過後,斯內普去了地下室将昨天制備完成的所有藥劑塞進了口袋,幻影移形去了對角巷。
哈利則繼續看着昨天的那本冒險小說,以打發時間——他的錢全都給了斯內普,而這個窮困的青年連只貓頭鷹都沒有,所以他得等斯內普回來,這樣他們才能去找鄧布利多。
只有找到鄧布利多,他們才能早做準備,盡早将食死徒一網打盡,消滅所有的黑魔王!
“你要見鄧布利多?”回來的斯內普剛剛喝了口水就聽見他的哨兵提到了他們曾經的校長。
“嗯,我必須快點将黑魔王的魂器的事告訴鄧布利多。”哈利點頭。
忽然斯內普的精神觸手摸向了哈利的額頭,它們那塊閃電型的疤痕上輕撫,而這個精神屏蔽的哨兵連完美匹配的向導的精神觸手都看不見,十足一個睜眼瞎。他任由這些觸手撫摸他的額頭,面頰,乃至後頸處,随後将他的腰以及他的腿捆綁。
層出不窮的觸手觸碰着這個溫暖的哨兵,它們連哨兵的纖細的手腕都沒放過。
“我可以幫你。”斯內普說。
“你能夠聯系到鄧布利多?”哈利在詫異過後面露欣喜,眼睛亮晶晶地如同波光盈盈的湖面。
“阿不思是我的向導引路人。”斯內普并不願多提這件事,只要老校長的嘴巴有夠牢固,那麽直到現在它還是一個秘密。
像斯內普這樣執拗地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的高等向導一直是鄧布利多重點關注的對象,而當他們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哨兵,那麽松了口氣的鄧布利多自然是願意給年輕人送上一些祝福,見上他們一面。
更何況給他寫信要求見面的向導是西弗勒斯.斯內普,鄧布利多将他劃為了重中之重的關注對象——鑒于他的精神體是一條眼鏡王蛇,而湯姆.裏德爾的精神體也是蛇,他們之間的匹配度或許會比其他人高上那麽一些,而湯姆至今都在尋找能夠和他匹配的向導,以他的年紀來說,再找不到向導的話,他離精神混亂也不遠了,到那個時候還會有多少人去支持一個瘋子?
而萬幸的是,西弗勒斯這個孩子一直致力于尋找他的完美匹配的哨兵,而現在他也幸運地找到了。
他一直懸着的心也能夠放下了。
鄧布利多的回信中附贈了一把一次性門鑰匙,斯內普檢查上面确實帶有鄧布利多的精神标記後,便拉着他面露急切的急性子的哨兵發動了門鑰匙。
門鑰匙的對面是一棟老屋的客廳,陳設無不帶着格蘭芬多的鮮明的特征,斯內普瞥了眼窗外,發現這裏可能是戈德裏克山谷。
一想到現在待得地方離那個愚蠢的波特如此之近,就令斯內普的心情陰郁了下來,哪怕他的哨兵就在他的身旁,但是他的那張和波特相似的臉無疑令斯內普的心情雪上加霜。
“哦,好久不見,西弗勒斯。我真想不到你會寫信給我。這位就是——”鄧布利多從裏面的房間走了出來,他的臉上帶着熟悉的能夠包容一切學生的笑容,但是在看見哈利的長相後也令他揚了揚眉——他可是記得這個年輕的向導的死對頭就是詹姆.波特,而他的哨兵居然和詹姆長得無比相像——這可真是命運弄人。
還是波特家族的長相十分吸引優秀的高等向導?
是的,鄧布利多一眼就認出哈利不只是長得像,他的那頭波特家的标志性亂發很是說明了問題。
“哈利.波特。”哈利接着說了下去,“我來自20年後,出于某種原因我來到了這個年代,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關于黑魔王以及他的六個魂器。”
鄧布利多收斂了笑容,他打量了哈利,随後看了眼他親手教導出來的年輕的向導。
“那麽,進來喝杯茶吧,我這裏有些糖果,也許你們會喜歡——對了,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鄧布利多重又露出微笑,他沖着哈利和斯內普眨了眨眼睛。
但是這個問題之間把哈利給震得都結巴了,“結結結婚!男人和男人能夠結婚嗎?”
