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鬧騰了一會兒後, 除了那個酸橙子沒動,另外一個橙子被分得幹幹淨淨。
又待了一會兒後,唐文生和封映月準備回縣裏了。
元蛋抱着元元牽着唐二嫂的手, 送他們出院子。
“真不去?”
封映月再次問道。
元蛋搖頭:“栓子哥哥說要帶我和阿壯哥哥玩兒。”
“記得不能玩水, 知道嗎?”
“雞道。”
元蛋點頭,又把元元舉起來讓封映月和唐文生一人摸了一下。
“這兩天紙廠有什麽新鮮事兒發生嗎?”
想到回老家那天遇見的母女, 路上封映月好奇問道。
“還真有一件事兒,”唐文生一邊騎着車一邊輕聲說着,“說起來那個人你應該是知道名字的,在計件間待過, 後來因為一點問題,調離了。”
封映月立馬就想起了一個人。
“該不會是張大力吧?”
“就是他, 他鄉下有一個未婚妻,但他再三推遲結婚, 不想最近和一個供銷社上班的姑娘在搞對象。
“昨天上午, 有人來紙廠門口鬧事, 一家五口人,其中就有他原來那個未婚妻,說張大力自己另外找就算了, 退婚時居然把髒水潑在她身上,這事兒在紙廠傳遍了,現在張大力已經被停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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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映月聞言呸了一聲:“活該!我那天回來的時候, 正好和他娘還有他妹妹坐紅大嫂的牛車, 聽她們的意思,就算知道是張大力對不起那姑娘, 也只有這樣了, 一家子人裏就張大力最有出息, 家裏都靠着他呢。”
“這事确實不地道。”唐文生點頭,穩穩當當地騎着車。
“那張大力會被辭退嗎?”
“雖然不屬于工作上的問題,但也關乎他的生活作風,不至于辭退,但以後也就那樣了。”
回到筒子樓,封映月就被趙大嫂拉着說起張大力的事兒。
“他想要另攀高枝兒,那就跟之前那位說清楚,給人家一點補償,也算是有個交代了,結果他呢?他就想把人家姑娘往地裏踩!說什麽那姑娘私生活不檢點,這不是逼着人家姑娘鬧嗎?
“我覺得鬧得輕了,要是我,我拿一把刀和他拼命去!”
田嬸端着菜籃子走過來坐下,一邊擇菜一邊恨聲道。
“嬸子,你和那姑娘家認識?”
聽出田嬸語氣不一樣的封映月問道。
“唉,”田嬸嘆了口氣,“這姑娘的奶奶,原本呢,是我的伯娘,但是我伯父走得早,她那會兒也還年輕,加上沒有孩子,後面就改嫁到那邊去了,伯娘是個好人,那會兒對我們特別好。
“這些年雖然沒有走動,可那些好我都記着呢,前些日子我還在農門市場碰見她和她孫女,也就是那倒黴的姑娘,我還想着等她孫女結婚,我也去喝杯喜酒,結果鬧出這種事兒。”
當時她只知道對方已經定了親,并不知道那個人就是紙廠的張大力。
“哎喲,還有這層關系在裏面呢?”
趙大嫂也十分驚訝,“不過這事兒紙廠領導說了會處理,我想會給那姑娘做主的。”
“這別人的閑話能打得住?”田嬸子氣得不行,“就說這以後的事兒,誰願意娶一個被說私生活不檢點的?就算是願意,說不定還會被指着說,就是他們兩個不檢點,所以張大力才會退婚……”
聽田嬸子這麽分析,趙大嫂和封映月也忍不住嘆氣。
這世道,特別是鄉下,對女子确實嚴苛了些。
“希望她能遇良人。”趙大嫂說。
封映月點頭。
唐文生洗了澡回來,封映月便和他進了屋,家裏幹幹淨淨的,再進裏屋一瞧,床上居然放着兩件棉衣和兩件棉褲。
一件棉衣是黑底白花,另外一件是藍底白花,褲子都是黑色的,她拿起來摸了摸,裏面的棉花很充實,再看針腳,不像是手工縫的。
“我去師娘家,借用她的縫紉機做的,你試試合身不。”
唐文生掀開門簾,笑看着她。
封映月回過頭:“難怪你提議我回老家住幾天,這些天都在忙這個?”
