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怎麽……證明？”陳招娣愣住了, 渾身發寒，有股不詳的預感。
“對啊！你看你們這幾天形影不離的，說關系不好, 誰信？”0不依不饒。
11連忙繼續撇清關系：“我可沒有形影不離, 我跟12半點關系都沒有。你們、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在極度恐懼之下, 他将雲傾寒、顏悅的囑托抛諸腦後, 只想遠離這倆屢次造成任務者死亡的特殊鬼魂。
“站住！你現在要敢走，我們下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你！”13收回了血盆大口，說出的仍是嗜血之語。
“那……你們是想？”11顫抖着回轉身來, 萬分無奈。
“不如你們一人扇她幾巴掌吧。這樣我就相信你們關系不好, 否則……”
“今天的魚線好玩嗎？明天還會有更刺激的！”13的話等于自曝。
“這……”11猶豫地看了看面如死灰的12，似乎十分不忍, 手卻不自覺地擡了起來。
“下不了手？”
趁着0說話的這會兒, 一直沉默壓抑的12不再坐以待斃，拔腿就跑。
然而，周圍突然又冒出了兩個無臉的鬼同學将她攔住, 推了回來。
其中一個牽制住了她的胳膊, 然後狠踢她膝蓋處的關節，使她屈辱地跪坐在地，再起不能。
“你們，居然是一夥兒的？”12無比震驚, 但想到這幾天來班級裏的鬼同學一直聯合起來欺負她, 所有的疑惑化為了自嘲的冷笑。
“臭小偷, 還敢跑, 看我不打死你！”另一個無臉同學直接上手, 在她臉上留下了一個血紅的掌印。
“啪”的一聲，像是拍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 将他們心裏的某些東西給拍碎了。
面部火辣辣的灼燒感讓12痛呼出聲，睜大眼睛，滿是怨怼和絕望地望着周圍的人。
然而，在視線定格在陳招娣的時候，她心中仍存一絲希望。
她記得，這個游戲的老人冒死救過她！
她記得，陳招娣還有兩條命！
她希望，她相信，陳招娣會救她！
然而，所有鬼同學都盯上了陳招娣，似乎在用不存在的眼神逼迫她。
陳招娣害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陳招娣清楚地記得，當初，劉老師和第一天的那個人，以及無敵的張三都是這樣，被衆鬼盯着，而後，變成碎肉。
那該有多痛！
上午的斷頭就已經給了她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她真的……無法再承受更多了。
她也沒有多餘的命再浪費在12身上。本來，兩人就只是萍水相逢，她也已經為12犧牲了一條命了。陳招娣內心天人交戰。
“快點啊，兩位！還是說，你們今天，想陪她一起死？”0繼續威脅。
“死”這個危險的字眼刺激了本就戰戰兢兢的11。
11顫抖着走向12，閉上眼睛，“啊”地尖叫一聲。終于，一巴掌打在了12的臉上！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擊碎了12心中最後的希望——陳招娣從頭到尾都沒有幫她，結果顯而易見；11也早已屈服于對方。
“還有一位呢？”0說着，居然不耐煩地掏出了一把小刀，快步朝12走來，似乎想要親手殺了12，“看來是想她死了。”
“住手！你們太過分了！怎麽能，怎麽能在學校裏殺人！”陳招娣鼓起全身的勇氣，總算說出了這些話。
說完後，她便虛脫地坐在地上，按壓着自己驚駭不已的心跳。
12怔怔地看着她，難以置信。
“老師都不管，你算老幾敢管我們？”13嗤笑一聲，竟繼續催促着0——兩鬼絲毫不在意殺人這種事。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12拼命掙紮着，卻掙脫不了鬼同學的禁锢。
她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陳招娣，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然而，陳招娣低下了頭，避開了這灼熱的目光——她的勇氣已然耗盡，不敢再做些什麽了。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
遠處，忽然傳來顏悅的聲音。
他憤怒地從小樹林中跑出來，直沖這個方向，手上，居然還拿着一把鋒利的小刀，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危險的刀光。
不一會兒，他就跑到了12附近。
困鎖着12的那位無臉同學連忙松手逃開。兩位血臉的鬼同學一看這拼命的架勢，“啐”了一聲就快步走開，不再糾纏。
顏悅也沒有繼續追逐——剛才腦袋一熱沖出來，他并沒有考慮後果。
此刻冷靜下來，他全身顫抖，根本沒有勇氣去追。
他有着比陳招娣更豐富的任務經驗，死亡的經驗也遠超陳招娣——尤其是死在鬼魂手裏的經驗。他知道那些鬼魂是多麽恐怖殘忍的存在。逃避、害怕鬼魂早已成了他的本能。
将12救下來後，他輕拍她的肩膀，想安撫她，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早已顫抖不已，連刀都要握不住了。
12看着明明怕成這樣，卻還是沖出來的顏悅，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痛哭起來，惹得顏悅的雙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不知道是該抱着她安撫，還是小心和她保持距離。
“12，對不起……”陳招娣滿心的複雜情緒化為了這弱弱的一句話，卻将12的心深深刺痛。
12僵直了身軀，強行用手捂住了淚水。
“12，抱歉。我剛剛，是被威脅的，你也看出來了吧，我要是不——”
11還想再說些什麽，12卻已經聽不下去，她崩潰地從顏悅懷裏起身，跑開了。
