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雁銜枝
真希一進禪院家就見到了本應該在學校的真依,真依沒有穿着她的校服,反而換上了最基礎的和服,她似乎也很意外真希的出現。
她們沒有溝通,只是默默的跟着帶着白色面具的侍女向禪院家最裏面的房間走去。
直哉正在彈鋼琴,禪院家當然不會讓嫡子去學這些和提高咒術實力無關的東西,但卡塞爾家族卻希望他們的孩子在活着的時候享受一切事物。
悠揚的曲子跟着青年青蔥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舞,他并沒有因為姐妹倆的到來而停下演奏。
真希其實一點也不了解直哉,在她眼裏禪院直哉是一個怪人,他一邊辱罵她們,卻從沒有讓她們做過什麽。被叫去服侍直哉的那幾年可以說是最輕松的時光了,可惜直哉從禪院家跑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來了,坐吧。”直哉的演奏已經到了高潮,他仿佛身處維也納音樂節,臺下做的不是兩個一心打打殺殺的咒術師,而是高雅的貴族,他們會為了他精妙的演奏起立鼓掌。
直哉在高潮的結尾處停了下來,他遞給真依和真希一人一個信封。
“本來應該在你們初中畢業就給你們的,但你們兩個廢物一點也不讓人省心,一聲不吭就跑去咒術高專了。”直哉不耐煩的玩弄胸口處的玫瑰,他是最看不慣這兩個孩子的,明明可以擁有他所向往的一切,卻非要走上咒術師這樣的絕路。
真依和真希一聲不吭,她們已經習慣了直哉的讨人厭。真依打開信封,那是一封來自美國的錄取通知書。
“你們兩個最好有點自知,沒有咒力和咒力低下,本來就不該讓你們踏進咒術師的門檻,現在也不過是回到正規上去。”直哉端起茶杯,英式紅茶獨有的香氣在幾人鼻尖環繞。
“女孩子就是應該多讀點書,最少給我混個好點的文憑。”
“…你說完了?”真希拿起自己那份沒開封的信封,當着直哉的面撕碎。
“說完了就把【忌庫】的鑰匙給我。”真希站起來,她俯視着坐在椅子上的直哉,向他伸手。她沒有提起伏黑惠,因為她怕這會惹怒直哉,至少現在,在禪院家,直哉确實是無冕的家主。
直哉擡起他漂亮的綠色眼睛,看着眼前掘強的兩個小女孩,兩雙綠色的眼睛互相對視,直哉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不撞南牆不回頭,直到将整個小隊葬送在北冰洋。
“…你可以不考慮你自己,那麽真依呢?”直哉問她“真依合适加入你們後續的計劃嗎?”
“真依的事我不會管,離開島國也好,繼續當咒術師也罷,我不會強求她。”真希知道,送真依離開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這個選擇不應該是由她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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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丢下我了嗎!”真依拉住真希的袖子,她看起來有些惶恐。
“真依…”
“我不要被丢下!你能不能看看我!”真依哭泣着,她抓起桌上的信封,三下兩下将它撕的粉碎。
“這一次,你去哪我去哪!我絕對不會允許你丢下我!”
這是真依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告知自己的訴求,真希抱住自己哭泣的妹妹,她輕輕拍打着她的背,安慰她。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丢下你的。”
“……你們會後悔的。”直哉掏出鑰匙,放在桌子上,他看着真希拿起鑰匙,率先出了門,喊住了準備跟着一起離開的真依。
“拿去。”直哉交給真依一罐紅色的液體“這是藥,短時間提高咒力的藥,記住,喝下去你就一定會死,但就算是你死前應該也能帶走幾個敵人。”
直哉揮了揮手,他重新坐回鋼琴旁,接着之前斷掉的樂章繼續彈奏。
真依看着這個許久沒見的堂哥,她在真希離開後給直哉做了幾個月的侍女,一向會察言觀色的她很快就掌握了直哉的喜好,但她依舊不懂禪院直哉。她不懂明明讨厭紅茶,為什麽每天還都有準時喝英式紅茶、不懂明明讨厭煙味,卻把昂貴的雪茄當成熏香。
不過沒關系,她已經不用懂了。
真依收好藥劑,頭也不回的去追逐她的姐姐了。
房間裏只剩下直哉和他的缪缪琴音。
“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打暈她們,直接送她們走。”一直躲在終端裏的耀夜姬問直哉,在她看來,直接送她們走才是保護她們最好的方式。
“大概是我也不想做一個封建的老古董吧,女孩子就應該英姿飒爽,躲躲藏藏的可一點也不漂亮。”
直哉看着遠去的背影,恍惚間仿佛看見曾經的姑娘們,她們長發飄飄,會和自己抱怨西伯利亞太過寒冷,回去一定要自己請客泡溫泉。
可惜她們都永眠在了那片雪地。
“告訴炳隊,去【忌庫】附近待命,至少要把屍體給我帶出來。”直哉站起來,他所說的炳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禪院家的部隊,而是由他一手選拔,用龍血加持過的精英部隊。
事實證明,能像他一樣即有咒術又有靈言的幾乎是不存在的,但即使是微末的龍血,也能給咒術師帶來巨大的提升。
你能創造第二個奇跡嗎?……真依?
