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無法觸碰
五條悟今天過來的時候戴了墨鏡。
大概是因為下雨的關系, 不管是平時用的眼罩還是布條都太難受了,不過哪怕漆黑的墨鏡遮住了他的雙眼,在場的老師們也能想象出他那雙眼睛是什麽樣的。
六眼實在太獨特了,只要看過就不可能忘記。
所以在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 所有老師心裏都升起了同樣的念頭——五條悟怎麽跑到比賽場地裏面去了??
不是他們不敢想, 而是咒術界從來沒有聽過說另一個六眼, 六眼一直是大家的重點關注對象, 如果真有的話, 也不至于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然而定睛一看,這些老師才發現不對, 那張臉太年輕了,差不多就是比賽場內那些學生的樣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接近夜晚的關系, 在監控鏡頭之下,那人的臉色看起來格外蒼白。
銀色的碎發也有些淩亂,哪怕被雨淋濕了,也還是有一小撮不服輸地翹了起來。
所有老師都忍不住看向了五條悟。
難道是私生子……?
年紀也對不上啊!
五條家好像也沒有這個年紀的小輩吧?乙骨憂太跟他有些親戚關系, 不過那層關系太遠了,頭發也是黑色的。
五條悟對衆人的打量毫不在意,他緊抿着唇,拿着遙控不斷回放。
然而監控拍到的只有那麽一小段,如果是拍到了更多, 被其他人看到的話, 也不至于連假發的猜測都出來了。
所以最後找來找去,他也只能找到剛才的側臉鏡頭, 以及一段模糊的, 像是使用咒術祓除咒靈的動作。
他的動作很快, 哪怕監控攝像頭經過改造,能夠捕捉咒力,對于這麽迅速的動作也無法精準地捕捉,尤其是天色暗了,又下着雨,咒力在鏡頭下更不明顯。
五條悟只能看到對面的二級咒靈瞬間消失,對方像是有些滿意地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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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五條悟無法滿意。
如果真的是六眼……
他在那個年紀的時候,咒力絕對比對方更強,而且對方使用術式的時候手指停滞了一下,像是對術式的構成有些生澀,不知道怎麽用那樣。
是有人想冒充他?
五條悟第一個想到了這樣的可能,咒術界除了一些古老的傳承,奇奇怪怪的術式也很多,想要改變樣貌,變成他的樣子,模仿他的一言一行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是五條家的家主,五條家作為禦三家,在咒術界話語權相當大……不過如果是打算冒充他的話,這也太蠢了吧?
不僅年紀對不上,還跑到了京都校的交流會上,這不是給他送菜嗎?
五條悟難得無語了片刻,放下遙控說:“我出去看看。”
“我們也去!”
京都學校的幾個老師立即站起了身,五條悟準備出門的腳步一頓,側過頭來,無聲地望了他們片刻。
他的眼神隐藏在墨鏡之下,然而側臉緊繃的線條,以及微微下垂的嘴角卻顯出了幾分不高興。
哪怕他的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咒力波動,想起他的那些過往事跡,那些老師的氣勢還是忍不住一矮。
“你快去吧。”歌姬在一旁說。
她也不爽五條悟,不過看到五條悟的臉色不對,她也意識到這是意外的狀況了。
賽場裏還有那麽多的學生,讓五條悟早點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她也放心一點。
五條悟點了點頭,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而被他的氣勢震懾的老師們也終于緩和了過來,看向被定格在那張側臉上的監控,心情有些微妙地說:“那個不會是什麽……”
從對五條悟的恐懼中誕生出來的咒靈吧?
難道他們對五條悟害怕到這種地步了嗎??
