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臨淵羨魚

第95章 樸保劍

光顧着和樸保劍說什麽宗教問題忘記時間的柳臨淵，在助理問的時候才想起來, 點頭說是, 助理連忙把門打開，走進來讓了兩步，後面的人進來還沒說話, 樸保劍連忙起身鞠躬問候。

帶着經紀人的樸海真點頭回禮後對柳臨淵問候一聲, 問她“你們要是沒結束的話, 要不要我先等一下？”

“不用, 我們差不多了。”柳臨淵指了下對面的位置“哥先坐。”她這位算是半生不熟，在洪氏姐妹組的局上面見過兩次。

經紀人行過禮後站在樸保劍的助理旁邊沒動，樸海真走過去，樸保劍連忙後退挪位置給他，看着柳臨淵用眼神詢問自己要不要先走。本來确實有意思讓他走的柳臨淵, 現在看到人反倒有留人的想法。

“你先等一下。”柳臨淵對樸保劍說完，看向那邊站着的兩個人“你們要不要搬個椅子進來坐？”她旁邊有機器, 坐人不好操作, 對面就是雙人沙發, 再坐一個也行, 兩個就有點擠了。

樸海真的經紀人搖搖頭說不用，他在外面等就行，樸保劍的經紀人慢了一拍，附和他的話說他也在外面就行。柳臨淵按下了服務鈴, 讓他們想喝什麽自己叫, 等那兩人關門出去, 給對面兩位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聽他們不尴不尬的打招呼問候，聽起來應該很不熟。

等他們兩用敬語确定彼此稱呼，柳臨淵才加入話題，沒說什麽拉進關系的話，先問樸海真試鏡決定選哪一段，得到答案後看着樸保劍問他“你等下有行程麽？”聽到沒有直接留人“看看吧，看完再走。”

試鏡有人圍觀是常有的事情，樸海真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倒是樸保劍略微有點尴尬但也沒說什麽。正好服務生敲門進來，問他們需要什麽，樸海真要了杯美式，柳臨淵撤了咖啡讓他上一壺紅茶。

服務生退出去，柳臨淵拿出IPAD，找出樸海真要試的片段遞給樸保劍讓他先看。同樸海真聊着好久不見好像瘦了之類，聽起來像是閑聊，但和角色很有關系的話，演員體重是角色的一部分。

柳臨淵選中樸海真的理由比樸保劍要簡單的多，就是單純的角色貼臉。團隊現在還沒完全建起來沒錯，但選角導演早就已經在圈內篩選人了，她給出了基本人設之後，對方送了十二個備選演員過來，樸海真是其中一個。

樸海真基本附和她要求的人，大衆審美裏‘教會哥哥’的長相，天然無公害的類型，本身的氣質很好，身上有種少見的優雅感。柳臨淵看了他之前的幾部作品，覺得《壞家夥們》裏那個連環殺手的角色演的很有意思，所以拉過來試試看。

只是有一個問題，柳臨淵彎腰看了眼他的腿再直起身“你比我想象的要高一點，之前見面的時候好像沒那麽高。”站起身的同時讓他也起身，伸手比了下高度問他“穿增高了？”

樸海真伸手在鼻子的地方比劃了一下，笑着提醒她“我們見面的時候你都穿着高跟鞋，大概在我這裏。”不是他高了，是柳臨淵矮了。

坐回沙發上的柳臨淵食指在桌上敲了敲“有點麻煩。”樸海真不是那種大高個的臉，關鍵是之前她并沒有特地關注過他的身高，今天見面感覺有點太高了。

“這個人物是有特定的身高要求的？”樸海真沒太明白，要求胖瘦很正常，要求身高的人物相對要少。

柳臨淵解釋道“人物本身是有原型，也就一米七多一點，你試的是三十代，五十代的演員我心裏有大概的人選了，那兩位也不是很高，總不能人到中年身高縮水了。”

“鏡頭集中上半身？”樸海真看她不滿意的表情笑道“不然我們今天就當見面喝杯咖啡，試鏡就算了？”

捧着IPAD沒說話的樸保劍瞄了柳臨淵一眼，柳臨淵正好看過去，開口道“你是特殊情況，不算。”樸保劍也就比樸海真矮一點，男演員裏也是個高個子。

轉頭看看後輩再看柳臨淵的樸海真有些疑惑，卻沒有問，而是問她“那我還要繼續嗎？”

