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做我秘書很為難嗎(6)
一幕,很讓人有誤解。
葉、樸兩家的掌舵人,再加上今晚的話題女王沈清淺,再配合最近兩少爺和沈清淺之間的緋聞,這一幕在別人眼裏自然就成了兩男争一女的局面。
“學長,別說了。”沈清淺搖搖頭,示意他暫時別和葉皇楓說話,葉少的情緒,很不對勁。
她早就發現一個問題,葉皇楓是個深不可測的男人,他有很多別人碰不得禁忌,平日裏,情緒極少波動。
☆、侮辱1
優雅、冷冽又深沉。
可你一旦觸碰他的禁忌,他的情緒很容易,失控!
剛剛在樸老面前隐忍的葉少讓人心疼,而現在情緒即将失控的葉少令人擔憂。
“葉總,可以走了嗎?”沈清淺微笑問。
正說着,葉皇楓被葉君豪叫去說話,大概是看到了葉皇楓的不對勁。
“清淺,你是第一次來,我帶你去轉轉吧!”
樸書恒體貼的說道。
“學長,很不好意思,今晚,都是我讓你不開心。”
沈清淺真誠的道歉道。
“清淺,別這麽說,這些和你沒關系。”
“我——”樸書恒還欲說什麽,卻被母親趙妙靈叫他去招待客人。
“學長,你去吧,我也正想一個人靜靜。”
沈清淺微笑的道。
“恩,你先等着我。”
說完,樸書恒走開。
“唉,沈小姐,去那邊坐一下吧……”
樸書恒剛走,趙妙靈卻不知從何處過來,很是熱情得攥着她朝另一邊去。
“沈小姐幾歲了?父母是做什麽的啊?”
清淺想不到趙妙靈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一顆心瞬間在那裏晃蕩起來。
想他們樸家是什麽地位什麽權勢,想要知道一個人的底細難道還不清楚?
還是趙妙靈一時心血來潮?只是她終究是個小小的秘書,又怎麽會入她的眼?
那端的樸書恒可能看到了這邊的動靜,想要脫身過來,無奈又被客人拖住。
沈清淺猶豫着該不該說,卻突然聽到由遠而近的聲音:“媽,您問這些幹什麽呀?”
樸文樂走近他們,望了邊上的清淺一眼,臉上略帶笑意,卻看不幾分真誠,“沈小姐,你兒子還好吧?今天怎麽沒來?”
她此話一出,清淺倒沒覺得什麽,她也認出了她就是那天浩浩打的孩子的媽媽。
只是,樸文樂的話,還是讓一邊的趙妙靈瞪大了眼:“什……什麽?文樂,你說什麽?什麽孩子?”
她的聲音有點尖銳,不大不小,剛好讓整個大廳的人都聽到了。
“媽,你也真是的,沈小姐可是一個五歲小孩的母親了,人家那小孩長得好看極了……”
樸文樂挽住趙妙靈的手臂,笑吟吟得對着她說道,只是後者卻一副不可圍住的表情。
“是……我兒子五歲了……”
清淺并不打算隐瞞,望着趙妙靈笑說道,一臉的大方。
“他是沈浩的媽媽,沈浩是沒有爸爸的……”
雨雨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指着她說了這樣一句話,樸文樂忙悶住兒子的嘴:“雨雨,別亂說話!”
縱使再怎樣的無懼無畏,縱使再怎樣的恬不知恥,如此赤-裸-裸得暴露在大庭廣衆下。
所有的人目光中,有帶着鄙夷的,有帶着唏噓的,有帶着輕蔑的……
她本來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此刻,她的出現,就像給他們這些純潔的人純潔的地方,沾染了一絲污穢。
她是站在那裏沒有動,她想,如果她稍微動一下,人們定會趨之若鹜,視她為洪水猛獸了吧?
而她,本就習慣站在人的身後,不喜歡将自己暴露大衆面前。
☆、侮辱2
她一直覺得上天對于她是寬容的,哪怕是當初做了那麽見不得人的事,也讓她順利得逃亡了。
而這一刻,她面對所有的目光,卻再也直不起勇氣邁不開步伐。
她只能站在那裏,她覺得自己笑容僵硬,忍受着所有的人肆虐的目光。
片刻的安靜,樸書恒已撇開所有的人直直奔了過來。
“雨雨,怎麽說話的?學校裏老師沒教你要有禮貌嗎?”
