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失敗
游戲幣。
游戲廳。
無論哪一項, 對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來說,都存在着特殊的意義。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看着面前的橘發年輕人,那種眼睛發酸的感覺又再次冒出來了。
太宰治喉嚨發緊,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低下頭,繼續望着那個攤開在自己面前的游戲幣。
橘發年輕人手腕上也有着藤蔓一般的紅色紋路, 末端正好纏繞在手腕中心的血管附近,在微弱的紅光映襯下,覆蓋着污漬的游戲幣上反射出了些微亮光,神聖得不可思議。
年輕人那雙湛藍色的眼眸還是空茫一片,只是在遵照指令那樣把游戲幣遞了過去。
然而太宰治沒有給他下過命令,這一切都是他出自內心的行為。
他想把這個游戲幣給太宰治。
太宰治混亂的思緒為之一定, 仿佛在茫茫的黑暗中尋找到了微弱的希望, 他忽然攥緊了拳頭,擡眼望着橘發年輕人, 用有些發緊的聲線問:“你想讓我做什麽?”
橘發年輕人沒有回答,維持着手心攤開在他面前的姿勢,用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靜靜地望着他。
他繼續問:“你想把它送給我麽?”
年輕人還是沒有說話。
太宰治說:“如果你不回答,我怎麽知道你想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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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這句話, 年輕人終于有了反應, 他略帶迷茫地看着太宰,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心裏的游戲幣。
這次他看得久了一點, 像是不明白這個游戲幣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手心裏一樣。
然後他垂下手,沒有要把游戲幣丢掉的意思, 只是自然地垂下手,宛如要恢複到待機的狀态。
游戲幣從他的手心裏滑落,太宰治連忙把那個即将掉到地上的游戲幣抓住。
冷冰冰的游戲幣在他手心裏躺了一會兒,竟然一點溫度也沒有, 太宰治看着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的年輕人,心裏越發酸澀。
對他說來,中也的心思真的一點也不難猜,就連中也的下一步動作太宰治也經常能預測到。
然而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不同,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心思,也沒有什麽情緒,就算太宰治想猜,也無從下手。
要是真有中也那麽好懂就好了。
至少告訴他下一步應該怎麽做啊——到底要怎麽解除重置的程序,又或者怎麽做,才能讓他的意識再次出現呢?
森鷗外覺得,沒有記憶的話,年輕人就什麽也沒有了。
然而太宰治的想法不同。
太宰治認為,就算沒有記憶也沒關系,只要中也的意識能夠再次回歸,總有一天,他還會想起來的。
經歷了九百多次重置,他從來都沒有屈服過,難道就因為失去這一次,他就會輕易妥協嗎?
中也絕對不會的。
無論如何,他都絕對不會妥協的。
只要意識還在,還能自主思考,他絕對會想起來的。
如同中也相信太宰治那樣,太宰治也相信中也。
即使這是另一個世界的中也,太宰治也有着同樣的信心。
可是要怎麽才能喚醒對方的意識呢?
被撕碎了九百多次的靈魂,他真的有辦法能拼回原樣嗎?
從聽到亂步的推論開始,太宰治就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手指發涼,手心裏隐隐冒着冷汗,腦中一片混沌,思緒時而清晰時而混亂。
除了恐慌,沒有任何一個詞能形容他現在的感受。
他不是對中也沒有信心,他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這麽重要的事情,中也竟然交給他來做……
如果失敗了……
想到對方在首領大樓的上空爆發出來的力量,想到對方身形模糊,仿佛要化作毀天滅、用怒火燃盡一切的神明,太宰治的身體就如同泡在了水裏,一陣陣發冷。
“你到底想讓我怎麽做?”他再次看着年輕人,用一種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發飄的語氣提問。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對方零散的意識重新聚攏,讓對方從重置的程序中擺脫出來呢?
太宰治的眼神緊緊盯着年輕人,不想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然而什麽也沒有,對方的眼裏什麽也沒有。
也許連對方都不知道怎麽做,也許是根本就沒能理解他的意思,總之,年輕人那裏什麽也沒有。
太宰治敏銳的觀察力、聰明的頭腦,在年輕人的面前一點用處都沒有。
想不到中也竟然也有讓他那麽為難的一天,太宰治在心裏自嘲的同時,又忍不住産生了一股挫敗感。
他看着不遠處的游戲廳,再次嘆了口氣:“算了,進去看看吧。”
既然是讓他來決定,那就按照他的想法來吧。
現在可不是猶豫不決的時候,每耽誤一分鐘,希望就會變得更渺茫,太宰治打起精神,把年輕人拉進游戲廳。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中也了。
如果連他都放棄了,那還有什麽希望可言。
不就是信任嗎?
