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禍水”姜小溪
周末于坤來接魏啓東的時候,見到後面跟着的姜小溪,有點驚訝,但沒表現出來。
姜小溪穿着簡單的白色速幹T,黑色運動長褲,頭發比上次見面時剪短了些,跟在肩寬腿長的魏啓東後面,像個剛放學回來要跟着家長去春游的小朋友。
他将球拍抱在胸前,一臉嬌憨地沖于坤打招呼:“于哥好。”
于坤被他一聲稱呼釘在原地,視線從他臉上迅速移開,含糊地回了一句“你好”,伸手接過對方手裏的運動包,趕緊回了車上,假裝看不見魏啓東不太高興的眼神。
車一路向網球館駛去,于坤從後視鏡裏看一眼依然面色不虞的魏啓東,和趴在車窗上好奇看外面風景的姜小溪。
“他們到了嗎?”魏啓東問。
“已經到了,正在熱身。”于坤答。
車內又陷入沉默。
感覺到氣壓有點低,姜小溪把腦袋從窗邊縮回來,看了看魏啓東,不知道大魚為什麽突然又不高興了。他從運動褲口袋裏掏出來幾塊奶糖,剝開一粒兒,遞到魏啓東嘴邊,哄着人吃下去。
“先吃塊糖啊,不然一會兒運動起來容易暈。”
魏啓東不動。
他又往嘴邊遞了遞,說出來的話比奶糖還要軟香:“是你最喜歡的乳酸菌口味,吃一塊嘛。”
魏啓東勉為其難張嘴吃下去,臉上表情看着和緩不少。
前面專心開車的于坤有點起雞皮疙瘩。
姜小溪松了一口氣,另剝了一塊也想放到自己嘴裏,臨時又想起來車裏不只有他們倆人,還有一個開車的于坤。他稍稍往前排趴了趴身子,将手裏的糖遞出去:“于哥,你也吃一塊吧。”
于坤還沒來得及說話,車廂內就想起“啪”一聲輕響。
姜小溪吃痛“嘶”了一聲,抽回手一看,手背上已經浮起一塊兒紅。
剛才魏啓東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不重,帶着點懲罰意味,吓得他趕緊抽回手,一臉無辜地看着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他不吃。”魏啓東又說,“管好你自己就行。”
“哦……”姜小溪有些尴尬,當衆被訓讓他多少有點沒面子,只好默默把糖放進自己嘴裏,安安穩穩坐直了,眼睛也不敢東張西望了,嘴角也垮下來,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
他第一次跟大魚出來,就惹大魚不高興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大魚剛出門的時候看起來明明挺開心,怎麽一見到于坤就不高興了。
于坤一邊開車一遍暗罵。
魏啓東這是真把這小孩兒當回事了,占有欲這麽強,叫別人一聲哥,給別人塊糖,他都能發飙。
他心裏已經給姜小溪扣了“禍水”的帽子,并且暗自決定以後一定要離這個小孩兒遠一點。
“禍水”姜小溪自愈能力很強,郁悶的心情在看到網球館大門時又開始雀躍起來。
魏淵和魏玄已經換好衣服等着他們,他們見到跟在魏啓東後面亦步亦趨的姜小溪時,也同樣有點驚訝。
魏玄揮了揮拍:“來,雙打。”
魏啓東熱愛一切球類運動,姜小溪和他相反,是個運動白癡。
他坐在休息椅上看着那四個人打了一個小時,直到魏啓東喊停,另外三個人才終于能氣喘籲籲停下來休息一會。
“我以為你來了,我能歇着呢。”魏玄跑過來挨着姜小溪坐,因為之前在雲城的交集,魏玄算是姜小溪在魏啓東的圈子裏認識的唯一熟人,沒那麽拘束。
他聞言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會打球。”
魏玄驚訝:“你不會打球?”