他望了臉色已然慘白的清淺一眼,對着一邊的雨雨喝斥。
“書恒,你做什麽?小孩子是最不會說謊了,他哪一句話說錯了?”
樸文樂對于樸書恒将氣發在雨雨身上非常不滿,而且還是為了這樣一個女人。
“姐……”
“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謝謝你們的款待……”
她說得很急,以為自己說不出口,可是卻清晰異常,她也以為自己堅持不住了,在那麽多人的眼光殺戮下,她就要倒下去。
可是她卻仍然能轉身,仍然能邁步。
“清淺……”
樸書恒一下子沖上來,緊緊攥住她的手臂,他怎麽可能讓她受了這麽一身傷而回去,有孩子又怎麽了?
孩子沒有父親又怎麽了?而他還什麽話都沒有說,就聽到身後趙妙靈一反剛才溫柔的嗓音。
“樸書恒你給我回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回國了,你一回國就跑去找她,她會比我們這些日夜盼着你回來的人更重要嗎?
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一個在大學裏就勾三搭四被開除的女人,哪裏不能找一個比她更優秀的?
你是腦子燒糊了還是留學留壞了?這樣的女人哪點值得你對她念念不忘?……”
趙妙靈的話句句如把淩厲的小箭,一支支嗖嗖得刺向她,直刺得她渾身都血肉模糊,站立不直起來。
“媽!”
樸書恒大聲叫着,阻斷了趙妙靈惡毒的話,望向一邊的清淺,她本就白皙的臉頰此刻在燈光下更是白得近乎透明。
而她只是面無表情筆直得站在那裏,看不出一點點的喜怒哀樂。
只是在聽到樸書恒的那一聲聲音之後,她想甩開他繼續往外走,他卻死命攥緊了。
她感覺到他手下的力量,就如那一次,他向她表白,被拒絕,他死命抓着她,不讓她走。
他說:清淺,如果我哪裏做錯了,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就跟我說,我會改,可是求你不要離開我,你離開了,我怕再也找不回你了。
只是,不是他做錯了,是她做錯了,錯得離譜,改也改不回來。
“書恒,放手……”
她輕聲說道,如同那一夜一樣,只是那一夜,她滿臉的淚水,止也止不住,而如今,她卻沒有一滴淚。
“樸書恒,你是沒有聽懂我的話嗎?這麽多年來,我什麽都依了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趙妙靈站在那裏,看着樸書恒依然不肯松手,不禁滿臉的憤怒。
而清淺還沒有掙脫他,就感覺到從後而來的強大的沖力,一下子将樸書恒拉着她的手分開,并拖着她跌跌撞撞向外而去。
☆、侮辱3
身後,傳來略微焦急帶着愠怒的聲音:“皇楓!你做什麽?”
他卻只是拖着她,大踏步走到車邊,将她一把塞入車裏,然後啓動車子,疾馳而去。
樸書恒擔憂地看着他們的背影,薄姬想要追,又徒然穩住腳步,露出勝利的笑,沈清淺既然有了孩子,那她絕不可能是她的威脅。
葉皇楓是什麽身份,一個有孩子的女人又怎麽配得上他。
車子在街道上馳騁着,娴熟得避開前面的車輛,從車流中靈巧得擠過去。
而她似乎還沒有對這一切反應過來,只是默然得坐在那裏,另一手覆在剛才被人緊緊攥着的手腕上,臉上仍然是那副表情。
車子很快轉出市中心,到了海邊。
綿軟的沙灘上,因為車速過快,剎車過猛,而軋出一條長長的弧線,猶如将人的心裏磨出一條傷痕,一下子像是痛得清醒了。
車子才停穩,清淺便一把拉開車門,沖下車去。
身邊的人一看到她的動作,也顧不得熄火,忙也沖下去一把拖住她,卻誰料,她轉身反手就甩了上來。
他微偏頭,卻還是讓她狠狠扇了一巴掌。
臉上頓時刺疼起來,而她似乎還不解氣,又高高舉起了手,朝着他另一邊扇下來。
他手一擋,将她高舉的手緊緊抓住,再看向她時,黑暗中,她晶亮的眸子裏淚光閃閃,卻硬是不讓那淚流下來,然後,他聽到了她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
“葉皇楓,你什麽意思!你就是想看我去出醜嗎?你就是想讓我丢人現眼嗎?我哪兒犯着你了?你為什麽這麽對我?!!”
