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臨淵羨魚

第73章 姜東元

趙寅城的聲音不大不小, 沒有小到柳臨淵聽不清楚，更沒有大到李東旭能聽清。哪怕如此他推開柳臨淵的動作已經能代表很多意思了，李東旭快步走了過來, 趙寅城放開柳臨淵的肩膀往邊上移了一步。

不管柳臨淵讓他幫的是什麽忙, 對象是李東旭的話都不合适。他們不止認識還是朋友，還有很多共同的朋友。這種關系牽扯到女人太尴尬了，還是不摻合的好。不打算摻合的趙寅城默默退開準備走人, 柳臨淵沒攔, 李東旭更沒攔，但他沒走掉, 因為新人出現了。

今晚這場局的組織者是河證宇，之前柳臨淵組過一場純玩樂的局後來被傳成是為柳千言選角，而他這個局是真的為柳千言選角。不過比起柳臨淵那種都是小朋友的場子，這邊都是三十代以上的一線演員, 趙寅城出現在這樣的局裏很正常, 李東旭出現反倒稍微有點不匹配。

作為今晚的組織者, 好不容易把不做事的小姑娘拖出來, 當然是要盯着她的, 更何況三個人突然跑出包間的動作那麽不對勁。河證宇站在遠處喊了一聲, 三人都看向他，三個男人點頭笑笑, 唯一的女孩子則是直接往他那邊走, 路過李東旭的時候被對方抓住手腕。

“這是在玩什麽？”河證宇走過來看了看兩人的臉色, 問李東旭“你們吵架了？”看了眼李東旭抓着柳臨淵的手“那也別在這鬧, 我打了三個電話才把人叫出來，你給我氣走了怎麽辦，先放手。”

李東旭抓着柳臨淵的手力道松了點，柳臨淵直接抽回，走向河證宇“你的消息也太滞後了，我們分手了，把前男女朋友約在一起是想故意趕我走麽。”她本來就不想來，是河證宇絮絮叨叨的嫌麻煩才來的。

“分手？”河證宇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半步擋在柳臨淵面前，沖李東旭笑道“你可沒說你們分手了。”李東旭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還特地問柳臨淵會不會來，這個就有點過分了。

微微鞠躬道歉的李東旭直起腰，說的卻不是分手“只是吵架了，沒分手。”

河證宇轉頭看了柳臨淵一眼，小姑娘聳聳肩膀“吵架了，所以分手了，他怎麽想是他的事情。”

李東旭盯着柳臨淵想要說什麽，趙寅城咳嗽一聲“你們先聊，我先回去。”越說越尴尬了。

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存在的河證宇點頭說好，李東旭沒說話，柳臨淵直接開口“沒什麽好聊的，都散了吧。”

“柳臨淵，你一直躲下去。。。”

李東旭沒說完，柳臨淵打斷他“我沒躲是你一直糾纏的太煩了。”轉頭看着河證宇“你的場子你說了算，你要和他聊我就先走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就非得走一個。”河證宇輕打了妹妹一下，看着李東旭笑道“她就是小孩子脾氣，你就別跟着她一起鬧了，先去喝酒吧，我跟她聊聊。”話說的漂亮，立場也十分明顯，看李東旭不動還讓趙寅城帶他進去“幫哥個忙，照顧一下。”

前後五分鐘不到再次被拜托幫忙的趙寅城這次真不太好拒絕，看着李東旭笑笑，也讓他幫忙“我們有點時間沒見了，喝一杯？”

兩個直系前輩，一個還是年紀大的哥哥，這個話李東旭拒絕不了，跟着趙寅城走了。河證宇帶着柳臨淵往相反的方向走，繞過走道從另一個門近包間，走向包間裏的露臺，推門進去再關上門，問柳臨淵怎麽回事。

“就是一方分手一方不甘心，哥哥又不是沒談過戀愛，這有什麽好問的。”柳臨淵随意道。

這要是其他人河證宇還真沒什麽好問的，但是“你之前頹廢成那樣李東旭着急的要死，現在才多久，就分手了？”