那你來幹什麽?這句話沒說出來。
魏啓東再忙,每周末都會雷打不動地運動,尤以打網球最多。每次打球的陣容也都是他們四個人,抛開繁重的工作和社交,這是他們難得的休閑時間。這個時候他們之間不會有明顯的上下級壓力,更像老朋友之間聚會,私密而核心,故而魏啓東從未帶過別人。
所以姜小溪真不是來打球的,只是代表着被納入了魏啓東最私密的代表着“自己人”的圈子。
魏玄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姜小溪,暗忖他哥說得對,看來東哥這次挺認真。
被納入圈子的姜小溪還不知道自己在另外三人眼中的地位已經發生變化,他只是費神地舉着球拍,聽大魚給他講發球要領。
正手握拍,雙腳自然分開站立,然後抛球、揮拍,一套動作折騰下來,他也累得不輕快。但好歹年輕,體力跟得上,得了趣之後就玩得不亦樂乎。
五個人打一打,歇一歇,姜小溪不算主要選手,但加入進來之後,幾個人也都新鮮,盡心盡力教他。正玩得盡興,球場另一頭遠遠就聽見有個清脆的聲音喊“東哥”。
一個唇紅面白、身材高挑的男孩跑過來,眼中帶着驚喜:“東哥,這麽巧,你們也來打球。”
抛開其他莺莺燕燕不說,段亦奇算是魏啓東唯一承認過的戀人。
段家在當地有錢有勢,小兒子段亦奇喜歡男人,家裏人也寵着慣着。段亦奇也是神奇,放着一堆追求他的人不要,偏偏就跟魏啓東較上了勁,兩個人還轟轟烈烈談了大半年。
無奈喜歡上的這人并非良配,換情人跟換衣服一樣,而且心又狠手又毒。段家和魏家合作了一個項目,本來項目是魏家老大的,可随着段亦奇和魏啓東的關系一公開,那個項目理所當然歸了魏啓東。
兩人一度如膠似漆,甚至連魏啓東的父親魏守中也默許了兩人的關系。然而随着項目結束,兩人出人意料地分了手。
圈裏人都說魏啓東不厚道,打了半年的合作炮,項目結束立刻甩了段亦奇。還有人傳,曾看到段亦奇在夜店買醉,又去國外療傷,才堪堪痊愈。不過外面怎麽傳也都是些八卦,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
這倆人後來見了面,倒是沒有想象中的癡男怨女劍拔弩張,反而像多年老友一派和樂。
段亦奇和幾個朋友一起來打球,當然不是偶遇。他存着破鏡重圓的心思,面上更加殷勤。
平衡很快被打破,幾個人重新組隊,又打了幾局。
姜小溪喝着運動飲料,眼睛盯着場上魏啓東和段亦奇的身影,耳朵裏聽着其他人在八卦。
“小段和東哥還是很有默契嘛,看來複合有望。”
“那是,人家兩個人靈肉相通,門當戶對,東哥要是一定要找個男人結婚的話,小段是最好的選擇。”
和段亦奇同來的幾個朋友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笑着,沒把姜小溪放在眼裏。
跟着魏啓東的人多了去了,在大家心裏,唯有一個段亦奇是不同的。
姜小溪垂着眼看自己鞋帶,今天出門太開心了,走得急,一只鞋子系了蝴蝶結扣,另一只系了死扣。連個鞋帶都系不好,心裏又惱又委屈。
他手裏還捏着飲料瓶,吱吱咯咯的輕響從手心裏傳出來。場上賽事正酣,沒人管他是不是喝完了飲料,是否還要再喝一瓶。
有了段亦奇加入,場面熱鬧起來。魏啓東被許多人圍着,球場變成了交際場。
“東哥,中午定了你最愛吃的淮揚菜,一起吧。”段亦奇擦把汗,笑得明亮張揚。
“下次再聚,今天還有事,先回去了。”魏啓東不打算留,今天這些人已經打亂了他的計劃,不發作不代表不煩。
他收起球拍,回頭看一眼已經在角落裏坐了很久的姜小溪,那小孩正豎着耳朵往他這裏看。
魏啓東勾勾嘴角,跟段亦奇揮揮手,準備走了。
“東哥。”段亦奇又喊,“等等我。”話沒說完,整個人撲過來,撞進了駐足回頭的魏啓東懷裏。
沖撞的力道有點大,魏啓東後退兩步才穩住身體。“給點面子啊,東哥。”段亦奇兩手圈住魏啓東脖子,姿态親昵,絲毫不顧及在場人的目光。
魏啓東眉頭微蹙,正要把段亦奇推開,突然一個人影沖過來,在兩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猛地把段亦奇從魏啓東懷裏扯了出去。
姜小溪像一只小豹子,臉漲得紅紅的,因為跑得太快還在微喘。他其實也沒把段亦奇扯多遠,但已有足夠的距離能再插進來一個人。
他現在就是插在這兩人中間,後背貼着魏啓東的胸膛,把他護在身後,和剛剛站穩的段亦奇正面對峙時,又推了人家一把,讓距離更遠一些。
在場幾個人一時之間都傻了眼。
劇情怎麽突然從破鏡重圓變成三角虐戀了。
“你、你們已經分手了,我現在——”姜小溪在有限的人生中從未與人發生過沖突,更遑論當衆奪愛了,“我現在是他男朋友,你不能抱他。”他終于磕磕絆絆把話說完,從耳朵到脖子都紅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現場冷寂了幾秒,突然有輕笑傳來。
繼而傳來哄笑。
圍觀的人群面色都很精彩,或鄙夷或好笑,帶着打量和玩味,高高在上地以審判者的姿态,看着這個跟在魏啓東旁邊的男孩,大概又是某個床伴或者情人不自量力,以為抱上大腿就可以恃寵而驕。
他們都在等着看他笑話,看魏啓東怎麽收拾這個不聽話的小玩意兒。
畢竟還沒有人敢當衆讓魏啓東下不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