想到這種可能性,衆位老師的臉不由得扭曲了。
而在賽場裏,三輪霞和機械丸并排站在一起,他們的對面站着加茂憲紀,中間則是一個被他們散發出來的咒力逼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二級咒靈。
“這樣不好吧?”三輪霞說,“我覺得我們應該祓除這個咒靈……”
這場比賽本來應該是比誰祓除的咒靈更多的,可她和機械丸找到這個咒靈之後,加茂憲紀突然出現,讓他們把這個咒靈帶到隐秘的地方藏起來。
只要咒靈沒有被祓除完畢,比賽就不會結束。
可用這種辦法拖延比賽的時間真的有用嗎?乙骨憂太已經憑借壓倒性的優勢從他們這裏搶走了好幾個咒靈了,如果連這個也被搶走……
加茂憲紀說:“分數最高的一級咒靈還沒有被找到,只要我們提前找到那個咒靈,我們就贏定了。”
加茂憲紀無法接受自己輸給乙骨憂太,乙骨憂太只不過是因為身上有着特級過咒怨靈,才被評為了特級咒術師而已。
在白天祓除咒靈的行動中,他的表現也像極了什麽都不懂的新手,全靠身上的怨靈祈本裏香發揮。
三輪霞聽到他這麽說,心裏有些不服氣,乙骨憂太和她一樣都是新生,之前卻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哪怕有特級咒靈的幫助,能從他們這麽多人手裏搶走目标也很厲害了。
不過加茂憲紀是他們的學長,她也不好說什麽。
她猶豫了一會兒,旁邊的機械丸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讓她答應下來。
沒必要和加茂憲紀起沖突,而且他們負責看守咒靈,等加茂憲紀走了,是不是要祓除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三輪霞領會到他的意思,于是也點點頭:“好吧,不過我一個人看守咒靈就可以,機械丸……”
她還沒說完,就見對面的加茂憲紀臉色微變。
“五條……”
加茂憲紀微微睜大眼睛,看到對面忽然出現的颀長身影,和對方毫不遮掩的蒼藍色眼眸。
對方和他見過的五條悟幾乎一模一樣,細微之處的不同,就是線條更柔和一些,沒有成熟男人的那種棱角分明。
他的銀發潮濕,發尾帶着水汽,一滴滴雨水貼着他年輕而蒼白的臉劃下,給那張臉憑添了幾分病氣。
他看起來并不消瘦,但也沒有五條悟的強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裏,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然而誰也無法真正忽視他,那雙在昏暗的天色下依舊璀璨的藍眸,帶來的是無與倫比的壓迫感,只是對上他的眼神,就感覺體內的咒力一陣躁動,不安同時浮上了心頭。
在他們中間的二級咒靈忽然發出一聲慘叫,黑漆漆的身體扭曲成了不可思議的形狀。
幾乎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那只咒靈就像是被對折了好幾次,以一種可怕的姿勢消散在了雨霧中。
涼意爬上了加茂憲紀的背脊。
六眼能夠看得到咒力的運行軌跡,然而只是這麽随便看過去,就能改變咒靈的身體構成,讓能量變得不穩定……這也太可怕了。
而且他影響到的不僅僅是咒靈,加茂憲紀自己,以及旁邊的三輪霞都受到了影響。
用咒力操縱着身體入場的機械丸那邊更是發出了嘎吱嘎吱仿佛機器生鏽的聲音。
明明他還沒有靠近,所有人都仿佛要失控了一樣。
這絕對不是五條悟!
“你到底是誰!”
“老師?!”
加茂憲紀的聲音和乙骨憂太的聲音同時響起。
乙骨憂太穿着白色的制服,背上背着長刀,手裏則拿着一把傘,看到不遠處修長的人影,以及對方顯得有些濕漉漉的銀發,立即跑了過來。
“怎麽不打傘……”
他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了不對,裏香從他身側出現,雙手圈住他的身體,拒絕讓他靠近那個人影。
對方聽到聲音回過頭來,他銀發的發尾沾着水滴,猶如晨光之下的露珠,那雙眼睛也藍得仿佛幹淨澄澈的天空,然而眼裏的情緒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那是一種冰冷的、混合着殺意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讓他的神色無比冷冽,帶着幾分漠然和無情,裏香發出一聲尖嘯,立即拽着乙骨憂太的身體往天空上飛。
與此同時,一個大坑在原本乙骨憂太站立的地方炸開。
所有人都沒有感受到咒力波動,就仿佛那股力量憑空出現在了那裏,對着自己最熟悉的學生痛下殺手。
乙骨憂太震驚地望着下方的大坑。
裏香對着下方的人憤怒地嘶吼,提到她說出了不可饒恕的話,下方的銀發年輕人一下子笑了起來。
他蒼藍色的眼眸微彎,好像自己只是随意擡手跟乙骨憂太打了聲招呼那樣。
對于那個大坑,他也沒什麽不好意思,擡頭看了看乙骨憂太片刻,忽然指着他手裏的傘說:“這是為裏香同學找的嗎?”
