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矮子與白雪王子

第32章

薛思誠和江之杏夫婦倆因為工作的關系，和薛柏長期聚少離多，臨近過年回家，一家人相處起來也有些生疏。

不過薛柏和父母關系雖然并不密切，但近來他心情好，有時候父母多問他幾句學習和生活上的事，他也沒有像以往那樣表現得不耐或是直接嘲諷他們假惺惺，反而還挺配合地和他們聊。

這樣一家祥和的日子過了幾天，薛思誠和江之杏還覺得薛柏是長大懂事了，能體諒父母的苦心了。本來有件事他們還猶豫着要不要現在就跟薛柏說，這幾天相處的氣氛太好，讓他們打消了這一點顧慮。

這天吃晚飯的時候，薛思誠就提了一下：“你英語學得怎麽樣？”

薛柏當薛思誠是沒話找話關心他的學習，就随意應道：“還行吧。”

薛思誠順勢說：“好好學，等你高二高三了給你報個雅思班。”

薛柏覺得不對勁：“無緣無故考雅思幹什麽？”

“我和你媽打算送你去歐洲讀大學……”薛思誠說着，看了江之杏一眼。

江之杏順着丈夫的話說：“是的，我們看了幾所學校都覺得不錯……不過你現在也才高一，還不急。”

薛柏神色一冷，把碗筷重重放下，語氣也陰陽怪氣起來：“這是和我商量呢？不是吧，聽你們這個語氣都已經替我決定好了啊，還‘打算’，我讀書還是你們讀書？要你們替我打算？”

縱然和兒子吵了那麽多次，薛思誠每次被頂撞還是覺得臉上無光：“怎麽說話的？”

江之杏也趕緊打圓場：“爸爸媽媽也是為了你好……”

薛柏嗤笑一聲，也是情緒起來了，翻起了舊賬：“為我好？從小到大你們管過我多少？生個孩子把他一個人丢在家讓他自生自滅偶爾噓寒問暖一下就能為人父母了？模拟人生游戲都不這麽敷衍好吧。現在就想來給我安排人生道路了？想讓我乖乖按着你們安排好的走，讓你們體驗一下自己兒子盡在你們掌握之中的快感？”

其實夫婦倆也并不是非要讓薛柏去國外上學的，他們只是覺得多一個選擇也不錯，事實上現在提出來本意也是想和薛柏商量。但也許是措辭的原因，薛思誠用了“打算”這樣的字眼，在叛逆期的少年聽來，就是父母不顧自己的想法強行為自己作了安排。

薛柏一點就炸，薛思誠脾氣也沒多好，此刻全然沒了風度翩翩的話劇演員的模樣：“什麽叫把你一個人丢在家裏自生自滅？爸媽辛苦工作不是為了賺錢養你？以前想帶你一起去帝都你不也鬧脾氣不肯去？現在你又在矯情什麽！”

“呵呵，辛苦工作為了賺錢養我，那你們可真了不起，做什麽工作不能賺錢養家啊，樓下賣麻辣燙的一家三口過得不是挺好？非要山長水遠去帝都當什麽演員啊，為了我才當演員的嗎，搞笑。”

“你……”薛思誠被他氣得不輕，站起來擡起手，被一臉焦急的江之杏搖搖頭握住了手。

薛柏剛才說話也沒過腦子，刻薄的話說出來就後悔了，可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最要的就是面子，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意識到自己說得過分了也不可能改口。

他幹脆離開飯桌，回房間拿了裝着身份證的錢包就往外走。

江之杏叫住他，他卻理都沒理，薛思誠氣沒處撒，狠狠拍了下桌子：“他不是說我們讓他自生自滅嗎，那就讓他走，讓他真的自生自滅去。”

