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江倒海

第47章

盡管蔣雲帆在出浴室前專門給自己臉上潑了幾捧冷水，但在他看見江蘇赤着上身從卧室出來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情激動。

江蘇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麽，肩膀上搭着一條白毛巾，慢悠悠的晃進浴室，随手關上了門。

蔣雲帆進卧室，一屁股坐在地鋪上，拽了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思考到底要不要裸睡。思考兩分鐘後得出的結果就是，不裸。

江蘇洗澡洗的很快，基本上就是進去混着水沖了一下就出來了，并且穿着十分随意，只一條平角褲，大大方方的出現在蔣雲帆面前。

蔣雲帆坐在地上，微微擡頭，對江蘇的坦誠表示無比敬佩，甚至有點兒想要揍他。不是，家裏好歹多了一個不是特別特別熟的哥們兒，你就不能穿的稍微嚴實一點兒嗎？

江蘇站在門前，“你還出去嗎？”

蔣雲帆搖頭。

江蘇于是反手關門，并且還很貼心的給鎖上了。

蔣雲帆問：“你們這邊兒是不是小偷挺多的啊？睡個覺這麽麻煩呢？”

江蘇道：“以前習慣了。”

習慣了。以前。蔣雲帆想起江蘇說他姑爹有暴力傾向經常家暴，小時候的江蘇肯定沒少被打，可能就是那個時候養成了晚上睡覺鎖門的習慣吧。不過還真挺稀奇的，他姑爹居然還會允許他鎖門。

蔣雲帆道：“我覺得你最該鎖的是你對面那間房。”

江蘇道：“啊，不用，鎖了也能被撬開。”

蔣雲帆不想再去思考這幾段話裏的邏輯關系了。江蘇脫了鞋翻上床，把自己裹進被子裏，爬到床邊探頭看蔣雲帆，“地上不涼吧？”

蔣雲帆問：“我要是說涼的話你打算怎麽辦？”

江蘇道：“給你加一張毛巾？”

蔣雲帆道：“那就算了，不涼。”

江蘇笑，眼睛眯起來，仔細看的話能看出些狐貍的影子來。不過肯定是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狐貍，狡猾的不厲害，卻是天生的。蔣雲帆想。

江蘇往枕頭上一躺，“哎呀，忘關燈了。”

蔣雲帆道：“允許你起來糾正你的錯誤。”

江蘇道：“可是開關離你比較近。”

“……”

蔣雲帆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門口去啪的一聲把燈給關上，站在黑暗中道：“早晚懶死你丫的。”

江蘇道：“好啦，躺地上睡吧，快一點了。”

到這個點，長久未熬夜的蔣雲帆卻是感覺到了困倦。他躺回地鋪，把毛巾抖開蓋上，側躺着，想說些什麽，但理智讓他住了嘴。孤男寡男共處一室，說多了可能會出點什麽事兒，他還是安心睡覺吧。

不過他想睡不代表江蘇想要他安心睡，那家夥就躺在床邊上，在黑暗裏化成一個模糊的影子，很小聲的道：“哥，提醒你一下，隔壁那家的夜生活比較豐富，你睡覺的時候要是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不要在意。”

蔣雲帆睜眼看那個影子，“真巧，原來你也有這種困擾。”

江蘇道：“這個也字……難怪你卧室頂上貼那麽多隔音棉。”

蔣雲帆道：“是吧，你要不要也考慮考慮？你都不需要新買，把你游戲室裏的拆幾個過來就成了。”

江蘇道：“懶得麻煩，我平時睡着了也聽不見。”

蔣雲帆道：“那你怎麽知道人家夜生活豐富的？”

江蘇道：“我有段時間睡的挺晚的，就聽見了……”

蔣雲帆饒有興致的問：“然後呢？”

江蘇道：“然後就睡着了。”

蔣雲帆保持沉默。

江蘇道：“有點兒失望？”

蔣雲帆道：“畢竟現在床上睡的是一個有AV碟的人，我實在沒辦法相信他的鬼話。”

江蘇道：“就那一張，還是被敲詐的……哎，你不覺得大晚上說這事兒特不文明嗎。”

蔣雲帆開始撇關系：“哎，這話題可是你先挑起來的啊。”

江蘇道：“就是提前給你打個招呼，萬一你睡眠淺聽見什麽動靜了，又得懷疑我生活不檢點。”

蔣雲帆笑道：“去你的吧！趕緊睡。”

