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元蛋一想到明兒要去縣裏看爹娘, 就恨不得把泥人快點捏好。
等唐母被唐三嬸拉着出門後,元蛋死活不跟着出去:“奶奶您放心,我就在家, 待會兒我去找阿壯哥哥玩兒。”
于是唐母路過唐大伯家時, 喊了一聲阿壯:“阿壯啊,元蛋一個人在家, 你和他玩兒的時候不能出山坳哦。”
“曉得嘞。”
阿壯噠噠噠地跑出來,大聲地應着,大堂嫂身體不舒服,今兒沒去上工, 聞言也跟着出來。
“放心吧二嬸,我瞧着呢。”
唐三嬸見大堂嫂的臉色不怎麽好, 又知道她今兒沒去上工,于是關心道:“是熱傷風了嗎?”
大堂嫂臉一紅:“不是, 我可能……還沒确定。”
這話一出, 唐母二人哪裏還不明白, 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拉着大堂嫂說了一會兒話後,這才去辦她們的事兒。
路上唐三嬸提起封映月:“也過來幾個月了, 還沒動靜?”
“沒呢,不過也不着急,”唐母笑道, “她能接受元蛋, 我就很感激了,再說這小兩口的日子我看在眼裏, 老三啊是真動了心, 這日子鐵定能過好!”
唐三嬸聞言不免想起唐文生和喬思雨, 當年唐文生再三發誓沒有碰過喬思雨,可喬家一口咬定,就是聽見喬思雨的喊叫聲推門而入的。
當年唐家的人也信唐文生,但這都躺在一張床上了,就算是喬家的設計,說到底唐文生還是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加上喬思雨非君不嫁,還揚言否則就死在唐文生家門口。
最後讓喬思雨進了門。
喬思雨也不需要辦酒席,好像只要能住進唐家,就什麽都不在乎。
唐文生是堅持不辦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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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子過得和陌生人一樣。
原本唐母還跟唐三嬸說呢,這喬思雨是喜歡極了老三,所以才會弄出那麽一通。
當時唐三嬸還勉強信幾分,可喬思雨生了元蛋坐完月子就離開了唐家,這讓本就多疑的唐三嬸覺得不對勁兒。
當初唐喬兩家接觸的時候,是她去打聽喬家的情況的,所以後面即便喬思雨離開了唐家,她也一直關注着那邊呢。
“二嫂,你知道喬思雨現在怎麽樣嗎?”
“不知道啊,她也沒來看過元蛋,這些年也不知道再嫁了沒有。”
喬家和唐家離得挺遠的,加上兩家又因為當年的事兒斷了親,唐母身體不怎麽好,又不常出生産隊,哪裏知道喬思雨的情況。
“沒有呢,”唐三嬸想了想還是說道,“當初她離開唐家消失了一陣,後來又回到了河灣四隊,喬家也為她張羅親事,但她好像都沒有應,最後被喬家趕了出去,現在還是住在那個生産隊,只是和娘家人沒什麽來往。”
“真的假的?這孩子想啥呢?”
唐母一臉震驚。
“我也覺得奇怪,當年她跟你說是因為受夠了文生不理會她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加上文生身體……所以要走,可為啥喬家為她再找的時候,她不願意了呢?”
唐三嬸最在意的,還是喬思雨離開唐家消失那一陣子,到底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
但她知道二嫂是個不能多心在事兒的,要是想得惹出病來,那就罪過大了。
“二嫂,現在咱們和喬家可沒關系了,老三和阿月也過得很好,阿月對元蛋也極好,這喬思雨要是找上門來,你可別心軟,咱們得看文生喜歡誰,不能再和當年那樣,逼着他了。”
想起當年的事兒,唐母也挺難受的:“我知道的。”
當年她以為自己快不行了,就想着能給文生娶個媳婦兒,自己好安心去,結果倒是害了一對人。
等她辦好事兒回家時,見元蛋和阿壯正在水桶邊上洗手,而原本捏泥人的地方多了四個人。
唐母蹲下身看,元蛋趕緊洗了手過來:“奶奶。”
“你不跟着奶奶出門,就是弄這個呢?”
唐母笑問道。
元蛋扭捏道:“我想等晾幹後,明天給爹娘帶過去。”
阿壯也湊了過來:“他捏得可好了,我本來想捏一個奶奶的,可我捏壞了泥人的腦袋。”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餓了吧?跟我進屋吃黃紙糖。”
元蛋和阿壯立馬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封映月有了手表,吃了午飯就開始做試卷,唐文生幫着看時間。
“可以了。”
唐文生話音剛落,封映月立馬停下筆。
唐文生見此把已經冷了的菊花茶遞過去:“喝點水。”
封映月捧着搪瓷杯小口喝着,見唐文生在幫自己看試卷,也不問對了多少。
唐文生倒是越看越滿意:“平日裏給你說的知識點,你都記牢了。”
“那是,我很用心的。”封映月有些小驕傲。
“今天下午做了三張,該休息了。”
唐文生将她做好的那三張試卷收起來道。
“好。”封映月點頭,又喝了一口菊花茶,這菊花是王大嫂送的,說是她娘家嫂子自己晾曬出來的,味道很不錯,封映月喝菊花茶不喜歡放糖,就喜歡菊花本來的清香味兒。
燕子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被唐文生發現後,燕子笑嘻嘻地喚了一聲文生叔還有映月嬸子。
“怎麽了?”