“嗯,喜歡嗎?”
“喜歡,你的呢?”
“我有棉服,”他走進來,抱住封映月,下巴抵着她的腦袋,“師娘說黑色的耐髒,冬天棉服洗了不容易幹,所以我選了這個布,但我的阿月這麽年輕,肯定喜歡鮮一點的顏色,所以我又做了一件藍色的。”
“很好,我很喜歡。”
封映月轉過身,整個人都窩在他的懷裏。
唐文生笑着摸了摸她的辮子:“喜歡就好。”
兩套棉服都很合身,封映月試了試後,便小心地收進櫃子裏,等天再冷些的時候穿。
一個在她這補習的孩子送來了一碗豆皮,唐文生直接用幹辣椒炒了,味道還不錯。
幾日不見,二人晚上睡得挺早,趙大嫂本想過來請教毛衣織法的,結果一過來發現門已經關了,都是過來人,自然明白發生了啥事兒。
見趙天把囡囡哄睡着了,趙大嫂把門一關,紅着臉道:“你不是想要老二嗎?什麽時候……”
然後趙天就把囡囡送到田嬸子家睡了。
第二天趙天和唐文生打開門時,正好撞了個面。
“今兒你做飯?”
唐文生驚訝道。
“嗯,睡着呢。”趙天嘿嘿一笑,唐文生沒理他,煮了紅薯粥,再把中午要帶的飯菜裝進鐵盒裏。
趙天直接煮的面,中午就在食堂吃。
十點左右,封映月醒了,她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起來,看見桌上擺着的早飯,笑了笑後拿着瓷盆和毛巾等去洗水池那邊洗漱。
正好碰上打着哈欠的趙大嫂也在那邊。
“昨兒本想找你來着,發現你們睡得早。”趙大嫂剛打趣完封映月,就被田嬸子跟着打趣她自己。
“今兒晚上也讓囡囡來我家睡?”
封映月立馬明白為啥一向喜歡早起的趙大嫂,今天會晚起了。
趙大嫂臉微微一紅,但還是道:“今兒算了,我還是給他補補身體吧。”
“喲,這一聽是對昨晚上不滿意呢?”
吳二嫂掩嘴一笑。
封映月不敢再多待,就怕自己也被逮着開黃腔。
因為明天學校又要考試,所以封映月便一直在看書。
家裏還有一斤多的排骨,是唐文生昨天出發前買的,家裏留着一點,帶回老家一些。
加上他們昨天又從老家帶回來一些芋頭,所以晚上封映月做的排骨焖芋頭,炒了個葵瓜絲,以及白菜湯。
唐文生他們回來得比往日晚一點,紙廠在下工的時候,特意召集各個部門開了會,強調作風問題,其中張大力站在最前面自我檢讨。
封映月聽完後搖頭。
趙大嫂這會兒也在做飯,她問道:“那這張大力和供銷社那位的事兒還能繼續嗎?”
“沒想到吧,”趙天從屋裏出來,面帶嘲諷說,“人家不僅繼續,還跟我們說半個月後去喝喜酒呢。”
“誰去啊?惡心!”
趙大嫂呸了一聲。
“我們結婚的時候,張大力是沒來的,所以我們也不去了。”
封映月對唐文生道。
“嗯,”唐文生點頭,“紙廠去的人不多。”
第二天封映月和唐文生一道出門,她去學校考試,唐文生則是去紙廠。
考試完後,封映月還去買了菜回家,吃過午飯休息了半個小時,下午又去接着考。
一共兩天,第四天成績就出來了。
封映月依舊穩在第一。
王老師笑眯眯地把試卷和獎品給她:“第一名有五塊錢,還有一個搪瓷杯。”
“這麽多?”