包間外的露臺不大，欄杆上爬滿了爬山虎，外面沒有燈，光線全靠屋內的的光。落地窗邊還有一半是牆壁，牆邊放着一個圓桌和兩把花園椅。柳臨淵走到椅子邊坐下，沒回答河證宇的問題反問他，這個分手的時間算短，那多長才算正常的分手時間。

河證宇被問住了，戀愛哪有所謂的正常分手時間，看着坐在陰影裏看不見表情的小姑娘，走過去挪開椅子靠在牆上說“就算分手也是說清楚好點，好歹愛過，變成冤家算怎麽回事。”

“說的好像哥哥和前任都成朋友了一樣，喜歡過才會在不喜歡的時候變成陌生人。”柳臨淵笑道“能和前任變成朋友的才是有問題。”

掏出煙盒抽了一根煙出來點燃的河證宇夾着煙指着柳臨淵，說她幼稚“戀人代表對方身上有你喜歡的東西，即使分開了，也只是不合适不代表對方讓你喜歡的東西就不存在了，成為朋友有什麽不好的。”

“是沒什麽不好的，只是我不喜歡。”柳臨淵半起身挪着椅子坐的離他遠了點避煙味“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難道還想做東旭哥的和事佬，撮合我們麽？”

河證宇嗤笑“你戀愛關我什麽事，我只是。。。”話沒說完有人開了陽臺的門，探了個頭進來，對河證宇打招呼“哥，我來了。”

“你怎麽才來。”河證宇招手讓他進來，站起身走過去，轉頭看了眼柳臨淵“你坐過來點，黑漆漆的都看不見你。”

柳臨淵的位置剛好被河證宇擋住了，來人在她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還有人在，連忙彎腰，彎到一半的時候被河證宇按住了肩膀，讓柳臨淵過來，介紹就不用了，彼此都不是沒有名號的人，對柳臨淵說“叫哥，敬語就算了。”

姜東元看清是誰也笑着點頭，說了聲“好久不見。”

河證宇左右看看“你們認識的？”

“電影節上打過招呼。”柳臨淵笑笑，沒說什麽。

就這不尴不尬的樣子河證宇就知道，真的只是打過招呼，完全不熟，說不定都沒單獨見過面，對柳臨淵說“既然認識那就不廢話了，我之前想介紹你們認識一下，東元簽了合約，我們的雙男主之一，以後會經常見的。”

河證宇指着柳臨淵告訴姜東元“她就是事多，不樂意去老師的項目，不過也就是鬧鬧脾氣，以後說不準，我們組的人你都見過了，就差她你沒見過。”

“別亂開玩笑啊，我可不去爺爺的電影，你自己玩就行。”柳臨淵對姜東元笑笑“別理他，我們說自己的。”

姜東元點頭笑笑說好，看着有些腼腆，以他這個年紀來說稍微有點內向。河證宇斜了柳臨淵一眼不理他，對姜東元笑道“你們先聊着，我進去一下，等下來找你們。”說完指着柳臨淵警告“別給我跑，今天你要見的人多呢，現在還沒來齊。”

“你今天到底是找人選角，還是已經選完角色了專門來忽悠我的？”柳臨淵看了眼窗戶裏的人“有了東元哥，其他角色還需要人氣演員麽？來的都比不上啊。”

河證宇笑她想太多“我約的人也會帶朋友來，誰沖着你，當然是沖着我的面子。而且我們人沒選完，确實需要選角，過來碰碰運氣不是很正常麽。”拍了拍姜東元的肩膀“讓我們公共財産陪着你，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姜東元在電影圈的位置頗有些神奇，算單人票房的總和能排進韓國男演員前五，妥妥的票房扛把子，投資圈的定海神針。但是被顏值拖累，長得太帥出演的也都是‘花瓶’角色，做主演的要不然就是成本一般的愛情片，要不然就是和真正的演技挂搭檔，成為負責帥的雙男主。