這個世界的、他所熟悉的中也不也經常相信他,有什麽好害怕的。
太宰治鼓起勇氣,帶着年輕人進入游戲廳,然而看到裏面五花八門的電子設備,七彩大屏幕和光污染一樣的地毯,認真的神情不由得懵了懵。
他和中也經常來游戲廳,從第一次見面到搭檔了無數次之後,他們在游戲廳裏決鬥過無數次,打過無數的賭,然而從太宰治叛逃之後,他就很少來這種地方了。
太宰治明明記得,那時候的游戲廳沒有這麽的……花裏胡哨?
太宰治的腳步在游戲廳門口停留了一下,回頭發現年輕人站在離他的不遠處,早在看到游戲廳的瞬間,就不願意挪動腳步了。
盡管他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太宰治卻莫名的覺得好玩,把手伸過去拉住他的胳膊,就在那一瞬間,年輕人身上隐隐的紅光亮了起來,為了不被拉進游戲廳,他竟然用異能抵抗了太宰治的動作。
然而亮起的紅光瞬間被太宰治的異能抵消,年輕人被太宰治的力道拉得一個踉跄,一只腳不由自主地邁進了游戲廳。
那一瞬間,年輕人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一下子笑了起來,他欣賞着年輕人臉上與衆不同的表情,心裏的陰霾散開些許,連語氣都變得輕快了。
“我的決定果然是正确的。”也許是被年輕人的反應給激勵到了,他自信地拍了拍手。
又看了兩眼五彩斑斓仿佛有毒蘑菇大集合的游戲廳,還有臉色難看的年輕人,太宰治忽然有種蠢蠢欲動想要把對方拉進去的感覺。
然而思索片刻,他還是放棄了這種想法。
他不知道年輕人的承受極限在哪裏,年輕人明顯受不了這樣的游戲廳,卻沒有自主離開的意識,只會在心裏默默積攢怒氣。
要是被他拉進去了,恐怕怒氣值會越來越高,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爆發出來了。
太宰治不怕他像上次那樣爆發,可他不知道年輕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如果能夠持續像這樣爆發還好,如果每爆發一次,以後就會越來越虛弱,那可就不妙了。
太宰治把他從游戲廳裏拽出來,看到他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忍不住微笑。
“中也還真是……”
他瞥到被放在角落裏早就落灰了的廢棄游戲機,笑着說:“你該不會是對那個情有獨鐘吧?”
難道只喜歡那個?
倒是和他們第一次玩的游戲機有些相似。
年輕人自然不會有什麽反應。
太宰治走過去,試着按了幾下游戲機上面的按鈕,自然沒有什麽反應,就連後面的電源線都只剩下半截,還有一半不知道哪裏去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不遠處報亭前一個灰色西裝男人接觸到他的目光,慌忙移開視線。
太宰治揚聲說:“喂,那邊異能特務科的。”
男人仿佛受到他的聲音操縱那般,不受控制地回過頭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想要止住動作。
就在這時,太宰治說:“行了別躲了,早就發現你了。”
灰色西裝男人僵硬地轉過頭來,太宰治臉上還是帶笑的神情,只不過沒有剛才那麽輕松和愉快,而是帶着些微冷意的,用命令的語氣說:“給我換兩臺游戲機過來。”
“……?”
男人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個……我……”男人指了指自己,他是異能特務科的啊!為什麽武裝偵探社的人能這麽自然地對他下命令!!
“別廢話,”太宰治說,“快點。”
男人頓時噎住,看着他冰冷的神色,又看看在他身後危險而且透着異常的重力異能者,連忙用耳機跟上級溝通。
不一會兒,有人跑進裏面的游戲廳,搬了兩臺游戲機出來把這兩臺報廢的替換掉了,還免費贈送了他們兩張小板凳。
游戲機接通電源之後,出現的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格鬥游戲,太宰治沒有坐上去玩,而是回頭打量着橘發年輕人。
對方穿着中也在港黑經常會穿的衣服,脖子上也戴着黑色choker,說明在那個世界,對方的經歷也跟中也極其相似。
“看來就算在另一個世界,中也打賭還是沒能贏過我呢。”太宰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年輕人臉上出現了不太明顯的不屑。
盡管只是細微的表情,在太宰治的觀察力之下也被無限放大了。
——所以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游戲廳,而是和太宰治之間的賭約。
太宰治忍不住笑道:“玩一把?”
