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想聽細節麽
“你怎麽不攔住他?”五條悟一陣氣悶, 說完之後,看到伊地知臉上帶着點尴尬,連忙擺了擺手。
算了, 哪怕是咒力不穩定狀态的自己, 也不是伊地知可以攔得住的。
而且五條悟也沒把他的情況告訴過伊地知, 是不是另一個自己, 都還只是五條悟的猜測而已。
不過五條悟真的被他氣到了。
就他現在那種狀态,還敢出去亂跑——而且還是跑到傑的面前!
他到底想做什麽啊!
難道真要在傑的面前死掉變成咒靈嗎?
五條悟感覺腦袋陣陣抽疼,都是給他氣的。
“他往哪邊走了?”五條悟問。
伊地知擡手指了一個方向,五條悟急忙往那邊跑去, 然而哪怕五條悟的個子比別人更高, 街上那麽多人, 他也看不到銀發年輕人到底在哪。
尤其是現在還是晚上,街道上的燈光看似很明亮, 一旦走到僻靜的角落, 就別想再找到他了。
這時伊地知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突然想起, 他還拿走了一張傳單……”
伊地知排隊買大福的時候, 旁邊有人在發傳單, 是新開的賣銅鑼燒和團子這些傳統小吃的,伊地知覺得五條悟會喜歡, 就順手拿了一張傳單。
他把那家店的地址告訴五條悟,五條悟說:“他身上又沒有錢。”
剛說完,他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後忽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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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包不見了。
他能進入到對方的無下限術式裏,對方自然也可以, 只不過一直沒有那麽做而已。
五條悟以為他真的很讨厭自己, 沒想到連自己的錢包他都能拿走。
五條悟手指一緊, 手機在他手裏差點發出咔擦咔嚓的響聲。
“我先去看看。”他說完迅速挂掉電話。
伊地知說的那家店離得不算遠,都在同一條街道上,只不過一個在街頭一個在街尾。
五條悟還沒走到那邊,就看到一個高瘦的人影站在那裏,五條悟給他買的鴨舌帽已經丢掉了,一頭銀發在店家的霓虹燈下漂亮的閃着光,墨鏡在他豎起的食指上轉着圈,看起來悠閑得不得了。
五條悟氣得牙癢癢,沖上去一把拽住他的領子,把他拖到角落裏。
“诶——”
銀發年輕人伸手:“我的蜜瓜汁——”
五條悟狠狠攥着他的手,把他逼到牆角,“你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
與其讓年輕人落在其他人手裏,又或者被傑殺死,還不如他現在就動手。
銀發年輕人的腦袋咚的撞到了牆上,手裏的墨鏡也掉到了地上,他望着臉上隐隐透着怒意的五條悟,泰然自若地笑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五條悟一怔,他舉起另一只手上的傳單,指着角落的淺綠色飲料圖說:“新鮮蜜瓜汁,買三送一,看到沒有?”
他眼裏的嘲弄實在刺人,五條悟抓着他領子的手指不禁一松,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年輕人是在故意戲弄自己,想看自己發怒的樣子。
下一刻年輕人就把傳單拍到了他的臉上,然後低頭理了理衣服,又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墨鏡。
他一邊擦着被弄髒的鏡片一邊說:“你幫我去買吧。”
傳單和五條悟之間隔着無下限術式,悠悠落到了地上,五條悟正好看到他微垂着睫毛,蒼藍的眼眸在牆角的陰影裏染上了一片暗色,無端地讓人覺得危險。
然而五條悟卻不高興了。
“憑什麽我去?”
年輕人說:“要不是你,我現在已經買到了。”
五條悟:“我沒錢。”
錢包不是被眼前的年輕人拿走了麽?
無論如何,五條悟都不會聽從別人命令的,哪怕這個人是另一個自己。
沒想到年輕人看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又笑了起來。
“你的錢包掉在甜品店裏了。”他笑得露出了整齊的牙齒,嘴角附近的兩顆像是小小的虎牙,尖銳又邪惡,“不好意思呀,忘記提醒你了。”
五條悟:“…………”
五條悟額角蹦出了青筋,拳頭瞬間攥緊了。
他現在确定了,如果說自己讨厭另一個自己的話,那另一個自己對他的讨厭,絕對是呈倍數增長的。
既然他想惹自己生氣,那自己偏就不生氣!
五條悟哼了一聲,說:“我早就發現了。”
其實他根本沒有發現,錢包掉下去的時候,絕對是年輕人用咒力掩蓋住了,不然不可能逃得過六眼的感知。
年輕人笑眯眯看了看他,從牆角走出去,正好遇到匆匆跑過來的伊地知和乙骨憂太。
年輕人笑着看向他們:“出來買點東西而已,你們那麽緊張幹什麽?”