封映月驚訝道。
“往年也有,不過力度沒有這麽大。”王老師點頭。
封映月道了謝,收進了布袋中。
“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您說。”
“能不能給我們班的同學說說學習方法,或者激勵他們一下。”
王老師道。
“當然可以。”
封映月沒有占用正課的時間,而是在最後一節自習課時,和王老師去了他所教的初二年級。
半個小時後,教室裏迸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封映月笑着被王老師送出來。
等她走後,王老師背着手笑眯眯地進了教室:“瞧見沒?人家一個自學的,一開學就過了初三升年級的考試,現在不僅能跟上,每一次的考試,都是第一名,再聽聽她剛才總結的學習方法,你們還有誰不服氣?”
“服氣!”
“我覺得她站在上面一點都不怯場,比您還像老師。”
“就是,而且她好漂亮啊!”
一個女生捂住臉道。
聽着同學們的贊美,王老師也高興:“多讀書,學無止境,瞧瞧人家那氣質,就是讀書讀出來的。”
家裏的搪瓷杯不少,因為唐文生同志幾乎每一年都會得到紙廠的嘉獎,不管是老家還是這兒的搪瓷杯、瓷盆,都是他拿回來的。
現在封映月拿回一個新的,被唐文生拿去喝茶了。
“以後我就用這個。”唐文生笑道。
“好,”封映月又把那五塊錢拿出來,“我還不知道,考試第一名還有錢呢。”
“你這個成績,在咱們周邊幾個縣評比後,也是第一名的。”
唐文生說。
“啊?”
封映月一愣。
“所以你期末考試再考第一,那個時候就不是在縣裏比,而是要拿去市裏比。”
唐文生笑道,“我們縣,也只有我讀書時,才有機會把成績拿上去,現在是我媳婦兒了。”
見他這麽驕傲,封映月倒是臉紅了,畢竟自己是學了那麽多年的人,再回來和孩子們比較,占了很大的便宜。
“好好學,争取再拿第一。”唐文生還給她揉肩,封映月連連點頭。
轉眼就進入了十一月,天更冷了,筒子樓的人也開始在屋子裏長時間放着炭爐或者是柴爐。
總的來說用炭爐的比較多,因為比較貼地面,整個腳都是暖呼呼的,柴爐就比較高,熱乎的只有膝蓋周邊。
家裏的炭是去年剩下的了,所以用不了多久,唐文生本來跟封映月說了,等他去買回來,但因為最近紙廠有些忙,正好趙大嫂說要去買炭,所以封映月便拿上票,和她們一道去了。
“聽說李嬸那房子租金太高,所以空了這麽久都沒有人租,吳大叔說李嬸松了口,便宜了一點,說不定不久後,就有人住進來了。”
“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處。”
“就是啊,咱們五樓現在就挺好的,可別再來一個喜歡說閑話的,那多糟心啊。”
一路上,封映月聽各位嫂子和嬸子說起那房子的事,她也希望能住進一家好相處的,不然确實糟心。
這人多買炭啊,是要送上門的,大家把票給了,對方送完別的地兒,就會送到筒子樓去。
封映月順帶去買了點菜,回到家不久,吳大爺的聲音就從壩子裏傳來。
“炭來咯!快下來領!”
“曉得咯。”王嬸從陽臺上往下看了看後大聲回着。
封映月提起背簍,趙大嫂也在門口等她,二人一前一後往下走。
囡囡這兩天不在家,前些天趙大嫂的娘過壽,回去的時候囡囡留下玩幾天。
“也不知道囡囡聽話不,有沒有偷偷玩水。”
“囡囡就是在筒子樓的時候都不怎麽玩,你放心吧。”
封映月道。
趙大嫂嘆氣:“昨晚做夢都夢見她掉河裏了,我心裏想得很,不行,等把炭弄回來,我就坐牛車去接她回來。”
“也行。”封映月應着。
她買的炭不多也不少,一背簍背上樓有些太重,所以分了兩次。
唐文生傍晚回來時,見木柴旁邊堆了一百多斤炭,當下就過來看封映月的肩膀。
“沒事兒。”
封映月笑道,“就這樣我還分了兩次背呢,人家趙大嫂一次就背上樓了,和咱們一樣多。”
“嗯,”唐文生雖然應着,可還是不放心,拉開她的衣領看肩膀沒有紅後,這才給她拉上,“以後我去買,你別弄。”
“知道了,今兒也是湊巧,大夥兒都去買,我也就湊個熱鬧,快去洗手,今晚吃酸菜粉絲,裏面加了滑肉。”
封映月把碗筷拿上,讓他趕緊去走廊的水桶那洗手。
水桶裏是封映月做飯前燒的開水,雖然上面有幹毛巾蓋着,可這會兒也是溫水了。
囡囡已經接回來了,瞧着沒啥問題,她這會兒端來了一碗煎鴨蛋。
一共四個。
封映月接過後,挑了粉絲和滑肉進去,最後再舀了些湯汁,因為囡囡小,怕她燙着手,所以是唐文生端過去的。
鴨蛋煎出來黃燦燦的,鹽味也合适,一個人兩個,很快便吃完了。
“明天我休息,楊大哥請我們去他老家摘柿子。”
楊大哥指的是楊保國,就是借他們自行車,以及賣給他們手表那位。
“楊大哥的老家不是縣裏的?”
