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舍利
白芨舉着鏡子的動作并沒有避過喻永朝。
他同樣看到了鏡中的畫面, 在看到那半邊披着袈裟的和尚時,表情變了變:“這是……佛子善清。”
聽到善清的名字,掐着法決的善空目眦欲裂, 手中的金光一道一道向着塔主打去。
塔主的袈裟卻自動幫他擋下了善空的攻擊, 道道金光化作了春雨, 綿綿無聲, 沒了攻擊性。
看到袈裟這般幫助塔主,善空的表情更是悲痛:“前佛子鎮守伽藍塔,你又何必這般折辱他!”
塔主披着他生前所披的袈裟,而這袈裟反倒成了邪魔的護身符。
系統在這時候開了口:“舍利子就在塔主的身體裏。”
那想要奪取這舍利子交還于佛子, 恐怕就要對這層的塔主動手了。
林問夏了然, 寒溪劍打出兩道劍氣, 在袈裟上留下了兩道劃痕, 朗聲道:“善清佛子定是被此邪魔所害,光是害了佛子還不夠, 還要羞辱佛子。”
對于林問夏打出的兩道試探的劍氣,塔主并未主動去躲閃, 任由那劍痕留在衣角上。
袈裟阻擋了同門的佛力,卻阻擋不了劍氣。
善空雙手結印,閉目道:“請諸位施主助我鎮壓此魔物。”
佛子與林問夏的攻擊對塔主而言已經稱得上挑釁冒犯,卻不見塔主出手反擊。
白芨心中雖有疑問, 聽佛子此番話語, 亦是拿出玉扇,作攻擊狀。畢竟他們前往伽藍塔的目的就是為了鎮壓邪魔,如今已經到了九十九層, 只需齊心合力對抗塔主, 就能平息伽藍塔移動的異狀。
塔主只是瞥了一眼佛子, 不做多言,揮手之間氣勁逼得在場所有人後退了數步,甚至用武器維持住自己的身形。
塔主道:“離開塔內,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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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問夏冷聲道:“真是嚣張。”
寒溪劍冷光一閃,頃刻之間結成了密集的劍網,有鋪天蓋地之勢,萬劍齊發,将塔主圍困在中央。
身後的仙門弟子紛紛使出殺招,有人結陣限制塔主的行動,劍修則是紛紛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劍,塔內一時劍光紛飛。
那善清用性命鎮壓下的邪魔又豈是如此容易被傷到的?
塔主只一擡手,就将那片劍光悉數彈開。別說傷到他了,就連他的發絲都沒觸及到,那片劍光就盡然消失。
于是林問夏轉過頭:“你們魔界的就在這看着嗎?”
白芨還真想就這麽在這看着。眼前的塔主實力強勁,卻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直覺告訴她,伽藍塔的移動可能不是壞事。只是這鏡中畫面過于古怪,又不得知曉伽藍塔移動的原因……
魔界這邊終于有人動了。
魔氣織成了一道細密的網,白芨側過頭去,發現是江流先出的手。江流動了,在她身側的陰護法自然也出了手。
既然長老動了手,就沒有弟子能在那劃水了。魔界衆人紛紛出手,在白芨眼裏就跟下餃子一樣,撲騰撲騰的魔氣都丢出去了。
白芨:“……”
想了想,她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右手剛要甩出伏鷹鞭,卻猛然感受到了一個牽扯的力道。
她一轉頭,發現手腕被魔氣化成的絲線束縛着,随着她的動作,将師兄的手拉了起來。
?
白芨啓唇:“師兄,這……”能放開她嗎?這樣打架真的很怪。
喻永朝一瞥白芨,沒有講話。他用另一只手持着折扇,牽引絲線的那只手不做影響。
可是白芨被束縛的那只手是她的慣用手。
見師兄沒有放開的意思,白芨默默換了一只手拿伏鷹鞭,只覺得甩出去的力度也不對,用起來還是十分艱難,恍然回到了在魔樹下練習摘果子那一晚,揮出去三鞭子就沒有一鞭子能打中的。
她默默地想,以後一定要練雙手持鞭。
地上陣法密集的如同掉落在滿地的魔果,一個挨着一個,意圖限制塔主的動作。
面對這滿地的陣法,塔主一撩袈裟,雙足踏上陣法,連一絲傷害都未能對他造成。魔氣與劍光抵達到他面前時,如同撞上了透明的屏障般,化為點點碎光消散。
有幾名仙門弟子見狀,喃喃道:“怪物!”
塔主皺眉:“聒噪。”
再一擡手,那幾名弟子消失在衆人眼前。
季鼎驚怒道:“你做了什麽!”
看着并肩作戰的同門瞬間就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恐慌萬分。然而塔主十分平靜地道:“我将他們送出了伽藍塔。”
腳下的陣法散發着不同顏色的光芒,塔主目空一切,依舊平靜地道:“我說了,你們之中有我讨厭的氣息。”
佛子再度出手,一道金光照在塔主身上,卻見塔主出現了半分遲疑。仙門的弟子緊随其後,這次萬劍齊出,配合着陣法束縛着塔主,那陣法好似真的限制住了塔主一樣,這次的劍氣近了身,刮在袈裟上,一瞬間就變得破爛。
塔主的反應速度不應該這麽慢……
見到攻擊有效,又一波劍氣齊出,配合着翻湧的魔氣,眨眼之間來到了塔主身前。
佛子手執金剛伏魔杵,另一手撥動佛珠。腳下的金蓮變得巨大無比,籠罩在塔主上方。
金蓮滌蕩的是最為純淨的佛力。面對三方圍攻,塔主不急不躁,邪魔之力翻湧,正想抵抗之時,他的身後浮現一片巨大的虛影。
那虛影正含着笑看向塔主頭頂的金蓮。
佛子撚着佛珠的手停頓了一下:“善清佛子。”
白芨與喻永朝同樣認出了這片虛影的身份,只是仍然好奇為什麽善清的虛影會映在塔主身後。
善空召出的金蓮飛速旋轉,他像是感知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變換了一瞬。于是那金蓮加速了旋轉,籠罩在塔主的頭頂,似乎要吸出來什麽一般。
善清的表情忽然變得很悲哀。
善空撚着佛珠,繼續加大着金蓮的轉速。塔主垂下了頭,似乎無法反抗,一動未動。
衆人被這形勢所驚,各自停下來。
白芨向喻永朝傳音道:“當今佛子的力量應遠不如善清,塔主的力量強大,怎麽會無法反抗?”