她的聲音很壓抑,像是忍着巨大的痛苦,而他清楚的知道,她的痛苦來自于哪裏。
她還想掙紮着,卻掙不脫他狠命攥着的手,她的臉在黑暗中顯得那麽小,卻是滿臉的悲憤與絕望,大得似乎要将他淹沒。
他知道,如果此刻,她的手裏有把刀,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得揮向他。
不就是讓人說了兩句嗎?
不就是在另一個男人面前丢了人嗎?她至于這麽恨他嗎?
而她,越是這樣,越是讓他心裏糾結着不爽:“不就是一個樸書恒嗎?你至于反應這麽大嗎?”
他的聲音如同沉睡中的大海一樣,深沉得不可見底,而他清晰得看到她一眨不眨的眼中,那滾滾而下的淚水。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麽叫如斷了線的珠子,什麽叫淚如決堤。
她一直都沒有眨眼,只是望着她,大大的黑得晶亮如瑪瑙的眸子中,不斷有淚水流出。
他聽到了自己心底的心跳聲,如有把大大的錘子在敲打着一樣,一聲重過一聲,一聲疼過一聲。
他終于受不了似的別開眼,放下她高舉着的手,她的手也無力得垂下去,渾身一下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氣。
她慢慢蹲下身子,用手臂環抱着自己,一直到此時,她才覺得冷,好冷。無邊無際的冷,就如海水般淹上來,讓她凍得嘴唇青紫,全身發抖。
伴着那些酷冷的,還有疼。
☆、侮辱4
他抓過的手臂處,她甩着的手心,還有胸口……都好疼,疼得将要暈過去。
她知道,她是用盡了力氣去甩了他一巴掌,就猶如樸書恒是用盡了力氣攥着她不肯松手一樣。
然而,剛才沒有絲毫的感覺,現在卻是痛得她哭不出聲。
火辣辣的,細密的,如根根銀針在刺着皮膚,極小的針眼,不見流血,只留疼痛。
葉皇楓站在那裏,由上而下,望着她蜷縮在地上的瘦弱身影,他本以為她一定會哭出聲。
可是,她仍然沒有哭,她低垂着頭,肩膀微微聳着,他知道,她還是在流淚,卻仍然不肯哭出聲。
他忽然記得那一夜,柔軟的沙發上,她漆黑如星子般的目光,他怎麽可能以為是別人,只是她,只有她。
海邊的風并不大,卻仍然寒冷,他脫下外套,蹲下身子,一言不發,将她牢牢裹住。
誰知,她卻噌得一下站起來,揮掉了他的衣服,轉身就朝岸邊而去。
“沈清淺……”他驚了下,忙追了上去,她跑得很快,他幾乎以為他要追不上,但她腳下一個趔趄,身子直直倒了下去。
他想要去接住,卻仍然晚了一步,奔到她邊上想要抱起她,她卻掙紮着起來,對着他開始拳打腳踢。
說真的,她下手還挺重的。
而他不是鋼鐵之軀,她那雨點般的拳頭落下來,他還是感覺到了悶悶的鈍痛。
但他只是站在那裏,不還手,亦不說話,他想,如果她再給他次巴掌,他也絕不還手。
只是她打累了,終于停了下來,也開始嘤嘤哭出聲,能哭出來,就好了。
他将他的外套輕柔得披在她身上,然後伸手,将她攬入懷裏,任憑她哭爛了他名貴的西裝,哭碎了他的心腸。
他只是抱着她,一動不動,站在微弱的海風中,站在寂靜的海灘邊。
她哭了好久好久,他都以為她是不是要把這一生的淚都哭幹。
而他依然沒有動,沒有說話。
他不是不想安慰她,卻并不知道應該找什麽樣的話來安慰,只是覺得她哭得喉嚨沙啞,他的心裏跟着揪緊起來。
到了最後,她實在哭得累了,而他也站得涼了,他才輕輕喚着她:“清淺?”
