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答案
初春的微風舒爽、陽光和煦, 雖然過了寒冬, 可梅園中的梅花也還未凋零,梅香撲鼻,十分醉人。
周圍挂着彩色的綢帶和各式各樣的彩燈, 雖然還未入夜,可可以想象入夜後此處該有多美。
小郡主看着眼前的年輕舉子, 有些想不起他是誰:“你是何人?似乎有點眼熟。”
鐘康盛面上一僵,忙不疊地笑道:“我是舒州解舉人鐘康盛呀!”
小郡主瞬間便想起來了, 她驚詫道:“你真的來了洛陽啊?”
“下個月便要省試了, 我自然在此。”鐘康盛笑吟吟地說道。
小郡主一想,似乎也有些對。
“那你不在邸店讀書, 在此做甚?”小郡主又問。
“讀書讀得太累,我聽聽聞燈節熱鬧,便出來走走。可沒想到這麽有緣能遇上你……們。”鐘康盛可沒忘了還有溫善在邊上。
他發現溫善似乎一直都不曾言語,而邊上還有一個和小郡主長得幾分相似的女郎,正盯着他瞧, 眼神銳利得讓人心驚膽戰。他忙問小郡主:“這位便是你的阿姊了吧?”
小郡主再度瞪眼:“你是如何得知的呀?”
鐘康盛粲然道:“在你所提的人之中,數令姊和溫巡省使出現的次數最多, 可見你們相處得不錯。在燈節這等喜慶的日子裏,也只有你們三人出現,所以我鬥膽猜測這位是你的阿姊。”
小郡主拍掌道:“從今日裏, 你升為我見過的人中第三十四聰明的。”
雖然升了一位,而且還是無關緊要的排名,可鐘康盛的笑容真誠又燦爛, 可見他是真的很高興。
他如此高興,可有人的臉上便沒什麽笑容了。邺純之眯着眼,覺得這個出身貧寒的解舉人明顯就對她的妹妹有所企圖,莫說他如今沒有功名,即使一朝能進士及第,也不一定有資格娶邺嬰之。
不過她發現似乎有人比她更加不高興,如同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溫善。要知道溫善似乎很少将心思擺在臉上,如今她沒拉着臉,可也顯得異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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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聊,我和溫丞到邊上走走。”邺純之忽然對小郡主道。
小郡主愣了愣,她還想和溫善獨處呢,怎能把機會讓給了阿姊?忙拽着溫善的衣袖,對邺純之道:“不必,我們都聊完了。”
鐘康盛有些尴尬,他還有很多話想對小郡主說的,最好能問到她是哪家的小娘子,可自己似乎不大受歡迎。其實自己出身貧寒,他也料想很難融入到這些世家子弟的圈子中的,而且男女有別,他似乎确實不該賴着她們,于是很識相地說自己約了同窗一起逛燈市。
見他還算識相,邺純之對他的厭惡倒是少了些。
除了在鐘康盛跟她打招呼時颔首回應外,沒說過一句話的溫善此時終于舍得開口,不過她對小郡主道:“我聽聞梅園有一家酒肆用梅花釀酒,名為‘梅花醉’,香醇厚滑、口感十分好。還有旁邊的一家從食店有一種花餅,以各色花瓣為餡料制成的炊餅,皮酥脆、餡香甜。”
小郡主咽了咽口水,奇道:“我怎麽不曾聽聞還有這種餅?”
“這是廣南西道那邊的特色飲食,不過因其餡料味甘甜,故而在此賣的很少,只有南邊甜口的人喜歡吃。今日五湖四海的人都彙聚在此,賣得不會比平日少,去得慢了,估計就賣沒了。”
“在哪兒,快帶我去買!”小郡主道。
兩個婢子帶着她匆匆地往那家從食店趕去,溫善收回目光,與邺純之的目光碰在了一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探究。
“你特意将她支開,所為何事?”邺純之問到。
溫善與之隔着半步的距離并肩走在花瓣鋪滿了青石磚的小徑上,身後的仆役亦步亦趨地隔着幾步的距離跟在後面。
“臣聽聞郡主将田蕙調入了許王府?”
邺純之垂眸思忖了片刻,道:“我先前覺得有些奇怪,幼寧為何忽然請我将她調入許王府,雖然她沒有告知我為何,可這是她難得一次找我幫忙,我自然會幫她。如今想來,有溫丞介入此中,倒也是料想之中的事情。”
溫善微微詫異,小郡主和田蕙似乎只見過一次面,她為何忽然請邺純之将田蕙調入許王府?
見溫善擰眉沉思,邺純之問道:“溫丞和田肅可有幹系?”