比賽的時候不能随便出去,樹林裏雖然經常有京都校的
學生進來訓練,但是想找到一把傘也不容易。
乙骨憂太的白色制服也全部被雨水打濕了,連身後的長刀都是濕的,沒必要再去找傘。
“啊,是……”
乙骨憂太為這樣的發展感到有些茫然,不過對着那張臉,還是下意識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下方的年輕人嘴角微彎,有些促狹地看了他一眼,“你和裏香同學的關系很好哦。”
乙骨憂太不知道怎麽回答比較好,對方顯然不是他認識的五條老師,而且五條老師一直開着無下限術式,身上也不可能被雨淋濕的。
像這樣濕漉漉地站在那裏,臉上還沾着濕冷的水汽,莫名地令人覺得蒼白又虛弱,有種一碰就會倒下的感覺。
然而對方剛才發起的攻擊又淩厲無比,這種強大和他外在的脆弱感混合在一起,顯得矛盾又違和。
乙骨憂太捏着手裏的傘,有些糾結地望着他,以及順着他發尾往頸側滑落的水珠,被雨水洇濕得比之前顏色更深的制服,令人莫名的感受到了冰冷和感受。
然而他的糾結沒有持續多久。
真正的五條悟出現了。
他們在的這個地方接近了比賽場地的邊緣,沿着不遠處的路走,就可以到達學校的側門,從側門下山離開了。
側門通常是用來運送貨物的,道路兩旁都沒有樹木,五條悟直接瞬移到附近,用六眼找到了剛才咒力爆發的地方。
看到有學生在,五條悟臉色微微沉了些許,片刻後卻是笑了起來。
“還挺厲害的嘛。”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大坑,視線落在對面的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對他露出一個相差無幾的笑容,看起來玩世不恭又理直氣壯。
看到他用那張臉做出跟自己相同的表情,五條悟無端地不爽起來。
他瞬間移動到了對方的面前,把手伸向對方。
年輕人像是預料到了他的動作,微微側身躲開了他的手,五條悟不依不饒地抓上去,然而年輕人的動作很靈活,而且對五條悟非常了解,每次都能用最小的代價,恰到好處地避開他的手。
一旁的加茂憲紀不知道看出了什麽,忽然發出一道血箭。
年輕人擡手用咒力擋住,就在這時,五條悟驀地扣住了他的手臂。
然而抓住對方的手感并未傳來,五條悟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手指停留在了對方的衣服上。
認真細看的話,差不多有一毫米的距離,只差一點點就能碰到對方了。
明明是無下限,可又不像是無下限。
薄薄的一層障礙,不是堅硬的牆壁,反而像是氣泡一般。
那個年輕人有些不耐煩地說:“不要碰我。”
“如果我非要碰呢?”
五條悟手掌發出咒力,打在了那一層氣泡般的無下限術式上。
然後他聽到了哧的一聲,衣服撕裂的聲音,年輕人的衣袖像是被從內向外突然爆發的咒力攪碎了。
那咒力不是五條悟發出來的,而是年輕人自己的。
突然爆發的咒力在他體內失控了,不僅撕碎了他的衣服,還讓他的手腕迸發出了一道道血線。
細碎的傷口宛如瓷器的裂痕,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分外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