迎面跑過來的兩人頓時無語,看到五條悟那麽緊張,他們自然也就緊張起來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五條悟為什麽那麽反常,沒有六眼的話,也只是覺得年輕人的皮膚太脆弱,經不起磕碰而已,根本想不到是咒力不穩定,會引發身體崩潰了。
五條悟也沒有向他們解釋,伊地知還好說,乙骨只是個剛入學的新生而已,告訴他也沒用,不過是徒增煩惱。
他并不相信年輕人所謂的買蜜瓜汁這種話。
然而想來想去,他也沒想到年輕人莫名其妙跑出來這一趟是為什麽。
看到年輕人又跑到了那家店門前,他緩了緩心情,才再次湊上去。
“你身上有錢?”
“當然有了。”年輕人掏出一個錢包,那是和他相似的款式,裏面的鈔票還有些水汽,幾個硬幣在路燈下看起來也冰涼冰涼的。
五條悟又看到了跟他錢包放在一起的手機,款式看起來有些老了,他還不至于一直用着舊手機,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那個世界,時間并沒有進行到自己這邊的時候。
也就是說,他至少比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嗯……性格也是加倍的可惡!
五條悟哼了哼,看到年輕人嘗試開機,結果手機沒有任何反應之後,開口說:“我給你換個新的。”
年輕人瞥了他一眼。
他又說:“眼鏡也要換。”
他現在戴的墨鏡都是特制的,比外面賣的這些效果好多了。
年輕人這才微微點了一下頭,也沒有道謝,反倒帶着幾分理所應當。
五條悟再次覺得,他還真就是被那邊的五條家給寵壞了。
這麽沒禮貌。
五條悟在心裏腹诽另一個自己的同時,完全忘記了這些話都是平時大家用來譴責他的了。
買好了蜜瓜汁,五條悟和年輕人搶了好幾個大福,才慢吞吞地拿出手機,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點,附近的手機店都快關門了,離得近一些的又是他不喜歡的品牌,他看了看,又把手機給關掉了。
買手機的事可以移到第二天,現在更重要的是另一個問題。
“你問傑幹什麽?”他側頭望着年輕人。
然而年輕人沒有理會他的問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被分到乙骨憂太手裏的那個大福。
乙骨憂太剛想要遞給他,裏香就一下子出現,把他手裏的大福緊緊攥住了。
乙骨憂太看着跟自己老師極度相似的年輕人,又看看身邊的祈本裏香,滿臉都寫着掙紮和猶豫。
五條悟手掌一下子按到了年輕人的腦袋上:“不要欺負乙骨同學。”
年輕人嘶地一聲,五條悟手指微僵,忽然想起他剛才腦袋撞到了牆上,如果只是輕輕碰到一下臉上就會出現劃痕,那頭上呢?
五條悟連忙放開手。
年輕人扭頭看了看臉上同樣有着躊躇的伊地知。
伊地知早就到下班的時間了,只不過遇到了現在這樣的意外情況,才一直跟五條悟在一起。
他不知道五條悟之後還需不需要自己做什麽,不過他原本晚上約了這邊同為輔助監督的同事一起去吃飯,他和那位同事已經很久不見了,也不知道時間還來不來得及。
五條悟說:“你有事就先走吧。”
伊地知就是愛操心,可他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他被突然出現的另一個自己帶着跑了,乙骨憂太一個人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伊地知試探性地說:“那我走了?”
“嗯。”五條悟揮了揮手,“我們坐新幹線回去,你明天給樂岩寺那個老頭打電話,交流會的第二天我們就不去了。”
乙骨憂太身上背負着詛咒,樂岩寺校長作為保守派的代表,一直主張把他處死,帶他過來參賽五條悟已經很不放心了,現在更不會讓他一個人再去參加第二天的交流會。
就算第二天不需要戰鬥,剩下的都是娛樂活動,五條悟依舊不打算讓他過去。
伊地知明白他又把麻煩的交涉丢給自己了,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過他也沒有再說什麽,他走之後,五條悟也帶着銀發年輕人和乙骨憂太前往附近的地鐵站。
因為六眼的緣故,五條悟不太喜歡自己開車,平時有些咒靈經常出現在地鐵和新幹線上,他對地鐵的路線也還算熟悉。
帶年輕人進了地鐵站之後,乙骨憂太去了洗手間,五條悟等地鐵等得無聊,又拿出手機查了查。
“坐新幹線回家要一個多小時……”
五條悟還沒說完,就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以一種平移的速度飛快遠離自己。
五條悟歪頭:“你這是幹什麽?”
“回家?!”
年輕人有些震驚地望着他,像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五條悟說:“不然呢?”
學校在那麽偏僻的地方,都這麽晚了,還能打得到車回去麽。
沒想到年輕人用異常激烈的語氣說:“我不回去!!”
“嗯?”五條悟望着他,“為什麽?”
因為森木家就在五條家隔壁啊啊啊啊啊啊!!!
年輕人內心發出尖叫,想當初他上節目的時候,在鏡頭前用棉被裹成了球,他老媽都能對着電視機喊出這是我的崽!!
