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封映月也點頭:“剛才聽着她那麽哭, 應該也有幾分悔意了。”
“這倒是,”唐文慧點頭,“在我們家門口哭的時候, 和那邊哭得都不一樣, 特別是當表哥拿出公社那邊起草的離婚申請書時,我聽着她的哭聲, 手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是一種略帶絕望的哭聲。
“這是當然的,”唐母嘆了口氣後說,“真要是離了,你們表嫂以後也會再嫁人, 生老幺的時候,她的身體就傷了不少, 這再生,那不得要她半條命?
“再說你們表哥, 家裏日子過得不平順, 他也是有責任的, 不能全怪在你們表嫂身上……”
到底是過來人,說得更深一些,聽得封映月她們都沉默了。
唐二嫂抿了抿唇, 往火堆裏埋了幾個紅薯:“道理是這個道理,就希望他們真能好好過日子,把六個孩子拉扯大。”
公婆又不是折騰人的, 那日子只要自己不太鬧騰, 怎麽也會過起來。
晚上封映月洗了個澡。
唐文生把熱水提進小屋裏後,就在外面守着, 隔着一道門和封映月輕聲說着話。
眼瞅着也快初八了, 還有一周唐文生就要去紙廠幹活兒, 所以商量着這幾天怎麽過。
三姑那已經去了,三姨娘那因為受傷,只在衛生站看過對方,四姨娘那唐文慧和唐二嫂去拜了年。
“去大姐那看看?”
“也行,我們和娘一起去。”
“好。”
大冬天的洗澡,那也是要有毅力的,封映月穿好衣服出來,就被唐文生一下抱起,然後回到房間,被塞到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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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發是上午洗的,所以進了被窩後還算溫暖。
唐文生關上門出去,也是去提水洗澡了,等他回來時,便見元蛋也在被窩裏,正在聽封映月給他講故事。
“去挨着你小姑姑睡。”
元蛋窩在封映月的懷裏不說話,小手緊緊地抓住封映月的衣服帶子。
“好了,他好久都沒挨着我們睡了。”封映月輕撫着元蛋的後背,對唐文生道。
唐文生輕哼一聲:“都這麽大的人了,按理說應該自己睡一張床。”
“他才三歲多。”封映月嘴角一抽。
“那也不小了。”唐文生嘀咕了一句,也跟着躺下了。
元蛋見他沒再提自己出去的話,嘴角一勾,擡起頭看封映月,示意她繼續說故事。
封映月忍着笑,輕聲繼續說着剛才的故事,唐文生也靜靜地聽着,等故事說完,元蛋已經睡着了。
“你幹嗎?”
見唐文生下床打開房門折回,封映月低聲問道。
“抱他去爹娘房裏睡。”
說完,就已經将元蛋抱起來了,然後快步往唐父他們房裏去。
“衣服你都沒拿過去!”
封映月低聲喊着。
“待會兒來拿。”唐文生先把孩子塞過去,再把孩子的衣服和鞋子也拿了過去。
回來時将門一扣,煤油燈一熄,便擁住了封映月,埋頭在她香軟的脖頸處……
翌日元蛋醒來時,面對笑看着自己的唐父,還有些沒回過神:“爹和娘呢?”
“這會兒還早呢,”唐父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你睡着了後一直喊我們,所以就把你抱過來睡了。”
元蛋小嘴一癟:“爹把我抱過來的吧?”
唐父被他的神情逗笑了:“你怎麽這麽說?”
“他可記仇了,”元蛋輕聲一聲,在被子裏打了個轉兒,“還和我搶娘。”
唐父哈哈大笑起來,伸出大手輕輕揉了揉元蛋的小腦袋。
“這孩子……”
封映月起床時,都有些不敢對上元蛋的眼神,但是元蛋卻依舊笑眯眯地過來牽她的手。
唐文生倒是一臉正義,似乎昨晚将人轉移“陣地”的不是他一樣。
“元蛋,我今天給你做南瓜餅吧。”
“南瓜粑嗎?”
元蛋激動道。
“對。”封映月點頭。
元蛋蹦跶起來:“好耶好耶!吃南瓜粑咯!”
