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突兀複明
如果說他之前睜眼看到的世界是第一視角的話, 那他閉眼看到的世界就是上帝視角,熒光勾勒出以他為中心的世界,一瞬間讓他有了玩游戲的錯覺。
鄭星洲腳下不停, 朝着飛艇走去,身後的祁管家頗有心驚膽戰,生怕他磕到碰到。
鄭星洲卻正覺得有意思呢, 他拉高視野,看到的範圍不斷擴大, 遠處來來往往的飛艇被納入視野,他甚至覺得他可以看到這整個星球。
但在他想這麽做之前, 祁管家先上前一步, 護着他進了飛艇。
鄭星洲安穩的坐在椅子上,沒有在意前方的駕駛員,他有些久違的躍躍欲試,想看看這能力的極限究竟在哪裏,他是否真的可以看到這個星球的全貌?甚至包括這個星系?
這種因為無知而産生的征服欲不斷的催促着他,幾乎讓他有種久違的無所不能的錯覺。
但就如之前他躍躍欲試覺得自己能“剪斷”那條血管一樣,他的選擇是斷然斷絕了這個念頭, 并再也沒有過集中注意力去放大旁人的血管這種行為。
他再一次的抑制了自己, 好似那股蠢蠢欲動不存在一般。
他不知道能力的極限背後是什麽, 但是他知道, 沒有不受限制的能力。
他并不想因為一時的沖動而付出代價。
甚至這代價他可能根本付不起。
鄭星洲睜開眼, 熒光勾勒的視野緩緩下落,最終變回了第一視線。
小聚會在仲家一處私密性極高的莊園裏舉辦, 所有賓客都由仆從親自引領到室內。
從莊園十米之外開始都是仲家名下的地産,謝絕一切無關人等的訪問,再加上嚴密的看守,确保沒有任何攝影或錄音設施能進入莊園。加上負責宴會的仆人都是仲家調教出來的,保證了絕對的隐私和安全。
鄭星洲因為原身的記憶而沒有意識到,仲家家主每次舉辦的小聚會都足以引起外界的風起雲動,引來無數的注視與揣測。
但就是到現在,他們連每次參與的賓客名單都沒有弄清楚。
以至于外界瘋傳這種高保密度的內部聚會,參加的人定是仲煜城的心腹,前途光明。
還能描繪出不下十種參與這個聚會的人如何向仲煜城表忠心的場景。
似乎在外界的認知裏,這個聚會的目的就是仲家家主為了加強對追随者的控制。
鄭星洲到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所有該到的人都到了,他們拿着酒杯互相致意,卻發現仲煜城遲遲沒來。
聚會便遲遲沒有開始。
但所幸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人精,沒有誰不開眼的去問侍者什麽時候才開始。相反等的時間越長,他們便表現的越自然,小聲對話,互相問好,好似聚會本來就有這個流程一般。
鄭星洲下了飛艇,一眼就看到了甲一,他垂首而立,一直到飛艇慢慢降落,鄭星洲大步出現在他面前。
甲一擡起頭,然後将原本想出口的疑問和暗示全給咽了下去,眼睜睜看着鄭星洲長腿一邁,朝他點了點頭,就越過了他朝前走去。
甲一遲疑了一秒,有那麽一瞬間懷疑他們兩個到底是誰失明了?
為什麽這個失明的人走的步伐比他大,氣勢還波濤洶湧,有吞天之感,好似是來踏平這片莊園一般。
這麽一遲疑,鄭星洲已然快走出十米遠了,眼看着他自己就要走進宴會廳了,甲一忙大步上前,幾近小跑追上了他:“等等。”
鄭星洲腳下一頓,停下腳步,轉頭看他,明明沒有聚焦的眼神,但甲一一瞬間覺得對方的眼神犀利無比。
他咽了口口水,不敢亂想,凝聚起氣勢道:“先去見家主。”
聽見仲煜城的名字,他的氣勢才微微緩和了下來,好似疑惑的問他道:“我以為我已經遲到了?”