“當然，身高可以再解決，先看看感覺對不對。”柳臨淵開玩笑道“大不了到時候你站在坑裏拍，總不能讓前輩為你站箱子。”

樸海真輕笑着點頭，身高問題就跳過，更好奇所謂的原型，柳臨淵直接給了名字，樸海真有些驚訝，文先生的大名真的是如雷貫耳。這倒是能解釋“怪不得很多臺詞感覺怪怪的。”

“你不信教？”柳臨淵覺得現在在韓娛圈找個不信任何宗教的演員太罕見了，連工作人員都很少。倒是到處鼓動人信教的比較多，比如旁邊那個看劇本的。

微微搖頭的樸海真表示他沒那麽不合群，還是信教的“是我家裏面人信教，有時候會陪她們一起去禮拜，并不是很虔誠會參加集會的那種。”說完覺得有點不對，問柳臨淵“你信教嗎？”

“完全不。”柳臨淵讓他別誤會，笑着說“哥哥就是拿教堂當社交場所的類型。”名義上信教，但也沒太在意。

話是這麽說沒錯，樸海真卻解釋了一句“家裏面人信的不是文賢敏的那一種，是一個很小的教派，不怎麽出名的，大部分都是我們家附近的人。”

柳臨淵抿嘴笑了“你是指自發教會？”

樸海真看她聽懂了笑着點頭，柳臨淵笑問他“那你還選A段來試鏡？”那個片段有大量的宗教性質的臺詞。

“我覺得那個更方便發揮，站在演員的立場選的。”樸海真表示這個和宗教什麽的沒關系。

自發教會是韓國的特有産物，簡單解釋就是一幫以基督教教徒名義聚集在一起的團體，由主要負責人擔任神父，但這個神父是不用特意去官方申報的。這種組織比起教會，更像是鄰裏社區。

他們一般不幹什麽集會或者宣傳教義之類的事情，更多的是幫助鄰裏之間解決一些小困難，偶爾也會募捐做些慈善活動。柳臨淵當初查到這個資料的時候，基本把它當變異版的民間居委會。

不過這種教會的存在也變向的能代表，這個國家的宗教有多混亂，随便幾個人就能多個教會出來，而且全是基督教。順便說一下，這種教會的名字一般都很接地氣，比如明東路慈愛教會。

這種接地氣的教會還挺多的，韓國人很喜歡弄個小圈子，進了這個圈子就是自己人。教會存在的意義就是讓陌生人多一個社交場所，之所以用教會的名義，理由非常簡單，可以使用免費場地。

很多教堂或者不是教堂，只是某個教會的公共禮拜場地通常是某個有錢人，出于信仰的問題免費提供的。韓國宗教很多，彼此也時不時掐一下到底誰是真正的彌賽亞，但大部分時間大家還是很和諧的。

這種捐助的場地只要是同一個信仰比如基督教、佛教之類的大型宗教，彼此之間還是會互幫互助一下。一個‘基督教’使用過後，下一個‘基督教’可以接着使用。這樣的場所通常會有個公告板，想要使用時，去找義工申請一下就行，公告板會顯示什麽時間被占用了。

這種場地是半公開性質的，沒有教會活動的時候，還會收容流浪漢，沒錢住旅店的教徒要是不介意也可以睡。場地內還會提供茶水和速溶咖啡，這些也是免費的。算是某種程度上的便民設施，只是有個BUG，去裏面的人如果沒有‘教衆’，是孤身一人，或者是三五個人去，很可能碰到‘傳教士’。

這種傳教士一般是提供這個場地的人所在教派的義工，傳教傳一兩個小時都是很随便的。不過既然用了人家的地方，總要付出一些‘代價’，進門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不是麽，慈善本身也不是完全不求回報的。

場所本身絕對是好事，問題在有很多暴力犯罪發生在這樣的地方，對女性尤其不安全，韓國只要涉及到宗教場所，公檢法的監管力度就銳減，只能靠義工或者相信‘人本善’這種聽天由命的方式。不過它确實為無家可歸的人提供了安身之地，偶爾運氣好，還能得到免費的食物。

