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同樣往一樓去找王大嫂的人不少, 下樓時封映月一直聽人讨論是不是筒子樓遭了賊。
“吳大爺自打退工後,就一直在看筒子樓的大門,生面孔他一般是不讓進門的, 除非說清楚找哪一樓的哪一家。”
“對, 吳大爺這麽謹慎的人,不會出錯, 咱們只要找吳大爺問清楚,這人不就能找到了嗎!”
“有道理!”
吳大爺是紙廠的老工人了,五十歲也沒有到退工的時候,偏偏出了點意外, 傷了手,所以提前退了, 他只有一個女兒,所以女婿頂替了他在紙廠的位置。
吳大爺和老伴兒就住在筒子樓, 因為大門沒人看守, 于是吳大爺自告奮勇出來守門, 大門處一間屋子,裏面有一張小床,他晚上就睡在那。
此時王大嫂等人正在和吳大爺對人呢。
“我記得清清楚楚, 今天一共就來了三個人!”吳大爺還拿出了自己專門用來記東西的冊子,指着上面今天寫的地方給大夥兒展看。
“一個是找五樓吳老二家的,說是她娘家親戚。”
封映月身旁的吳二嫂趕緊舉起手, 朗聲道:“是我娘家嫂子!她一大早來, 我和她還一起去縣裏買白面了呢。”
“不是你嫂子,我是認識你家嫂子的, 吳叔, 我跟你說說她的樣子。”
王大嫂與那人是來了個面對面的, 自然有印象,“瞧着是個大姑娘,和美芳一樣留着一頭短發,大眼睛小嘴巴,瘦巴巴的。”
“我知道是誰了!”
吳大爺趕緊指向第三排寫的位置,“找三樓六號陳長生媳婦兒的!”
“陳嬸子!陳嬸子在嗎?”
陳嬸子剛下樓呢,聽見有人喊自己,趕緊小跑上前:“我來了我來了,這賊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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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嫂見她來了,便問道:“今兒你家來人了?我差點把人當賊,她也是,說了兩句不清不楚的話,我一追問,她撒腿就跑!”
一聽這出現的賊居然是自家來的人,陳嬸子嘴角一抽:“啥玩意兒?”
封映月與趙大嫂對視一眼,趙大嫂也有些驚訝:“原來是一場誤會啊。”
一旁的人把情況跟陳嬸子再細細說了一遍,陳嬸子尴尬不已。
“那是我一個遠房侄女,她娘讓她給我送雞菌子,那玩意兒不是說治消化的嗎?我男人這些日子吃不好,我就托人找那種幾年的雞菌子,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心裏也納悶這人跑啥呢,她本想送對方出門的,結果那姑娘讓她先把雞菌子磨出粉,不用送她,轉頭就下了樓。
誰知道後面還鬧出這麽一個事兒呢!
“是我誤會了,”王大嫂大聲地對衆人道了聲歉,“讓大夥兒驚慌。”
“這是啥話,你也是覺得她莫名其妙就跑,顯得不對勁兒嘛。”
“就是,要我說,這事兒還給了大夥兒一聲響鼓呢!吳大爺,以後進筒子樓的人,還是像現在一樣記下來比較好。”
吳大爺也心有餘悸:“放心好了,有我老吳在,哪個賊也別想來我們筒子樓!”
衆人漸漸散去,王大嫂想起那姑娘是接了封映月和唐文生的話頭,于是笑着上前拉住陳嬸子的手,真心道了一聲抱歉後,小聲追問道。
“我看那姑娘挺精神的,是哪家姑娘啊?嬸子,我娘家還幾個堂弟還沒着落。”
陳嬸子一聽這話,心裏那一點點疙瘩也沒了,熱心道:“她是河灣公社那邊的,家住河灣四隊,今年十七歲,家裏兩個哥哥。”
“我也有一遠房親戚在那邊呢,這姑娘家姓啥?我也好打聽。”
王大嫂笑道。
“喬,她爹叫喬大牛,你親戚一打聽準能知道。”
陳嬸子說。
一聽那姑娘姓喬,王大嫂頓覺不對勁兒,又想起那姑娘陰陽怪氣的話,和陳嬸子分開後,趕緊就去五樓找封映月他們。
在門外時,還大聲道:“我家軍子說今兒晚上想來問問題。”
封映月剛出來,就被王大嫂拉進了屋,一旁正在桌上擀面的唐文生見此一愣。
“小唐同志,映月啊,今兒那姑娘來頭可不得了哦!嫂子知道你們二人過得敞亮,也是說啥說啥了。”
“嫂子你說。”
唐文生放下擀面杖,封映月端來一碗溫白開。
“那姑娘是河灣二隊的,她爹叫喬大牛!當時我們正說映月手表好看呢,她就忽然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王大嫂也是提醒提醒他們,畢竟聽她男人說,當年喬家那位,和小唐同志的婚姻是有問題的,就怕現在來攪和他們這一對。
“王大嫂慢走。”送走王大嫂後,唐文生轉身繼續擀面,封映月端起搪瓷杯好奇道。
“是喬思雨?”