她伏在他的肩膀處,并沒有出聲,原本抖擻的身子也被包裹着的大衣圍得暖和起來,漸漸恢複了平靜。
她的雙臂仍然垂在兩側,沒有伸手抱他。
而他也抱着她不敢動。
他能感覺到她僵硬的身體慢慢柔軟下來,那女性的馨香,伴随着鹹鹹的海風味,一股腦吸入他的肺裏。
他不知道這樣抱着她站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全身都開始僵硬起來,但他還是舍不得動,他怕他一動,就會打破了這一刻的美好。
她會推開他,或是又對着他拳打腳踢起來。
原來,他是這麽戀眷這一刻。
她在他的懷中,真實擁有。
靜他不再孤單,因為身邊有了她。從此不會再一個人。
遠處是海浪輕輕拍打的聲音,偶有汽笛的長鳴,這兒離城市不遠,卻遠離了城市的喧嚣。
☆、心累1
整個海面像是巨大的黑幕,而他和她站在海岸邊,就只有他和她,感覺像是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最終還是輕微動了動站得麻木的腳,在她耳邊喚了聲:“清淺?”
她沒有吱聲,不知道是沒有聽到,還是已經睡着了?
睡着?不會吧?
他為了自己的想法微微勾起唇角,又調整了下姿勢,輕輕叫道:“淺淺?”
從來沒有如此叫過,他也并不想如此叫她,可是脫口而出,卻是這樣順口。
他聽到了自己喉間溢滿的絲絲情愫,猶如開啓的香槟般洶湧往上冒,怎麽會……這樣?
她還是沒有動靜,只是靠在他的肩頭,他看不到她的臉,只感覺與左側臉頰處碰觸的肌膚有絲涼,又有絲熱。
他的心底開始不耐起來,動作一猛,将她推開,她卻輕微蹙了下眉頭,伸手就攬了上來:“不要動……”
她嘤咛着出聲。
他才啞然失笑,居然真的……
睡着了。
站着都能睡着,他還不得不佩服,卻也能想到,一定是累到極致了。
這麽瘦弱的身軀下面,撐起如何強大的一顆心,他從無想像,但是趙妙靈那些話,他知道,哪怕是再堅強,也不會無動于衷。
她一直掩埋着那個傷口,卻又讓人提出來,并再次将結痂的地方狠狠肆虐一番,直到血流成河為止,末了,還在傷口上撒把鹽。
這樣子的殘虐,沒有經歷過的人,或許怎麽都不會知道。
清淺覺得整個人特別的累,像是在浩瀚的大海中沉浮,讓她找不到一點點可以救贖的東西,可以靠岸的海灘,她只得一個勁一個勁,拼命向前游去,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終于,她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緊緊抓着,再也不肯松手,全身的力氣也被抽空了。
她想,如果沒有無形的支柱,她早已沉了下去,沉入了大海。
然而,那支柱卻要遠離她,将她漸漸拉離,她有絲慌亂,忙伸手狠狠抱住,并嘟哝出聲:“不要動……”
最終,她還是攀附在稻草之上,她也不會再沉入海底,她嘴角隐隐微笑,浩浩,媽咪不會離開你。
車內打着暖氣,她睡得很熟,身上蓋着他的外套,頭枕在他的腿上,整個人蜷縮着。
他知道這樣的姿勢一定不舒服,可是她卻像是睡得很甜美。
窗外泛進來黯淡的光線,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水的折光,雖然暗,可他還是清清楚楚看清了她臉上的每一個線條。
她的眉,她的鼻子,她的唇,還有那發絲中微露出來的潔白的耳垂,猶如冬日剛積的新雪般晶瑩剔透。
他的喉嚨口一緊,伸手拂去她頰邊的一縷發,又似不甘心得拿着那束發絲繞着手指把玩。
她的頭發柔軟得不可思議,如觸到了真絲般一下子滑下手心,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間。
一遍一遍,撫觸着,流連忘返,那個時候,他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愛不釋手。
可能是感覺有人一直在動,她伸手揮了下:“浩浩……別玩……”
☆、心累2
他聽到她的聲音,明顯得怔了下,什麽時候他成她兒子了?