簡單總結，就是自發教會之所以不是‘居委會’，因為可以有一個免費聚會場地，冬暖夏涼的那種。不用白不用麽，信仰什麽的，随便弄一個就好了，基督教一家親～

換句話說，就是樸海真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宗教信仰這東西，所謂的‘禮拜’也只是聚會的一個特有的名字而已。但在別人問起來的時候，尤其是別人和他傳教的時候，他得說他有信仰。

柳臨淵覺得這個挺有意思的，在這個遍地傳教，随便一個鬧市區都能被攔下發‘宗教小卡片’的國家，這是一個很好的護身符。韓國傳教要是碰到說‘我不信教’接下來就是鬥智鬥勇的過程，但要是說‘我有信仰’，對方基本放人走。

順便一提，為了寫這個本子，柳臨淵特地在很多鬧市區同‘小卡片’們聊過，碰到能聊的她就是‘不信教’，碰到太狂熱的她就是‘有信仰’，因為各種奇怪的宗教都有，包括但不限于早就被明令禁止的‘法｜輪｜功’之類的東西。

柳臨淵同樸海真聊了沒多久，服務生送來了點好的飲料，一直默默看劇本的樸保劍也說他看完了。柳臨淵問樸海真能不能開始，對方點頭說行。樸保劍起身走到牆角站好，柳臨淵擡了下眼睛沒為難他當什麽搭戲的人，低頭笑笑調了下機器，拿過IPAD幫樸海真搭戲。

樸海真選的這段是文賢敏首次碰到真正意義上的‘上層人士’，他在和對方布道他的那套‘教義’時，碰到了一定的沖擊。這是整部片子唯一一個有那麽一丁點正常人思想的人。也是少有的幾幕質疑文賢敏只是個神棍的畫面。

目的不是為了讓觀衆思考什麽高大上的哲理，恰恰相反，這個正常人的作用是來襯托信仰的重要性的。為了不讓觀衆想多，這個角色本身的人設很有意思，是為崔振嚇那個頭牌一擲千金的議員夫人，絕對不是一個普世價值觀裏的正面人物，反倒更适合成為要拯救的人物。

樸海真放下翹起的腿，直起腰以一個很板正的姿勢坐在沙發上，像是在等待什麽，過了幾秒扭頭看着門的方向，手肘微微擡起好像要起身又放了下去。肩膀有個很故意的下沉的動作，從鏡頭的畫面裏看，是他故意在裝沉穩。

“您好，我是查理的朋友，想要見您一面，希望沒有打擾。”

柳臨淵沒有接話，這句話不是劇本上的，是他自己發揮的，樸海真繼續道“您像他說的那樣。”這句才是劇本上的。

“我知道你，我也知道你要找我做什麽，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和我丈夫對你都沒有興趣。”柳臨淵說的很随意，沒有劇本裏的那種不耐煩，也沒搞什麽演技那一套，就單純是個搭戲的。

樸海真輕聲笑了笑“您可能誤會了，我只是想要見您，和您的丈夫，沒有關系。”

“我不想見你，你那套對我沒用。”

“您好像很抵觸我，我能知道為什麽嗎？”樸海真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看着柳臨淵，表情是帶着點刻意的好奇。

柳臨淵微微皺眉，往下接“我喜歡查理，他很帥，那不代表我不知道他愚蠢，我同樣知道他想要的只是我的錢，但我買的也不過就是一份開心。你的那些東西騙騙查理還行，到我這裏不過是廢話。”

樸海真松開交疊的雙手，掌心朝上分開放在桌上，沖着柳臨淵笑道“我只是想要聊一聊。”

“我說了，你這套對我沒用，你的這些肢體語言對我也沒用。”

身體前傾看着柳臨淵的樸海真，笑容一點點綻開，剛想要說話，柳臨淵直接放下了IPAD“到此為止吧，你完全理解錯了角色。”

樸海真一愣，沒反應過來，柳臨淵點了下IPAD問他“你是不是以為這是一個神棍？欺騙世人以宗教的名義賺錢的那種？”

“。。。有一點。”樸海鎮身體往後靠“不過我更覺得他是活在自己世界裏的自戀狂。”

柳臨淵眨了眨眼睛“自戀狂？”

“嗯，他非常相信自己的那一套理論，即使別人再不理解，那也是對方的問題，但他沒問題。”樸海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所以在面對孝敏時，他起初會因為她的身份有顧及，但更多的是興奮，能碰到這樣身份的人讓他興奮。”

