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嬌容豔豔許命長,驚破閻王殿
白牆黑瓦的大院在清晨迷迷蒙蒙的霧氣裏若隐若現,時不時的幾聲鳥鳴更襯得山間靜谧宜人。
猛然馳過的馬車驚散一衆飛鳥,緊接着的叫門聲“砰砰”地尤顯突兀,平白地擾人心神。
一個老仆應門出來,見來人青布衫的仆從打扮,神色慌張,似見多了這類情形,老仆篤定地道:“莫急莫急,我家老爺還要半刻方能出診,再急的症也不差這半刻,進來先候着歇歇。”
來人邊喘邊連連揮手,“不,不是。我不是來求診的,我是柳宗鎮西……王員外家的,我們員外,活了,好了。”
老仆将人讓進來,詫異道:“好了就好了,又不是求診,怎麽大清早跟催命樣的哦?”
那人勉強緩了口氣,一把拉住老仆道:“這一時半會兒的說不清楚,老管家您幫幫忙,就向薛神醫通傳一聲,就說我們王員外昨晚上本來已經去了,遇到個大夫不知怎麽的一晚上就給救活了,現在約摸着都能下床了,交代我來給薛神醫讨個話,看看他老人家怎麽說,他要是不急,那我也就回了。”
老仆盯着他看了半天,愣是沒明白這事兒,但畢竟也是見過些世面的,聽出話裏的蹊跷,沒敢多耽擱,自進去傳話了。
後院裏,年過半百的薛神醫一套拳法打得正行雲流水,聽到老仆說到王員外又活了的時候,一句“不可能”脫口而出,險些一口真氣走岔,連忙收勢。
老仆道:“還說是能下床走動了,這能走動了還找老爺讨什麽話,過來謝一聲不就得了嘛。”
薛神醫沒聽進老仆的牢騷,一個閃身,居然用上了輕功,竄了出去。
老仆人不記得這王員外了,他可是急得清楚。柳宗鎮鎮西的王員外月前被家人擡來求醫時已是病入膏肓,癱在床上,人事不知了。縱然家中富裕,也實難買得多半刻性命,由薛神醫施針強吊了一個月的命,這才勉強清醒過來,家人聽了他的話正忙活着準備後事。算算昨天差不多一月期滿,本該撒手人寰的突然被救醒轉,這猶如當面甩了他一個耳光一般。
從醫多年未遇對手,此刻五十多歲的薛神醫來不及多做交代,像個毛頭小夥子般毛毛燥燥地就跳上來人的馬車,一路催着往鎮西趕去。從醫與習武一樣,若遇到道中高手,是必然要見面切磋一番,聽說有人竟能治他不能治之病,他是必定要去會上一會的。加上這王員外原本康健時與薛神醫一家都關系甚好,此番來邀,想來不至于是當面羞辱之意。必是那突然遇上的醫道高手去意難留,叫他怎能不急。
一路上,他細細盤問王員外家的仆從,希望能從他口中多知道些細節,但對方除了那個妙手回春的大夫是個樣貌好看,年紀甚輕的“小公子”外,其他竟然一概不知。
趕到鎮西王員外家時已近中午,就見到一個月前還只剩半口氣的王員外竟然顫巍巍地站在門口迎他。連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這一切脈可驚得他非同小可。薛神醫在醫術一道上不但頗有天賦,一生技藝又傳自名師,所治所診自問無愧“閻王敵”三字。經他的口說沒得治的人居然一夜之間康複了。叫他如何不驚。
王員外一邊将薛神醫請入門,一邊将昨夜的事說給他聽。原來昨晚王員外咽氣後家人正準備入殓辦喪,低垂的幔帳後不知何時多出個人來,隐約可見在倒騰些什麽,家人以為遇到了偷屍體的瘋子,正要動手把他丢出去,突然王員外就醒轉過來,吓得家人又以為是詐屍,後來才知道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是個大夫,居然把他醫好了。王員外醒來後,只覺得身輕骨健,但總是不放心,就偷偷地派人去請了薛神醫。
薛神醫問道:“那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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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員外一攤手,道:“剛打發人出門就找不見了,要不是留下了張字條,還以為是遇到神仙了呢。”
說着拿出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條,上面寫着:許命三年,速備診金。
薛神醫沉吟道:“許命……好大的口氣,生死由命,豈是他能許諾的?這三年的性命,他要了多少診金?”
王員外道:“昨晚我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問我,可願意用一萬擔庫糧買三年的性命,我還當自己是快死了發夢咧。”
薛神醫道:“不要錢要糧你都敢答應,你也不怕他是契丹的奸細,騙了你的庫糧反過來攻打大宋。”
王員外正色道:“我說薛神醫,這我可還真想過,一萬擔庫糧是不少,但打起仗來哪兒夠用啊。再說了,仗又沒打到洛陽,也犯不着千裏迢迢從我這裏騙吧。”
見薛神醫點頭,他一臉神秘地湊上去小聲道:“不過,這個大夫,長得可漂亮着哪,我看哪,還真不像個男人。倒像哪家女扮男裝偷跑出來的千金閨秀。就不知道要這麽多糧做什麽,莫不是遇到饑荒?”
“女人?”薛神醫差點跳起來,這個醫術高絕的大夫不但年輕,還是個年輕的女人?他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大了點,定了定神問道:“那她可有說怎麽來收診金?”