斯內普沉默的望着他的犯傻的哨兵,根本不願挽救他的欠缺的常識。
“當然,魔法界十分開明。”鄧布利多走到他的書桌後他招來了一壺茶,親自給哈利到了一杯,以及他曾經的學生斯內普,“等你們完成标記了,那也和結婚沒有什麽不同了,就差一道咒語而已。标記過後,你們的眼中也只有彼此,尤其是完美匹配的伴侶,那是非常奇妙的體驗,我建議你們一定要嘗試,不要錯過這種一生一次的難得的體驗。”他沖哈利眨了眨眼睛,這孩子一看就是格蘭芬多,和西弗勒斯般配不過了,絕對能夠令他溫暖一些,有點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哈利捧着茶喝了起來,關于結婚或者标記的話題都令他面紅耳赤尴尬不已,他原以為斯內普也會如此,但是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臉上甚至還帶着鄙夷。
這令他的心情重新降落回了地面。
現在可以談正事了。
哈利将他所知道的關于魂器關于黑魔王關于食死徒的事都告訴了鄧布利多。當然除了預言,以及他強烈要求斯內普不能卷入其中,他不能成為食死徒也不能成為間諜。
鄧布利多全都爽快的答應了,他甚至熱心地塞給他們一大包糖果,作為提前慶祝他們即将到來的婚姻。
并且催促他們盡快完成标記,直接把哈利吓得說不出話來。最終斯內普一臉不耐煩地拉着被調侃地就差找個坑埋下去長成一顆火紅番茄的哈利回到了家。
接下來的日子,就回到了一開始那樣哈利給斯內普打下手熬制魔藥,而他準備三餐監督這個飲食不規律的向導吃飯,而到了臨睡時,哈利依舊待在沙發上,看着那本冒險小說,但是每天早晨他都會從斯內普的床上醒來——難道他真的每天都在夢游嗎?
才過了5天,哈利就已經看完了他手中的這本冒險小說。又到了臨睡時,哈利看了看沙發,壁爐的柴火少到連一夜都撐不過去,而現在連睡前讀物都看完了。
“我能夠和你擠一擠嗎?”哈利看向斯內普。
斯內普皺起了眉,看上去對這個提議并不欣喜。
他當然不會欣喜!每天舒舒服服占據那張床的是他,而斯內普可憐兮兮地側卧着縮在那裏,他都懷疑如果他一不小心,稍稍轉個身,斯內普就會從床上掉下去了!
“反正每晚我都會夢游,也許我和你擠一擠就不會夢游了!你也不用半夜驚醒,這會影響你的睡眠。”哈利又加了一句,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斯內普冷哼了一聲,他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反對,他走上了樓梯。
哈利立刻跟了上去。
在進入卧室後,他掀開了被子率先鑽進了被窩,但是他還記得給斯內普分一半——他轉過頭,看向掀開另一邊的被子準備上床的斯內普。
“你也看冒險小說?”哈利問出了他的疑問,“那本小說還挺好看的……”
“不,”斯內普開口止住了哨兵的喋喋不休,“那是二手書店的老板給了贈品,他還送了魁地奇畫冊——就在書架腳下墊着。如果你想看,那麽勞煩你動一動你的手,如果你把我的東西弄亂,那麽你會知道那一後果,以及魁地奇相關書籍将永遠從這裏消失。”斯內普記住了哈利喜歡的讀物,又給出了新的睡前讀物。
居然有魁地奇畫冊!哈利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喜滋滋地伸出手抓住斯內普的臉,身體前傾忍不住給了他一個親吻,柔軟的唇觸碰在斯內普的面頰上。
這一動作無比的自然,而在結束後哈利和斯內普都愣住了。
紅色漸漸在哈利的面頰上鋪染開來。
斯內普不由自主地掀動這鼻翼,甜櫻桃信息素味越來越濃郁了。
“睡吧。”他熄了燈,假裝沒有看見哈利臉上的尴尬。
哈利臉上的燒紅冷卻了下來,他摘下眼鏡放在床邊櫃子上,也躺了下去,拉上被子,他的頭靠在枕頭上,正對着斯內普的腦袋,在黑暗中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又忍不住停下。他的鼻子距離那個碩大的鷹鈎鼻連兩指寬都沒有。他們的吐息就糾纏在一起。
哈利閉上了眼睛,他沒有發現,他已經連續4天沒有想那個離他而去的老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