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摯友是這樣用的嗎?
夏油傑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換過號碼, 然而自從他離開高專以後,五條悟也沒有打過這個電話。
他給五條悟的備注還停留在很久以前那個非常幼稚的年代,看到那個名字的瞬間, 他心裏有種無比好笑又不真實的感覺。
更不真實的是站在他面前的人。
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五條悟, 像他還沒離開高專時候看到的五條悟。
張揚肆意,無所畏懼。
他對夏油傑說——我們把普通人放到結界裏互相殘殺吧。
這是夏油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聽到的一瞬間,他心裏冒出來的念頭竟然是:還可以這樣?
不愧是你啊五條悟。
不過,如果說眼前這個是五條悟,電話裏的人又是誰呢?
思維好像一下子分裂成了兩半, 一半審視着眼前的人, 另一邊隔着電話,飄到了遙遠的另一端。
另一端熟悉的、變得更成熟的聲音帶着點懷疑地說:“你怎麽不說話?”
“不會是人已經到你那裏了吧?”
“喂???”
夏油傑拿開手機,挂掉電話。
銀發年輕人眨着眼睛, 好似沒看到他接電話的動作, 蒼藍色的眼眸認真望着他,帶着點期待地等待他的回答。
夏油傑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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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菜子和美美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居、居然就這麽答應了?
這麽草率的計劃, 怎麽想都不可能成功的吧?
盡管夏油傑很少用普通人的東西,菜菜子和美美子卻是經常出去逛街的, 現在他們拿的手機是最新款的,穿的衣服也是時下最流行的。
如果把普通人都放到結界裏互相厮殺, 誰給他們做好吃的,誰給他們做新的衣服?
“沒關系的!”菜菜子忽然握緊了美美子的手,“如果全人類都死掉了,剩下的咒術師就算是吃罐頭,那麽多一輩子也吃不完。”
全球好幾十億的人口,可是咒術師才多少呢, 就拿國內也說,正式登記的估計也就幾百個吧。
外面那些衣服,就算每天讓他們換一件,這輩子也穿不完。
而且除了出去玩的時候,他們在夏油大人面前也很少穿那些普通人做的衣服,沒了就沒了,他們才不心疼qaq
他們支持夏油大人的一切行動,哪怕夏油大人真的打算滅掉所有普通人,他們也會支持夏油大人的!
兩個女孩子握緊了對方的手,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怕,他們的雙手不停顫抖着。
夏油傑哭笑不得地看了看他們。
“怎麽樣怎麽樣,”眼前的年輕人還在用輕快的語氣,邀功似的說,“這兩個小妹妹都同意了,傑也覺得這個計劃很不錯吧?”
“嗯?”
夏油傑沉吟了片刻,到了這時才注意到他對自己的語氣過于熟稔了,完完全全就是以前五條悟對他說話的語氣。
悟那個家夥,不會是做了什麽奇怪的實驗,才弄出了這麽一個東西吧?
他自己控制不了?
夏油傑看着他白襯衫上斑斑點點的血跡,問:“怎麽弄的?”
“哦……不小心。”面前的年輕人擺了擺手,又執着地追問剛才的問題,“你還沒說這個計劃怎麽樣呢。”
“不錯啊,”夏油傑說,“我不是同意了嗎。”
“你在敷衍我。”
銀發年輕人不滿他的态度,湊到他面前說:“你都沒有問我那個人是誰。”
他那雙蒼藍色的眼眸倏地在夏油傑的面前放大,在略顯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瞳孔恍如泛着暖意,然而裏面沒有對他的一成不變的信任,只有警惕和懷疑。
夏油傑面色不變,泰然笑道:“就算不問,悟也會告訴我的嘛。”
銀發年輕人緊緊盯着他的瞳孔一顫,眼裏浮現出來的不是最有可能出現的不以為然,又或者早就知道他會這樣回答的無聊,而是憤怒,無窮無盡的憤怒。
他深深吸了吸氣,又猛地退了回去。
他站直了身體,藍眸幽幽地望着夏油傑,那雙眼裏燃燒的怒火漸漸轉變為深沉而晦澀的情緒。
夏油傑有些莫名地想道,他這個樣子,倒是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呢。
如果是真的悟也就罷了,現在這個……
銀發年輕人忽然擡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困了。”
夏油傑說:“我讓菜菜子帶你去休息。”
年輕人瞥了他一眼,像是想要夏油傑親自帶自己去那樣,夏油傑回避了他的眼神,垂眸整理着桌上亂糟糟的資料。
剛才年輕人湊過來的時候,把他桌面的東西全掃亂了,就好像貓貓到了一個地方,非要顯示出自己非同一般的存在感那樣。
“五條……咳,五條先生,跟我們來吧。”菜菜子在一旁說道。
菜菜子原本想叫他的名字的,不過想了想,又覺得他現在勉強算是他們一起消滅普通人的同伴了。
何況他的個字很高,哪怕只是懶洋洋地站在那裏,對菜菜子來說也有着相當強烈的壓迫感,并未刻意收斂起來的氣場讓她有些心驚。
盡管夏油傑也是特級咒術師,但是在他們的面前,夏油傑很少表現出這一面。
“好哦。”銀發年輕人說,“你們叫什麽名字?是姐妹嗎?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他的話好多啊。
菜菜子心裏忽然升起了這樣的念頭,而且還是個自來熟?竟然能一下子對不認識的他們問出這麽多問題。
他不會真的打算從高專叛逃,和夏油大人一起消滅普通人吧?
