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米主動成熟飯

第13章 ☆、出櫃

在梁大米的抗議下，李亞沒再提起，每天認真工作輕松生活，确實更令兩人享受。總公司的上司突然巡查到李亞和梁大米的地盤，兩人又手忙腳亂的接待。

“對了，”上司走出辦公室時對兩人說，“你們誰跟我回去一周？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梁大米看看李亞，剛要開口答應，李亞就先說話了。

“我去。”李亞說。

“嗯，那梁大米就留在這裏。”上司對李亞交代了幾句才離開。

“那我就回去一個星期，”李亞抿唇，“不要太想我。”

“切，”梁大米不屑地收東西準備回家，“誰會想你。”

李亞繞到梁大米的身後，掐了一把梁大米的屁股，手突然摸上梁大米的下身，“這裏會想的。”

梁大米僵住身子，有點李亞的“按摩”。徹底忘了上一秒是誰在不屑李亞，“嗯……李亞，不要在這裏……”

“所以，”李亞加重力道，“會不會想我？”

“會會會，”梁大米狂點頭，“放開我……”

李亞呵呵一笑，放開梁大米，喝完杯子裏的水，攬着媳婦兒回家了。

往來的人群，熟悉的街道。李亞從工作起就沒有長時間的在自己長大的城市待過。換做以前，一回到這裏，一定是直奔自己的家裏，二話不說先吃一頓好的。這次回家的腳步卻異常沉重。

“媽，我回來了。”李亞的聲音有氣無力。

李亞的媽媽看見兒子疲憊的模樣，“快去睡會兒，吃飯了叫你。”

“好。”李亞深深看了他們一眼，那邊溫柔地對自己笑的人，是養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躲回自己的房間，能逃一刻是一刻。

身下的床亦是陪伴了自己整個前半生，即使閉上眼，李亞也能清楚地知道，左邊的床頭上挂了一個小飾品，是以前在公園玩游戲，爸爸贏給自己的。床底下的小櫃子裏，放了一大堆小時候的毛衣，從一兩歲到幾年前的毛衣。每一件都是媽媽一針一線換着花樣打出來的，每次有新毛衣穿，李亞都會高興個半天。

房間裏的四門櫃有點舊，打開其中一扇門，後面帶着很大的穿衣鏡。李亞看着鏡子，上面有很多用筆畫的線。那是衡量自己有沒有長高的線，那個時候成天站在鏡子前畫一條線。如果比上次畫的高出一截，李亞就會興奮地向爸媽宣布自己又長高了。

衣帽架，小書桌，有點落灰的椅子，李亞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李亞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忘了上一次這樣哭是在什麽時候，若不是李亞微微顫抖的背和一直停不下來的淚水，房間安靜得就像沒人一樣。

李亞的爸媽只當他在裏面休息，還在商量晚飯要吃什麽。李亞的爸爸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傳來一兩句李亞的媽媽讓他爸把電視聲音關小的話。

坐了好一會兒，想站起來卻發現腿麻了，撐着身子起來挪到床上。李亞深呼吸擦幹淚，閉上眼好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少了李亞，梁大米像是回到了從前自己一個人的日子。到菜市場買些菜自己回家吃，這才是李亞離開的第一天，梁大米心裏隐隐不安，只好安慰自己是不習慣。

淘好米才發現自己弄了兩人份，看來只能吃兩頓冷飯了。想到只是一個人，梁大米草草做了一個菜就開吃了。坐在不大的餐桌上，對面該是李亞的座位，現在什麽都沒有。梁大米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依賴李亞，連吃個飯都在想李亞。

吃完飯梁大米決定出去散散步，走到小區裏去看老人跳舞，一群小孩嘻嘻哈哈跑過來跑過去，年輕的夫妻牽着一條狗。風吹來，地上的糖紙飛起來。

李亞的媽媽發現李亞有心事，眼神直愣愣不知道在看哪，兒子的脾氣自己不是不知道，把碗筷塞進李亞的手裏讓他先吃飯。李亞的爸爸全然未覺，覺得李亞跟平時一樣不愛說話。

等到爸媽都吃完飯，李亞站起來收拾碗筷，李亞的媽媽還誇了一句“變乖了”。李亞心知這個習慣是跟梁大米在一起後才自動培養出來的，自豪中覺得某些東西要沖破阻礙了。

“媽，”李亞洗着碗，“你覺得大米怎麽樣？”

