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接下來的日子, 夏雲逸可算過得水深火熱,在沈無涯的教導下,他做夢都是在背書。
而多看點書也好,自從符咒課之後,不少老師都以為夏雲逸是個天才,每次上課要人做演講的時候,老師特喜歡點夏雲逸做第一個開場的人, 夏雲逸起先很慌張,但在他結結巴巴地将沈無涯給他的那些書上的知識複述出來,老師反而一點都不覺得他超綱, 還特意表揚一番後,夏雲逸成功成了年級裏的學霸。
學霸嗎?
夏雲逸對于這個稱號落在他頭上感到十分驚訝,他都扯了一堆有的沒的,為什麽還能成為學霸?
後來過了許久, 他才明白,原來在九華大學裏, 因為總成績裏武力值占得比重還是相當大,導致不少學生根本就不怎麽注重文化課,更不要提像夏雲逸一樣看別的書,所以老師才會對夏雲逸知曉課程之外的事情那麽感興趣。
就這樣, 夏雲逸莫名其妙又成了整個班的班寵。
原因很簡單,所有學生都想在考試的時候抱夏雲逸的大腿,還有平時抄作業的時候,就全靠夏雲逸了。
夏雲逸:“……喂, 你們再這樣,小心我舉報哦!”
然并卵。
這些事綜合起來之後,夏雲逸看淡了。
就算是被整個年級的學生認識又怎樣?被殷老師一直盯着又怎樣?動不動就成為論壇紅人又怎樣?
這根本不是他的錯,錯的是這群傻啦吧唧的小妖怪們。
有那麽一瞬間,他忽然理解了為什麽沈無涯那麽高冷,因為周圍人都太傻*了,心累,懶得跟他們多說話。
就在軟萌的小弟開始慢慢完沈無涯那邊靠的時候,幾乎沒有誰察覺到,包括一直親近夏雲逸的胡桐,原因無他,因為他們都在準備論劍大會,包括夏雲逸。
一整天,寝室裏四個室友都在的時刻變成了午夜時分,而且他們來不及說話,就紛紛洗漱完之後,倒頭就睡,連打招呼的力氣都沒有。
至于小苗,他一直待在陽臺,長大了不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長大的原因,他也變得異常高冷,就算是夏雲逸逗他,他也最多彈一下卷須以作回應,然後其餘的時間,全部都是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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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論劍大會正式舉行。
九華大學學校停課,學生代表和領導們來迎接招待來他們九華的不同學校,不過其盛況夏雲逸是看不到了,他被沈無涯留在校醫院,同沈無涯一起整理各種醫療器材。
夏雲逸一邊整理器材,一邊興致勃勃地問:
“先生,我聽我室友說,到時論劍的時候會在體育場舉行,場面很大的,我們這樣算是急救吧……先生有貴賓席嗎?”
“沒有。” 沈無涯一口否決,态度堅決,“我們只在校醫院,專治半死不活的,小傷什麽的,有專人負責。”
“為什麽啊?難道先生,外面有你的仇人?”
“談不上。” 沈無涯淡淡瞥了夏雲逸一眼,說,“只是不想看見那張臉。”
“……”
于是,在沈無涯的逼迫下,夏雲逸只好蔫蔫地跟在沈無涯身後,蹲校醫院,一邊背書,一邊被外面的熱鬧聲所吸引。
而且,沈無涯還真的是說到做到,送來的病人小傷一律不管,包括骨折的那種,于是他一直都和夏雲逸待在一起。
背書的時候,沈無涯在身後的感覺,跟你班主任在身後盯着你背書的感覺一模一樣,夏雲逸心裏再怎麽叫苦連天,他也不敢做什麽,只好老老實實地背了三天書。
直到三天後,論劍比賽進入了高/潮,這時有傷重的患者被送來醫院,沈無涯無奈,只好出手去做手術。
在走之前,沈無涯反複叮囑:“好好背書。”
夏雲逸乖巧點頭。
臨走時,沈無涯還是有點不放心,轉頭說:“你要是在我回來之前這一章沒學完,扣你的學分。”
“好~~” 夏雲逸繼續乖巧。
然後,半小時後,夏雲逸偷偷穿上之前沈無涯給他的白大褂,将書丢在了一邊。
扣學分就扣學分,他樂得自在!