不自覺得露出笑容,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笑,軟蜜帶着寵溺,是幾輩子都無法得到的,短暫的安心寧靜的笑容。
手袋內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忙伸手找出,看到屏幕上的字時,怔了下,只是微猶豫了會,就按斷。
屏幕上跳出一個方框,提示她有十二通未接電話,而他不用看,亦知道是誰打來的。
忽然間覺得車內空調溫度太高,讓他透不氣過,他在第十三個未接電話打來之際,按了關機鍵。
清淺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醒來的時候,仍然是一片漆黑。
臉上有暖暖的風拂過,癢癢得撓着她心底最深的那根弦,她覺得好似初春的風般,懶散而又惬意。
只是全身酸痛得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瞪着那一室的黑暗良久,才反應過來居然是睡在了車裏。
身上蓋着衣服,那熟悉的味道,每天都能聞到的香水味,她不用問亦知道是在哪裏。
轉過頭去,他靠在駕駛坐上閉着眼,應該也是睡着了。
睡着的他,就如浩浩般,一臉的無害,可是睜開了眼,只會讓清淺覺得害怕。
是的,以前從沒有想過的兩個字,如今,她感受到了,她害怕他。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害怕他,他又不是怪獸,又不會吃人,她為什麽要怕他?
今天晚上的宴會,她不知道他的故意成份有幾許,他一向這樣強勢,決定着別人的事情,而且還不能反駁。
他應該不知道她和樸書恒的關系,她寧願相信他是不知道的,她寧願相信今晚的安排都是趙妙靈故意的。
但再怎樣,他也還是讓她受盡了侮辱,成為了衆矢之的。
她并不是那種虛榮的女人,想要在誰誰誰的面前保持風度保持氣質,但也并不說明她什麽都不要。
至少,她做人的尊嚴,她不能丢。
而他,那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就是一個樸書恒嗎?
至于反應那麽大麽?
是啊,她反應太大了,她太激動了,居然甩了他一巴掌,可是他并沒有還手,她看不懂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她的眼流連在他剛毅的臉上,不禁握緊了拳頭。
那一掌,她到現在仍然覺得手心裏有微微的疼痛感。
只是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臉上是否還有手掌印,卻不自覺得伸出手,很想覆上他的臉。
或許,她是誤會了他,他并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
她知道被人甩了一巴掌的感覺,那種痛,熱-辣-辣的,就像在吃麻辣火鍋,辣到滿嘴的疼痛。
疼痛過後便是麻木,麻木醒來,又是疼痛,痛得還說不出話,掉不出淚。
那一次,爸爸,後媽将她趕出家門的那一天,她想,是她人生中最最絕望痛苦的一天。
她兩手空空,走在大雨滂沱中,渾身上下只是覺得冷,而臉上,卻是一片滾燙。
之後,她曾在醫院外徘徊了好久好久,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拿掉肚子裏的骨肉。
☆、心累3
雖然為了浩浩,她吃的苦沒有人知道,但是她一點都不後悔,不後悔将他生下來。
然而一直到現在,她都想不通自己,那個時候為什麽會下不定決心?
有的時候,人生只需要一念之差,你就一腳跨入岔道,再也沒有回頭路。
她靜靜凝望着他,他的一半臉沉浸在外面照射進來的慘淡光線中,有種柔和中的堅韌。
她的手微顫抖,才剛剛碰觸到,他卻倏然睜開眼,并一把攥住停留在頰邊的手。
清淺吓得怔在那裏,只是睜大了眼望着他。
黑暗中,他漆黑晶亮的眸子也直視着她,她看不懂他眼裏的情緒,只知道自己像是被蠱惑了,硬是跌入那潭幽泓中,怎麽都拔不出來。
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緊,她感覺到了生生的疼痛,微蹙眉,想要縮回手。
他卻突然間一使力,一下子将她拉近,他的氣息瞬間席卷了她,而當他的唇瓣緊貼上她的時,她只覺得耳邊一片轟鳴。
他的唇很冰,猶如這十二月的天氣,但他的吻很炙熱,就如夏天最最火熱的太陽。
她只覺得暈頭轉向,無法思考,在這冰火兩重天裏,不能自己。
他幾乎将她摁倒在座位上,而她早已全身無力,她想要抽出手推開他,他卻仍然緊緊握着,與她十指交握,她不能推開,亦不能退卻,只由他予取予求。
剛進入城區,他卻一下子踩了剎車,也不管身後的車子傳來的尖銳的剎車與喇叭聲。
他只是面不改色的望着前方,一字一句,緩慢講道:“今天帶你去,沒有想到會讓你受到傷害……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和樸書恒并不合适。”
他的話讓清淺不禁回頭,似乎是不敢置信得瞪着眼望着他,他是什麽意思?