名頭中最霸氣的是國民四大公共財産之一，他的人氣也确實撐得起這個名字，就是演技一直沒得到廣泛的認可，基本都沖着臉去了。這也導致他自己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真正大制作。

反過來說，姜東元擔當雙男主之一，人氣和票房都不缺的情況下，另外一個男主通常要的是演技派，比如河證宇。趙寅城那種撞設定的壓根就沒必要出現，更別說什麽李東旭了。

兩人口中的公共財産笑着不說話，河證宇瞪了柳臨淵一眼拉門出去了，門一關露臺就只剩兩人，氣氛稍微有些尴尬。柳臨淵坐回凳子上，姜東元也坐在另一邊，聊着最無聊的問題，今天天氣不錯。

她一句晚上沒那麽熱，他一句早晚确實還好，柳臨淵再接一句中午太熱了，姜東元附和一句是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要是平常遇到姜東元這種悶葫蘆，柳臨淵出于禮貌也會找些話題說說，但她現在心情不太好，本來就不想聊天，更別說去照顧誰。姜東元則是單純的不知道要說什麽，她不說話，他也就不說了。

兩個半生不熟的男女坐在不明不暗的露臺還不說話，照理說應該很尴尬才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兩人都沒有強開話題尬聊，又或者都對沉默沒那麽抵觸心裏，搭配屋內隐隐傳來的音樂聲氣氛居然還行。

柳臨淵一向很能自己消化一些不好的情緒，真正了解她的人就知道，和柳臨淵發生沖突時最好不要和她硬抗。要不然就像俞承濠那樣能套路她，做不到的話，最好就是讓她自己冷靜一下，至于冷靜之後的結果好不好那就碰運氣了。

這個不知道算是優點還是缺點的處事方式，大部分的人看起來就是幼稚，比如柳千言，還不如直接吵一架來的幹脆。但是對另一部分不善言辭的人來說，這絕對就是優點，比如在姜東元看來，這是個非常非常非常棒的優點！

姜東元不是不尴尬的，至少一開始不是，他有點擔心明顯心情不太美妙的柳臨淵會和她說什麽，不管是抱怨、吐槽、他都不太知道要怎麽處理，因為真心不太熟啊！萬一她要是說什麽自己接不上的話，安慰都不知道要怎麽安慰。

可柳臨淵什麽都沒說，也沒有表達任何需要他禮貌性詢問一下的意思，全身散發着‘不要跟我廢話’這種不友好的氣場，對姜東元來說簡直太友好了。尴尬立刻就沒了，還有心情欣賞夜空。

生人勿近的柳臨淵随着自我開解完成，回到了禮貌友善的柳臨淵，轉頭看着姜東元想要說點什麽，道個歉之類的，就看到他專注的看着天空，順着他的視線看上去，什麽都沒有漆黑一片，連個星星都沒。

柳臨淵想要問他在看什麽，看他看的挺專心的也不想打擾他，轉而看着他的方向發呆。這裏就他們兩個人，對面是一棟大樓的牆壁，沒什麽夜景可看，對天空更不感興趣，沒什麽可看的柳臨淵，看着看着視線就不自覺的落在了姜東元的臉上。

這位模特出身的演員能被稱之為四大財産是真的挺帥的，但是不是柳臨淵審美裏的那種帥，她喜歡棱角分明的臉，比如姜何那，比如李東旭，進攻性強的那種。姜東元剛好相反，臉部線條很柔和，大眼睛高鼻梁，臉小的只有巴掌大，大熒幕上可攻可受。

擡起頭專注的看着天空時氣場弱的可以，睫毛太長，眼睛太大，莫名有些說不出來的純真的味道，軟綿綿的感覺很好欺負。柳臨淵覺得這位要是不看年紀只看臉，走在路上冒充一下大學生絕對沒問題，

打扮的也很學生，字母T和水洗泛白的牛仔褲，肩膀很寬，看着像是有健身的習慣，不過男演員大部分都有健身的習慣，這不算什麽特色。腿倒是很長，翹腿的坐姿也能感覺很長這可不容易。