顏悅連忙起身，卻原地跌倒，一股鮮血從他腿部流下，吓得陳招娣連忙湊了過去：“怎麽回事？你受傷了？”
“別管我！趕緊把12找回來，別讓她亂跑！”顏悅眼中卻只有12，拼命催促着兩人。
最終，腳程更快的11去找12，陳招娣則扶着顏悅，找到一個公共長椅上坐下，為他包紮傷口。
這次任務，她聽從其他前輩的建議，随身背着一包傷藥和繃帶，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等雲傾寒終于聽完王老師的教導，順着血腥味找來時，顏悅已經能勉強站起來走路了。
“怎麽回事？”
“偶像！你來的剛好！我之前在學校的小樹林裏，發現了其他活人……”
趁兩人都在，顏悅這才講起了自己的遭遇。
在順着尖叫聲跑進小樹林後，顏悅看到了一個被無臉同學追逐的女孩。
那個女孩身着一套探險常用的運動服裝，一看就與穿校服的無臉同學不同！也不像是己方人員。
顏悅瞬間就意識到這可能是個重要線索。
“你們在幹什麽？”情急之下，顏悅大膽呵斥那兩位無臉同學。
趁着這個空檔，女孩迅速跑開，不見人影。兩位無臉同學也不再追，只告訴他有外來者，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這時他才想起來，剛才女孩跑開的時候，他似乎隐約看到對方臉上……是有五官的！
這所學校居然還有除了他們九個任務者以外的活人！
這哪能放過！
顏悅立馬四處搜索起來，卻沒想到樹林中居然有人為的陷阱将他的腿劃傷了。
速度被迫減慢，人也消失。顏悅只能放棄這難得的線索，轉頭去找12等人，接着便是陳招娣所經歷的一切了。
“對不起，我……我實在沒有勇氣，反抗那些鬼魂。”陳招娣聽完這一切，更加愧疚了。
雲傾寒伸手拍拍陳招娣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轉向顏悅，問起了她一直以來的疑問：“你為什麽這麽關心12？從第一天開始，你就格外照顧她。”
不管是為12吃人肉還是為12與鬼魂對抗，都超出了正常人同情心的範疇。至少，雲傾寒是做不到的。
顏悅沉默了，別開了頭，似乎不太想說。
陳招娣倒是有了猜測：“難道你喜歡她？”
光看容貌，12确實是男生喜歡的那種類型，柔弱嬌小，惹人愛憐。
顏悅卻像刺猬一樣立刻否認：“你才喜歡她！我那是——我那是，見不得她這樣的女生被欺負……”
“這樣的女生？”雲傾寒挑眉，捕捉到了重點。
顏悅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嘆了口氣，講清楚了一切：“我以前上初中的時候，前面坐着的女生很像她，都是愛紮馬尾，柔柔弱弱的。那時候，班裏很多人欺負她，她遭遇了校園霸淩，卻從不反抗。我……”
“我明明看到了一切，卻從不幫她，還鄙視她不敢反抗，認為她活該。直到有一天，我在放學路上看到那群人堵着她，忍不住幫她把人趕走。她當時很感激我，我也覺得自己做了好事，甚至，”顏悅自嘲地苦笑一聲，“甚至還自作聰明地教她要如何反抗，批評她不知道反抗才有這麽多人欺負她。”
“後來呢？”
“後來她死了。”
這個轉折猝不及防，連雲傾寒都思緒停滞，禁不住反問：“怎麽會？”
“有時候，人不反抗，自有她的原因。比如12害怕鬼魂，而她害怕的是那群人更過分的報複。我幫她之後，那群人，就把她的裸-照散播了出來。我也看到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是被人脅迫拍的裸-照。可到頭來居然沒有人去追究那群人渣，大家都在嘲笑她，就像我當初鄙視她一樣。”
“後來，她承受不住壓力，自殺了。”
聽到她自殺的消息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假惺惺地唏噓，只有他打從心底裏覺得愧疚，覺得曾經怪她不懂反抗的自己是個人渣。
這件事，成了他深埋在心裏的一道坎。
“看到被集中欺負的12，我才更明白當初她的委屈和無奈。我總覺得，如果我再放任12繼續被欺負，再出現相同的結果，這個坎兒，我可能一輩子都過不去。雖然，我的一輩子也沒多久了。”
“這，就是我幫12的原因。其實，我更像是在幫我自己而已。”
顏悅講完自己的故事後，三人坐在長椅上，沉默了良久。
雲傾寒細細咀嚼着這個故事，沒想到顏悅還有這樣的過去，也沒想到學生們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單純。
她變成吸血鬼的時代，女子普遍無法上學。後來有條件了，為了避免暴露吸血鬼身份，她也只是自學或者跟着家庭教師學習。
集體的學習生涯她從未有過，對校園霸淩這種現象也只是聽說，從未深入了解和體驗過。今天聽完顏悅的講述，她莫名覺得感到了一絲熟悉，一種……既視感。
而這種既視感，正是來源于12與廣月高中！
雲傾寒越想越覺得心驚，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也許，我們的思維一直走進了誤區。”
“什麽……意思？”顏悅不明所以，扭頭看向她。
“我們一直以為，鬼魂的迫害，是因為我和她都坐在了特殊的血臉鬼魂的前座。後來，我考了第一得到優待，被針對的就只剩下她一人。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可如果，這不是選錯座位的懲罰呢？”
“不是懲罰？”顏悅愣了愣，感覺自己跟不上偶像的節奏，“那會是什麽？”
“校園霸淩！”雲傾寒看向顏悅，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也許，這是一場0和13主導的校園霸淩！為什麽我考第一就不會被針對了？因為老師會重視第一名。校園霸淩挑的就是那些不受重視的學生！”
王老師看似對這群鬼學生無限縱容。然而，對于雲傾寒午餐被調換這件事，她還是積極解決。因為那時候，王老師就知道雲傾寒是她最該重視的第一！
“而那群怪異的學生，其實根本就不是鬼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