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江倒海

第35章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沒有乘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要分別的路口。

“回去就四排，鄒瓷那邊我去聯系，你……”蔣雲帆站定，盯着江蘇頭上的那圈繃帶看了幾眼，“你頭真的沒問題嗎？戴設備什麽的，會疼的吧。”

江蘇回答：“不會。”

蔣雲帆不信，“瞎說，等戴上你就知道了。”

江蘇瞥他，“知道還問，有意思麽？”

“想看看你是不是個誠實的小孩兒。”蔣雲帆做作的嘆了口氣，“可惜了……”

“得了吧。”江蘇笑，“快回去了，大晚上一個人在街上不安全。”

“屁。”蔣雲帆說：“你哥還怕這些？”

“為什麽不怕啊。”江蘇一步步的往旁邊挪，“畢竟強/奸男的又不犯法。”

“你大爺。”蔣雲帆上前一步，江蘇立馬後退三步，蔣雲帆對着他虛踢一腳，江蘇于是配合着被踢到九霄雲外，一溜小跑出好長一截後才回頭看了看，對站原地看着他的蔣雲帆揮揮手，“路上小心啊。”

“趕緊滾吧你。”蔣雲帆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然後擺擺手，往另一條街去了。

夜裏的風有些微涼，吹在身上剛剛好。蔣雲帆走出了好幾十步，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嘴邊挂着笑。

自嘲的笑了一聲，蔣雲帆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冷靜的走在行人稀少的街上，默默地檢讨自己。

走進單元樓，蔣雲帆在上樓途中給鄒瓷打了電話，鄒瓷問了下江蘇的情況，蔣雲帆表示那小子自己能撐着就證明沒什麽事。

回到家，登錄游戲，三帶一小隊集結完畢。

沒人提起江蘇受傷的事兒，四人如往常一樣見面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匹配進入準備場，然後登機選擇落腳點，再然後就是跳傘。

練了一下午的槍，晚上又被櫃子磕了腦袋，江蘇在游戲過程中不可避免的犯了些錯誤，比如在與另一個隊伍混戰的時候，他一個手抖沒瞄準，反倒被對方給擊倒在地。

所幸蔣雲帆很快将那人擊斃，沒給他把江蘇補死的機會。找到掩體把江蘇扶了起來，蔣雲帆扔給他一個醫療箱，“沒問題吧？”

“沒事。”江蘇把醫療箱用掉，“二十米開外的人別讓我打了。”

“……我覺得你已經失去了一大半的價值。”蔣雲帆實話實說。

江蘇道：“我覺得還行。”

但接下來，鄒瓷在指揮一些大場面戰鬥的時候，都很注意的遵循了江蘇的意願，沒有給他安排過20米以外的目标。

蔣雲帆一邊跟遠處掩體後邊的敵人鬥智鬥勇，一邊不時分心關注一下抱着把噴子無事可做的江蘇，随時預防這家夥突發奇想跳出來做些什麽。

不過可能是身體狀況真的很不好，江蘇一直老老實實的呆着沒有做能力範圍以外的事兒，像個龍套似的旁觀了三帶一隊伍的沒落。

因為比較茍，江蘇是最後一個死掉的。但是他并沒有成功帶領隊伍茍進前五，勉勉強強拿了個第六，全隊人頭加起來也不過就16個，積分32。

鄒瓷開玩笑似的對江蘇說：“可以啊，我們今天這把其實打得挺臭的，能撐到第六很強啊！”

江蘇不領情，“別介，一點安慰的作用都不起。”

鄒瓷道：“反正今天你的任務就是把自己保護好，我們全隊可就指望你來茍名次了。”

蔣雲帆也道：“是啊，這個重大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江蘇不太想說話，只是給了他們一個眼神，讓他們自行去體會。

安如山笑了笑，“好了，下一把吧。”

鄒瓷于是帶領隊伍開啓了下一輪游戲。

這一輪，蔣雲帆因為不放心江蘇，依舊在江蘇周圍晃悠，最遠距離不超過二十米，并且總能保證自己可以用随便什麽方式來看到江蘇的一舉一動。

跟個保姆似的。

江蘇也是無意之間發現蔣雲帆的這一舉動的，覺得有些好笑，但心裏也覺着暖暖的。至少，他是被人關心着的，而這種關心，除了蔣雲帆，沒有任何人曾帶給過他。

得還上啊。江蘇無聲的嘆了口氣。因為從小就沒能得到過什麽關愛，所以但凡別人給他一點點的關心，他都會想盡辦法的去回報。可是，說句老實話，從小到大，給過他關心的人，哪怕是一點點的關心，板着指頭也能數得出來。醉忘鄉的老板曾經在這些人中排行第一，而現在，蔣雲帆似乎快要将第一這個位置搶走了。