鞋子挺好看的，米黃色的板鞋但是上面畫了彩虹，不是很規整的那種，應該是手繪而且是小朋友的手繪，歪歪扭扭的顏色也沒塗勻，不是漂亮的彩虹是很可愛的彩虹。

柳臨淵盯了姜東元挺長時間，從頭看到腳，從肉眼看人到想着對方在鏡頭裏會是什麽樣子的，再從小腿一路上移，大腿、腰腹（腰好細！）、胸膛再到臉，對上那雙眼睛，韓國男演員的睫毛都好長啊，還是其實不管哪國男演員的睫毛都很長？

不對。。。眼睛？

柳臨淵眨眨眼，姜東元也眨眨眼。

柳臨淵再眨，姜東元也眨。

一秒、兩秒、三秒，不知道誰的嘴角勾起，也不知道是誰先彎了眼睛，露臺的安靜被打破，輕笑的聲音響起，視線也移開了，關系倒是不自覺的好像親近了一點。

姜東元沒有問她心情是不是好了，也沒有問她為什麽盯着自己看，反倒是指着夜空對她說“你看那像不像電影放映結束後的黑幕，我小的時候去電影院看電影總是等到全黑的時候再走，可是每次影院的等都會先亮，黑暗就沒那麽特別了。”

柳臨淵擡頭看着無光無影的夜空，腦洞突然開了“那你是不是更喜歡全場燈光熄滅，大屏幕從黑暗亮起的瞬間？”

“沒有，小時候老是害怕會有奇怪的東西鑽出來，鬼魂啊，妖怪啊什麽的。”姜東元笑了“結束的時候周圍不是都有人在走動麽，剛開始的時候大家會突然安靜一下，再發出動靜。”

還在腦洞裏的柳臨淵突然抽風，壓低聲音輕輕的開口“你怕鬼嗎？”

“。。。你該不會說。。。”姜東元轉頭看着依舊望着夜空的柳臨淵。

“我帶你去看看人心。”

“我帶你去看看人心。”

異口同聲的兩句話，一句出自故意壓低創造氣氛的女聲，一句來自輕笑着打破氣氛的男聲。說完又是一次默契的對視，三秒後再次笑開。

柳臨淵笑的有些意外“你知道誰說的這句話嗎？”

姜東元搖搖頭笑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忘記從哪聽來的了。”柳臨淵交叉雙手高舉，挺直腰背伸了個懶腰，滿足的嘆了口氣“要是知道就好了。”

姜東元歪頭看着她“不知道也不錯，說這句話的人應該不介意聽到的人能不能記得他，只要記得這句話就行了。”

柳臨淵愣了一下“有道理。”看到姜東元笑了，忍不住也笑了。

姜東元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也跟着笑。兩人就這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容越來越大，大的推門進來的河證宇驚訝的看着他們，姜東元看到柳臨淵揮了揮手轉頭也跟着揮了揮。

“傻笑什麽呢，聊的很開心？”河證宇扶着門沖他們招手“有人到了，跟我去打招呼。”

姜東元起身走過去，看河證宇還在招，轉頭看着不動的柳臨淵問她不去嗎。柳臨淵搖搖頭，說她不去了，在這裏待一會兒。河證宇皺眉想說她，姜東元倒是先開口了，說她要是心情不好就慢慢來，說的河證宇一愣，等他回神已經被姜東元推着進去了。

柳臨淵看着他們的背影低頭笑了笑，很溫柔的人啊。不是姜何那的那種我要幫助你的溫柔，也不是李東旭的那種我會包容你的溫柔。而是，我覺得你可以做的很好的溫柔，出于人和人之間的尊重。

不想出去的柳臨淵獨自坐在陽臺享受難得的好心情，可惜她今天大概運氣不好，露臺的門再次被推開，進來的就是不想見到的人。她以為已經走了的李東旭，看來河證宇意外的不給力。