是的,他只所以走的這麽快,是因為他以為自己遲到了……
完全不敢想象讓仲煜城等他半天的後果,他才火急火燎的趕着走去宴會廳,聽甲一這麽說,他一時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時間。
甲一殘忍的打破了他的錯覺:“是的,您已經遲到了。”
鄭星洲剛緩和的氣勢瞬間又凝聚了起來,好似翻滾的巨浪,鋪天蓋地。
甲一垂下手,下意識的恭謹了幾分道:“您跟我來,家主在等您。”
鄭星洲朝着前方揚了揚頭,十分自然的示意對方帶路。
走過幽靜的小道,鼻尖好似還能聞到情人花幽幽的香味。
但甲一已然領着他到了一扇厚重的大門前,他上前兩步輕輕敲了敲門,才默默退到了鄭星洲身後。
門悄然開啓,昏暗的燈光從屋內幽幽灑出,照亮了裏面的場景。
書房裏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大開大合的書架,擺滿了手工制成的書本,幾乎讓鄭星洲有種嗅到了熟悉的書香味的錯覺。
仲煜城手裏拿着本書,靠在書桌前,從鄭星洲的這個角度看到了一副他意想不到的美景。
仲煜城微微垂首,睫毛在眼窩上印下一片陰影,遮掩了他的眼神,嘴唇微微抿緊,與鼻尖形成對稱,讓鄭星洲的目光在仲煜城的筆挺的鼻子上劃過,自然的落到了他的嘴上,又好似被那一抹淡紅燙到般,慌忙下移。
松開了衣領最上方的兩顆紐扣,一寸鎖骨露出半許,在正裝的映襯下幾乎散發着熒光,形成一個小小的凹陷,讓鄭星洲忍不住順着它往衣領處看去,遺憾的看到剩下的部分被衣服遮掩。
但遺憾不過片刻,他的目光劃過仲煜城筆挺有料但被正裝全給遮掩的細腰,落到他拿着書的手上,纖細白皙的手指執起一頁泛黃的紙張,在昏暗的燈光下好似能看到他皮膚下晶瑩的骨節,幾乎無法移開目光。
但這種感覺與看到韓易時的感覺又不同,他純粹的被韓易的美貌所震懾,那是人類對極限的美的向往;而仲煜城不能說不好看,但他個人的氣勢和威壓足夠所有人忽視他的外表,膽戰心驚的臣服于他,與其說是因為他的美,不如說是他被吸引了,被仲煜城所吸引。
他的氣勢與威壓在鄭星洲面前仿佛消失了一般,餘下純粹的他,一個作為人類男性的他。
鄭星洲腦內一片空白,除去那抹專注于書本的人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想法。
甲一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壓根沒想到對方會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只以為他正在為自己的遲到而無法言語。
仲煜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但是他并不在意,手上這本書正在最精彩的地方。
一直到他看完那一頁,他才合上書,擡首看向仍站在門口的鄭星洲。
一對視,他微微一愣,視覺輔助器下的眼睛明亮而又靈動,隔着整間書房的距離将視線鎖定在他身上。
鄭星洲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他的眼神,他驟然恢複視力的眼睛裏流露出的癡迷有多明顯,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能看見了,就已經無法将目光從仲煜城身上挪開。
仲煜城原本準備出口的話在鄭星洲透徹的眼神中一頓,再出口時已然是他自己都不曾預料到的柔和:“過來。”
鄭星洲才好似回過神一般,原本就瞪大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圓滾滾的好似受了驚。
鄭星洲差點被自己剛才的感覺給蠱惑了,待他回過神來,已然意識到,他剛才對仲煜城無法自抑的癡迷就好似那躍躍欲試的自信一般,出現的突然,直接主宰了他的理智,讓他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是如此癡迷着仲煜城。
他之所以敢确定那不是他的真實想法,是因為他現在反應過來之後,再看仲煜城就只有跪下喊爸爸的沖動。
那一瞬間的感覺十分奇妙,好似眼前人變成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對他有一種無法被理智克制的沖動,渾身上下都在為對方的一舉一動而血脈湧動,他的呼吸,他手指劃過紙張的明暗對比,就連他睫毛下的陰影都像是上天精心雕琢,每一處都是讓他感到窒息。
但他清醒過來之後,再看仲煜城,簡直好似看到了一個沒有開濾鏡的主播,真實而又可怕。
看來他好像抓住了一些問題的尾巴。
鄭星洲邊走進仲煜城,邊還有些奇特的想,原身看仲煜城的時候是那樣的嗎?
他的每一處都閃閃發光,心髒跳動的速度被對方主宰,就好似面對着自己崇拜的神,生死交之于他手,痛苦與快樂由他掌握。
鄭星洲在心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原來只覺得原身同是備胎中人,現在看來,對方這個感情怎麽看都不正常……
甲一跟在鄭星洲身後,關上了書房的大門,推到了角落裏的陰影處。
仲煜城眼看着對方好似偷偷看他被抓一般,磨蹭着一小步一小步朝他走近,眼睛還不安分的在眼眶裏打轉,時不時的瞄他一眼,好似要确定他沒有生氣一般。
但是書房再大也有走完的時候,鄭星洲磨磨蹭蹭的站在書桌前,十分心機在他們之間橫隔着一張書桌。
仲煜城簡直要被他這模樣給逗笑了,他也沒想着忍着,嘴角微微上揚,出口的話雖然重,語氣卻好似玩笑:“想讓我重複第二遍?”
鄭星洲哪敢,他連磨蹭都不敢了,飛快的站到了仲煜城身側,餘光瞥見了合起來的書本名字《帝國起源》。
是講之前的解體的專制帝國?
鄭星洲思緒不由飄了一瞬,又飛快被扯回。
仲煜城伸出手,目光一寸寸移到鄭星洲臉上。
鄭星洲下意識的蹲下身,将臉貼在仲煜城手上。
“這麽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