封映月對她招手。
燕子跑過來撲進她的懷裏,小辮子掃過封映月的臉頰,有些癢。
“軍子哥哥想問您題,但是我娘說您在做題,所以一直在我們家等着。”
“我做完了,燕子你幫我把軍子哥哥叫過來吧。”
封映月捏了捏她紅彤彤的小臉蛋道。
“好!”
燕子跑了出去,很快便帶來了抱着書本的軍子。
軍子眼睛紅紅的,瞧着像是哭過。
“你這是被罵了?”
唐文生坐下後問道。
軍子氣呼呼地把書本放在桌上,帶着些急切與委屈翻開了作業本:“這道題明明答案就是二十,可阿偉偏偏說是十九!我和他争論了好久,氣得都快哭了!”
這哪裏是氣得快哭了,分明已經哭過了。
沒有戳破小少年的僞裝,封映月和唐文生都好奇地湊過去看那道題,發現軍子的答案是沒有問題的。
于是封映月便把解題思路寫在自己的冊子上,然後撕下那一頁交給了軍子。
“再去讨論讨論。”
“好!”
有了底氣的軍子又雄赳赳出去找二樓的阿偉了。
阿偉是個小書呆,學習成績很好,是筒子樓少有的、沒有被父母操心的孩子,和軍子是同年級。
“這兩個孩子,還較上勁兒了。”
封映月笑道。
“有幹勁兒才好。”唐文生拿起大蒲扇,給封映月輕輕扇着風。
今兒太陽挺大的,特別是下午,封映月又接連做了三張試卷,閑下來的時候難免就有些犯困。
“進屋睡一會兒。”
“好。”
她實在有些挺不住。
封映月打着哈欠進了裏屋,而唐文生則是掩上門,下樓後,騎着自行車去了五公裏外的一戶人家裏。
“來了。”
開門的是一位大爺,右眼年輕的時候被人打瞎了,只剩下一只眼睛看事兒,他已經有些年紀了,走路都拄着拐杖,“我已經晾得差不多了,正想着你什麽時候來取呢。”
唐文生是來取涼席的。
獨眼大爺一輩子沒成家,無兒無女,但他有編涼席的好手藝,來找他編涼席的人不少。
但就因為編得太好,睡十年都不成問題,所以漸漸的生意也就那樣了。
唐文生也是經人介紹,來到這裏請對方編涼席的。
“本想昨天來的,但今天正好休假,就今天來。”
“好好好,你看看,滿不滿意。”
要說這編涼席,其實唐父那一輩子人多少也會,但只能自家用用,較粗糙,就好像家裏的簸箕啥的,都是自己編,醜巴巴的也不打緊。
獨眼大爺編出來的涼席,好看結實又平滑,上手也不會帶紮的感覺。
非常好。
就這麽一張大涼席,才五毛錢。
唐文生付了錢,把涼席裹上,然後綁在後座,騎着車回了筒子樓。
在樓下的時候,他借了王大嫂家的水桶,把涼席裏裏外外擦了一遍,就晾在壩子裏,因為熱,所以沒多久涼席便幹爽了。
他又給卷上擡上了五樓。
封映月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聽見有人進門,便坐了起來:“文生?”
“是我,”唐文生聽見她的聲音,索性就進了裏屋,“之前說的涼席做好了,我剛拿回來,已經擦過晾幹了,我現在鋪上?”
封映月的腦子還有些懵,在床上呆呆坐了一會兒後,這才起來,唐文生也不讓她幫忙,很快就把涼席給鋪上了。
“試試。”
唐文生笑道。
已經清醒的封映月躺了上去:“好涼快啊!而且一點都不紮人!”
“獨眼大爺這手藝一直被人稱贊的,半個月前就定了,他編好後每天都會曬,這樣用得更久。”
“這麽好的涼席,才五毛錢,”封映月感慨了一句,“我聽趙大嫂說,他們家那涼席,從搬到筒子樓開始就一直在用,一點都沒壞呢。”
唐文生坐在床邊,拿起蒲扇給她扇風:“是啊。”
“文生!文生!晚上放電影記得下樓看啊!”
趙天的大嗓門從外面傳來,唐文生起身出去,封映月一聽放電影,也跟着出去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