柳臨淵不想動，李東旭堵在門口她也出不去，幹脆問他到底想說什麽。李東旭有太多想說的話，可是看到柳臨淵只說了一句對不起。說一句對不起往前走一步，兩句就兩步，一直走到柳臨淵的凳子邊，彎腰按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對不起。”

“嗯，我原諒你了。”柳臨淵看着李東旭的眼睛，平淡的告訴他“我原諒你了。”

驚喜即将爬上李東旭的臉龐時，柳臨淵讓他不要誤會“我原諒你了，但我們結束了，如果這傷害到你了，那我也很對不起。”

肩膀上的手力氣變大，柳臨淵動了動肩膀“你弄疼我了。”

李東旭猛的放手往後退了一步，還是擋着門，深呼吸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看着柳臨淵“為什麽？”

“這就是我不想和你多說的原因，雖然你覺得那是我在躲着你，但是分手哪有那麽多原因呢。”柳臨淵現在心情還不錯，也被他弄煩了，想要徹底解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覺得這只是吵架，吵過了就算了，又或者你道歉了，我原諒的也應該結束了。”

“還有很多諸如什麽，我哪裏做錯了可以改，你不喜歡我什麽，我可以不做。”柳臨淵看着他笑道“也可能是你覺得我哪裏做錯了，我改，我哪裏想的太少，以後多思考再做事，都一樣的。”

李東旭想要說話，柳臨淵擡手讓他先聽完“那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一樣的沒有任何意義。所有的分手說到最後都只有一個原因，我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所有你想要改，或者我應該改的事情都不重要，只是我不喜歡你了而已。”

“你不要那麽固執，我還沒有。。。”

“李東旭xi”柳臨淵打斷他“不管你要對我說什麽都沒意義，你明白嗎，不是我任性也不是我只是鬧脾氣，哪怕我就是任性，就是鬧脾氣，那又怎麽樣呢。你之前哄的好我，是我喜歡你，所以我很好哄。可是我不喜歡你了，和你面對面說這些對我而言挺無聊的。”

柳臨淵站起身走到李東旭面前，揚起客套的笑臉“哥，我不喜歡你了，這沒有任何原因，只是不喜歡了。”說完繞過李東旭再他要抓過來的時候避開，笑臉沒了，多了敬語“請注意場合，別鬧的大家都難看。”

李東旭愣了，臉上的受傷太明顯，明顯的讓柳臨淵都低嘆了一聲，腳步卻沒有停，繞過他直接往外走。拉開門，屋內的音樂聲變大，大的蓋住了身後人的那句“我愛你”，柳臨淵已經關上了門。

該丢下的不管早晚都是會丢下，柳臨淵覺得她已經做的很好了，至少沒有使用惡心的拖字訣，作天作地拖到對方開口，那其實挺惡心的。一段感情結束了，雙方都有過錯，說分手的那個人過錯更大點，因為當初的誓約背棄了，她确實應該說一句對不起，不止對不起對方，也對不起許下誓約的自己。

但是她說完了，能不能接受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了，她已經說完了。自私嗎，挺自私的。那又怎麽樣，任性的人本來就自私。她憑什麽不能自私呢，既然所有人都認為她自私的話。

柳臨淵直接走了，沒有去找河證宇，只給他發了個短信。到門口準備打車的時候，看到一輛車朝自己開過來，還以為自己擋路了，往後退了幾步，沒想到車就停在了她旁邊，車窗裏的姜東元還沖她招手。

彎腰在副駕駛的窗戶看着人的柳臨淵問他“你怎麽出來了？”

“我明天要去釜山有點事，和哥說了一聲就先走了，你呢？”姜東元扶着副駕駛的椅背還想說什麽，後面的車按喇叭催，幹脆招手讓柳臨淵上來“先上車，我送你。”

柳臨淵猶豫了幾秒，拉開門上車，姜東元打着方向盤提醒她系安全帶，問她要去哪。柳臨淵說她要去吃東西，晚飯沒吃，本來準備到這裏吃的，但是出了點意外。

“我知道有家店的南瓜粥很好喝，純粹用南瓜熬的不加任何調料，連糯米粉都只放一點點增加黏稠度，南瓜熱量很低很健康，這個點吃胃也不會又負擔，要不要去試試？”姜東元沒聽到她說話，掃了眼柳臨淵“不喜歡？”