“嗯。”

房間重歸寂靜。

蔣雲帆睜着眼，床上的那個影子比一開始清晰了許多。江蘇翻了個身，摩擦着被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蔣雲帆又盯着江蘇的後腦勺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困意再次襲來，他才戀戀不舍的閉上了眼。

在部隊裏待了兩年時間，他的睡眠的确很淺，特別是剛從部隊裏退出來那會兒，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的警覺。不過有這麽多年時間的緩沖，他這方面的能力已經退化了一些。但到底還是留有一點兒的。

所以，當有人不小心撞在了客廳的桌上時，他醒了。

那聲音很輕微。他唰的睜開眼，視野裏一片朦胧的黑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他已經翻了個面，眼前的不再是江蘇，而是衣櫃。

蔣雲帆微微皺眉，懷疑是自己多心了。不過就在他準備閉眼繼續睡的時候，他又聽見了一聲輕響。

這聲音一定是從客廳裏傳來的沒錯。蔣雲帆輕輕的轉過身，手臂用力稍稍把自己撐起來一點。江蘇還在床上躺着，雖然整個頭都快被被子裹完了，但從輪廓上來說還是能知道他的存在的。

該不是真遇到賊了吧。

蔣雲帆屏息凝神的又聽了一會兒，再三确定客廳裏的确是有動靜之後，掀開毛巾起身，單膝跪在床上，伸手過去要扯江蘇的被子。

江蘇睡的很沉，被子被蔣雲帆扒拉了好幾下也沒有動靜。蔣雲帆雖然很想趁此機會對江蘇做點兒什麽，但外邊的情況不允許他這麽做，他只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打算直接把這磨人的被子給一把扯開。

江蘇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了點兒意識的。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一個模糊的黑影，二話不說一拳頭揍過去。

蔣雲帆出掌握住揮來的拳頭，把半起身的江蘇按回床上，另一只手過去捂在江蘇嘴上，“噓——！”

江蘇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确實留了一個人在自己屋裏睡覺，安靜了下來，用眼神詢問這人大晚上的發什麽瘋。

黑暗中蔣雲帆自然是看不出來江蘇此刻有什麽眼神的，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情解釋道：“外邊有動靜，你家可能真進賊了。”

“不是吧……”江蘇把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開，側耳仔細聽了聽。

“嗒。”

卧室門被什麽東西撞出了響。

江蘇松了口氣，“哦，沒事兒。”

蔣雲帆懷疑這人腦子出了問題，壓低聲音道：“都到門口了還你丫沒事兒呢？你心是不是有點兒大了？你那個鎖好撬嗎？”

江蘇道：“好撬。不過真的沒事兒。”他掙紮着要起來，蔣雲帆只好後退了一點給他留出足夠的活動空間，并且一臉擔心的看着卧室門。

江蘇下了床，穿上拖鞋，一邊打着呵欠一邊往門口走，看樣子是準備開門了。

蔣雲帆退下床，踩在自己那寒酸的地鋪上，緊張的看着江蘇把鎖給打開然後轉動門把。

門開了。

一個黑影從外邊蹿了進來，直直的往江蘇床上蹦了過去。

“操！”江蘇低罵一聲，一巴掌拍在開關上，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刺激的兩個大活人都微微眯起了眼。江蘇半眯着眼走回到床邊，指着那只灰色的貓科動物對蔣雲帆道：“這祖宗比較喜歡夜間出沒。”說完，他對光也适應的差不多了，一只腳跪在床上撲上去把那只貓給按住。

蔣雲帆看着那祖宗死命的掙紮，兩只前爪不停的在床單上抓，但最後還是被江蘇抱離了床面，扔到了寝室外邊兒。

江蘇把門關上，走過去一屁股坐到床上，“它挺喜歡爬床的，不過我一直都不讓。”

蔣雲帆道：“看出來了，但是……它是什麽時候鑽出來的？”

江蘇道：“它……一天到晚神出鬼沒的，我也不太清楚它白天都在哪個角落裏躲着的。本來一開始就想給你介紹一下，結果給忘了。”

蔣雲帆越想越覺得神奇。江蘇這房子說實話不算大，各種家具擺放看起來也很寬敞大氣，他實在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在這兒呆了一晚上都沒有發現江蘇還養了一只貓。

