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因疑雲
鄭星洲坐起身, 抵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那股蠢蠢欲動的盲目自信已經很久沒出現了,又或者說它已然潛移默化的變成他思維裏的一部分了?
他的目光在房間內游曳, 這個熒光出現的自然,如今慢慢消失的過程亦是十分自然,就好似它只是為了消除他失明的麻煩一般。
他思考了許久, 最終放棄了。
他察覺出這之後隐藏着一些更深層面的意義,但……
就好像大家了解到的他一般, 他只是一個小市民心态的普通人。
如果發生了一件事,并不是壞事, 那就随它去吧。
如果真的遇到了他無法解決的難題, 他也清楚自己該怎麽做。
将問題交給能解決的人,然後等待。
他不追求地位,不追求自己抓不住的東西,獨自在自己的安全區搭建一個堡壘,然後躲在後面小心翼翼的觀察整個世界。
他弱小又平凡,在茫茫人海中誰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唯有網絡世界,能讓他找到一些存在感, 他喜歡每次勝利後的歡呼和誇贊, 這讓他覺得在某一刻, 他是不平凡的。
一直到他穿越以後, 他被丢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 面對的是可怕的生存危機,戰戰兢兢, 小心謹慎,在仲煜城面前得以喘息。
但終究他的安全區被打破了,他的堡壘消失了,他只能邁出熟悉的地方,在陌生的世界裏構建新的堡壘。
而不可避免的,出于旁人對原身的認知,他不得不學着改變。
他是平凡的,但是原身是不平凡的,原身的不平凡來源于他對仲煜城的追求,以下犯上,冒死追求,哪怕是他死亡前一秒,他的靈魂仍熠熠生輝。
一個能堅持自己追求的事物一直到死亡的人,足夠耀眼到讓鄭星洲自相慚愧。
鄭星洲嘆了口氣,倒回床上,裹緊被子。
為什麽是他呢?
原身眼看着就要實現一直以來的夙願,又為什麽會死呢?
鄭星洲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原身當時與仲煜城在一起,那意味着絕對安全,除非他在回來複命前就中了毒,不然他的死亡就不該發生。
細思極恐。
鄭星洲打斷了自己的思路,但他忍不住想起原身回來複命前最後一個任務,為葉修遠解決交往對象的困境。
這個任務并沒有難度,原身給施壓的幾個貴族打了個招呼,又幫葉修遠的交往對象重新梳理了一遍公司裏的人,最後跟葉修遠确定事情已經解決。他才回來複命。
他在回來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是葉修遠。
鄭星洲裹着被子往下挪了挪,将自己塞進被子裏,确保沒有任何部位露出在被子外面。
葉修遠其人,履歷亦十分簡單,作為一個平民,因為仲煜城的另眼相看,得以在仲家支持下入讀當時仲煜城在讀的S1星球最著名的貴族學校。
他的身家和背景一幹二淨,除去仲煜城以外,甚至沒有值得記憶的地方。
他會是原身死亡的兇手嗎?
如果發生在爬床事件之後,或許對方還有殺人動機,但是原身是在回來複命的時候,才得償所願。
鄭星洲不再往下想了,這件事撲朔迷離,而原身對自己的突然死亡沒有留下只字片語,他甚至有閑心給鄭星洲留下桎梏,但卻對自己的死亡沒有絲毫感想。
原身為什麽不提起此事呢?
是因為時間真的來不及還是因為他對兇手沒有怨言?或者是因為他的死因不是旁人導致的?
鄭星洲邊拒絕自己去思考,邊忍不住順着就往下推,生生推出了個更可怕的結論。
仲煜城會是他死亡的兇手嗎?
這麽一想,他手腳瞬間冰涼,所幸下一秒,他想起原身的那兩個條件,默默排除了仲煜城的嫌疑。
這……難道原身是自然身亡?
鄭星洲緩慢的眨了眨眼,倒是将剛才那一剎那的驚恐抛到了腦後,覺得事情神奇的從詭異殺人案跑到了科教頻道。
男子為何突然離奇死亡?是他殺還是自殺?死者為何對自己的死因只字不提?是另有別因還是被迫無奈?歡迎收看下一期走近科學之穿越迷雲。
這種熟悉的感覺,不僅不可怕,甚至還有幾分喜感。
“收到一條通訊,”星卡機械的道:“葉修遠發來一條通訊,內容如下:你說的對,我該勇敢一點去追求他。”
鄭星洲一愣,才想起他之前的回複來,這是思考半天終于下定決心了?
鄭星洲下意識的就想再鼓勵他一把,但是想起之前的猜測,出口的話一頓,改成了試探:“你有計劃了嗎?”
對方停頓了許久,才發來新的通訊:我想和他喜歡的人談談……
鄭星洲精神一震,這難道是對方在暗示什麽?
這一定是在暗示我!
他從被窩裏探出頭,頭發亂糟糟的趴在頭上,他下意識的抓了抓頭發,挺直了背,做出認真對待的樣子來。
然而對方說了這麽一句話就沒有再說什麽了,反而是鄭星洲從一開始的正襟危坐到慢慢的塌下身體,再到靠着枕頭,臉上的期待一點點消失。
敵不動我動,他幹脆給葉修遠發了條通訊:勸他放棄嗎?