封映月有些驚訝。
“他父親是縣城上門女婿,老家有一位伯伯,已經去世了,家裏的姑娘又招了女婿,這幾年一直和楊大哥有聯系,所以關系也比較好。”
唐文生解釋道。
“這樣啊。”封映月點頭,這會的柿子就是軟柿了,不是脆柿,脆柿吃的時間要比軟柿早一些。
第二天的天氣還算不錯,唐文生戴着封映月給他鈎的手套,把自行車挪出來,封映月剛坐上去,王大嫂就跑了過來。
“等等!映月啊,下午我那娘家侄女要來,想請你幫着量尺寸,織紅毛線衣那位。”
封映月一下就想起來了,之前王大嫂就提過,說軍子穿着封映月做的毛線衣回姥姥家玩兒,被她侄兒瞧見後,很是喜歡,加上臘月就要結婚,所以想做一件。
“我們什麽時候回來?”
封映月問唐文生。
“吃過午飯就回來,不遠,能趕上。”
唐文生說。
王大嫂聞言眉開眼笑的。
“行,反正她也是下午三點多才能到,不着急。”
只要今兒能回來都不是問題。
楊保國夫婦一人一輛自行車,他們家的小姑娘坐在楊保國自行車的後面,穿得挺厚實,戴着的帽子也是封映月鈎的。
這段時間,封映月靠着這個手藝,收益十分可觀。
小姑娘話還是那麽少,但熟悉起來後,已經會伸手讓封映月抱了。
楊保國的老家确實不遠,十公裏左右。
老家的房子是木房,帶着一個大院子,院子的右邊有兩棵很大的柿子樹,樹下掉了一些被鳥或者是松樹弄下來的壞柿子。
“我和文生還有妹夫上去摘,你們就在一旁瞧着,我們要是把樹枝壓下來,你們就好摘一些。”
楊保國挽起袖子道。
封映月和楊大嫂還有楊家小妹就站在一旁,小姑娘則是和堂弟在一邊玩兒。
“這柿子已經熟了,有些熟透了的,輕輕一碰落下來就成了一攤泥。”楊小妹道。
“是啊,我剛才瞧見一個紅透了,本想着搖一下樹枝掉下來就能拿起來,結果啪嗒一聲,”楊大嫂一攤手,“只有螞蟻吃了。”
封映月擡起頭看着那柿子樹頂上,瞧着柿子更紅:“這兩棵柿子樹好大啊,多少年了?”
楊小妹道:“你猜猜。”
“二十年總有的。”
封映月說。
“不止呢,”楊大嫂輕笑,“再猜猜。”
封映月看了看樹幹:“六十年?”
“倒也沒有這麽久,四十多年,”楊小妹哈哈一笑,“我爹娘結婚的時候種下的。”
“那很有紀念意義啊。”
封映月道。
“确實,”楊大嫂點頭,“那不如我也和你哥種兩棵樹,等以後孩子長大了,也上樹打柿子吃。”
“可以啊,柿子苗後面就有好幾棵,之前的多少都讓人移走了……”
封映月他們中午吃過飯後,便準備先離開了,那柿子也裝了一籃子。
“弟妹,”楊保國将他們送出院子,“就孩子那帽子,你一天能鈎多少個出來?”
封映月立馬明白他的意思:“是多大孩子的?”
