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玉折二
真可惜啊,悟,我們終歸還是走不到一起。”夏油傑撿起封印五條悟的獄門疆,為了大義,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這種方法。
“放心吧,等一切都成定局,我會放你出來的。”夏油傑撫摸了一下獄門疆的表面,最終将東西揣進袖子裏。
十多年過去了,夏油傑在大義上越走越遠,和曾經的同伴,老師,摯友背道而馳,他做了不少錯事,也殺了不少阻礙他的人。唯獨五條悟,他最大的阻礙,他最親密的摯友,他下不了手,也不願動手。
夏油傑看着天空,自五條悟被封印的這些年來,他已經将自己理想的世界組裝的七七八八了,這些年,普通人躲得躲,死的死,整個島國已經是除了咒術師,就沒有剩下什麽人了。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世界…嗎?
夏油傑問自己,今天出行的時候,一個女人跪在自己腳邊,她哭泣着,祈求自己放過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是個普通人…
可笑…
人怎麽可能生下猴子?
怎麽可能……
“萬一…我是說萬一,咒術師的後代是普通人怎麽辦?”
夏油傑看着哭的凄慘的女人,她懷裏三歲的孩子已經沒有了生氣,但她還是抱着,就像地獄之人抓着那僅有的,微不足道的,蜘蛛絲。
“節哀。”夏油傑嘆息着,這個女人叫什麽?是幾級咒術師?她的丈夫呢?他一概不知,但是此刻他的內心沒有波動,這是為了大義。
“夏油傑!我詛咒你!你必定不得好死!你的理想只會成為別人的養分!你的一切只會被人唾罵!”女人被拖下去的時候咒罵着,她的嘶聲力竭,詛咒着眼前之敵。
“……”夏油傑沒有說話,他看着女人在地上抓出的痕跡,心裏想的是晚上吃什麽。
“這樣好嗎?”路明非靠着牆上,陽光與陰影的分界線正好停在他和夏油傑的腳邊。
“沒什麽不好,這是大義。”夏油傑雖然這樣說,但表情還是一樣的難看,這個夏天,蟬鳴蛙叫,熱的讓人頭暈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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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吃涼面吧。”夏油傑擡起頭,踩過分界線,向屋內走去。
路明非還站在那裏,他似乎在嘆息,似乎在悲憫。
晚上,夏油傑還沒有吃上一口涼面,就有人來報,之前的那個女人,自殺屍變了。
“這就是母親吧,即使自己變成了詛咒,也要為孩子讨回公道。”路明非自覺的挑起夏油傑碗裏的面條,呼哧呼哧的吃了一大口,“真是偉大啊。”
“……”夏油傑有些愣神,這個女人不強,區區三級咒術師,就算屍變也只是二級咒靈而已,弱小的可憐。
就是這樣弱小的詛咒,卻直奔自己而來,祂嘴裏念着她孩子的名字,無能且卑微。
“夏油傑,這是你理想的世界嗎?”
夏油傑好像聽見路明非在責問他,又好像是自己在問自己。
“夏油傑,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咒靈被菜菜子一刀殺死,消失在了空氣之中,或者說,一個母親,帶着對孩子的愧疚,死去了。
夏油傑沒有想着去收縛這個咒靈,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女人大概會嘔死吧。
他不想這樣。
“夏油傑大人…”美美子欲言又止,她的眼神裏充滿了關心,她擔心着臉色不好的夏油傑。
夏油傑也看出了這種擔心,他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只是有點苦夏罷了。”
*******
從女人屍變開始,不對,應該從五條悟被封印開始,夏油傑就應該感覺不對,但是他為這個理想的世界付出了太多,父母,師長,友人。
他付出的太多了,以至于他不能回頭了。
但錯誤就是錯誤,所有的錯誤都會被矯正。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屍變的咒術師變多了,祂們就像是專門針對咒術師一樣,從一開始和咒靈差不多級別,到往後越來越強,甚至到了就算是他也要費一番功夫的情況。
到底是哪裏錯了?
想要創造一個沒有咒靈的世界是錯誤的嗎?想要大家不會在為了猴子獻上生命是錯的嗎?想要保護所珍視之人也是錯誤嗎?
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這是你想要的世界嗎?”路明非問,這世間屍橫遍野,每個孩子在覺醒的時期都小心翼翼,父母提醒吊膽,階層被無意間劃分,母親懷裏的孩子屍骨未寒,父親在外和曾經的戰友拼殺,咒術師取笑着普通人,将普通人關在籠子裏取樂。
這裏是人間煉獄…
“夏油傑,這是你想要的世界嗎?”
人不在是人,是妖怪,是惡魔。這些…是你想要的嗎?
