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今夜
溫善通過了恩科取得了進士之功名, 這對許多質疑她的人而言是一次打臉。不過好在他們從未當着溫善的面說她是靠亡父的功勳而得來的官職, 所以溫家辦宴席的時候,他們也就厚着臉皮送了一些賀禮過去。
溫家很少辦宴席,這一次是因為賀顧實在是替溫善感到高興, 所以才決定鋪張一回。
不過鋪張卻也不浪費,她只宴請了賀家以及一些關系親近的人過來, 溫善也請了她的朋友、同僚以及上官,當然少不了她的小郡主啦!
本來她對于是否辦宴席一事并不在意, 可是她通過了自己給自己設下的門檻, 心裏也還是很高興的,所以這麽一高興就同意了賀顧的提議。
等見到了邺嬰之, 她才想起自己答應過小郡主,若自己通過了恩科考試,則應允她一個要求。
宴席之上,她也在心底裏琢磨着小郡主到底會提出什麽要求。不過面上她還是保持那副波瀾不驚、溫和有禮的模樣,仿佛中進士的人不是她, 将來有大好的前程的也不是她。
年紀輕輕卻如此沉穩冷靜的模樣,倒是又得到了一些高志之士的好感。
邺嬰之來參加宴席是在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 畢竟邺嬰之跟溫善的關系很親密的事情他們也有所耳聞。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良師益友, 往日那個常常鬧笑話的小郡主如今也漸漸傳出了些好名聲來,所以他們都歸結于是溫善改變了邺嬰之。
邺嬰之跟這些人打過招呼後,就找了借口将溫善拉走了, 等她們到了無人的地方後,小郡主才松了一口氣:“那些人可真煩,跟個老頭子似的,總愛叨叨人。”
溫善溫聲道:“那些都是有才學的人,這次能中進士,也多虧了他們願意指點我,将來你要考科舉,也可找他們指點,不過你可不許對他們這麽無禮了。”
邺嬰之抱着她的脖子,恨不得挂在她的身上,道:“我找善善指點就行了,找他們,我怕是會睡着的。”
“我的才學還不足以讓你明經及第。”
“善善總是這麽謙虛,不過就算善善你想盡法子轉移話題,可我也還是不會忘記善善答應了我,若你考中了,便得允諾我一件事。”
溫善好笑道:“我可沒打算賴賬,所以小郡主想讓我幫你做什麽事?”
邺嬰之的眼睛頓時閃亮起來,她的眼底的情感漸漸濃烈,濃烈得溫善也不能視而不見。
溫善隐約猜到了她的心思,卻不知要如何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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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我已經十九了,我也做好準備了。”
溫善張了張嘴,看着邺嬰之那張認真、堅定的面容,她怎麽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溫善最終還是點了頭。
她所做的努力,不都是為了跟小郡主能多一分走下去的籌碼嗎?這麽畏首畏尾的,倒是不利于她們鞏固感情。
溫善的應承不是敷衍之言,也不是被逼無奈的,看得出是發自真心的。邺嬰之瞬間仿佛看見了她們日後能成親,然後過着琴瑟和鳴的美好日子。
她正想抱着溫善親親呢,就聽見阿元趕了過來,道:“小郡主、溫丞,聖上過來了。”
邺嬰之吓得趕緊松開溫善,然後左顧右盼,發現沒有女皇的身影後,才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女皇過來這兒了呢!
溫善也是吓了一跳,不過面上穩住了,對邺嬰之道:“聖上來了,我們去迎接聖上吧!”
阿元垂着腦袋,心裏也是怕得很。實際上她來的匆忙,一時之間忘了規矩,可沒想到會碰見小郡主跟溫善那麽親密的模樣。
雖然她已經習慣了小郡主跟溫善的關系這般好,可親眼所見時,仍舊會覺得有些不對勁:小郡主恨不得挂在溫善的身上,而溫善看向小郡主時的眼神溫柔又飽含情意,加上當時倆人的距離十分近,仿佛下一秒就會親到了嘴……
她生怕會出現自己想象中的那一幕,所以趕緊開了口。
她也看出了小郡主的不悅,可是她不敢放任小郡主這麽下去,要是被別人知道,那小郡主跟溫善的未來可就是岌岌可危了。
邺嬰之跟溫善走後,阿元跟在後頭,越是琢磨便慢慢地回過味來了,以前她們的親密并不是什麽閨中密友之情,而是磨鏡!難怪小郡主以前會問她關于磨鏡的事情!