李亞的正背對着李亞，聽到這句話也沒多想，“是個好孩子，怎麽了？”

“你說像他那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現在是不是少了？”李亞把水關小了一些。

“嗯，”李亞的媽媽答道，“可惜大米是個男孩。”

“媽，你說，我要是找到一個那樣的媳婦給你，你覺得怎麽樣？”李亞壓制着狂跳的心，語氣跟平時一樣淡淡地沒有情緒。

聽到李亞這麽說，一定是有這麽個人了，李亞的媽媽馬上湊到李亞身邊，“有女朋友？怎麽不帶回來？”

“你們見過了。”李亞不看自己的媽媽。

“見過了？”李亞的媽媽開始回憶李亞身邊的女人，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是誰。“到底是誰？”

“媽，你說是找個自己不喜歡的勉強過一輩子好，還是努力和自己喜歡了一輩子的人在一起好？”李亞手上涮着碗。

“當然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輩子好。”李亞的媽媽奇怪李亞幹嘛插這一句，“快，先跟我說你的女朋友是誰？”

“媽，”李亞放下手裏的碗筷，轉身直視李亞的媽媽，“我喜歡大米。”

“什麽？！”李亞的媽媽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我喜歡的人是梁大米，就是那個跟你們一起住了三天，你連連誇贊的好孩子。”李亞不再閃躲，眼裏是堅定的信念。

“李亞，”李亞的媽媽聲音有些顫抖，“你想過你跟我們坦白的後果是什麽？”

“想過，”聲音不自覺帶了哽咽，李亞卻不敢就這樣哭出來，“但是這件事必須要告訴你們。”

李亞的媽媽腳軟了一下，“你先把我扶出去，這件事，你爸也得知道。”

“嗯。”李亞摟緊媽媽，扶着她往外走去。李亞的爸爸正在看新聞，回頭看見李亞的媽媽癱軟的模樣，連忙起身接過來。

“怎麽了？”李亞的爸爸問李亞。李亞沒說話，走到他們面前跪下。

李亞的媽媽看他眼裏滿是決絕，心痛得抱緊李亞的爸爸。李亞的爸爸被他的模樣震住，等着李亞下一句話。

“爸，媽，你們聽我說，”李亞低着頭不看他們，“我喜歡梁大米。就是那個你們喜歡的梁大米，雖然他是個男人，但是并不妨礙我們相愛。”

李亞的爸媽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我知道，在你們眼裏我就是個瘋子，我不喜歡女人，我和梁大米在一起以後也不會有孩子。”李亞擡起頭，臉上滿是淚水，“可是爸媽，如果這次我錯過了梁大米，那我一定會跟女人結婚了，那個女人今後的生活會非常痛苦，她将得不到我的關心，也許我們有孩子，可是那孩子也不會得到我的愛。”

“李亞！”李亞的爸爸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大吼，“你個逆子！你竟然說出這種話！傳宗接代有什麽不對！兩個男人怎麽能在一起！”

李亞的媽媽抽泣着拉拉李亞的爸爸，“冷靜點，”又轉頭對李亞說，“我們雖然喜歡大米，想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的疼，但絕不是當你做兒媳婦。”

“媽，”李亞點頭，“我知道你們現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我不會改變我的心意的。”說完李亞磕了三個頭，站起身拿着包出門了。

李亞的爸媽一動不動，還在消化剛剛聽到的事實。李亞的爸爸動了李亞的媽媽一下，“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不是，”李亞的媽媽再忍不住悲傷，大哭起來，“他爸啊，我們李亞怎麽會……他怎麽會和我們大米……”

李亞的爸爸嘆了口氣，手在李亞的媽媽背上一下一下來回安撫，“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

回到家實在無聊的梁大米躺在床上給李亞打電話，連着打了幾個李亞都沒接。玩着手機快睡着了，李亞打來了。

“大米，”李亞的聲音很是沉重，“今天忙嗎？”

兩人說了一堆廢話，算是交流對方不在身邊時發生的事。

大米心疼李亞，“你別太累了，聽你聲音好像要死一樣。”

“呵呵，”李亞笑笑，“我不會那麽容易就死的。”

