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堂嫂過來串門, 也正好聽見這事兒,她的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撫着,聞言眉頭微皺。
“要說她這個人啊, 就是嘴厲害, 這麽多年為你們舅舅家生了那麽多孩子,地裏的活兒也沒少幹……”
唐母話還沒說完, 就被唐文慧打住了。
“娘,您這話是沒錯,我也知道她有苦勞,可這也不是她罵舅舅舅娘, 推姨娘的理由啊!”
唐文慧對大表嫂是非常不滿的。
就說舅舅、舅娘他們,對這個兒媳婦是真沒話說, 結果這麽對待後換來的是什麽?
唐三嬸喝了一口溫水後,安撫着唐文慧。
“你娘和我啊, 都是過來人, 也知道這女人的日子, 過得都不容易,現在六個孩子呢,你說要是離了, 大娃,也就是你表哥,他還能找到一個願意過日子的人嗎?”
“你舅舅、舅娘, 也是這麽想的, 這個家是要整頓一下,可到底是不能散。”
像唐文生離婚這種, 在這個年代是很少的。
“那她要是改不了, 那個家有意思嗎?”
唐文慧抱住封映月的胳膊嘀咕道。
“她能這麽橫, 一是你舅舅、舅娘他們多年的縱容,二是錢在她手裏管着,想讓她改還不容易?把錢收了就是了。”
唐三嬸說。
封映月捏了捏唐文慧的手,靜靜聽他們說可能會發生的結果。
男人們都在聽,即便覺得大表嫂這事兒做得不對,可真要說讓他們離婚的話,他們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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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一個家,還有那麽多孩子呢。
唐母和唐父還去衛生站看了三姨娘,三姨娘見到他們就忙問道:“你們那天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唐母點頭,在三姨娘身旁坐下,看了看她的腿,“咋這麽嚴重?”
“也是倒黴,那積雪下面有幾顆石子兒,”三姨娘擺了擺手不再多說,“這事兒我是氣不過,可我聽說大娃想要離婚,這心裏又難受了,可不能離啊!”
三姨父在一旁也連連點頭。
“把事兒說明白就是了,離婚可不好,丢人啊。”
封映月和唐文生也跟着來了鎮上,但他們先去供銷社那邊了,這會兒買了東西才來衛生站,一進病房,就聽他們在說大堂哥家的事兒。
“咋買這麽多東西,別浪費錢,你們還要過日子呢!”
三姨娘滿臉心疼道。
“您好好養傷,”唐文生将東西放在櫃子上,“堂哥那邊的事,他自己會處理,我們還是少摻和。”
“是這個道理,大娃媳婦兒就是覺得我們管得太多了,二姐夫當着她的面,說了她往娘家倒錢的事兒,自然是記恨下了,我呢,又常在大嫂跟前說不能這麽縱容下去,那天話趕話,我也說了一些不好聽的……”
三姨娘又嘆了口氣。
封映月這會兒也插不上話,她靜靜地和唐母坐在一塊兒,待了一會兒後,他們便離開了。
出了衛生站,就碰見了提着東西來的大舅。
他瞧着又蒼老了不少。
唐父和唐母和他站在門口說了一會兒話,封映月和唐文生也跟對方打了招呼。
等大舅進去後,封映月他們才真的往家裏走。
剛進生産隊,就被人告知,大表嫂一路哭着去了他們家。
這會兒正在他們家門口跪着哭着。
“這又是幹什麽!”
唐母氣得不行,拉着唐父快步往家裏趕。
封映月和唐文生緊跟其後。
“我猜是表哥不原諒她,她就來我們這道歉,”封映月說。
“十有八九了,不去三姨那邊,是因為三姨嘴巴也挺厲害的,而且她把人傷了,就是求得原諒,也不會有爹娘這邊快。”
唐文生點頭。
唐父聽得轉過頭,“這話倒是點醒我了,文生,你找牛車去大娃家,把大娃接過來。”
“行。”
于是唐文生轉身去隊長家借牛車,封映月跟着他們回家。
剛走到岔路口,就聽見大表嫂那哭喪似的求他們原諒自己,不然就會被離婚,幾個孩子沒了娘什麽的。
此時唐大伯等人也在,隊裏也來了很多人圍在封映月他們家院門口看着。
唐二嫂氣得發抖,“你怎麽好意思來我們家說這些話的?是不是想讓我當着大夥兒的面,說說你是怎麽對我爹娘的!是怎麽對三姨娘的!”
大表嫂跪在上不說話,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給她臉幹啥!好賴話都不聽,那我們也不怕家醜外揚!”
唐父大聲道。
一看他們回來了,唐大伯趕緊道,“這事兒鬧得……一來就跪在這,怎麽也拉不起來!”
“還說我們不原諒她,就長跪不起,”唐二哥白眼猛翻。
“你起不起?”
唐父冷臉來到大表嫂面前問道。
大表嫂哽咽道:“只要、只要姑姑姑父跟我男人還有公婆說原諒我,我就起,不然我就冷死在這!”