美美子說:“我叫枷場美美子,和菜菜子是雙胞胎哦。”
“哇,厲害!”年輕人稱贊,十分跳躍地換了個話題,“我要住傑的隔壁。”
“夏油大人的隔壁是我和菜菜子的房間。”
“對面也行。”年輕人妥協地說道。
他和兩個女孩子的聲音漸漸遠去,夏油傑關上了門,再度拿起放在桌面的手機。
屏幕上一下子彈出了無數條消息,而且全部來自于同一個人,看到那些消息,夏油傑忽然很想笑。
像是要把十年的份都補回來一樣,就在他打開手機的瞬間,五條悟又飛快給他發了幾條消息過來。
[???人呢????]
[你們都背着我聊什麽了!!]
[你不要聽他的啊!!!]
[一句也不要聽!!]
也不知道那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麽身份,讓五條悟這麽忌憚——也不能說是忌憚,更像是一種隐晦的擔憂。
是在擔心那個年輕人對他做什麽,還是他對年輕人做些什麽?
夏油傑發了個問號過去。
看到那個簡潔的問號,五條悟氣得不行。
從夏油傑挂掉電話開始,他就一直在擔心,結果就這???
什麽事也沒發生??
那個年輕人沒有對傑動手嗎?還是說沒有在傑的面前變成咒靈?
至少現在看起來還是很正常的,不然傑不可能有心思發這種消息給自己。
五條悟抓着手機,認真思索片刻,然後發了個句號過去。
于是對話框就變成了這樣。
夏油傑:?
五條悟:。
該死的小學生賭氣的感覺。
夏油傑眯起眼睛,手指在回複框上停留了片刻,又慢悠悠地把手機放了回去。
他把桌面亂七八糟的資料整理好,再次拿起手機的時候,看到五條悟說:把電話給他。
夏油傑回:他現在不在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沒再發消息過來。
夏油傑還有些期待,然而五條悟沒給他發消息,他也沒有再發過去,把手機收起來,也回到房間睡覺去了。
那個年輕人的房間離他這邊也不遠,他路過的時候沒有推門進去看對方是不是真的在睡覺。
聽到他腳步聲的時候,隔壁房間的美美子打開門,探出頭來小小聲地問:“夏油大人,我們真的要把他留下嗎?”
“嗯,”夏油傑點點頭,“這件事你們不用管,平時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他覺得那個年輕人身上的咒力有些不對,然而相處的時間太過短暫,更詳細的他也看不出來,只能慢慢觀察。
而且看悟的态度,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主動來找他了。
想到這裏,他又說:“明天上午我出去一趟。”
“好。”兩個女孩子齊刷刷地點頭,跟他說了聲晚安,像是怕附近的年輕人聽到他們在說悄悄話那樣,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夏油傑不禁望了一眼那個方向。
房間的門緊閉,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傳來,就好像裏面根本沒有人在。
然而他還是沒有走過去,收回視線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森木傀抱着美美子塞給他的新枕頭,兩眼放空,仿佛失去夢想地躺在床上。
“餓……”
他恍恍惚惚地說:“好餓……”
五條悟的身體怎麽那麽容易餓啊!
不是一兩個小時之前還吃了冰淇淋和小蛋糕嗎!!
難道這就是比別人更高的個子帶來的煩惱?還是六眼的副作用?
難怪以前看到五條悟的時候,他手裏都拿着吃的呢。
還每次都當着自己的面吃完,一點也不留給自己!
可惡!
想起五條悟,森木傀忍不住有點生氣。
要不是五條悟,他早就來到夏油傑這邊了。
五條家的叔叔阿姨對他那麽好,他竟然诋毀五條家QwQ
“我有罪,快罰我吃烏冬面吧。”森木傀對系統說,“最好是加小龍蝦煎蛋牛肉炖豬肉天婦羅……”
系統彈了個小豬包出來。
“你可以回本體吃。”
現在又不是在任務世界了,他不是想回去随時都可以回去麽。
森木傀說:“我怕夏油傑偷襲我。”
系統:“不至于吧?”