“五歲到十歲都可以。”
“帽子越大,花的時間越多。”
“那就五歲左右的,一天能鈎多少?”
封映月想了想回道:“兩個。”
“成,你盡量多鈎,我全要,一塊錢一個收,行嗎?”
楊保國笑道。
之前他給孩子買的那個帽子,是一塊二,線團選擇的是好一點的那種,五毛一團的,一團剛好能鈎好一個帽子。
所以成本就是五毛,封映月賺七毛。
現在他是大量收,封映月賺五毛,也是不虧的。
“好。”封映月點頭。
“多謝了。”唐文生對楊保國說。
楊保國一揮手:“互幫互助嘛,路上慢點。”
“行,楊大哥你回去吧,外面冷。”唐文生騎上車,封映月抱着他的腰,二人往縣裏去。
路上封映月激動道:“我一天只能鈎兩個,可是加上文慧,咱們就是四個呀!”
唐文生的笑聲從前面傳來:“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有錢賺,拉着家人一起當然是好事兒的。”
封映月将臉貼在他的後背上,“我們先去買鈎帽子的線,我今天鈎一個出來,給文慧帶回去,她就知道怎麽做了。”
“好。”
唐文生應着。
買好線回家,封映月就開始忙,鈎到一半的時候,王大嫂帶着一個姑娘來了。
封映月把東西放在裏屋,唐文生給她們倒了水後便也進了裏屋,畢竟封映月要給那姑娘量尺寸,他在就不方便了。
量好尺寸後,王大嫂她們也沒有立馬走,而是圍着炭爐坐下說說話,姑娘臉上生了些小包包,她有些發愁地摸着臉上的東西:“我也想結婚那天美美的,可我這臉,也不知道怎麽的,最近愛長包包。”
“事兒想多了呗,”王大嫂戳了她一下,“一天天的,盡想些有的沒的,晚上好好睡覺,不要吃辣的。”
封映月倒是盯着那姑娘的臉看了看後,讓唐文生把自己裝擦臉那些東西的竹籃子提出來。
“我先給你洗個臉,試試看。”
聽封映月說能讓自己的臉瞧着好一些,姑娘乖乖閉上眼,任由封映月在她臉上弄。
王大嫂在一旁驚奇地看着,本來臉上瞧着不怎麽好看的侄女,在封映月那雙神奇的手下,頓時好看了五六分!
“天哪,”當姑娘接過鏡子看着裏面的人時,她驚呼道,“這是我嗎?”
“當然。”封映月也是閑着沒事兒,有時候去那邊轉悠,瞧見一些簡易的化妝打扮的東西,就買回來自己再加改一些,雖然比不上後世的化妝品,可也不是那麽差。
加上她手法好,就是用木炭畫眉,也能畫得很好看。
“我、我能請嫂子在我結婚那天幫我弄臉嗎?”
“當然可以,”封映月笑着點頭,“什麽時候辦事兒,我和王大嫂一道過去。”
封映月還給她重新梳了頭,瞧着更好看了。
她和王大嫂出去後,正和吳二嫂在洗水池那洗衣服的田嬸子,盯着她看了又看:“這妹子是剛才跟你上樓那妹子嗎?”
王大嫂和那姑娘聽了都是眉開眼笑的:“咋了,田嬸你一轉眼就不記得人了?”
說完便說說笑笑地一起下了樓。
吳二嫂與田嬸子對視一眼,吳二嫂哎呀一聲:“我記得剛才上來那姑娘,臉上長了好幾個小包呢,咋這一轉眼,就精神了那麽多呢?”
人還是那個人,就感覺面色好多了,那些包不仔細看也沒瞧見啥。
“一定是映月,只有她有一雙巧手!”
田嬸三兩下洗好衣服,都不着急去樓頂晾了,直接來到封映月家,問清楚咋回事後,一個勁兒地拍腿:“厲害厲害!你這手咋這麽厲害呢!”