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去報答。

努力拿個第一吧。

這是江蘇目前能想出來的，最符合他自己的個性的回報方式了。

蔣雲帆并不知道江蘇在彎腰撿東西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麽，他只是聽見了隔壁樓裏響起的的一絲微弱聲響。蔣雲帆看了眼天氣，排除掉大風将東西吹到地上的可能性，撿了個被喝空的易拉罐往對面窗戶扔了過去，制造了很大的動靜。

那邊的人顯然是被吓着了，槍聲在易拉罐落地後的半秒随之響起。蔣雲帆在槍聲的掩蓋下翻出自己所在的樓房，悄悄地靠在隔壁樓的窗口，不經意的透過街對面打開的房門看見了貓在半人高編織收納籃後邊看着自己的江蘇。

良好的戰鬥素養讓蔣雲帆沒有被江蘇那弱不禁風的模樣所迷惑，他很快的移開了視線，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屋裏那人身上，心裏數着一二三，然後就是舉槍探身開槍，幾槍都掃在裏邊那人的頭部，雖然成功将對方擊倒，但是自己也挨了一槍，一級頭盔直接宣布報廢。

不過沒人給蔣雲帆提供松口氣的機會。随着另外的一聲槍響，隊伍語音頻道裏有人悶哼了一聲，讓蔣雲帆心都緊了起來。

又是一串激烈的槍聲，系統彈出提示。

“您的隊友【大江東去】使用S686擊倒了【少年解剖了解一下】”

“您的隊友【大江東去】使用S686擊殺【少年解剖了解一下】，一殺！”

蔣雲帆一路小跑過街，兩條腿邁得飛快，嘴裏還不忘詢問狀況：“大江，沒事兒吧？”

江蘇道：“沒事兒。”

蔣雲帆轉眼來到江蘇跟前，圍繞着正在給自己打繃帶的江蘇轉了一圈，“真的沒事兒？”

江蘇默了默，坦白：“那人有發子彈打頭盔上了，有點兒疼。”

不等蔣雲帆說什麽，鄒瓷先插話道：“大江先挂機出去檢查下傷，要是裂了就別玩了。”

江蘇道：“哪有這麽脆弱。”不過話是這麽說，蔣雲帆還是很明顯的看見面前這個游戲角色被定格，像是被停止住了時間。

蔣雲帆在江蘇身邊守着，畢竟那兩個死掉的人還有隊友活着，不能排除他們的隊友跑到這邊來報仇的可能。

守了沒半分鐘時間，三帶一小隊的其他三人就聽見一聲很是微弱的“卧槽”，驚訝之中帶着些不敢置信，像是無法接受現實。

看來确實是出了問題。

很快，江蘇的聲音清晰了起來，“出血了。”

安如山倒抽了一口涼氣。

鄒瓷很冷靜的道：“你賬號挂機，然後能自己處理就自己去處理一下，不能處理的話就去附近找診所。現在這個點應該還有診所是沒有關門的。”

蔣雲帆道：“我這邊有家診所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你應該知道的吧。”

“知道。”江蘇道：“不過沒必要吧，我自己能處理，你們放心吧。”

安如山察覺到附近有兩個敵人，确定自己打不過以後，幹脆往衣櫃裏躲，小聲道：“大江你趕緊去吧，這邊交給我們。”

鄒瓷接着道：“結束了讓大帆給你發短信，你就退游戲就好，不用戴頭盔了。”

蔣雲帆道：“明天晨跑和練槍活動取消，你安心養着。”

被三個隊友集體勸退，江蘇心情有些複雜，沉默着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謝謝啊。”

“我操。”蔣雲帆道：“你組織了半天就組織出這三個字？”

江蘇道：“走了啊，拜。”

江蘇挂着機，把麥給關了。

蔣雲帆圍着僵硬的大江東去轉悠了兩圈，把這人背上的包給剝了下來，翻出有用的東西裝進自己比較空癟的包裏，仔細的翻了個遍，結果土匪般的一樣不剩的全部帶走。

“同志們，加油吧。”鄒瓷打起精神，“哎，安妹子你繼續茍衣櫃裏別動，我試試一槍一個小朋友。”