“他和孝敏的那一段重點在于拯救對方，把自己放在一個特別高的角度，但他很明顯對孝敏的身份是興奮的。這個人物應該是有自卑的成分，才會陷入極度的自戀。”

樸海真說起劇本的另一個片段“他在面對教衆的感謝時，會撫摸他們的腦袋，我去查了一下，這不是典型的基督教的動作，這是文賢敏這個角色特殊的動作，人物特定動作一般都帶有特別的意思，我認為這個動作有一種壓制的意思。”

擡手虛空做了個撫摸腦袋動作的樸海真說“這個動作很像上位者的專屬，通常代表的都是我比你的地位高。安撫的意味反倒沒有那麽強，文賢敏很喜歡別人的誠服，才會很頻繁的在他的信徒面前做這個動作。”

“那是祝福。”

一直安靜的樸保劍突然開口，兩人整齊的轉頭看着他，樸保劍咳嗽了一聲“對不起，你們繼續。”

“你可以繼續，為什麽是祝福？”樸海真問道。

樸保劍猶豫的看了眼柳臨淵，伸手指着額頭“這裏很重要，被彌賽亞撫摸是一種對我們的祝福。”

“我們？”樸海真愣了一下，看着柳臨淵沒太懂，柳臨淵覺得他可能不太關注新聞不知道樸保劍的事情，剛要解釋，樸保劍補了一句“沒什麽。”柳臨淵聳肩不說話。

真的不太清楚新聞的樸海真先确定一件事“你是參與這次選角的幕後？”圈內演員偶爾兼一下幕後的挺多的。

立刻搖頭樸保劍表示“不是，我同樣是試鏡這個角色的。”

柳臨淵看樸海真的表情不太對，打消他的疑慮“他本身有宗教背景，能增加劇本的細節。”看樸保劍要說話讓他先安靜點“我不解釋哥哥就要懷疑我為什麽把你留下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潛規則之類的消息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樸保劍“。。。”

樸海真“。。。”

面對兩個沉默的演員，柳臨淵一連無辜“說清楚不是很好麽，幹什麽這個表情。”

“大概是你想太多，我不知道要怎麽回應。”樸海真抓了抓頭發，往旁邊挪了個位置讓樸保劍過來坐，好奇道“你信教的？什麽教？”

默默點頭的樸保劍說了教派的名字，毫不意外的看懂樸海真的驚訝臉，嘆了口氣“不管前輩在想什麽，跟我都沒有關系，我只是基督徒。”

“。。。哦。”樸海真只能這樣回答。

柳臨淵倒是想笑，不過現在不是糾結宗教的時候，對樸海真說“你理解錯了人物，你從人物本身去試圖找一個支點去理解他沒問題，但這個人物不是普通的那種所有的性格形成都是有原因的，他就是彌賽亞。”

“我沒明白你的意思，所有人都是能追溯本源才能理清楚他為什麽變成現在的人，彌賽亞也不是一天變成彌賽亞的。”樸海真疑惑的看着柳臨淵“你是在說我不要把他當一個人物？”

柳臨淵沒有回答反倒看向樸保劍，樸保劍低着頭試圖裝不存在，樸海真以為他有顧慮，轉頭對樸保劍說“只是單純的讨論一下，我不會多想的。”

“他沒想過你是不是多想，他是怕說完你會誤會。”柳臨淵笑看樸保劍“果然找你是對的，這個劇本很多人看過，但是真正認同主角的人很少。”應該說是沒有，但這句話太有歧義了，還是不說的好。

沒聽懂的樸海真更迷糊了，樸保劍在前輩身份的壓制下，用超小的聲音說了句什麽，樸海真都沒聽清，他只能再重複一遍“人才會有人物的時間線和整個人生軌跡，彌賽亞就是彌賽亞。”

樸保劍看着樸海真再次撸出來的驚訝臉，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也不糾結了，就直接說“彌賽亞在成為彌賽亞之前和我們沒什麽不同，他就只是教徒，哪怕特別，也只是特別的教徒，只是普通人。”

“當彌賽亞成為彌賽亞的時候，他就不止是一個普通人了，所以他不會有人性中自戀或者是自卑的部分。彌賽亞就是上位者，是神降臨于世間的救世主，是上帝的選擇，不是人。”