葉修遠:你很在意嗎?
鄭星洲微微一愣,對方又飛快的發了下一條通訊過來:那你為什麽不問我,我喜歡的人是誰?
這還用猜?鄭星洲臉上露出個笑來,在下一秒想起了對方那疑似戀愛腦的人設,這還真說不定……
他飛快的發了條通訊過去:你喜歡的人是誰?
葉修遠還沒回複,倒是門被敲響了,祁管家在外面輕聲督促道:“鄭先生,您起來了嗎?”
鄭星洲看了眼門,下意識的回了句:有事,下次聊。
才揚聲讓他進來。
管家進門後目光先掃視了一圈附近,把亂糟糟的房間納入視線,才接着看向鄭星洲,他頭發亂糟糟的,睡衣皺成一團,哪還有剛開始的拘謹模樣。
祁管家已然習慣了,他繞過亂七八糟的障礙物,扶起鄭星洲,邊幫他穿衣服邊道:“家主晚上有個小聚會,您要參加嗎?”
鄭星洲攤開手,任由他慢條斯理的打理自己的服裝,思維一轉,想起了他說的是哪個小聚會了。
說是小聚會,倒不如說是仲家勢力支持下的政治交流,與會人員一般是為仲家服務的政界或金融界的人,就比如韓易這般的,在仲家的支持下,在政壇混的風生水起,極得民心。
這個聚會的目的就是讓他們互相交流,方便之後的合作。
鄭星洲之前的身份因為是留在家主身旁的近侍,也有幸作為組織者參與過這種小聚會,但當時他全身心都聚集在聚會有沒有出纰漏上,對聚會的人和氛圍并不感興趣。
鄭星洲遲疑的有些久了,祁管家單膝着地,為他穿上鞋子,才退後一步,恭謹道:“既然家主讓您去,定然是不介意您參與。”
鄭星洲面上微微颔首,心中念頭急轉,才明白管家的意思。
仲煜城素來不喜旁人過線,下屬就是下屬,情人就是情人,雖然他之前沒有過情人,但是他亦從未讓葉修遠參與到正事中,甚至有許多人都只聞其名,不知其貌。
這大概也是為什麽他一而再的拒絕鄭星洲的原因,鄭星洲本就是他的下屬,一旦身份變化,那有很多事情就不好界定。
但是如今他居然主動邀請鄭星洲去參加這個小聚會?
正常的結論應該是他過于寵愛鄭星洲,以至于模糊了身份界限。
但是已經快十來天沒見過仲煜城的鄭星洲覺得仲煜城不至于一朝變成戀愛腦,猜不透仲煜城想法的鄭星洲下意識的問道:“先生回來了?”
祁管家搖了搖頭,見鄭星洲垂下眼,好似滿腔期待被挫的模樣,他又斟酌着語句道:“許是家主有些忙……”他面上露出笑,口風一轉道:“晚上家主定是會出現的。”
說到這,他倒是忍不住打趣道:“說不定家主就是想見您了。”
鄭星洲沒什麽反應,祁管家便當他默認了,領着他去做造型。
一如既往的折騰了很久,但這次造型師沒有把他往未成年打扮,修身西裝,深色系,發膠抹到他整個頭都重了一圈。
大背頭,深色西裝,皮鞋。
鄭星洲面無表情的模樣,像極了保安,還是那種特別受貴族重視的保安。
但是等他扣上袖扣,帶上手鏈,再帶着那個一看就是最新高科技的視覺輔助器,又搖身一變,生出了幾分不好親近。
視覺輔助器的細鏈子終端扣在耳骨上,多餘的部分自然的垂落在他肩上,好似流蘇般,為他增添了一抹亮色。
讓人下意識忽略了視覺輔助器的功能,把它當成一個裝飾品。
鄭星洲看不見自己的打扮,只知道造型師折騰了很久,最後嘴裏還嘟囔着:“底子不好,沒辦法。”
要不是他要維持人設,不好動粗,這個造型師早就躺地上了。
鄭星洲自覺原身長的比他好看多了,就這在對方嘴裏還是底子不行,他們對好看的要求難道都是長韓易那樣?
鄭星洲心情不爽,氣壓便低了幾分,他渾然沒察覺剛才還敢嘟囔的造型師早就閉上了嘴,離得遠遠的。
他微微昂首,這一身不好相處的西裝,愣是沒壓下他的氣勢,仿若他的面前再無山峰,生生踏出一條通天大道來。
讓原還覺得這樣打扮像個保安的男仆們紛紛低下了頭,生起了敬畏之心。
他獨自走在前方,步履堅定,将平凡的打扮襯出了boss的氣息。
而鄭星洲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他此時正不爽着呢,也沒心思與旁人搭話,帶着視覺輔助器的眼睛自然的阖上,一片漆黑的視野裏,忽而亮起,勾勒出周邊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