喻永朝盯着那地上的陣法,收了折扇:“你可知仙門之人有誰修習陣法?”
師兄是在懷疑陣法束縛了塔主?
可若是有這等本事,鎮壓邪魔豈不是輕松無比。
祝景之與林問夏皆修習劍術,季鼎修劍、法,而跟來的仙門其他長老名下的弟子确有修習陣法的,只是白芨從未聽過有陣法天才的名聲。
如若不是仙門之人施的術,就只有魔界這邊的弟子。二師兄修習術法……
她朝着傅正卿的方向望了一眼,見他微微搖了搖頭。
也不是二師兄所為。
等等,林問夏是不是曾經使用過殺陣?
想起詭谲的劍陣,白芨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握着劍的林問夏。她手中似乎有些奇怪的東西,那東西應該不屬于玉昆宗,會是她嗎?
而此時金蓮從塔主體內吸附出一顆混白色的珠子,就在珠子現于空中的那一刻,塔主背後的善清虛影陡然消失。
金蓮将那珠子送入佛子的手中,善空垂眸看向掌間的舍利子,松了一口氣。
善清的舍利子原來并沒有消失,而是被這邪魔給吞了!
佛子将它置于鎏金盒中,又加了幾道封印,用金蓮拖于塔頂。
塔主閉目站于陣法中央,自舍利從他體內被吸附走,他失了力氣般,半點反應也沒有。
佛子凝神看了他片刻,終究松了一口氣。
祝景之上前一步,在塔主附近加了許多束縛的封印,最後由傅正卿收尾,層層疊疊的陣法套在一起,短期內塔主定然不會踏出法陣。
如此,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伽藍塔移動的原因只是因為善清的舍利子被塔主吞下麽?
舍利子“失而複得”,善空松了口氣,朝着仙門與魔界之人行了一禮:“多謝諸位施主的幫助。如今雖不知伽藍塔是否與天道滅世有關,鎮壓邪魔總不會有錯處。”
是了,袈裟中所映出的畫面裏就有一副邪魔出世的畫面。如今塔主被重新封印,天道滅世的機會就渺茫了一分。
伽藍塔的頂層并未設置傳送陣法。
佛子踏着金蓮托起衆人沿着原路而返,白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陣法之中似是沉睡的塔主,乘着金蓮出了伽藍塔。
仙門那邊的人經此同佛子道了別,當即就回了宗門。林問夏得了系統贈與的點數心情愉悅,又從系統商店中換了個保命的功法。
傅正卿先一步回了魔界複命,魔界的事物基本上都是他在處理;佛子則是轉身回了王城的佛宗;饕餮找白芨說了幾句話,同江流和陰護法離開了,只是臨走時含着深意地望了一眼白芨手上的絲線。
白芨:……
她看了一眼大師兄,大師兄像是絲毫感知不到一樣自然得很。
于是白芨暗示:“師兄,我們已經出了伽藍塔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纏在手上的絲線是不是可以解了,這樣很怪。
喻永朝望了過來:“可還想回晉王城逛一逛?”
……
她不是這個意思。
正當她欲張口之時,喻永朝将那絲線放松了幾圈,揮手間又将那絲線的顏色變得透明。
這樣還叫她怎麽拒絕?
只是如今沒了在晉王城閑逛的興致,白芨猶豫了一下:“要不然我們回魔界吧。”
一路上十分寂靜。白芨踏上了師兄的折扇,蹭了個回魔界的順風車,她玉扇破損,喻永朝答應了回魔界給她修扇。
白芨低着頭正琢磨着青鸾鏡,卻發現眼前伸過來了一串紅彤彤的東西。
白芨一怔:“糖葫蘆?”
師兄什麽時候買的?
見白芨仍是沉默,喻永朝彎下腰主動将它遞到了白芨的手中。白芨舔了一口糖衣,甜的。
她一面吃着糖葫蘆,一面緩慢地說着:“師兄,你也看到了青鸾鏡中的畫面吧?”
喻永朝剛想點頭,卻發現白芨一直低着頭擺弄着鏡子,根本看不到他的動作,于是應了一聲。
腦海中的線索如同一團紛亂的線團,而塔主映在鏡中的畫面隐隐讓白芨有了些眉目。鏡子中的金雷暫且不提,它映出了兩個人的畫面……而善清的舍利子又被塔主吞入身體之中。
鏡中依然是漆黑一片,白芨舔了舔唇角,這才發現手中的糖葫蘆只剩下了個竹簽子。
于是她向喻永朝伸手讨要第二根。
絲線因為她的動作晃了一陣,喻永朝在前面禦着扇,飛的平穩。感受到白芨伸手的動作,他并未回頭:“只有一根。”
白芨不信。
她正要開口之時,只聽見西北方向傳來一聲巨獸的低吼。
聽這聲音的來源……
是玉昆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