當然,為了不被抓包,夏雲逸想了想,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上面九華的校标給撕了,然後胡亂弄了幾下,把身上的衣服僞裝成之前送進來的幾個傷者身上穿着的白色制服,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沈無涯的辦公室。
果然,走出校醫院後,夏雲逸就發現一旁的體育場可是熱鬧非凡,從裏面時不時傳來的驚呼聲就可以推斷出裏面肯定是在舉行什麽的論劍比賽。
不夠話說回來,他們幾個學校是怎麽論劍的?
打擂臺的話也太無新意了吧。
夏雲逸一邊慢吞吞地朝體育場的入口走去,一邊慢慢欣賞從他身邊跑過去的各類人。從校服上看,九華大學的學生穿着的校服是黑色的。
這黑色校服的款式極其像是古代衣服的短打,窄袖束腰,後面的衣擺較長,佐以紅色的紋路,整個看上去很幹脆利落,但是看長了之後,莫名會覺得有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氣。
而另外還有兩類人,一類人穿着的是白色的精簡道袍,佐以天藍色的繡紋,一派仙風道骨;
另一派則是穿着青色的衣袍,并且以女生居多,且每一個女生身邊都會漂浮着一個小東西跟随,或是一盞蓮花燈,或是一團毛絨絨。
分清楚這三個學校的人可以根據校服的顏色來看之後,夏雲逸興致勃勃地打量着不同學校的人身上帶着的各種武器,勉強分辨出這白衣的估計是道長,武器多為劍修;青袍的估計是樂修,武器多為琴或簫。
“同學,江湖救急啊!”
還不等夏雲逸進入體育館的入口,他忽然被一個穿着白衣的小道長一把捉住了手腕。
“什麽?” 夏雲逸不明所以。
“是這樣的,我們隊剛一人被送進了校醫院,現在少了一個人,” 那小道長将夏雲逸渾身打量了一番,說,“作為校友,同學,為了明宇大學的榮耀,補個數吧。”
說完,不等夏雲逸反應,小道長拉着夏雲逸就往體育館的北門走去。
夏雲逸還在掙紮:“我不會用劍啊啊啊啊啊!!!”
小道長才沒管這麽多,他将夏雲逸拖入了北門。進入北門後,夏雲逸才發現從北門他已經進入了體育館,體育館裏鑼鼓喧天,彩帶飛揚,而在巨大的體育場中,是一汪蔓延到無邊的銀色水池。
水池在微弱的陽光下反射着光芒,奇怪的是,整整一灘銀色的水鋪滿整個體育場,但它是浮空的,夏雲逸能看到這攤水銀一般的水懸空在操場之上,在微風浮動之下,水面浮光躍金,卻在波浪起伏之中,能隐約從中看見另一個世界。
而放眼整個體育場,原來體育場內的白色牆壁分裂成階梯狀的座位,圍出一圈座位席,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座位上,圍着那攤銀色的水面,歡呼,大聲喊出自己學校的名字。
整個體育場四個方位的門上都站了人,三個學校分別位于三個方位,而離每個方位的門不遠處,都有着一個法陣畫在地上,正慢慢地旋轉,并發出光芒。
“大師兄,我找到替補了!”
小道長興致勃勃地沖着站在隊伍最前面的人說着什麽,這個人身上的藍色雲紋與其他人略有不同。
那人一開始背對着夏雲逸,與其他小道長不同,他留着一頭長發,并且以一根玉簪束起,周身氣質清冷,雖不知其容貌如何,但僅僅從背影來看,夏雲逸就覺得他與旁邊的人格格不入。
他應該在千百年前,立于懸崖之上,懷抱一柄劍,看那白雪皚皚。
“是麽。”
那人的聲音果然如同夏雲逸想象的一般冷清,與沈無涯近乎無情到機械的聲音不同,這人的聲音聽上去還像是在活着,不知為何,一直有些緊張的夏雲逸忽然放松了下來。
那人轉過身,露出自己的臉。
他年約二十多歲,發如墨染,肌膚若雪,長眉入鬓,一雙眸子寒光熠熠,通身缭繞着厲雪凝霜的寒氣,光是站在那裏,便覺得耀眼生輝,氣勢淩人。
夏雲逸在看清這人的臉後,莫名心中一抖。
那人在看清夏雲逸的樣貌時,忽然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但他面上表情卻幾乎沒什麽變化,在外人眼裏,就是他們隊長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後對着新來的人,輕聲問道:
“我名為封霜,你叫什麽名字?”