到沒有不喜歡的柳臨淵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說，她以為姜東元是沖着以後可能合作的名頭拉近關系來着。但她真的不會去柳千言的電影，現在卻不好開口，有點把人想的太功利了，感覺姜東元不是那麽功利的人。

以為她真的不喜歡的姜東元問她想吃什麽，柳臨淵笑着說南瓜粥也很好，姜東元也沒太在意就說去吃南瓜粥。比起剛才在露臺上的安靜，車裏的兩人倒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可還不如不說話呢，越聊越尴尬。

一路尴尬到店裏，柳臨淵點了南瓜粥和一個章魚火鍋，因為姜東元也進來了，總不能兩個人光喝南瓜粥，姜東元又說都可以這種萬能的答案。店是小店，這個點都沒人，只有一位老奶奶在。姜東元是常客，和老奶奶還聊了幾句，倒是沒出現什麽情侶的猜測，聊的都是最近奶奶身體怎麽樣之類的。

南瓜粥是在一個大鍋裏煮好的，章魚火鍋也是切切弄弄就能上桌，菜上的很快，奶奶上了菜就讓他們快吃，南瓜粥涼了就不好吃了，自己就在店外的小搖椅上坐着，也沒有要和他們繼續聊家常的意思。

姜東元給柳臨淵裝了粥，抽着紙巾拿着勺子遞給她“奶奶弄的挺幹淨的，別擔心。”他是看柳臨淵不動擔心她覺得髒。

“我也沒那麽愛幹淨。”柳臨淵笑着接過勺子，挖了一勺小心的吹了吹再含進嘴裏，半眯着眼睛對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姜東元點頭“很好吃！”

滿意笑開的姜東元故意裝着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我看你一直都沒什麽興趣，還以為你只是考慮我，其實不想吃這個的。”

“沒有啊，我搞不好就是難相處。”柳臨淵開了個玩笑“不是不太理人麽。”

拿着夾子把章魚腿往下壓浸泡湯汁的姜東元随意的笑道“你很好相處啊，很為別人考慮，不理我是你心情不太好麽，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能安靜的人性格一定很好。”

柳臨淵愣了一下，最近接受到的批評有點超過她的接受範圍，突然多了一個誇她的反倒不太習慣。姜東元看她愣住了，以為她燙到了，倒了杯水給她“小心點，慢慢吃，南瓜粥涼的很慢。”

對方的叮囑太自然，柳臨淵有些無法分辨那到底是自然的叮囑，還是說出口拉近關系的套路，只能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南瓜粥真的很好吃，綿綿的一點纖維都沒有，一勺入口就是滿滿的南瓜香，甜味來自南瓜本身，淡淡的甜味回甘卻很綿長，沒有市面上其他南瓜粥那麽甜，卻能一直甜到胃裏，讓吃的人都能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章魚火鍋滾了的時候香氣已經冒出來了，姜東元拿着夾子把章魚腿剪成适口的大小放在一個小碟子裏。他們沒要附送的小菜，不大的桌子上也沒有堆太多東西，空間挺足的。

姜東元一開始還說着什麽，慢慢的随着柳臨淵回應的越來越少也不說了，給柳臨淵調了吃章魚的蘸料，說是沾那個也很好吃，她可以試試。弄好之後指了指門口，說是他和奶奶有段時間沒見，去聊兩句。

柳臨淵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卻很快點頭說好，姜東元的碗碟裏沒東西，他雖然沒說也代表是吃過了的，柳臨淵也不好問。就算對方沒有盯着自己，可兩個人吃飯一個人動筷子還是有些尴尬。