“就是一點小技巧。”封映月掩嘴一笑。
田嬸子沒坐多久便去忙了,封映月準備繼續鈎帽子,唐文生起身把大門一扣,把炭爐也端到裏屋放着,這窗戶開着也不會有事兒。
“待會兒肯定有人上來找你,你要是想安靜地鈎完這帽子,就聽我的。”
封映月勾唇一笑:“好。”
上來找她的還真有好幾個,不過見大門關着,裏面也沒有說話聲,幾人暧昧一笑,紛紛離開了。
等封映月鈎好後,唐文生帶着那帽子,還有那些毛線,騎着自行車回了老家。
巧的是唐文慧這些天就在給爹娘鈎帽子,雖然弄出來有一點樣子不對,還是保暖的,見到封映月鈎出來的那個後,唐文慧一下就明白自己之前錯在哪裏了。
“我會鈎!三哥你放心,我鈎好了,就送到筒子樓去。”
“真的沒問題了?”
唐文生再三确定沒問題後,便匆匆又回了筒子樓,封映月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
唐母等人也沒想着挽留他,只是去自留地找了些菜,讓他帶回去。
“咋不在家住一晚上呢?”
封映月見他回來,便問道。
“反正明天都要去紙廠,”唐文生坐下伸出手取暖,“我走後有多少人來找你?”
“好幾個,”封映月說起這個就高興,“我覺得我又要賺錢了。”
“我要靠你養着了。”唐文生感慨道。
“那就養着。”封映月點頭。
“晚上我做飯,報答你。”唐文生等手烤暖和後,伸過去抓住封映月的手道。
“一起做。”這來回騎車,天又冷,封映月還是心疼他的。
這帽子楊保國雖然沒有規定什麽時候要,可當然是越快越好,所以封映月接下來的日子一直在家鈎帽子,門常常是關着的,偶爾下樓上茅廁。
趙大嫂還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封映月笑道:“就是覺得困,想睡覺。”
“該不會是有了吧?”
趙大嫂說。
“剛來了事兒,不會的,就是簡單地先睡覺。”怕她誤會,封映月趕忙道。
“那你也注意點。”趙大嫂笑眯眯地道。
“知道、知道。”
唐文慧來的那一天,封映月已經交了前面的貨了,這才開始第二批。
她把唐文慧帶來的帽子全部看了看,最後挑出兩個有一點問題的:“這兩個我改一下,你看着。”
唐文慧連連點頭,坐在一旁仔細地看。
等那兩個帽子也改完後,封映月數了數,一共十二個。
唐文慧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前面兩天一天只能鈎一個出來,後面熟悉後,一天才兩個。”
“可以,不錯了,熟能生巧嘛,”封映月誇贊道,“我把接下來的線也買了,你還是拿一些回去做。”
她想着和楊保國出價一樣,收唐文慧的帽子,但唐文慧卻嚴肅道。
“我來時爹娘已經再三叮囑了,能接到這麽好的活兒,是三嫂你拉着我幹,想着我,我不能再占你便宜。”
五毛錢一團的線,一共十二團,那就是六塊錢,唐文慧先把六塊錢拿出來放在桌上:“這是上一次毛線的錢,你必須收下,另外這帽子,你那邊收你是一塊錢一個,那是你應該得的,我這邊爹娘的意思是八毛錢一個就成了。”
意思是讓封映月自己進兩毛錢。
封映月聞言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唐家之所以這麽和諧,其中離不開唐父和唐母的公正與考慮。
最後封映月只收一毛錢的利:“這樣吧,我收你九毛錢一個,別的咱們誰也不要再提了,回去爹娘要是說你,你就說我生氣了。”
“我……”
封映月按住她的手:“小妹,這樣就很好了,你再說,我可真生氣了。”
唐文慧只能握緊她的手:“好。”
和以往一樣,唐文慧吃了午飯再走的,這一次她不讓封映月送自己,因為她來時是坐的隊裏的車,趕車的人是章南泉,他也有事兒來縣裏,所以就一塊兒來了。
這會兒章南泉正在筒子樓外面的岔路口那等她呢。
“你來多久了?”