夏油傑!
夏油傑從夢裏驚醒,五條悟抱着路明非四仰八叉的睡在地上,零食包裝袋,游戲機手柄被扔的倒出都是,電視上的游戲還蹦蹦跳跳的堆出game over。
太陽透過白色的窗紗照進屋裏,在兩個熟睡的人臉上留下光斑。
是夢啊。
夏油傑擦了擦額頭的汗,白色的家居服已經被打濕,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去洗個澡吧…”夏油傑這樣說着,跨過占了半個過道的五條悟,那了條毛巾,進了浴室。
在他離開後,路明非睜開了眼睛,蛇一樣的眼睛盯着房間裏的人,寒冷與殺意如同影子,填充着整個空間。
突然,視線被遮擋,寒意散去,影子被陽光照耀,五條悟伸手捂住了路明非的眼睛。
“再睡一會。”五條悟蹭了蹭路明非的脖子,一米九的男人抱着小孩,像是只扒着樹的樹懶,兩人手□□纏,将路明非死死的鎖在懷裏。
“……”路明非深深的吸氣,最後不在掙紮,在五條悟懷裏閉上眼睛,在一次陷入了沉睡。
****
“這本來應該是一次簡單的二級任務。”七海用布遮住眼睛,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苦戰,渾身上下全是還未愈合的傷,他現在坐在這裏,也不是他想坐的,而是他的腿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這一次僥幸,下一次呢?我們能僥幸多久。”
夏油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目送人事不醒的灰原被推進手術室,他只能安慰七海,人活着就好。
“好好養病吧七海,悟會處理好這些事的。”
“…以後凡事都交給他不就好了嗎?”
“……”
到底…是哪裏錯了?
夏油傑看着籠子裏的孩子,此刻,他身邊的村民和曾經的盤星教徒融為一體。
到底…是誰錯了?
孩子們在瑟瑟發抖,路明非也害怕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我…錯了嗎?
“喂,是警察叔叔嗎?對對,又是我,嗯嗯,又是拐賣欺壓小孩兒,這次更嚴重!嗯嗯,你們快點!叫上醫生!孩子可能要不行了!”路明非一邊熟練的報警,一邊把籠子打開,自己鑽了進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個熟練的操作吓傻了。
“好了,夏叔叔去吧,別出人命就好。”路明非動作娴熟的拿出繃帶和傷藥,給兩姐妹上藥。
“這孩子怎麽回事!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村民們怒不可遏!他們上前試圖把路明非抓出來。
夏油傑一把抓住村民的手,最終,他揚起笑臉。
“總之,我們先去外面吧。”
*****
路明非坐在高專門口,夏油傑把他放在這裏,讓他自己等五條悟回來。
感覺有什麽改變了,但是又好像沒有變?
“……希望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吧。”
五條悟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小孩兒坐在樓梯上,擋路。
他沒說什麽,只是一屁股坐到了路明非的旁邊。
“悟,傑跑了。”路明非看着旁邊的五條悟,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嗯,我知道了,他打過招呼了,夜蛾也同意他轉業了。”五條悟咬着棒棒糖,整個人四肢伸展,一個人就占了大半的樓梯口。
“完了,以後沒有人給我們沖奶粉了。”路明非自覺的從五條悟口袋裏掏出棒棒糖,兩人動作一至,一起把高專的大門賭死了。
“…這是什麽行為藝術嗎?”硝子叼着煙,被兩尊大小佛堵在回學校的路上。
“硝子,過來坐。”五條悟自覺的讓出半個位子,哨子也很懂的坐在那裏,三個人嚴嚴實實的堵住了整個大門。
“……所以,我們在等什麽?”硝子不明所以的問
“……等一個不會回頭的家夥。”
“說起來,七海也轉業了。”硝子從煙盒裏抽出一杆煙,在一次點燃。
放在平時,五條悟一定抱着路明非跑遠了,但是今天,兩人都不太想動。
“硝子姐姐,斷頭蜻蜓把頭接上還能活嗎?”路明非捧着自己的小臉,關心的問道。
“嘛,只要有心就可以吧?”硝子彈了彈手裏的煙灰,好不負責任的說。
三個人又開始呆呆的坐在樓梯上,一言不發。
“傑走了,就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了。”
“什麽?”
“誰替我寫報告?”
“五條悟!你的任務報告呢!”夜蛾正道的聲音從學校傳到了校門口,三個人面面相觑,都站起來,拍拍屁股跑了。
帶着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夏油傑似有所感的回頭看向高專,突然釋懷的笑了。
“走吧,菜菜子,美美子,我們回家。”
高專最強三人組,将用自己的方式,在同一個目标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