王員外剛要答話,突然有家人來報,長安镖局總把子拜門,拜帖上押送診金四個字讓兩人面面相觑。
洛陽重地向來富庶,但萬擔庫糧送出柳宗鎮動靜自然是小不了,數十輛镖車浩浩蕩蕩,鎮裏看熱鬧的更是人頭攢動,王員外應薛神醫之請,以不放心為由派人随镖局一路出發,卻不防薛神醫也喬裝混入其中,竟是卯足了心思要打探這接收診金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深山崇嶺,這熱鬧的一行自然不會注意到遙遙山背上背光而立的兩個人影。
離山崖更近的一人年紀稍長,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微風中衣袂沐風輕擺,一派俊秀清雅。站在他身後貼着山壁的只有十六七的樣子,未梳冠,披散着長發,雖在暗處,仍看得到眉眼長得極好看,垂着目光都掩不住妩媚風流之态。
“倒是惹了個薛慕華出來。”前面一人嘆了口氣,聲音和人一般清清朗朗,只聽不出情緒來。
後面的少年聞言微微一顫,飛快地擡頭一瞥,“是我莽撞了,請公子責罰。”
那清貴公子卻輕笑道:“年紀輕,心氣高,也沒什麽……”心氣高,當年他也是這麽心氣高過來的。不對,不能說當年,是前一世了。從小眼盲卻心比天高,一心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一心要握最鋒利的劍,自以為群雄在握,美人在抱。結果呢,也是在這樣的高山上吧,指尖的鮮血紅得刺眼,就算他看不見,卻灼燒得好像扯住心口,窒住呼吸。還有那無休無止吞咬身體的絕壁冷風。痛極。那個刻入心底的女人,居然會如此恨他。還有那些并肩的兄弟,不同情不可憐他的兄弟們,還有,他的血鳳凰。這幾年,終有勇氣回想之時,最挂念的竟然是這直率任性的鳳凰兒。
這一世,他想得清楚。縱使是莫名得來的一世,他再不要這種孤高絕冷。既然是慕容複,就不要再是眼盲的蕭廷。這具身體,既然是他的這一世,那就好好再活一世吧。至于別人想要他怎麽活,他不由習慣性地牽起嘴角——理他們做什麽。
少年不知他神思不屬,等不到他下半句話,心中更是惴惴。要這萬擔庫糧,雖說不易,但以他的醫術,随便挑個富貴人家的疑難雜症治上一治也不難。他名為許命,自習醫以來,也自傲于能許人性命,此次确實是見到薛神醫以醫術名滿天下,有心不服,故意挑釁,才挑着時候找上了王員外這家。可真真見着這個薛神醫被自己惹了出來,想到慕容複一向的低調行事才有些慌神。
“阿許。”
“是。”總算聽到慕容複出聲了,不知為何,心裏倒是一松。現在哪怕是要叫他從這高崖上跳下去,也總比沉默不語要好。
“我記得你還沒去過姑蘇燕子塢吧。”
“嗯?”沒料到是這一句,少年有些閃神,長長的眼線帶出無限風情,不及收攏。随機立馬回過神來,正色答道,“是,尚未去過江南。”
“呼……”這一世的慕容複長長呼出一口氣,徹底收回神思,回頭拍了拍那個叫做阿許的少年,道,“那就随我去認認路。”
“啊?”阿許又是一愣,見慕容複已經展開身形下山了,也不及再問,立刻擡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在不算陡峭的山體上疾行,開始阿許還能跟得上,漸漸慕容複之前心頭的郁結慢慢舒張,丢下一句“你慢慢來”,幹脆全力調起內息,如箭般的飛掠而下,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等阿許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山下,只見到一襲挺拔筆直的側影,閉着眼,微微側頭,容色祥和,靜得如一汪深潭。
久在黑暗中生活的人,雙目自然而然夜視甚佳,而眼盲之人,聽力自也過于常人。縱然這一世沒了盲眼的困擾,自打恢複意識起,他也總下意識地向原來一樣更依賴于耳力。早聽出阿許下山時氣息不穩,只沒想到他停下腳步居然不立刻調息,反而還在發呆,不由搖頭上前,左手抓住他肩膀,右手按住他腰間。許命只覺得一絲若有似無的熱氣自腰間起慢慢籠上胸口,所到之處,急喘即平,身上輕飄飄的。
---------------------------人物崩壞的畫外音-------------------------------------
薛神醫:哎喲我的個娘類~小祖宗你到底是治病救人還是折騰人來着?
許命:怎麽着~~小爺的手段不服氣是不
薛神醫:人家王員外就算死了,也沒幾分痛苦,眼一閉就過去了,你這麽一攪和,還三年,你讓人怎麽活喲~
許命:要活命的是他又不是我,疼也好癢也好,病也好癱也好,我保他三年不死就是了,其他的我管他咧~~
薛神醫:你……你……你……長得跟個娘兒似的,怎麽心這麽狠……嗷~~~
許命:老不休,給小爺嘴裏放幹淨點,小爺堂堂男子漢,生的好看能怪我麽(炸毛暴打中……)
王員外:腫麽突然有點冷……(哆嗦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在jj寫文~鞠躬~
PS.應筒子們呼應,将文滴行間距調整下~另外加入畫外音小劇場,無礙正文情節,純屬娛樂,博君一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