夏雲逸看着面前的人,總覺得這人的容貌似乎在慢慢與記憶中一個模糊的面貌重合,但那個面貌的人,他似乎不願意想起,因為一旦想起,從心底裏就泛出一股他不明所以的悲涼之情。
見夏雲逸看着他不說話,封霜走上前去,黑色的眸子裏倒映出夏雲逸兩個小小的身影:
“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我叫雲逸。” 夏雲逸說出了這個名字,但在脫口而出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妥,硬生生地補充道,“羽翼的‘翼’。”
他看了一眼附近的人,皺眉道:“我沒有劍,也從未見過你。”
就在其餘人正驚訝時,封霜忽然說道:
“你不适合用劍,沒有也可。我也未曾見過你。”
“……那我能走了嗎?”
不等封霜說完,剛剛拉他過來的那個小道長不滿了,他連忙走過來,插嘴道:
“大師兄,他不能走啊,我們只是要一個人充數而已,就算不怎麽擅長用劍也行啊,在旁邊劃水就好了。”
封霜皺眉看了小道長一眼,複又看向夏雲逸,說:
“他說的也對。”
不等夏雲逸拒絕,小道長又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
“同學,你難道不是我們學校裏的人嗎?難道希望我們學校連參賽資格都沒有就這樣淘汰下去嗎?”
本來想回答“我不是”三個字的,夏雲逸默默環視了一圈周圍的小道長,他直覺自己不能直接這麽說了,這原因可能是在妖怪大學裏混久了,對所謂的道長有點心理陰影。
但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夏雲逸委婉道:
“你确定你們沒找錯人嗎?”
“同學,你身上又沒有妖氣。” 小道長眼神變得奇怪起來,“你既然不是妖,還穿着白衣服,不是我們學校的是什麽?……難道,你是個女孩子?”
夏雲逸瞬間面無表情:“我是男的,謝謝。”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小道長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劍塞到夏雲逸的懷裏,囑咐道,“等會兒你跟着我們混就好了,也不需要你為我們做什麽,好好打醬油。”
夏雲逸瞅着自己懷裏的劍,握住劍柄,将劍從劍鞘裏抽出,見劍身上反射出來的寒光刺眼,忽然覺得一切有點不真實。
“嗚——”
一聲長笛響起,體育場內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幾乎要掀翻天際,與此同時,作為副校長的溫岚站在體育場旁開辟的一個發言臺上,大聲宣布着論劍的開始。
三個學校隊伍的面前那個傳送陣忽然擴大了不止一倍,并且穩定下來,散發出瑩瑩的靈力光芒。
見論劍比賽開始,小道長也來不及繼續給夏雲逸做心裏輔導,在封霜的默許下,這位小道長沖自己的隊友們一點頭,随即背好自己的靈劍,同隊友們一起踏入了傳送陣;
等人群一踏上傳送陣,傳送陣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等光芒消失後,陣中的人物已經全部消失,而操場上漂浮不定的銀色水面卻起了變化,它分成三塊,銀色水面變成平滑,宛如鏡子一般照映出三隊人馬。
夏雲逸看向操場中的銀色水面,發現三隊人馬身後的背景是綠樹蔥蔥,好似去了一處森林,大驚失色道:
“他們去了哪裏?”
“小昆侖。” 沒有随隊友進去的封霜抱着一把靈劍站在夏雲逸身邊,解釋道,“九華大學專門用來創造出來的一處小秘境。”
“你為什麽還在?” 夏雲逸收回自己的視線,疑惑問道。
“我想跟你一起。” 封霜淡淡道。
聞言,夏雲逸沉默了兩秒,問:“我想逃跑的意圖這麽明顯嗎?”
對于這個問題,封霜也沉默了兩秒,但作為劍修,最起碼的标準就是要誠于心,不然怎麽毫無阻礙地揮出一劍?于是,封霜朝夏雲逸重重一點頭:
“嗯。”
夏雲逸默然無語,與封霜對視片刻後,他說:
“我發現我還挺喜歡你的。”
“……為什麽?” 封霜愣了。
“因為你夠實誠。” 夏雲逸仰頭,四十五度角悲傷,“尼瑪之前的那些人就沒一個說人話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封霜對夏雲逸的這句話根本就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但他明白,面前的這個人很好,一直波瀾不驚的自己因為夏雲逸的“喜歡”二字而心跳多跳了兩拍。
愣愣地看着面前這個人的側臉,封霜懷抱着自己的劍,仿若整個世界的嘈雜與他無關,他的眼裏只剩下面前的這個鮮活的——
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