“直哉專員,這邊還是提醒你,請先去領取血清,穩定血統。”耀夜姬看着已經蔓延到直哉脖頸處的龍鱗,真切的建議。
“我會的,等這邊結束。如果小真依能像我一樣,那我也不需要血清了。”直哉想也不想的拿出自己的折刀,雖然他對兩姐妹有諸多不喜,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們确實是目前與他最親近的人了。
“沒關系,耀夜姬,我不會死在這裏,我還是卡塞爾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我還沒有找到下一個繼任者。”直哉微微一笑,他抓起和之前送給真依的藥一模一樣的藥劑,扒開試管仰頭喝下。
在其他人哪裏可以用來提升咒力的龍血,對于直哉來說只能暫時壓制他血統的暴虐,這也是這些年他一直待在禪院家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的原因。
他已經開始失控了。
“耀夜姬,聯系蘇恩曦把藥送過來吧,我短時間內不會離開禪院家。”藥物确實有效,至少一試管下去,直哉确實恢複了人類的皮膚。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趕緊注入血清,解決現在的情況才是做好的治療辦法。
“是。”耀夜姬低下頭,她看着直哉遠去的背影,這不是她記憶裏第一次送別這些專員了,但每一次她都會忠心的祈禱
“願你前路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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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大了
真希擦了擦嘴角邊的血,她腳邊是配合她進攻卻被砍到在地的真依。
老爹還在絮絮叨叨他的沒有當上家主的原因,真希已經準備好二次進攻了。
輸贏往往只在一瞬間,天于咒縛的身體确實強大,真希憑借着自身的力量,砍斷了禪院扇的刀。
但真希才多大?她在禪院家就沒有得到系統的教育,在學校也沒有真正的天于咒縛教導,一切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摸索,自己從五條悟的嘴裏探知到天于咒縛的強大。
她還太年輕了。
“我只在一件事上,不如大哥。那就是生下了你們兩個廢物。”禪院扇将兩姐妹丢進充斥着二級咒靈的小黑屋,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
“永別了,我人生的污點。”
真依掙紮着爬起來,她用手捂住真希的胸口,心跳還在,真不愧是天于咒縛。
真依放心的笑了,要怪只能怪她沒有力量,無法帶着她的姐妹逃走,但是…已經沒有關系了。
真依掏出放在口袋裏的藥劑,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容器,又是摔又是打的,既然連痕跡都沒有。
“對不起…真希,我只能做到這樣了。”真依将藥劑一飲而盡,鐵鏽的氣味順着舌頭劃進血管,咒力在一瞬間充斥着真依的血脈。
難怪直哉說她會死,這樣龐大的咒力,更本不是她能忍受的。但是…還有她能做到事情。
真依低下頭,親吻了她的姐妹,她的半身。咒力凝聚的刀在兩人交握的手心出現。那是真依最後的生命,是她們永恒不變的愛。
“去吧…真希,毀掉這一切吧。”
直哉停下了他匆匆的步伐,他給真依的是他的血,喝下他的血也就是被他的靈言掌握,然而那燃氣的火苗只存在了一瞬間。
“失敗了嗎?”直哉有些失落,他呆愣了一會兒,随即轉身往自己平時呆的房間走去。
“把那個廢物帶到我這裏來。”
在讓我,做最後一次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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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背着真依走了上來,她周身的氣勢如同當初的甚爾,讓禪院扇不寒而栗。
真希已經不在聽他的叫嚣了,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高手過招,只是一秒。真希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削下了禪院扇的腦袋。
“真依…開始了。”
真希帶着刀,踏出了第一步,她沒有回頭,她知道,真依已經永遠的和自己在一起了。
所以她沒有注意到,兩個帶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在她身後,帶走了真依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