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藥07
聽見有人叫它,躲在聞清澄懷裏的小狗發出一聲滿意的哼唧。
“嗯?小澄,怎麽我回家看了趟爹娘,你這裏居然多了條狗?”
“快讓姐姐抱抱,哎喲小可憐,瞧給你瘦的!”
“你這麽可愛,快跟姐姐走吧!”
這會聞清澄正在屋裏盤算自己有多少家底兒,聽見外面有姑娘的聲音在跟金雞聊天。
那姑娘身着一件輕便素衣,腰上紮着條粉色絲縧,長發盤着兩個發髻,上面墜着小鈴铛,不像其他宮裏女子身上有許多飾物,倒顯得俏皮又可愛。
“阿寧?”聞清澄不确定對方身份,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你那是什麽表情,看到我這麽驚訝!”鐘婉寧抱着金雞站起,把小臉埋進金雞柔軟的皮毛裏,似乎非常舒服,“哎小澄,我哥知道你養狗了嗎?”
作為梁珏的表妹,鐘婉寧現在是梁珏除了皇上之外唯一的親人,她母親同梁珏的生母潼貴妃是同胞姐妹。
梁珏小時候每次陪潼貴妃回鄉省親,總會見到鐘婉寧。雖然梁珏對周圍人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但唯有對這個妹妹,總是格外疼愛,老帶着她一起玩。
鐘婉寧也喜歡賴着哥哥,每次梁珏要走,她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所以待到潼貴妃殡天後,因為姨媽身體不好,梁珏就索性将妹妹接進了宮,留在身邊照顧。
鐘婉寧性格大大咧咧,不願進太學讀書習字,也不喜織花刺繡,只愛擺弄花草,梁珏也不強迫她,便随她去了。
可她以前在外面瘋慣了,哪裏習慣在宮裏束手束腳的,時間一長就變得郁郁寡歡起來。
直到聞清澄進宮。
鐘婉寧從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男孩子,比女孩子都秀氣,人又溫柔,和宮裏那些成天板着張臉的人都不一樣,就常來找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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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二去,鐘婉寧就和聞清澄熟了起來。後來聞清澄拉着阿澤,偷偷在東宮後面刨了一小塊地,給鐘婉寧當作花田,讓她種些花草。
因此聞清澄就成了鐘婉寧最好的朋友。
鐘婉寧不喜歡譚沂,以前譚沂在宮裏,和梁珏在一起的時候,她就不喜歡,總覺得譚沂接近梁珏是有別的目的。
潼貴妃走後,梁珏一度情緒極為消沉,整天把自己悶在寝宮也不出去,後來一次宮宴上,譚沂主動過來同梁珏說話。
可能因為是喝了酒的緣故,平日裏很少同別人來往的梁珏竟和譚沂說了很多。從那以後,譚沂就總往東宮裏鑽。
再後來也不知怎麽回事,就有人傳出梁珏喜歡男子,還說譚沂是他的男寵,宮中為此掀起過一場軒然大波,差點葬送了梁珏的太子之位。
當所有人都說聞清澄是為了代替譚沂進宮時,只有鐘婉寧跟人嗆聲:
“要不要找太醫來看看眼睛?”
這會經她一提醒,聞清澄才想起收留金雞這件事完全是他私下決定,梁珏還不知道。
而且最要命的是,梁珏愛幹淨,肯定不會同意把金雞留在東宮。
見他搖頭,鐘婉寧假裝嘆氣,卻把金雞摟得更緊了:“既然這樣,為了小金金的安全考慮,我就把它帶回去吧!”
說着就要走。
雖說金雞能吃能睡還戲精,但聞清澄穿書過來孤身一人,唯有這只小狗對他不離不棄,于是在短短時間裏已經和它建立了感情。
一想到金雞要走,聞清澄就覺心裏一陣難過,頓時眼眶就濕了,哽咽着開始賣慘:“雖然它算我的心頭肉,但阿寧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須有所取舍,那便……帶它走吧!”
鐘婉寧最見不得聞清澄哭,他一掉眼淚,鐘婉寧就莫名想保護他。
“好了好了小澄,我開玩笑的,金雞留給你,別哭了別哭了。”鐘婉寧忙哄道,還抽出帕子幫聞清澄擦眼淚。
聞清澄還在抽噎:“唔……謝謝阿寧。”驀地想起什麽,“對了,上次你種在後院的蘭花開了,咱們去看吧。”
一片大約十米見方的花畦裏,火紅的蘭花開得正盛,在陽光下熱烈綻放。
鐘婉寧一見蘭花立馬忘了金雞,也不嫌泥土髒了衣裙就沖進了花田。
金雞跟着撒起歡來,在泥地裏打了幾個滾兒,頓時就成了一個小泥團子,留下兩只圓眼瞧來瞧去。
“這花顏色真美!”聞清澄不懂花草,但這紅蘭花開得實在好看,也忍不住誇了兩句,“要能一直這麽開着就好了。”
鐘婉寧拔着雜草,頭也不擡地說:“那就拿去做胭脂啊!”
聞清澄猛地一愣。
他這兩天一直在盤算如何才能擺脫梁珏。
最關鍵的是搞到一大筆錢,這樣離開這裏才能生活。可聞清澄作為伴讀,除了從梁珏那裏領到月錢,就只有靠賞錢。
可他不想拿梁珏一兩銀子。
原主有個木匣,用來存放月銀和平時少得可憐的賞錢。
那些錢聞清澄不但沒動,還把最近得來的都放了進去——和太子伴讀這個身份沾邊的銀子都讓他本能排斥。
但他想逃出去,就得要銀子,自己的銀子。
他蹲下身,看着眼前的紅蘭花,若有所思道:”阿寧,如果我做的胭脂比市面上最好的還要美,你說會有人買嗎?”
鐘婉寧刨着土坑,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有了!昨天我還聽九公主她們說現在胭脂的顏色都太俗氣了呢!哎,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這個?”
聞清澄避重就輕:“好阿寧,那你快給我講講姑娘家都喜歡什麽樣的胭脂?”
幾米之外,金雞撲倒了一只蘭花,紅色的花粉粘了滿臉,堪稱絢爛奪目。
在鐘婉寧能穿透天際的怒吼聲中,聞清澄不無絕望地想:金雞現在一定是全京城最紅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