于是吃過早飯,大概十點,封映月和唐文生還有唐文慧在竈房裏忙活起來了。
家裏的老南瓜還有十幾個呢,最小的也有六、七斤,把裏面的南瓜子給掏出來,如果個頭大,就淘洗幹淨,晾在竹簸箕裏,等晾幹水分後在鍋裏炒一下,就有南瓜子吃了。
唐文生看了看個頭後,覺得還不錯,所以就挖出來放在一個瓷盆裏,接着把南瓜切成一塊一塊的洗幹淨放在一旁。
做南瓜餅,就南瓜,糯米還有糖就行了。
唐文生把自己的活兒忙完,就被她們趕了出去,元蛋笑眯眯地從唐文生身旁跑進竈房,很快竈房就傳來元蛋的歡笑聲。
來到火房的唐文生見唐二哥和唐二嫂在下棋,而唐母他們則是在商量明天去唐大姐家的事兒。
“我和文生還有映月去,你們看家,家裏炸了的魚還有三條,可得趕緊吃,不然會壞的。”
唐母叮囑着唐父道。
“知道了,家裏的事兒你別操心,多看看大丫頭,多問問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
眼瞅着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唐父心裏也惦記着呢。
南瓜餅做好後,元蛋去把阿壯喊過來一起吃不說,還給大堂嫂送了幾個過去,說是給她肚子裏的小寶寶吃。
結果大堂嫂吃完沒多久,就發動了。
唐母讓唐文慧帶好兩個孩子,接着便帶着封映月他們過去幫忙了。
房裏的事兒封映月幫不了什麽,可幫着燒水還是可以的,得知大堂嫂還想吃東西,還麻利地給對方下了一碗面條。
大堂哥在院子裏轉來轉去,整個人都很焦躁。
不說他,其他人也焦急地等着,畢竟算着日子應該是下個月,忽然提前了。
家裏倒是準備了些東西,不過大伯他們是準備把人送到衛生站生的。
好在家裏的嬸子伯娘都是有經驗的,下午三點,孩子出生了,是個小姑娘。
唐大伯樂開了花,他就想要個孫女,大伯娘和唐母她們把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沾了血的床單被套,全部換了幹淨的,孩子被包得好好的放在大堂嫂的身旁。
她瞧着精神不錯,臉上還帶着一點細汗:“手腳都好吧?”
“好着呢,”唐母眉開眼笑地點頭,“小家夥很有力氣,哭聲也響,你也聽見了。”
“是聽見了。”大堂嫂聞言也笑了,只要孩子健健康康,那比什麽都好。
唐三嬸将門口放着的熱水提了進來,然後和大伯娘一起幫大堂嫂擦了身子,因為剛生了孩子,還會排一些東西出來,所以還用之前準備好的棉布褲帶子給她穿上。
其實就像是衛生褲,只不過是棉布做的。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後,唐母把床罩放下,擋在大堂嫂面前,接着大伯娘把門打開透了幾分鐘的氣,這才關上。
屋子裏的血腥味一下就散開了。
大堂哥火急火燎地進來,唐母等人出去,讓他們說說話。
封映月這會兒也忙完了,和唐二嫂一起坐在大伯家的火房裏取暖。
唐文生幾個年輕男人,這會兒拿着喜糖在隊裏四處發,這也是老家的鄉俗,家裏添了孩子,就和結婚似的,往別家發喜糖,順帶說起家裏添了什麽人。
沒多久,唐大伯家又來了不少人,都是接了喜糖後,提着東西來看孩子的。
其中送雞蛋的最多。
封映月他們回到家後,唐母數了數家裏攢下的雞蛋,其中還有過年時買回來的。
“一共六十三個,給你們大姐送過去三十個,還有三十三個,二十個送給你們堂嫂,剩下的家裏人吃一些。”
二十個也不少了,畢竟別家送來的也只有一兩個。
家裏人對唐母的安排沒有話說,很快就送了過去。
唐母和唐二嫂又把家裏元蛋小時候穿的衣服,一一收拾了一部分出來,“都是好的,棉布的。”
剩下一部分放着,等家裏添了孩子後,再給孩子穿,寓意健健康康。
第二天三人去唐大姐家時,便說起這個事兒,唐大姐笑得不行:“我昨兒還和婷婷她爹提起這個呢,說不知道啥時候生,不想昨兒還真生了!”
“是啊,生得也算快,大人孩子都沒受啥罪。”見唐大姐面色紅潤,肚子雖然比一般人大一些,可到底是控制得好,沒有因為想要肚子裏的娃營養好,就讓做娘的使勁兒吃,就這一點,唐母都十分感激親家他們看顧得好。
“對了,”唐大姐忽然想起王建國之前回來提過五嬸子的事兒,便問起對方,“咋樣了?”
“她不聽大夫的話,覺得把壞死的胳膊切了是壞事,所以當時沒有動,只拿了藥吃,結果沒幾天就到了肩膀那都疼,又給送到縣醫院去了,最後不僅切了,還比之前預計的切得要多。”
封映月說起這個五嬸都覺得頭疼:“現在住在她親家家裏呢。”
“也鬧騰呢,把一切都怪在兒媳婦兒和親家身上,說不是他們不接她過去過年,這手也不會被切了。”唐母也跟着搖頭。
唐大姐聽得眉頭緊皺:“咋的,她當自己是大佛啊,得一請再請?自己不聽勸,還賴上別人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