不過這世上神奇的事兒多了去了，他也不可能件件都搞得明白。于是乎，他暫時把貓的躲藏地點這事兒放在了一邊，問起了貓的名字。

江蘇道：“嗯……名字這東西不重要吧？”

蔣雲帆見江蘇神色不對，明白了什麽，不可思議道：“你該不會沒給人家取名吧？！”

江蘇道：“一開始是想過的，不過你也知道名字這東西真的講求一個……福靈心至是吧？”

蔣雲帆道：“這就是它到現在都沒有名字的理由嗎？請問一下啊，你養它多久了？”

“三年。”江蘇回答，見蔣雲帆神色古怪，連忙接着道：“最開始是想的說不定哪天就能脫口而出一個名字的，結果誰知道那一天一直都沒來啊，這種東西強求不來，說不定就是天要它無名。”

蔣雲帆在江蘇床邊坐下：“這樣吧，名字的事兒就算了，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平時怎麽呼喚它。”

江蘇道：“喂、祖宗……”

蔣雲帆點點頭，“成吧，我覺得還可以。”

江蘇道：“是吧，我也覺得可以，低調的奢華。”

蔣雲帆道：“你還上臉了是吧？低調的奢華是你這樣用的嗎？低調是挺低調的，你告訴我奢華在哪兒？”

江蘇道：“喂，低調。祖宗，奢華。”

蔣雲帆：“哦。”

江蘇撈起枕頭邊上的手機看了眼，淩晨四點半。他起來去把燈關掉，“還早，睡吧。”

蔣雲帆道：“你又成功逃避掉了一個話題。”

江蘇撲倒在床上，“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我真的好困好困好困的……”

蔣雲帆坐在床邊看着他，“是啊我也好困好困好困的，不過你家地板真的好硬啊，全身酸痛啊現在。”

江蘇道：“那床分你一半，趕緊睡覺好不好。”

蔣雲帆越聽越覺得江蘇正處于一種意識模糊的狀态。要不然怎麽可以可愛成這個樣子？

江蘇感應到蔣雲帆久久沒有動作，頭埋在被子裏，一只手拍了拍旁邊的空地，悶聲道：“睡不睡啊你……”

蔣雲帆心想不睡白不睡，于是躺了過去，推了推江蘇的肩膀，“就算是睡覺你也先轉過去，側着躺着都行，別趴着，悶死你。”

江蘇哼哼兩聲，還真的側過了身，用背對着蔣雲帆。

蔣雲帆無聲的嘆了口氣，伸手拽住被江蘇壓在身下的被子一角，往外一扯。

江蘇往旁邊滾了半圈，幫着蔣雲帆把被子扯出來，禮貌而不失暴躁的把被子往蔣雲帆那邊兒一扔。

“靠，這麽暴躁。”蔣雲帆把蓋到臉上的被子拿起來，分了一半搭在江蘇身上，然後自己蓋了一半。

本來他以為這就完了，誰知道江蘇又轉了過來，睜眼盯着他，“衣服脫了。”

“……啊？”蔣雲帆懷疑自己聽錯了。

江蘇道：“你自己最開始說要裸睡的。”

蔣雲帆道：“我……你最開始也沒說你要裸睡。”

江蘇道：“我一直這麽睡。脫吧，在外邊穿了一天的衣服不方便在床上穿吧？”

蔣雲帆想想也是，于是坐起身來把自己脫到只剩下一條平角褲，和江蘇是同一個配置。

江蘇滿意了，又轉了回去，沒了聲音。

蔣雲帆撐着腦袋近距離的看着江蘇的後腦勺，心裏不知該作何感想，最後幹脆大腦放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夢裏，他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但是周圍漆黑一片，他什麽也看不見。不過，夢到快結尾的時候，那股力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墜落感。

“砰！”

蔣雲帆清醒了。

江蘇坐在床上，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那一頭亂發。

蔣雲帆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你……”

江蘇道：“我不是故意的。”

蔣雲帆道：“我知道。”

江蘇道：“抱歉。”

蔣雲帆把自己的T恤撿起來往身上套，“嗯，沒感受到你的誠意。”

江蘇下床去打開衣櫃翻出件淡藍色的衛衣，“嗯，把貓給你撸二十分鐘，夠誠意了吧。”

蔣雲帆開始穿褲子，“不要以為你有貓就是人生贏家好嗎？”

江蘇道：“我還有游戲室。”

蔣雲帆無話可說。

作者有話要說：

竟然在周二這個神奇的日子更新的！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