“呸呸，”梁大米有點怕這個話題，“那你早點睡。”

“好，”李亞擦躺在賓館的床上，左眼流着淚，右臉接着電話，“我想你大米。”

“嘿嘿，”梁大米握緊手機，“我也想你。”說完便挂了電話。

李亞看着手機，好幾次想跟梁大米說今天的事，又無從開口。算了，先自己面對吧。此刻的李亞根本沒想到自己媽媽已經坐上去梁大米城市的路上。

李亞的媽媽單槍匹馬殺到李亞和梁大米住的地方，給大米打了個電話。梁大米雖然奇怪李亞的媽媽突然來，也還是穿上衣服去接了。梁大米幫李亞的媽媽把東西放好，剛要說話，就被李亞的媽媽甩了一巴掌。

“阿姨，我……”梁大米怔住。

“大米，我今天來這裏不是來玩的，”李亞的媽媽收回手，“你說，你跟我們李亞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我們是同事……”梁大米不敢看李亞的媽媽。

“對不起大米，”李亞的媽媽看着梁大米泛紅的臉頰，“我太激動了，”深呼吸幾次，“你和我們李亞是愛人嗎？”

梁大米瞪大眼睛，大腦轟地炸開，“阿姨你怎麽……”

“唉，”李亞的媽媽想起李亞哭得傷心的樣子，“李亞跟我們坦白了。”

“……”梁大米不知道該說什麽，擡手摸摸發燙的的臉，這一耳光是自己應得的，看着李亞的媽媽痛苦，遺憾自己再也不能享受母愛了。

“大米，”李亞的媽媽看梁大米發呆，心疼起來，“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你，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兩個大男人在一起生活，是要承受多少壓力？”

“阿姨，我們想過了。”梁大米緊閉雙眼，“可是我們不後悔。”

“真的不會後悔嗎？”李亞的媽媽想伸手揉揉梁大米頭，伸出去又停在了半空中，“唉，讓我好好靜一靜吧。”

“好。”梁大米避開李亞媽媽的臉，收拾了床給李亞的媽媽，看她進去睡覺才舒了一口氣。

站在窗前看着不遠處的街燈，梁大米突然懂了，為什麽李亞在說“我想你”時像是歷經滄桑，今天一定很累吧，要不是你媽來找我，還不知道李亞要瞞自己到什麽時候。既然老天給了一周的時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李亞的媽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既心疼兩個孩子，又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早上醒來梁大米已經去上班了，李亞的媽媽吃着大米做好的早飯，心裏特別不是滋味。是啊，并不是這孩子的錯啊。

吃完早飯，李亞的媽媽留下字條，說自己先走了，不敢承諾不敢保證匆匆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李亞沒再回家，他也不知這次坦白後有什麽樣的後果。幸好這次出差工作量不大，每天跟梁大米打幾個電話發幾條短信慢慢平複了心情。

梁大米知道李亞不想讓自己知道跟家裏說清楚的事，便也若無其事地跟李亞打着電話。又過了兩天，梁大米終于悄悄請了假，回到了大舅家。

“咦？大米你回來啦。”大舅媽看見好久不見的梁大米，熱情的替梁大米鋪床。

“我回來辦點事。”梁大米一改平時溫和的樣子，大米的舅媽只當梁大米累了，招待他好好吃了頓飯。

吃了飯，梁大米叫着大舅進了書房。

“大舅，我有事要說。”說着梁大米跪在地上，未曾想到李亞也是跪着跟父母說的。

“這孩子，站起來說吧，”梁大米的舅舅想去扶他，“站起來吧。”

“不用了，大舅，”梁大米擋開舅舅的手，“您坐好，聽我說。”

“好吧。”梁大米的大舅覺得氣氛忽然嚴肅起來，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舅舅，我喜歡男人。”梁大米不抖不顫，“從高中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是個同性戀。”

梁大米的大舅忘了剛剛還想跟梁大米客氣，“你是說你不喜歡女人？”

“是，”梁大米點頭，“本來我覺得這件事不用告訴你們，怕傷了你們的心。可是現在不得不說了，因為我找到了愛人。”

“你你你！”梁大米的舅舅騰地站起來，抓起身邊的雞毛撣子朝大米身上招呼去，“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是做給誰看！”