樸海真足足愣了快兩分鐘，看着笑而不語的柳臨淵，再看看表情淡漠的樸保劍，十分懷疑他是不是進入了特殊的傳教場合，對上柳臨淵的眼睛，說出口的話都很小心“你真的不信教？”他更想問，你居然相信這個？！智商呢，妹妹！

智商絕對在線的樸保劍長嘆一口氣，他就知道會這樣“我在解釋的是教義，不是我這麽想，也不是誰這麽想，這只是教義而已。我沒有說這個是真的，這就是教義。”

重複出現的‘教義’讓樸海真敢說一點了“所以，你其實也不相信？”

“。。。”樸保劍拒絕回答。

柳臨淵笑了“我要的是這樣的人，文賢敏這個角色要信念感，要我都不能完全理解的信念感，演員本身也要信念感夠強。不去思考這個人物到底合不合理，也不去想它的前因後果，只要相信自己是彌賽亞，文賢敏就是如此，他作為人是不是自戀不重要，但作為彌賽亞，他就只有神性。”

“但你想要拍的不是一部商業片嗎？我們之前見面的時候你告訴我的啊，現在是劇本的核心變了？”樸海真弄不懂了“你想拍魔幻題材的商業片？超級英雄的那一種？”什麽就神性了？

把手邊的IPAD推到樸保劍面前的柳臨淵，看着樸海真開口“我是學心理學的，你知道在心理學上，神學是什麽東西嗎？是融合了心理學和肢體語言的把戲。站在心理學的角度，你這種人販賣的是焦慮，是不安，是對死亡的恐懼，是對貧窮和人生的無可奈何。”

“宗教就是這種東西，是自己給自己創造的心理醫生，傾訴是心理醫生的治療手段，也是拉進和病患關系的方法。宗教只是傾訴的其中一個渠道，是當現實世界已經無處安放那些亂象時，人給自己找的一個出口。”

“查理那樣的人很好騙，是他需要安放他找不到歸屬的心理的社交饑渴，你明白什麽叫社交饑渴嗎。是人類這種群居動物無法忍耐孤獨，他們需要陪伴，需要為自己找到同伴，宗教是他最簡單也最容易的獲取方式。”

“你們只是在做一場交易，你給了他想要的同伴，他給你所謂的信仰。但是我覺得你不懂，信仰這東西到底是什麽。你頂多是個商人，好的神父都是商人，我不評價你販賣的商品，但是我不想購買它。”

樸海真完全愣住，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說起了臺詞，樸保劍按亮了IPAD，接上了文賢敏應該說的話“您說的很對，但神是存在的，存在于我們的心底，上帝就在靈魂裏，為什麽要排斥呢，他能幫助你找到同伴，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樸保劍開口的聲音很輕，沒有樸海真剛才表演出的讓人想要相信的氣場，但他自己是信的，因為自己相信，所以對說出口的話深信不疑，他說出口的話，是帶着純粹的疑惑的，像是真的在疑惑為什麽她不懂。

柳臨淵伸手要過IPAD，看了一眼，繼續道“我說了，你根本不懂什麽叫信仰，你只是打着宗教的幌子，進行一場情緒販賣。你的所有教義是根據基督教延伸的對吧，那你知道基督教本身就是一場大型的心理操縱嗎。”

“宗教的特殊性在于它是一個大型的社交圈，一旦進入這個圈子，人會被圈子裏的人影響。禮拜、唱詩、聖經、教條，這些所有的東西都是在一遍遍的心理暗示，我們是一體的，我們必須變成一體的。”

“好的神父是最棒演說家，人類無法逃脫生死這樣的大事，所以去尋求神。聖經不管是新約還是舊約都只在重複宣揚一件事，凡承認并順從神的絕對權威的人會獲得無限的好處，包括解決人死亡的問題，反之則會獲得無盡的惡果。”

“你很清楚你是如何發展起來的，那跟神明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是基督教這個延續了上千年的體系在幫助你。你給出去的食物、衣物、金錢、糖果，這些才是你的神，是你販賣信仰的利器。”

“但你不懂信仰是什麽，真正的信仰只和自己有關，你說你是彌賽亞，你信了這件事這是你的信仰。信仰是追尋的道，是遲早我們都會變成殉道者。一旦你開始傳播你的信仰，你的信仰就是在尋求社會認可，你在利用這件事得到你想要的，你只不過是一個商人。”