“到司農寺述職之前,從未知道此人。”
邺純之倒相信她,畢竟曾經的溫善可是一個傻子,哪會有過多的人際交往關系?想到此,她倒是對溫善如何從癡傻到如今的逆轉而産生了興趣,可眼下并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那你跟田蕙有糾纏了?”
“糾纏”一詞過于暧昧,若是性別不同,怕是便扯上了男女之情了。邺純之這般問,讓溫善有些哭笑不得,忙不疊地說了實在話:“臣說不曾有糾纏,郡主是否相信?”
溫善忽然想到了田蕙送的佩囊,裏面的書信是否被小郡主看過?可是據賀顧所言,小郡主只問了佩囊的來歷,若她看了裏面的書信,便不會再有此問。溫善從未懷疑過小郡主的人品。
如此一來,難不成是田蕙的娘親龔氏跟她說了什麽,她見田蕙可憐,故而想将她調到許王府去?
“臣倒是有些不解,郡主何以願意将田蕙調入許王府去?”
溫善此問看起來有些重複,畢竟邺純之才剛說完她這麽做是因為邺嬰之找她幫忙了,可仔細一琢磨便能發現溫善問的是邺純之為何會冒着風險親自辦此事。
邺純之心思剔透,很快便明白了溫善的意思,她道:“你覺得儲君會出自哪一脈?”
邺純之問得很輕,可卻像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了溫善的心頭,震得她有些發愣:這南安郡主竟如此直白?便不怕禍從口出?
可随即一想,讨論這些似乎也非什麽掉腦袋的事情,而且邺純之不像是在試探她。
她還未回答,邺純之便道:“不管出自哪一脈,都不會是我們。”
溫善沉默了,她倒是還記得一個傳聞,孝明皇後薨逝前曾勸女皇不要讓江山落入外人之手,那畢竟是太上皇一手打下來的。
且不管傳聞的真僞,若是為了鞏固皇權,無疑挑選宗族的血脈更容易穩固江山。這些皇族子弟中,除了高郵郡王一脈和向王與太上皇關系最為近外,便屬汾陽郡王和鄱陽郡王兩支是流着邺氏的血液的。
而且女皇和邺純之這一輩之間還有一輩,她的輩份小,希望也小。
不過曾經許多人因女皇對邺純之等皇族子弟的恩寵而猜測女皇不會拘泥于血緣關系,若是能培養出一個出色的儲君,血緣關系淡一些也無妨。
如今聽邺純之親口所答,溫善覺得那個傳聞似乎真實了一點。
“可聖上對郡主很是恩寵不是?”
女皇看得出來對邺守真、邺純之等出色的皇族子弟也很是欣賞,那些好看起來并非作假的。
“姑祖母對我們确實很好,我在她身邊受她言傳身教,可她準備為我賜婚是出于慈愛,希望我日後能過得好。”
溫善不願去揣測,卻也有些理解女皇對邺純之的愛護之心。因為邺純之如今爬得高,便容易招人嫉妒。若有朝一日她無法繼承皇位,新的繼位者是否會容忍她便說不準了。
女皇為邺純之賜婚的人選,将來必然是能護佑她的。而邺純之正因如此,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個把柄,便是将田蕙調入許王府。別人過分解讀也正好,若能腦補出女皇會因此而不悅、疏離她,倒可以減少別人的嫉妒。
話題似乎有些敏感,小郡主也正是此時提着一壇酒和一包花餅回來,倆人便不再聊此話題。
邺純之也遇到了熟悉的人,受其邀請,便舍下小郡主和溫善離去了。
沒了礙事的人,小郡主輕松了不少,和溫善到一處僻靜的草地上坐下,抓着溫善的衣帶問:“你跟阿姊說了什麽?”
溫善不答反問:“對了,嬰之是否知道田蕙的下落?”
小郡主心跳加速,忙抓着熱乎乎的花餅放入口中,含糊其辭:“田蕙,誰啊?”
溫善扯開酒壇子的封口,一股清幽香醇的味道蔓延開來,有些許酒味,也有淡淡的梅花香。
小郡主以為自己蒙混過關了,将酒盞擺開來,道:“這酒盞是那店家送的,只有兩個,還好阿姊走了。”
“買酒還送酒盞?”
“是呀,興許是那店家瞧我長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所以送了。”
溫善沒捧她的場,而是自顧自地倒了一盞梅花醉嘗了嘗。這酒自然不會是只用梅花作為酒曲原料,所以度數不算高,且有一絲甜味。
小郡主見她居然這麽不給自己面子,便抱着她,将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兇狠“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不對?”
不遠處路過的行人看見倆人言行舉止頗為親昵,雖然她們長得都頗具姿色,可怎麽看都有些怪異。
溫善笑了笑,将酒盞推到她的面前:“剛囫囵吞棗地吃完花餅,不渴嗎?”
小郡主覺得嗓子還真的有些幹,也就放過了溫善。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