“瓷爺牛逼！”蔣雲帆把那兩具屍體也給搜刮了一番，之後心滿意足的開始往鄒瓷他們所在的那半邊城趕。

這一次，值得一提的是，蔣雲帆在離開以前，撿了兩顆雷将自己的隊友大江東去炸到灰飛煙滅，以此來減少其他人可能獲得的一個人頭分。

接下來，三帶一小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三帶一。開局跳傘，隊友祭天，剩下三人跟全場的人打游擊，一番鬥智鬥勇下來，最後勉勉強強的拿到了一次第三，而另外四局，就全靠人頭分撐了起來。

蔣雲帆幾乎可以肯定第五局的時候自己是被部隊裏的人給打死的。那人的操作太騷氣，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玩家可以做得出來的，實在是運氣黴到極點，不然的話他們至少能再拿到一個前五。

五局結束，蔣雲帆直接給江蘇打了個電話過去。

江蘇很快接起了電話。

“打完了？”

“嗯。”蔣雲帆道：“你頭處理好了吧？”

江蘇道：“嗯，裹了層油炸了會兒，嘣嘎脆的。”

“……”蔣雲帆道：“隔壁小孩兒都饞哭了。”

江蘇的笑聲清晰的傳進了蔣雲帆耳中，撩撥得他心癢癢的。江蘇笑了兩聲以後才正經道：“明天真的不跑圈不練槍了嗎？”

“嗯，你好好歇着。”蔣雲帆頓了頓，又問：“對了，你明天還去醉忘鄉麽？萬一又出什麽事兒……”

“就算出事兒也得去。明天周五了，我平時都能請假，就周五周六周天不行。”江蘇道：“不會有事兒的，我已經把我姑姑姑爹的照片發老板了，他說會找人幫我在店外邊攔着。”

蔣雲帆也不好強制性要求人家不去工作，只能說：“那行吧，反正你自己小心點，老大不小的人了，別再給人往櫃子上掄。”

江蘇反駁：“沒被往櫃子上掄。”

蔣雲帆道：“是啊，你那是腳滑才呲溜一下磕上去的，傻不愣登的。”

“……”江蘇道：“我睡了，晚安。”

“嗯，去吧，晚安。”蔣雲帆率先挂掉電話，将手機往桌上随手一扔，揉了揉臉。

他現在算是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存在那麽多的聲控了。一個聲音好聽的人，确實很能吸引到別人。聽着江蘇的聲音，哪怕是經過手機影響削弱的，他也覺得有些無法自拔了。

可能真的是單身太久了吧。

蔣雲帆坐在電腦面前，點開一個可以自定義數據然後由系統随機從中抽取一個數據的軟件，自定義了兩個內容：追，不追。

然後，他點擊了“随機抽取”按鈕。

十秒鐘以後，屏幕上彈出一個結果框，上書一個大字。

追。

“這他媽怎麽追啊。”蔣雲帆關掉電腦，決定去睡覺。

夢裏啥都有。

一夜無夢。

第二天清晨，蔣雲帆六點準時睜眼，視線有些模糊。窗外透進來一層蒙蒙的光，讓意志薄弱的人非常想要閉上眼睛繼續睡。

但是蔣雲帆坐了起來。反正什麽也沒有夢到，睡覺有什麽意思。他踩着雙拖鞋晃悠到洗漱臺，刷牙洗臉整理發型一波搞定，然後他拿着鑰匙出門去順着河邊自己跑了四座橋的距離，跑完以後到江蘇小區門口買了三個包子，站門口吃完了，然後轉身離去。

回到自己那屋裏，蔣雲帆拿出手機給江蘇發短信：起了沒？

兩分鐘後，他收到了回複：嗯，雙排嗎？

蔣雲帆打字：排，你頭沒事嗎？要不你挂機祭天，我單排。

江蘇：不用，我剛才排了兩局單，感覺挺好的。

蔣雲帆：那好吧。

蔣雲帆登上游戲，拉江蘇入隊，然後匹配雙排。

“你注意護頭。”上飛機以後，蔣雲帆交代了這麽一句。

江蘇回答：“好。”

蔣雲帆盯着他那張默認臉看了會兒，突然問：“你談過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