樸保劍沒看IPAD，不是他比只看了一眼就能說出一大段臺詞的柳臨淵更了解劇本，而是他根本沒有用劇本裏的話。

“如果這樣能讓你受到感召，那麽我願意成為一個商人。”樸保劍看着柳臨淵“上帝是你心中的種子，無論如何都有發芽那一天，我只希望你不要拒絕他。”

擡起手臂掌心向上放在桌上的樸保劍，做了一個和之前樸海真非常像的動作，但他的動作更像是一個擁抱，完全敞開自己，把所有的柔軟都展現給對方“我能做的，我想做的，我應該做的，只是想讓你感受那顆種子的力量，你只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就能感受到他。”

柳臨淵大笑出聲給樸保劍鼓掌，脫離劇本，看着完全愣住的樸海真“我要的是這種，不管什麽時候都相信自己說的就是真理，自有一套能圍成一個圈的邏輯方式，根本突破不了，傳銷就應該學基督教的模式。”

“喂。”樸保劍有些不舒服，柳臨淵抱歉的笑笑“不針對你。”

樸海真完全理解了柳臨淵的意思，他也确定他能做到，不過誠實的指着樸保劍“他可能是最适合這個角色的人。”他根本不用演啊，真人出鏡就可以。

“不行，他有很多很适合這個人物的地方，但他有個很有問題的點，比哥哥麻煩多了。”柳臨淵看向樸保劍“你先把耳朵捂起來，我要說對你的信仰不是那麽好聽的話了。”

樸保劍糾結的看着她“我們也沒有太長時間沒見吧，你怎麽變的那麽。。。幼稚。”

柳臨淵攤手“代表我童心未泯，這是好事，你捂耳朵。”

“你還是說吧。”

扯了下嘴角的柳臨淵無視他，對樸海鎮說“他很容易因為太過進入角色，導致人物變形。我想要拍的是抛棄現實，而且最好也不要帶智商去看的片子。文賢敏這個人物最有意思的點就在于，他是彌賽亞，但這個彌賽亞創造了一個商業帝國。”

“我承認我可能想用這部片子傳達點什麽，但他很可能導致我想傳達的東西變了意思，變成一個宣揚宗教真善美的存在，那就完全違背我的想法了。這是他的局限性，也是他本色出演最大的壞處。”

“我不評價信仰，那是他的事情，但是我不能在我的作品裏傳播這件事是對的，我要的是戲虐的作品。”柳臨淵指着聽到一半默默捂起耳朵的樸保劍“他做不到，現在的他做不到這件事。”

樸海真看了旁邊連眼睛都閉起來的後輩，感嘆了一句“真的沒想到，我還以為那個教派的人都很。。。”想要找個詞，找不到，幹脆說“至少不是他這樣的。”

“宗教其實都一樣，只是信的人的區別。對相信的人來說不管什麽教派都只是教派的區別，只有不相信的人才會指責什麽是邪｜教什麽不是。”柳臨淵這段時間倒是研究了不少這些東西。

導演看着幾乎可以本色出演的演員嘆息“這麽好的人，用不了啊。”

“或許，你可以教他。”樸海真提議“他演這個角色最合适，演技是可以慢慢磨的。”

柳臨淵搖搖頭“我不确定這對他是不是好事，如果他陷入角色的漩渦裏出不來，再加上他本身的信仰，萬一我創造了一個新的彌賽亞，那我多對不起他。”本身樸保劍就在坑裏了，她再添點土，就真的能立碑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要這個人還是不想要？”樸海真覺得柳臨淵的話前後矛盾，如果真的為朋友考慮的話，那就應該連試鏡都不要開始才對。

在樸海真出現前覺得樸保劍只是稍微合适，但樸海真錯誤，不對，是按照正常演員理解的正确，讓柳臨淵發現，樸保劍不是稍微，是很合适這個角色。問題在于，樸保劍有點太合适了，讓她有點不敢下手。

閉着眼睛捂着耳朵一副什麽都聽不到也看不見的樸保劍，慢吞吞的冒了一句話出來“你好像對我的演技有質疑，不是在質疑我的宗教。”放下手睜開眼睛的樸保劍看着柳臨淵“你在質疑我的演技。”

“嗯。”柳臨淵點頭“是這樣沒錯。”

樸海真撲哧一聲笑出來，看到兩人看過來的視線淡定的放下手，提醒他們“我是哥哥。”