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和樸書恒并不合适?
這意思就是說明他知道她和樸書恒之間的事?那麽,他也是故意帶她去的?
“樸家是不會同意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成為他們的兒媳的,所以,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他依舊沒有看到她,直視着前方,說得毫不猶豫,絲毫不管身邊的她已經氣到渾身發抖。
他怎麽可以這樣?!
他明明知道樸文樂認識她,或許他也明明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一場鄙視與侮辱,他卻依然将她推上這風口浪尖。
讓她承受這些她本就不能接受的謾罵與刺傷。
她還一個勁告訴自己,是她誤會了他,可是誰曾想到,這背後最大的劊子手,居然是他。
她聽到自己冷到極致的聲音,帶着冰凍得顫抖:“那我是不是該要感謝你,在我陷入之前及時拯救了我?”
她小小的臉頰在城市的霓虹中相映生輝,但仍能從她失控的聲音中猜想到她此刻的臉色。
他沒有說話,也依舊沒有望向她,只是握在方向盤上的手越握越緊,骨節分明,青筋暴露。
她拿起自己的手袋,轉身開車門,腳跨下時頓了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和樸書恒有什麽,如果有,那麽當初也就不會放手……”
☆、心累4
她說完,頭也不回的下車,他卻一把拖住她的手。
“孩子的爸爸是誰?”
他突然間冒出這樣一句,讓清淺吓得一下子轉頭,卻看到他只是望着她,臉上一片茫然。
她停止跳動的心才恍恍然得又開始跳起來,她無意識得捋去他抓着的手臂,聲音中有絲顫抖:“你不認識……”
你不認識,你不會知道,你永遠也沒有機會知道。
說完,也不顧是在街道中間,邊上都是疾馳而過的車子,她下車甩上車門。
想要走到路邊上去,卻被車輛阻斷了去路,如此深夜,還是有不少夜歸者。
她只能站在車流中,望着那些疾馳而過的車子,呼嘯着在她面前駛過,車輛帶起的風刮得她的眼生疼,怎麽都睜不開。
後面路口紅燈,車子終于都停了下來,她忙奔向路邊去,她走得又快又急,低着頭,一直走一直走,都不敢回頭望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覺得家好遠,怎麽還沒有到,這個城市好大,怎麽還沒有走到盡頭。
而她覺得累,好累,身體上,心裏,都累極了,她頹然得坐下去,一個人像是傻瓜一樣,坐在十二月寒冷的淩晨,獨自飲泣。
葉皇楓望着她慌亂下車的身影,他并沒有開下門去追,他知道自己的話又傷到了她。
她不可思議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與哀傷,可是他卻阻止不了自己如此說她。
一直到天空範起魚肚白,她才在寒冷中起身朝家而去,走到公寓樓下時,卻又怔在了那裏。
那輛黑色雅致靜靜得停在晨霧中,周身籠罩着一片朦胧,有種不切實際的夢幻,就如從畫中出來的一樣。
太過于美好的東西,在她看來,一切都是虛幻。
她轉過身,無聲無息得朝樓梯而去,然而,車子裏人的卻并不如她所願,盡管她加快了步伐,他還是一下子沖出來緊緊攥住了她。
“清淺……清淺……”
他的眼裏布滿紅血絲,下巴已經長出青青得胡渣。
才只是一夜,他便憔悴得仿若好幾夜沒有睡。
他一臉焦急得擋在她的面前,攥住她的手臂,對着她欲言又止。他知道現在所有的語言,對于被傷得體無完膚的人來說,簡直就是蒼白得可笑。
她站在霧氣中,越發顯得嬌弱,小小尖尖的臉頰,大而空洞的眼神,哪怕小區內橘黃色的燈光打照下來。
她的臉色仍然白得過分,嘴唇亦是一片青紫,頭發有些淩亂,有幾絲可能是被霧氣打濕了,貼在臉頰上,更顯得狼狽。
他心痛如絞,她奔出去了一夜,他繞着大街小巷找了一夜,打了十幾通的電話,她都沒有接聽。
一直到最後,手機關機,他還是不知道她的下落,他只有到這裏等她,卻又不敢驚動冰雅他們。
然而,看到她如此的一副模樣,他就連想要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
“書恒,我好累……”
她望着他,輕輕動了下嘴唇,卻只是說了這幾個字,她是真的好累,可是她不想倒下,她知道她不能再留在這裏。
☆、善意提醒1
她要和浩浩離開這兒,她不要他知道,她永遠都不給機會讓他知道。
浩浩,只是她的。
“清淺……”樸書恒望着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想要伸手扶她,卻又有絲猶豫。
“書恒,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永遠……都不要再見面了……”
她柔弱的聲音帶着堅決。
今天,她此說道,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了,他以為再也找不回她,但他找到了,他不得不感謝老天給他的機會。
能讓他彌補以前的過錯,而她,卻再一次要離開他。
永遠……都不要再見面了……
永遠,那是多遠?