梁大米忍住身上的疼痛，繼續說，“大舅，我是真心來跟你們坦白的，以後我不會娶媳婦的，我會跟我愛的男人在一起。”

“大米！”梁大米的大舅狠狠打着，“我們養你到這麽大！不指望你反過來養我們！我們可憐你沒有父母！我們這麽疼你！你竟然！竟然！為什麽！”

“大舅，”梁大米有些嗚咽，“我是真的把你們當作親人才來跟你們坦白，要是今天我不來說，以後你們會更難以接受，打吧，是我該受的。”

梁大米的舅媽聽到書房的動靜，連忙開門進來，看見大米被打得偏體磷傷，想去搶梁大米舅舅手裏的雞毛撣子。

“你站那別動！”梁大米的舅舅看出她的意圖，“正好你也來聽聽我們大米做了什麽！”

“可是，不要打他，好好說話不行嗎？”大米的舅媽見自己無力拯救，只好坐在離大米不遠的椅子上。

“大米！你剛剛跟我說的話在你舅媽說一遍！”梁大米的舅舅氣得大喘氣。

“舅媽，”梁大米被打得有點軟了，“我是來坦白的，我不喜歡女人，以後我不會結婚，現在我有了愛人，是個男人。”

“天哪！”梁大米的舅媽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難道你真的……”

“是真的……”梁大米點頭，“這件事到了該說的時候了，今天說了，你們要把我趕出門我也認了。”

梁大米的大舅見梁大米沒有忏悔的态度，怒意上湧，又開始揮舞手裏的雞毛撣子，“你是說寧願被趕出去也不肯做回正常人？！”

“大舅！”梁大米擡起哭得不成樣的臉，“我喜歡男人也是正常的！”

“你确定不是精神出問題了！”梁大米的大舅心痛地再打下一鞭。

“不是！我是個正常人，我喜歡男人有什麽不對！”梁大米悲憤地看着大舅。

梁大米的舅媽實在看不下去，拿了些紙幫梁大米擦擦臉，“大米啊，你想清楚沒有，我們不是你爸媽，要是你爸媽會原諒你嗎？”

“舅媽，”梁大米被舅媽的動作刺中了心裏的軟肉，“我會去請求他們原諒的。”

“唉，”梁大米的舅媽攔住還想打人的大舅，“放過孩子吧，他也不容易。”

做了一晚上惡夢，梁大米沒跟舅舅和舅媽告別，回到家第一時間就是去洗澡。身上的傷不重，卻每一條都疼入心裏，梁大米奮力搓着身子，等李亞回來應該不會那麽明顯了。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身傷心不傷。

李亞走的那天沒忍住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沒說幾句話李亞的媽媽就哭了。斷斷續續說了很多，李亞只記得一句“我們同意了，你們不要辜負我們，要是哪天分手了，我們不會再相信你們的。”

直到一夜火車回到家，親吻着梁大米，才發現自己一路又哭又笑像個傻子一樣。

“大米大米，”李亞只會呓語，“我爸媽同意了，他們說春節的時候以兒媳婦的身份帶你回家。”

“真的？”梁大米激動地抱住李亞，“太好了！”

“那是！”李亞拉起梁大米，發現梁大米的睡衣下是淺淺的傷痕。“這是什麽？”說着還用手指戳了一下。

“嘶！”疼得梁大米閃身，“只是一點代價。”

“什麽代價？”李亞掀起梁大米的衣服，才看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還有很多，“你被打了？”

“嗯……被我大舅……”梁大米縮了縮脖子。

“他為什麽打你？”李亞疑惑，想起梁大米剛才輕松的樣子，什麽東西呼之欲出，“你跟他們說了？”

“嗯……”梁大米拉好自己的衣服，“你媽來找過我，我知道你在家已經說了，所以我應該也……”

“我媽來找過你？可是你一直都沒跟我說。”想到前幾天梁大米都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李亞恨不得把梁大米揉來吃了。“傻啊你！”李亞打了梁大米的頭一下，“我本來想好一起去找你的舅舅的，你這樣一個人承受了，讓我怎麽……”

“你不也一個人說了，”梁大米不想再讨論這個問題，“今天我請假了，不想上班，你要去嗎？”

“當然不了。”生米主動湊上來成了香噴噴的大米飯李亞怎麽會不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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