邺嬰之可不管阿元是否發現她跟溫善之間的事情,她們出去後,等了好會兒,女皇的車駕才出現在溫宅的門前。
這只是一輛普通的馬車,前後各跟着八個護衛以及兩個宮人,并沒有帝王的儀仗隊出現。
賀顧領着衆人上前去見駕,女皇從馬車上下來,只穿着一身常服,看得出她是微服出宮的,并沒有引起衆人注意的意思。
雖說沒有引起百姓的注意,可來參加宴席的哪個會不認得她?相信不出一刻的功夫,她來了溫宅的事情就能傳遍洛陽了。
女皇讓衆人以平常心來接待她,同時環顧四周,像是在找尋什麽。賀顧與她說話,她才收回目光,進了溫宅,坐在主位上。
女皇循例稱贊了溫善一句,再說些鼓勵的話。溫善看得出女皇今日來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為了恭賀她,不過她也琢磨不透這帝王心。
直到女皇讓衆人散去,她看見邺嬰之,便将之也留了下來,随即問:“幼寧來這兒多久了?”
“有一兩個時辰了。”邺嬰之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你可看見你的太翁了?”女皇又問。
邺嬰之“啊”了一聲,有些茫然:“太翁也來了?”
女皇見她的模樣便知她沒碰見太上皇,于是輕嘆了口氣:“她說宮中無趣,聽聞恩科進士正在擺宴席,便過來蹭些酒水喝。”
賀顧跟溫善也是心中一提,不知道女皇跟太上皇是否介意她們擺宴席了。不過擺宴席的可不只是溫家一家,而且這樣的大喜事,擺宴席也是常态,女皇應該不會動怒才是。
女皇确實沒有動怒,她的目的也确實是來找太上皇的。
只因太上皇實在是太閑了,時常仗着自己的身手喬裝打扮後就跑到不知哪兒去體察民情、體驗人生。前一陣子,太上皇找到她,說起洛陽附近的一些農戶似乎在弄什麽堆肥,而且太上皇問過那些農戶,産出似乎還不錯,再仔細盤問,發現那田是溫家的。
而且不僅是溫家的田,賀家以及懷寧郡主的田也都采用的這種肥料,結果收成比往年還要好。
于是太上皇就對此事上了心,女皇見太上皇時隔多年又有了上心的事情做,也不打擾。只是太上皇忽然說要跑來蹭酒水喝,她便也跟着跑了出來,并且按照猜測,覺得太上皇多數是來了溫家。
女皇沒見到太上皇,便幹脆問起了溫善對于改善的堆肥的方式的事情。
溫善原本在改善肥料制成的方式以及增加肥源,因為還未完善,所以不敢大肆推廣,只在自家的田裏試驗。去年已經有了試驗的結果,若是今年也有一樣的成效,她就會上報司農寺卿,希望由朝廷出面能大力推廣。
可是她沒想到太上皇居然會這麽閑,也沒想到太上皇依舊能保持一顆初心,對民生百事依舊這般關注,更沒想到太上皇居然還能從作物的情況看出這田有蹊跷。
于是溫善将她這些日子以來做的研究以及成果告知了女皇,邺嬰之嫌她說得不夠多,一副“我有話說”的急切模樣。
女皇見狀,讓她出來說話,她就噼裏啪啦地将溫善為了改善堆肥方式、提高作物産量、減少病害等所做的努力都說了出來。
“之前我們去淮南道的時候,溫丞就已經有此志向了。”邺嬰之說。
女皇看了眼被誇的面上有些臉紅的溫善,颔首:“既然如此,你不妨将新的堆肥法以及如何跟耕作方式結合之事寫成折子呈上來。”
溫善擔心研究還不是很完美,女皇說:“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事關天下蒼生,這等事也不能只讓你來做。”
女皇都發了話,溫善就應下了。她倒不是擔心功勞被搶,她确實是擔心試驗還未完成第二遍,到時候出了差錯,只怕要讓女皇失望。不過女皇說得也對,她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若是結合大家的力量,或許能事半功倍。
這事定下後,女皇便離開了,衆人壓力倍減,溫家上下這才又恢複了熱鬧。
邺嬰之悄悄地問溫善:“善善,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姑祖母讓你将此事上報,集思廣益由大家來解決,是不是你的功勞就被搶了?”
溫善笑了笑,寬慰道:“嬰之做的沒有錯,是我太謹慎了,我之所以遲遲未曾上報朝廷然後推廣開來,一是擔心第二年的試驗效果有偏差,這樣會顯得我太急于求成了;第二則是擔心一年的試驗成果不足以讓大家信服,我擔心屆時會受到質疑。”
“善善小心謹慎、追求完美并沒有過錯。”
“是啊,但是與之前的四柱法一樣,若功勞都集中在我的身上,難免會遭人眼紅而抨擊。聖上也是為了我好,而嬰之更是無意中幫了我一個大忙。”
邺嬰之愣了一下,她倒是沒想到這個問題,不過溫善為她找借口的模樣真是太溫柔、太好看了!
“善善,你可真好!我越來越愛你了怎麽辦?”
溫善面上一熱,道:“我也是。”
邺嬰之湊近溫善,偷親了一口,小聲道:“那善善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溫善:“……”
幽幽地看了小郡主一眼:“今夜?”
小郡主也害羞了:“就今夜!”
作者有話要說: 太上皇:小輩偷情,場面異常香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