她可以如此狠心,就這麽一句話,将他打了萬劫不覆的地獄中。
“我知道……可能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但是清淺……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這是清淺第二次,看到樸書恒掉眼淚。
三年前,他帶着絕望哀求她不要走,不要離開他,然而她還是絕然得轉身離去。
她清楚得記得,他緊緊攥着她的手,任憑她怎樣甩都甩不掉,她咬着嘴唇,不讓自己掉下淚來,卻看到他這麽一個大男人,淚如泉湧。
那一刻,她想,她死個五千遍都不會原諒自己。
……………………
第二天。
葉皇楓沒有來上班,不知道為什麽。
不過這樣也好,經過昨晚的事情,沈清淺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勇氣來面對他。
一大早的氣氛有些沉悶,沈清淺悶頭整理着文件,關于歐雅的合作案已經洽談的差不多了,只等最後葉皇楓拍板。
電話響起,沈清淺接了電話。
“清淺,我是珍妮,合作企劃給葉皇楓看了嗎?”
“還沒有!總裁沒上班!”
“盡快給他看,需要修改的,我們再商議!”
“好!”
放了電話,沈清淺擡頭看了眼工作中的巧玲,“巧玲,總裁怎麽沒來上班?”
“聽說出差了,高秘書說一切事物由秦經理代辦!”
巧玲的的消息素來很靈通,“清淺,聽說總裁這次帶了影星薄姬去的,你聽說沒?”
“呃!我去找秦經理看企劃案!”
沈清淺笑笑,心中卻奇怪巧玲怎麽知道那麽多啊,連這麽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親愛的清淺,你這是幹麽去?”
還沒走到秦劍寒的辦公室門口,便和他迎面撞上。
“秦經理,是關于歐雅的企劃,總裁不在,珍妮姐催的厲害,您過目一下吧!”沈清淺解釋道。
“嗯!進來吧!”秦劍寒打開門走了進去,迅速的看着資料,雖然一目十行但是卻異常認真,和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不同。
“嗯!看完了!”秦劍寒擡起頭來,“清淺,我問你,這次走秀的成本是多少?”
沈清淺微愣,她根本不懂啊!
“我不知道!我還沒算!”
“你的企劃不錯,走秀的會場居然選擇了露天的金日廣場,很有新意,可是卻沒有計算出成本,這是你的失誤。
沒有預算成本如果被總裁知道的話,會狠狠批你的!”秦劍寒說着笑了起來,“不過哥哥我心地善良好人一個,不會告你黑狀!”
☆、善意提醒2
沈清淺暗自出了一身冷汗,“秦經理,五百萬美元的成本會不會太高?”
“清淺,你知道如今的時裝秀已是每家時裝公司在行業內安身立命之本,想要在每年成千上萬的時裝秀中脫穎而出,五百萬美元不算是最大手筆,也非每家公司都有實力造次。
具體多少成本,需要看回報多少!”
秦劍寒沒有否認,但是卻抛出難題,沈清淺明白他的工作嚴謹絕非是平時表面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
對秦劍寒,她也算是有了新的理解,“我會參照國內時裝走秀的成本,計算出合理合适的預算,秦經理,謝謝你!”
至少今日,她學了一遭,把問題提出來,卻又不回答,抛給下屬,看來能坐上經理的位置,真的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