封映月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唐文慧在一旁嘀咕道:“當年喬思雨和她的話差不多,什麽不讓她進門,就用柴刀抹了脖子的話。”
就說怎麽這麽耳熟呢,封映月又看了看元蛋,發現沒人,便問唐文慧,唐文慧指了指大伯家,“阿壯和元蛋都跟着堂嫂呢,我們沒讓他們出來髒眼睛。”
老話說,家醜不可外揚。
所以大表嫂來這麽一招,即便是腦子特別直的唐二嫂,也沒有把那天的事兒抖摟出來,而是一個勁兒地勸她起來,進屋好好說。
可沒想到這人油鹽不進,唐二嫂壓制已久的火氣自然就上來了。
再聽唐父這麽說,還有讓大表嫂起來卻被拒的話,于是唐二嫂大聲地将那天發生的事兒全部給說了。
聽得大夥兒一愣一愣的,議論聲也漸漸多了起來,大表嫂見對自己不利,直接裝暈,唐母已經被唐文慧和封映月拉進屋了。
“娘,爹知道怎麽做,您別操心。”
知道唐母心軟,唐文慧趕忙道。
“是啊,她這是在逼我們原諒,”封映月給唐母倒了一搪瓷杯的溫水,“我們真要是應了,大舅他們怎麽辦?”
“就是,萬一他們有別的計劃,被我們打亂了呢?”
唐文慧連連點頭。
一聽外面人暈了,唐母伸長了脖子往外瞧,結果只看見唐二哥回來。
看熱鬧的人也走了。
“人呢?”
唐母問。
唐二哥輕嗤一聲,“隊長來了,送隊長家去了。”
“不是暈了嗎?”
“裝的,我看見她眼皮子都在動,”要不然還真弄到他們家裏躺着了,結果是裝的,唐二哥可不慣着她。
唐父也看出端疑,所以在隊長提出先把人送到他家去時,便點了頭。
大表哥也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跟着唐文生往這邊來的時候,還氣得很。
“她怎麽就這麽多心眼呢!”
得知人在隊長家後,唐文生便駕着牛車往隊長家去了,大表哥直接上去将人拉了起來,“你就是這麽認錯的?我看這日子沒法過下去了,走,咱們去公社打申請離婚!”
大表嫂也顧不得裝暈了,聞言哪裏肯跟着去,抱着隊長家院門就不願意走,哭天喊地的,唐父和唐二哥看得眉頭直皺,隊長一家也勸着大表哥。
封映月和唐文慧過來時,大表哥已經走了,大表嫂兩眼發愣地癱在地上。
唐文生見她們過來,便往這邊來了。
“怎麽回事?”
封映月低聲問道。
“吵了一架,表哥說離婚,表嫂不願意去,表哥說他去請公社的人過來。”
“真去了?”
唐文慧驚訝道。
“借了牛車走的,這邊一時半會兒是安靜不了了,”唐文生摸了摸封映月的手,發現有些涼,“咋不戴手套?”
“不冷,”封映月搖了搖頭,見唐二哥和唐父在和隊長說話,“真要是把公社的人請來,那就真要離婚了?”
“不會,他們會勸,到時候看兩邊是怎麽想的,真的無法勸和後,才會蓋章。”
唐文生搖頭。
如他所說,見大表哥把人真接了過來,大表嫂慌得不行,這會兒是真哭了,拉着大表哥就不撒手,死活不肯蓋手印離婚。
公社的人便将她扶起來,讓大表哥跟着一道進屋,二人坐在一起好好談一談。
大表哥把這些年家裏的情況都說了一遍,自我批評後,就是對大表嫂個人的批評。
公社的人聽了後嘴角直抽,看向這個還在哭的大表嫂,怎麽也不像大表哥嘴裏說的那樣性子。
大表嫂倒是老實了,這下也不反駁,只是一個勁兒地說會改正,會對爹娘恭敬,不會再不經過商量就亂借錢。
唐文生他們在隊長家的火房裏,此時也聽得見隔壁屋子那邊的談話。
聽大表嫂再三保證再不怎麽、再不怎麽的話,唐文慧抿了抿唇,看向封映月,封映月伸出手順了一下她的黑辮子,“再聽聽。”
一直到大表哥請公社的人寫了幾條“家規”讓大表嫂蓋了手印後,大表哥才表示暫時不離婚了。
家規上有一條就是大表嫂不再管錢,這算是攥住了大表嫂的軟肋,沒有“財政大權”在家的話語權自然就少了,好比大舅他們,就是把錢交出去後,才越發不受兒媳婦兒待見的。
接着大表哥帶着大表嫂出來給唐父他們再次道歉。
接着便與她走路回自己家了。
“真的會改嗎?”
唐文慧回到家後,還有些不确定。
“沒管錢了,應該會改吧,不然那個家就真的散了,”唐二嫂說。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