年輕人沒有回答。
太宰治看了看他,忽然把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拿起來,放進了褲子口袋裏。
呆滞站立的年輕人因為姿勢改變,看起來忽然多了幾分神氣。
看着神色隐隐帶着高傲的年輕人,太宰治說:“第一次跟中也見面的時候,中也就是這樣的呢。”
明明有着強大的異能,還在擂缽街這麽危險的地方,卻不用雙手對付敵人,自己給自己下了束縛。
“我還給中也辦過慶祝重獲自由的宴會。”太宰治邀功似的說。
而現在只是幾年不見,中也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怎麽也掙脫不了束縛。
如果這次也是他給中也解開枷鎖的話——
“如果輸了的話——”
“中也就給我當一輩子的狗吧!”
太宰治拍了拍手,見年輕人不說話,愉快地說:“就當你同意了。”
他把年輕人按到座位上,年輕人湛藍的瞳孔如同色澤明亮的琉璃,倒映着格鬥游戲滿是殺氣的标題。
然而不管是太宰治的話,還是格鬥游戲的內容,都無法勾起年輕人的半點反應。
“你絕對是怕輸,”太宰治不服氣地說,“怕輸給我。”
年輕人還是不準備反駁他的話。
他坐在另一張椅子上,一個人唱獨角戲真的沒什麽意思,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這麽好的翻盤機會,送給你你居然不要。”
他一邊用一只手操縱着游戲按鈕,一邊給偵探社的人打電話。
白鯨龐大的陰影如同雲朵從上方游過,他剛恢複燦爛的神色在陰影中變得幽暗而晦澀。
他對着手機那頭說:“安吾,我們做個交易吧。”
他要把小鏡花從隔離異能者的專用直升機上解救出來。
小鏡花接受過魏爾倫的教導,如果有她在的話,去找魏爾倫,想辦法讓他開口就簡單了。
————
在中原中也的住所,太宰治和橘發年輕人離開之後,森鷗外就一直站在那裏,心不在焉地望着桌面上那些酒和帽子,還有中也拿出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中原中也沉默地收拾屋子,自從聽說不用去找魏爾倫之後,他的臉色也沒有變好,反而變得更難看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突然大罵一聲:“太宰那個混蛋!!!”
兩個亂步在沙發上被他吓了一跳。
武裝偵探社那個把身體轉過去,趴在沙發上望了望中也,“你為什麽那麽生氣?”
中原中也說:“當然是因為他是混蛋啊!”
“……”亂步忍不住嘀咕,“說了跟沒說一樣。”
他又轉回去,慢慢鑽進沙發裏,跟另一個自己擠在了一起。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亂步似乎一直都很困的樣子,眼睛時不時眯起,還打了好幾個哈欠。
亂步幫他扶了扶快要歪掉的棕黑色帽子,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想睡就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裏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話,對方慢慢合上眼睑,抱着懷裏的抱枕,不太安穩地睡了過去。
森鷗外看着他們的相處,心裏更覺得苦悶。
如果他沒有說那句話,港黑是不是就有兩個中也了?
即使不能像兩個亂步這樣親密無間,也能和諧相處,而不是……
想起對方呆滞地跟着太宰治出門的樣子,森鷗外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感。
他知道剛才中也為什麽會那麽生氣。
即使重置了,即使沒有了和太宰治有關的記憶,另一個中也依然相信着太宰治。
不如說正是因為相信他,所以才有了這次機會。
中也早就知道太宰治是多麽可惡的人,所以他……根本就沒打算一次就成功。
太宰治渴望得到中也的信任,又害怕得到信任,更害怕中也不相信他……
除了中也,沒人能知道他的世界有多複雜,又有多簡單——簡單到,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無論多少次,他相信太宰治一定會救他的。
所以——只要跟着太宰治就好了。
他一定可以的。
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
就算失敗了,也一定還有機會的。
他相信太宰治會救他的。
太宰治一定能夠找到拯救他的辦法。
即使他忘記了太宰治,太宰治也一定可以的。
正是因為這種信任,才導致了現在這樣的局面,已經叛逃了的幹部,居然把現任幹部在另一個世界的同位體給帶走了。
“這算是作為首領的大失敗嗎?”森鷗外喃喃地說道。
他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而在另一邊,作為他學生的太宰治臉上也有着同樣的表情。
他就是打了個電話,還沒打到一半,面前的游戲機就傳出了提示音——
“KO!KO!”