誠實的說，章魚火鍋的味道很一般，但是章魚還不錯，很新鮮，鮮甜的口感，沾着蘸料比空口吃好很多。柳臨淵覺得姜東元還真了解這家店，不愧是常客。

小店門口是玻璃的拉門，現在敞開着，柳臨淵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姜東元有些別扭的坐在小馬紮上，大長腿無處安放。可他扶着躺椅的扶手仰着頭和奶奶說話的時候，卻沒有那種別扭感，反倒真的有祖孫的感覺，溫馨又自然。

夜深了，街上的行人很少，街道安靜的很，店裏的風扇聲就是最大的聲音了。街對面的店家也關門了，小店裏的照明本來就不足，門口更是只有昏黃的路燈，照在姜東元的側臉上有種虛幻的，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間的味道。

含着勺子的柳臨淵吞下一口南瓜粥，放下勺子拿出手機調整鏡頭。覺得光線不太好，左右看看桌上，拿水杯放在鏡頭前，透過波紋調整角度，‘咔嚓‘一聲拍下了照片。姜東元也回頭了，先是一愣，一點點勾起嘴角笑開。

柳臨淵看着那個笑容也笑了，有些害羞的摸了摸鼻尖，看着他也笑了。姜東元要是嘲笑或者玩鬧的笑容她倒是無所謂，可是那麽清清淺淺的笑容，像入口的南瓜粥一樣，明明糖分不足卻總讓人柔軟的讓柳臨淵有點回到少女時的感覺，軟綿綿的，忍不住就想笑。

姜東元和奶奶說了句話，起身走回了屋內，坐在凳子上沖柳臨淵伸手，少女默默的把手機遞了過去，聽到一聲誇獎“拍的真好。”

“不用硬誇也可以。”柳臨淵讪笑“我也不是什麽攝影師。”

“真的很好。”姜東元重複道，裝水的是半透明的塑料杯子，本身就自帶霧蒙蒙的效果，再有水紋的疊加，讓照片有種魔幻的不真實感，他和奶奶只有剪影，但是那個親密的感覺比任何棚內特地擺的姿勢都要突出，在姜東元看來确實很棒。

姜東元把手機遞回給柳臨淵，認真的看着她“構圖和色彩都很漂亮，連不足的光線都像是故意弱化的，上雜志當內頁都行了。”

接過手機的柳臨淵沉默幾秒，看看手機裏的照片按滅手機放在桌上，坐直身體看着姜東元，姜東元疑惑的回望她，就聽到柳臨淵說“我不會去爺爺的電影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你不用這樣。”

“不用怎麽樣？”姜東元沒聽懂。

柳臨淵舔了下發幹的嘴唇，咽了口口水，帶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更多的開玩笑讓他別裝了“不用那麽誇我，我有點尴尬。”

姜東元一愣，聽懂了，轉而笑開，笑的柳臨淵反倒不笑了，直起身伸長手臂隔着鮮甜的章魚，軟糯的南瓜粥，輕輕摸了摸柳臨淵的頭，很輕，輕的柳臨淵都感覺不到他的手，姜東元已經坐回去了。

大哥哥笑眯眯的看着小妹妹“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是因為那些東西才說這些，但是我真的覺得你很好。明明可以讓我和你一起吃，也沒有說什麽，一點都不難相處。”

“明明心裏面都懷疑我是不是因為什麽才靠近你了，你也沒有過分的對待我，而是盡量配合我。平時一定很經常照顧別人，才會即使那麽想了，也猶豫了很久才說。”

“我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懂攝影，但也好歹懂一點，只是随手這麽一拍能拍的那麽漂亮，真的很棒。你才二十代呢，為什麽要對自己那麽苛刻，人生那麽長呢，你已經比很多人好了，不要太追求完美也可以，有點缺點也很棒。”

柳臨淵看着姜東元，耳朵裏是他溫潤的聲音，明明他說的那些自己都知道，她都知道，她圈都知道。可為什麽眼角會泛酸呢，她好像南瓜粥吃噎到了，那粥裏一定就毒。姜東元一定在裏面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一定的！

投毒的哥哥對妹妹說。

“柳臨淵，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