無話可說的樸保劍選擇閉嘴，柳臨淵則是回了一句“我是導演。”年齡壓制在職位面前沒戰鬥力。

很有戰鬥力的樸海真笑道“但我這次面試很明顯失敗了啊，撐不到下一輪，你就不是導演了。”

柳臨淵懵了一秒，轉瞬笑開，還是那句“确實是這樣。”聽的樸保劍很無奈“你真的很幼稚。”

“幼稚的導演現在問你，想不想試試挑戰下自己，我還有兩個人要見。”柳臨淵下巴對着樸海真擡了擡“這位出局了，你還有兩個競争對手。如果你放棄了，那兩位就進入決賽。”

樸保劍猶豫了一會兒，沒辦法給答案，問她“我能再想想嗎？也要和經紀人商量一下。”

直接點頭的柳臨淵表示“想好給我電話。”

“沒有時間限制？”樸海真笑道“這就算是潛規則了吧，我可以去演員工會投訴的。”

柳臨淵揮手讓他去“在我選到滿意的人之前沒有任何時間限制，演員工會管不到導演，而且會長我很熟的。”望着樸保劍“但是我如果選到合适的人，你的電話就沒意義了。”

“等一下，你剛剛還說有兩個人要見呢。”樸保劍覺得她是故意的“那不就是說我今天內要給你答案？”

伸出食指滑動的柳臨淵告訴他“準确的說，是五個小時內。不過你可以祈禱麽，比如我兩個都看不上也有可能啊。”看到他皺眉的樣子想起這句話有歧義“玩笑，不是在說宗教的事情。”

“我知道，我只是還沒緩過來。”樸保劍低頭笑笑，擡起頭順勢起身，對兩人告別，說是他要先回去。

柳臨淵和樸海真對他擺擺手，樸保劍拉開門出去了，剩下的兩個人有點安靜，過了一會兒，樸海真收起笑臉認真的問柳臨淵“我對你的本子很有興趣，還有合作的機會嗎？”頓了一下“不是這個角色也可以。”

“哥是指哪個角色？”柳臨淵意外道。

樸海真笑了下，提醒她“我沒看過完整的劇本，不清楚本子裏到底有沒有适合我的角色，我只是想要跟你合作。”

“想跟我合作的人最近比較多。”柳臨淵開了個玩笑，可樸海真沒笑，柳臨淵驚訝了“你是認真的？”

不是說樸海真想要和她合作有多奇怪，雖然是玩笑但想和她合作的演員确實挺多的。但樸海真那句沒看過完整劇本的意思是，随便什麽小角色都可以，這就有點奇怪了。樸海真不是什麽無名氏，雖然主攻電視劇，但身上有個韓流明星的稱號，還是值點錢的。

樸海真很認真的表示他是認真的，柳臨淵卻委婉的拒絕了“如果後期有公開選角的計劃，哥哥可以讓你們公司的人遞資料過來，不過那些角色對哥哥來說也太可惜了。”如果真的是路人甲都能接受的話，那她就要懷疑這位的動機了。

低估自己目前在電影圈地位的柳臨淵忽視了，樸海真很可能沒什麽目的，就是單純想要和她合作而已。既然都知道主要在電視圈活動，那就更應該清楚，對方對電影本身是很看重的。

抱着試試看也不吃虧的想法開口的樸海真，被拒絕了也沒什麽太失望的态度，反倒說“我真的很珍惜這次機會，抱歉沒有達到你想要的。”

“總有合作的機會的。”柳臨淵笑道，發現自己想多了，補了一句“有合适的角色我打電話給你。”

樸海真笑笑沒當真，起身告辭離開。柳臨淵看着空下來的包間，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還是難道還不熟悉現在的地位？不可能啊，她最近已經有上天的想法了。

想要上天的柳臨淵在一個小時後，被人用拍子拍下來了。樸保劍拒絕出演，理由很誠懇，公司拒絕，擔心後續。樸保劍沒有說客套話，而是很誠實的說，他自己有些顧慮要不要出演，但公司的顧慮更大，害怕引起粉絲和觀衆的反彈情緒。

雖然明面上說着‘可以考慮’，但實際上柳臨淵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雙選，只能是單選題。不覺得自己在這個國家還有什麽邀請不到的演員的柳臨淵，完全沒想過，居然還會被拒絕，而且是被公司拒絕了。

你們是在玩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