一個灰色的“GAME OVER”出現在他的屏幕上。
而在他的旁邊,年輕人的面前則是大大的、燦金色的——“WIN”
贏了??
他什麽時候贏的???
太宰治看着自己放在游戲機上的那只手,竟然有種上面還打着石膏的感覺。
年輕人轉過頭來,湛藍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反應飛快地說:“我可沒說我輸了要給你當狗啊!!”
他說的是中也輸了要給他當狗,至于中也贏了會怎麽樣,他可一點也沒說。
似乎沒想到他這麽無恥,年輕人湛藍色的瞳孔微顫,眼下紅色紋路裏危險的紅色能量流轉的速度都加快了。
太宰治:“……!!!”
太宰治:“我真的沒說!你仔細想想,剛才提條件的時候,是你自己什麽都沒說,不能怪我!!”
太宰治果斷甩鍋給年輕人,都是因為他自己不說話,所以才錯過這麽好的機會的!
年輕人惱怒的眼神微微轉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宰治話裏的信息量太大了,他過了好幾秒,才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像是不想承認太宰治的話是正确的,又不知道怎麽反駁他,橘發年輕人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糾結的表情。
那種表情還帶着些許惱火,有種随時都有可能放棄思考,把太宰治按到地上狠狠揍一頓的感覺。
太宰治忍不住擦汗,對他說:“大不了我們再來一把。”
年輕人擰緊眉頭,看神情像是怎麽也不願意。
他用湛藍色的眸子盯着太宰治好一會兒,忽然嘴唇微動,聲音沙啞地開口了。
“卑……鄙……”
太宰治睜大眼睛,片刻後鼓掌道:“不錯不錯,會說話了。”
他拍着手,其實心裏緊張極了,臉上還是不得不維持笑嘻嘻的表情。
橘發年輕人既然是另一個中也,那麽直覺一定不會輸給中也本人。
一旦他露出破綻,絕對會被暴揍一頓的。
而且這個中也還沒有他的記憶,說不定會揍得更狠。
太宰治緊緊盯住橘發年輕人,然而年輕人卻沒有再說什麽,似乎卑鄙那個詞用光了他所有的自主思考能力,他又慢慢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
太宰治看着他茫然地坐在游戲機前,忽然有種欺負小孩子的感覺。
太宰治為數不多的良心居然痛了起來。
太宰治:“……”
他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用平時和中也說話的語氣說:“去吃東西嗎?”
年輕人沒動。
太宰治就那麽看着他,過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
太宰治帶着他往以前經常吃東西的地方走。
年輕人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腳步聲很輕,如果不細聽,就好像不存在一樣。
太宰治放慢了腳步,慢慢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年輕人身形微微一顫,太宰治連忙低頭看過去,卻正好撞上他擡眼看過來的目光。
太宰治眼裏有擔憂,還有不自覺的忐忑和不安。
年輕人動了動唇,機械般缺乏頓挫感的語調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早就知道……會失敗……”
他緩緩說道。
他的語氣像是在安慰太宰治,又像是在陳述事實。
然而太宰治卻愣住了。
如同太宰治了解中也那樣,中也也同樣了解着太宰治。
——所以中也早就知道可能會失敗了。
——中也早就知道太宰治是什麽樣的人了。
他這是在說……就算失敗也沒關系。
太宰治已經盡力了。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竭盡全力就能得到好結果的。
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
太宰治,已經做得很好了。
·
太宰治愣了片刻之後,突然大笑起來。
“這是在幹什麽啊!”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自己都這樣了,還在安慰我——”
“你以為你真的是神明嗎——”
“你這個高傲、自大的家夥——”
太宰治笑容燦爛,鳶色的眼眸裏卻透着前所未有的悲涼,他這個人到底糟糕到了什麽地步,才會讓這種連意識都沒有的家夥擔心他啊。
他才沒有那麽容易放棄呢。
無論是去找魏爾倫,還是實驗室的其他研究員,或者是去更遠的歐洲,他都絕對不會放棄。
“我不會讓你成為神明的。”他對橘發年輕人說,“那種事情想都不要想。”
聽從于人類的命令,屈服于人類的欲望,神明就是這麽可悲的生物。
他絕對不會讓中也成為其中的一員。
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