唐文慧背簍裏全是毛線,手裏還提着兩個布袋,裏面是封映月硬是塞給她的排骨還有五花肉。
說是唐文生昨天買回來的,想着她這兩天會來,所以提前備着了。
冬天也不會變味,放個三五天也不成問題。
章南泉自然地伸出手,将兩個布袋放在牛車自己的背簍裏,就好像來時的菜,也是放在他背簍,因為唐文慧背簍裏的布袋全是帽子,怕弄髒弄濕了。
“不久,你事兒辦好了?”
“嗯,”唐文慧點頭,眉眼彎彎道,“那我們回去吧。”
章南泉聽最後那句話,也跟着笑:“上車。”
反正也不趕時間,所以章南泉趕車也慢,這樣風小一點,也沒有那麽冷。
唐文慧的手一直放在自己藏荷包的地方,就怕裏面的錢掉了,因為高興,所以一直在笑。
“你三嫂對你這麽好?”
章南泉問道。
“你怎麽知道?”
唐文慧驚訝地追問。
“你傻不傻?一看你臉上的笑也知道。”章南泉輕笑着。
“你才傻呢,淑芬讓你給她帶的東西帶了嗎?”
“帶了,在背簍裏,你拿出來瞧瞧,我有沒有買錯。”
唐文慧聞言将背簍拉到自己面前,找到下面的東西後,仔細看了看:“是對的。”
“我做事你不放心?”
唐文慧想到某人那天,忽然蹿出來表白的場景,臉微紅道:“那天你不吓我,我也放心。”
“沒良心的,我再不說破,你就真把我當哥哥了,我能不着急嗎?”
章南泉磨牙道。
“我還小呢,不談這個。”
唐文慧紅着臉反駁着。
“我又不幹什麽,只是先跟你說清楚,再等你就是了,家裏的房子我還想翻修,再攢點家底,以後你嫁過來日子也好過些。”
章南泉當着唐文慧的面打算盤,聽得唐文慧臉紅得不行:“你不要說啦!”
他就愛逗她。
回到家,唐母就拉着她問有沒有按照他們叮囑的那樣做,唐文慧拿出錢,把封映月說的一一道給他們聽。
唐母和唐父笑了笑。
“你啊,以後可得記住你三嫂的好。”
“我記住了的。”唐文慧連連點頭,又要把錢給唐母,結果唐母一分錢也沒要。
“這是你自己賺來的,你自己放好,但不能亂用啊。”
唐文慧大喜:“那我給家裏買肉吃不算亂用吧?”
唐二哥在一旁嘿嘿地笑:“不算不算,我想吃大肥肉!”
“我想吃大鯉魚!”
唐二嫂也嘿嘿笑着。
“先把三嫂他們給我們的吃完再買,”唐文慧把肉提出來,“下次趕集,我再去買魚。”
封映月拉着唐文慧賺錢,唐二嫂雖然有一點點酸,可也知道自己是幹不成那活兒的,加上唐母也安撫過她的心,所以她現在只惦記讓小姑子買魚回來吃了。
唐二哥更是個腦袋粗的,壓根沒想那麽多,只要家裏人賺錢他都高興。
就因為封映月在王大嫂侄女臉上露了一手,所以幾天後要幫四樓一嬸子的姑娘裝扮,她出嫁。
一大早,封映月就起來去四樓了,昨晚那嬸子特意過來,請封映月明天一早就去家裏吃早飯,不用在家做。
所以封映月也沒客氣了。
這姑娘臉上的問題其實不大,就是土痣多,打個底,再擦一層粉,梳兩個長辮,再戴上封映月鈎的紅頭繩,整個人瞧着喜慶又漂亮。
“真好看。”
嬸子擦了擦眼淚,在家拉着姑娘的手叮囑着,“從你出了這個門開始,你以後就是別人家的兒媳婦了,記住娘昨晚跟你說的話,千萬要把日子過好了,不要讓爹娘擔心,知道不?”
姑娘眼睛也跟着一紅,哽咽着點頭。
封映月又給她擦了擦眼角:“不哭,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得漂漂亮亮的。”
“對對對。”嬸子連連點頭,自己也擦掉了眼淚,因為嫁得有些遠,所以沒多久新郎那邊就來接人了。
封映月和唐文生一起将人送到筒子樓門口,看着新人坐在牛車上漸漸遠去。
人群中,唐文生和封映月的手十指交握,彼此都暖暖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