要是他跟五條悟回去了,恐怕還沒走到五條家的家門口,就被跑過來串門的老媽逮住了。
哪怕演得再像,有些屬于森木傀三自己的特質還是無法徹底抹去的,而他老媽就是那個火眼金睛能看穿他一切僞裝的無敵女人。
要是被她看到自己頂着五條悟的殼子出現,說不定連夜在森木家和五條家之間挖出一條地道。
然後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就會變成這樣的——“沒想到你那麽喜歡五條悟。”
憐愛.jpg
森木傀三:我……(*%T&%(o&#!!!
森木傀三:“我絕對不去!!!!”
森木傀三:[我想要大叫.jpg]
五條悟不知道他內心的崩潰,但從他激烈的語氣也能感受到他的抵觸,忍不住好奇地眨了一下眼。
原來這個世界上也有他害怕的東西嘛。
他不想去,五條悟偏要拉着他去。
五條悟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不去怎麽行呢,”五條悟終于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個開心的笑容,“不帶你回去,我怎麽問我爸媽你是不是他們偷偷在外面生的私生子。”
“你爸媽在一起生的那不叫私生子啊!!”年輕人大叫着想要跳起來,“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常識!”
五條悟不由得用力按住他,把他身上浮動的咒力一一撫平,同時也牢牢困住了他的身體。
年輕人被他更強大的咒力禁锢在了座位上,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小,氣鼓鼓地擡頭瞪了五條悟一眼。
他被雨淋濕的銀發終于幹了,發尾有些翹起來,看起來比五條悟更張揚一些。
五條悟心情很好地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問:“為什麽不想去?”
買個大福都要人去排隊,他不是被五條家養得很好麽。
年輕人氣惱地盯着他,把唇抿得死緊。
五條悟催促:“快說快說。”
難道是催婚什麽的?不會是被老頭子用甜食騙回家,結果發現家裏有個女孩子在等着吧?
曾經機智地識破了家裏陰謀的五條悟幸災樂禍地想着,然而就在這時,年輕人身上的咒力陡然爆發出來。
他不是要突破五條悟的限制,而是要讓雙手能夠自由活動了,然後猛地推開了面前的五條悟。
五條悟被他推的倒退了兩步,他刷地站起來,神色陰沉地望着五條悟。
“為什麽不想回去?”
他冷冷地重複着五條悟的話。
“我變成這樣就有他們的功勞,”那雙蒼藍色的眼眸也盯着五條悟,眼裏的距離遙遠如同天邊,“你滿意了嗎?”
“你還想聽什麽?”
“被叫過去做實驗,還是被拉出去配種——”
“住嘴!”
他還沒說話,五條悟就用比他更陰沉的語氣打斷了他。
五條悟眼裏翻湧着無法掩飾的怒意。
五條悟很信任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才會把那些高層無法容納的咒術師納入自己的家族。
他這些年救下的人幾乎都在五條家的庇佑當中,雖然家族裏有人對他這種做事方法不滿,但是與他關系親近的人從來沒有這麽想過,不僅一句怨言都沒有,還在背後默默支持他,從來沒有讓他為這些事操心。
之前乙骨憂太要被高層處死,也是因為他們幫忙調查,才能那麽快查到他跟五條家有遠親關系的。
五條悟臉色沉沉地望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頓地警告。
“不要侮辱家人。”
如果另一個世界的五條家真有那麽過分,他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被打完過脊梁的人不可能有那麽驕傲的眼神。
還有這麽任性,完全不顧及他人的處世方式——
銀發年輕人唇角微顫,連帶着聲音聽上去都像是發着飄,“你不相信麽?”
他望着五條悟:“一開始我也不信。”
他那雙蒼藍色的眼眸裏盡是被背叛過的憤怒,五條悟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他以前對五條家有多信任,現在就有多厭惡。
他聽到年輕人說:“可是他們真的做了,雖然不是這種事。”
可是只會比這更嚴重。
能讓他感到憤怒的,一定是讓他非常難以忍受的事情。
五條悟瞳孔微微一縮。
在他不可置信地眼神下,年輕人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揚,臉上浮現出了冰冷的、像是微笑又像是嘲諷的神情。
他對五條悟說:“我把他們都殺了。”
五條悟不知作何反應,恍如石化般地看着他。
他看重的家人,在另一個世界應該也對自己很好。
不然另一個自己不可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還說這種話來刺他。
可他們到底做了什麽,才會讓年輕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五條悟無法想象自己對家人下手的樣子,以及可能會有的心情,連帶着猜測年輕人經歷過什麽,都變得愈發困難。
越是看到他臉上諷刺的神情,五條悟就越像是被一塊塊大石頭給砸中了,陣陣鈍痛傳遍神經。
他忽然忘了自己還能說什麽了。
然而這時候年輕人還不放過他,蒼藍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唇邊的笑意似乎越發明顯了。
他問五條悟:“你還要聽細節麽?”
——怎麽殺死家人的細節,我都可以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