“你不覺得他剛才看我的眼神很輕蔑麽,”森木傀哼了一聲,“他就沒有把我當人看。”
說不定是當成了某種術式的産物,或者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然也不會當着他的面接電話了,聲音還開那麽大。
五條悟在那邊說了什麽他都快能聽到了。
“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做朋友的!”森木傀聲音裏滿是怨念,“眯眯眼都是怪物。”
說不定夏油傑到了半夜,突然放個咒靈到他床頭什麽的……
森木傀抖了一抖,連忙坐起來。
“怎麽了?”系統問。
“沒什麽。”森木傀又躺下了。
他突然想起,他有六眼诶,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那種,就算有咒靈來了,他也不怕。
于是他閉上眼睛,給系統彈了個安詳的表情包,慢慢睡過去了。
第二天,夏油傑起得很早。
如果不是銀發年輕人意外的到來,他上午本應該見菅田真奈美安排的兩個商人的。
然而那些人根本無法和銀發年輕人的重要性相比。
夏油傑給菅田打了電話,把見面推遲了。
走出房間,他就聽到走廊的另一頭傳來聲音。
“就是有人在國內,放置了十個超大型的結界,還在結界裏制定了規則……”
玻璃窗上漂浮着朦朦胧胧的霧氣,年輕人伸出食指,在窗戶上畫出了國內的簡略地圖,裏面十個小點從頭到尾貫穿了整幅圖,連成了像是星象一樣的優美線條。
最上方寫了幾個字——“死滅洄游”
其實死滅洄游原本就是普通人參加的,羂索選擇了一千個人,賦予他們術式,他們必須在術式覺醒的19日內參與這個游戲,否則便會剝奪他們的術式。
然而擠在他面前認真聽講的美美子和菜菜子并不知道這點,就連夏油傑也對這個游戲聞所未聞。
年輕人随意發揮,模糊了一下重點,只說這個是所有咒術師才能參與的游戲,并告訴他們要把整個規則反轉,修改成普通人才能參加的。
結界的覆蓋範圍很廣闊,如果計劃成功,就會變成國內所有普通人都強制參加的游戲,然後結界外就沒有普通人了。
大概是受到早晨霧氣的影響,年輕人的聲音也懶懶散散,随便給他們講了幾條規則,還沒講到一半,菜菜子就說:“這不是大逃殺嗎?”
“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年輕人打了個哈欠,側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夏油傑,又嗨了一聲。
夏油傑說:“我要出去一趟,你跟我一起麽?”
“不去,”年輕人像是賴定了他一樣,“我就要在這裏。”
“好。”夏油傑沒有再說什麽,和兩個女孩子打了聲招呼,就轉身離開了。
到了附近的市區,沒多久他就感覺被人盯上了。
盯上他的人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五條悟。
然而五條悟的樣子卻有些鬼鬼祟祟的,頭上不僅戴了鴨舌帽,還換了副超大的墨鏡遮住臉,伸頭在附近看了很久,沒看到那個銀發年輕人,才倏地從角落竄出來,把夏油傑給拉走了。
夏油傑:“??”
這又是在玩什麽?
“不能被他看到。”五條悟把他拉到角落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才說,“那個就是我。”
他把之前遇到銀發年輕人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他也沒想到再次見到夏油會是這樣的場面。
然而聊近況似乎也沒什麽可聊的,咒術師的生活就是這麽多變又一成不變,同在一座城市裏,哪怕不用刻意打聽,也能聽到一些對方的消息。
夏油傑安安靜靜地聽着。
五條悟說:“你應該不會詛咒那個家夥吧?”
夏油傑沒說話。
五條悟又說:“你也不要把那個家夥收成咒靈,我受不了。”
他一點也不想看到自己模樣的咒靈出現在夏油傑的手裏!!
看到他眼底隐隐的擔心,夏油傑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走了。”五條悟說。
他一直以找不到夏油傑為借口,拒絕那些高層要處理掉傑的命令,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看到他想要離開,夏油傑沉默片刻,忽然說:“悟。”
“你有沒有想過不是那樣。”
五條悟的腳步頓住。
夏油傑說:“他昨晚跟我說了一個計劃。”
開啓覆蓋全國的十個結界,需要多少咒力呢?
修改規則的咒力又從哪裏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咒力比五條悟更強。
所以——也沒有人會比他更适合了。
五條悟猛地回頭,即使墨鏡遮住了他的半張臉,也能看出他臉上的不可置信。
“你是說……”
他準備犧牲自己,幫你完成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