“不是,”唐文生搖頭,“喬大牛是喬思雨的堂大伯,那姑娘應該是她小堂妹。”
之所以對喬家人有些了解,也是因為當年兩家鬧得厲害時,唐三嬸托人把那邊打聽了一番,上門時提起的。
“我記得喬思雨在的時候,她一直住老家,你住紙廠宿舍?”
“對,後來老房子翻修,我也搬到了筒子樓來。”
封映月點頭:“那也難怪她覺得你對前面那位不好,不過她為喬思雨打抱不平,那她應該是不知道當年設計的事兒。”
“除了喬思雨那家人外,沒人知道。”
這件事并沒有打攪到二人的心情。
喬思文從筒子樓跑出來後,也慌張得很,怎麽就沒忍住回了那話呢?
剛才那嫂子的眼神可真吓人。
“我跑啥啊?”
喬思文雖然這麽說,可腳下卻還是沒聽,瞧見不遠處等自己的牛車後,趕緊上車催促着對方往河灣生産隊那邊去。
等回了生産隊,喬思文也沒回家,而是先往東村挨着村河不遠的地方走去,這邊剛把柴背回草房的喬思雨見她氣呼呼地來,有些疑惑道。
“誰氣你了?”
“還能是誰?”
喬思文看着喬思雨身後的那兩間草房,就這房子還是哥哥們幫着搭建的呢,就因為堂姐離了婚,又不願意再嫁,被二伯他們趕出了家門。
這些年,堂姐的日子別提過得多苦了,可就是不願意再嫁,也不願意和唐文生家有任何瓜葛。
喬思文把今天自己去筒子樓的事兒說了。
“我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唐文生騎着自行車進來,後面還坐着一個姑娘,那姑娘長得……”
看了一眼膚色微黑,因為背柴,頭發也亂七八糟的喬思雨,喬思文還是昧着良心道,“長得一點都不好看!身段也不好,偏偏唐文生對她好得很,還給她買了手表嘞!”
喬思雨已經許久沒聽過唐文生的消息了,聞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元蛋。
自己的孩子,她咋不想呢?
可她不僅被唐文生撞見了那一幕,還在離開唐家時,為了讓唐文生好生養着元蛋,潑了對方一身髒水,她是真不敢回去看元蛋的!
“他結婚了?”
“結了,思雨姐,”喬思文還是忍不住問出來,“就算不回唐家,你為啥不跟二伯娘給你找的人過日子呢?”
“你怎麽也提這個,”喬思雨抿緊唇,“我都說了,我看透了男人,不想再成家。”
當年未婚先孕,為了給孩子找個爹,才來了那麽一出,後來她的心上人回來了,本以為離開唐家,能和對方過上期盼的日子,可對方又離開了,說好的五年內回來,眼瞧着就是三年。
“都怪唐文生!你當年嫁給他,啥也沒撈着,現在可好,他那媳婦兒住老家的新房子,還住進了筒子樓,還戴着手表呢!”
還有新自行車。
喬思文越拿對方和喬思雨對比,就越覺得喬思雨慘。
“思文,我說了多少遍了,這事兒不怪他,現在我們路歸路,別老提以前的事了。”
一提起,她就心虛。
“我就是為你不值。”
喬思文跺腳。
喬思雨聞言再次垂下頭,更覺得心虛了:“不說這個,快回去家,不然你娘又該說你了。”
喬思文的娘和喬思雨的娘不對付,而且喬思文的娘一點都不喜歡喬思雨。
等喬思文走後,喬思雨推開門,從破爛的櫃子裏拿出一毛錢,這是她心上人離開時給她的信物,說等他再回來時,這一毛錢,就能換他身上所有的錢。
這是把身家都交給她了啊。
喬思雨一臉幸福地将那一毛錢貼在自己的心口上,又想起元蛋有了後娘,也不知道對他好不好,但一想唐母他們人那麽好,肯定會護着元蛋的,喬思雨又覺得安心許多。
等元蛋爹回來,她就帶元蛋走,該給唐家的錢,一分也不會少的。
唐母可不知道她這個小算盤,此時正給元蛋洗着小泥手呢。
“半天沒瞅見你就去玩得一手泥,也不嫌外面熱啊。”
元蛋咧嘴一笑,小身子軟乎乎地倒在唐母的懷裏:“不熱,我捏了好幾個泥娃娃,有爺爺,有奶奶,有二伯他們,我還要捏爹還有娘。”
“喲,那我呢?”
唐文慧背着柴回來,聞言問道。
“還沒捏,都有的。”元蛋大聲回着。
“這兩天可以去換嫩玉米,你明兒早上換點,給你三嫂他們送去。”
想起嫩玉米,唐母對唐文慧道。
“成,元蛋去嗎?”
“去!”
元蛋蹦跶起來,高興極了。
作者有話說:
喬思雨就是挖野菜的戀愛腦,大概就是喬家已經為她算計了唐,結果還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于是離開唐家後,被她爹娘趕出門了,本文沒有大壞蛋,只有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