即便是北回歸線上的城市，到了年關也是冷得路上行人都裹緊外套行色匆匆的，薛柏卻面無表情地任寒風刮他的臉。

長這麽大了，道理其實也都懂了，其實多少能理解一點父母的辛苦，也知道如果不是父母在外面打拼，自己根本過不上這樣不愁吃穿的生活。也能懂父母說到底也不過是平凡人，也會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就算是父母，也沒有義務非得為了孩子放棄自己的追求。

他剛才的确是說得過分了。

再說他很小的時候也是很喜歡話劇的，看着臺上表演的爸媽，他的眼裏又何嘗不是綴滿了崇拜的星光呢。

可是十六歲，正是自我意識最強的時候，平時沒什麽事的時候能把這些道理給人講得頭頭是道，然而只要父母做了一點不如自己意的事，這些事都會被放大無數倍，原先埋在心裏的那些委屈也都會被扯出來一起爆發。

薛柏插着兜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他不想回家，一方面是還在生氣父母不經他同意就擅自決定要送他出國，另一方面還是對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有些歉意，不知該怎麽面對父母。

雖然少年高傲的自尊心并不會讓他承認後者就是了。

他掏出手機，點開企鵝上置頂的聊天，上面還有吃飯前淩星給他發的表情包。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心情終于舒緩了不少。

但離家出走的事，他并不打算告訴淩星。

在列表裏翻來找去，薛柏最後給發小莫墨發了條信息：兄dei，網吧走起啊。

莫墨回得很快：發什麽瘋，我回我媽那邊鄉下了

薛柏：我又和我爸媽吵架了，現在在街頭流浪。

莫墨：……牛批，大過年的又吵，你快回去吧，年底扒手很多的

薛柏很倔：不回

既然約不出來，薛柏也懶得跟他廢話了，他本來想再叫其他人，但是想想大過年的，每個人應該都很忙。

薛柏突然就覺得自己很凄涼。

他随意走進一間網咖，雖然未成年，但這些網咖也都不怎麽正規，給了錢網咖老板就随便給了個賬號讓他上了。

薛柏打開很久沒玩的英雄聯盟排了一把，果然戰績慘烈，心情瞬間更差了。

這時候手機響了，備注是“小可愛”，當初薛柏要到淩星電話號碼之後存的這個備注，但這個年代很少有人打電話，薛柏看到淩星的來電也有點驚訝，一般沒什麽急事淩星都只是會給他發信息而已。

電話接起來，薛柏就聽到那頭淩星略顯焦急的聲音：“薛柏你在哪裏？”

薛柏這邊的背景音鬧哄哄的，游戲音效、罵街聲、還有人喊老板加鐘……這就算薛柏要編一個別的什麽地方也編不了。

果然薛柏還來不及回答，淩星就問：“網吧？”

薛柏：“嗯。”

淩星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促，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又或許兩者都有：“你打算在網吧裏通宵過夜嗎？！”

薛柏總算聽出點不對來了：“不是，你怎麽知道……”

淩星也不賣關子，就直說了：“三蛋告訴我的，說你離家出走去網吧了。”

薛柏更是一臉懵逼：“不是，三蛋怎麽知道？”

“你發小跟她說的。”

“……”薛柏明白過來了，這個莫墨早就和林霖鈴暗度陳倉，并且嘴沒把門，又把自己離家出走的事告訴了林霖鈴，林霖鈴轉頭又馬上跟淩星說了。

薛柏此刻十分想錘爆莫墨狗頭，說不定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離家出走的事情了，丢人。

淩星很懂他，安撫道：“你放心，三蛋只是覺得我們關系好才告訴我，她也是擔心你，我有叫她別跟別人亂說了。”

淩星又道：“不想回家就別回了，但是別在網吧通宵，很累的，去酒店開間房吧。”

淩星沒有勸他回家。

薛柏很怕淩星會勸他回家，如果是淩星開口勸，薛柏可能是會聽的，可他現在還不想回去跟爸媽低頭。

還好淩星沒有勸他回家。

“好，聽老婆的。”薛柏站起身，也不管包了夜卻沒玩完的那些鐘數了，走出了網咖。

其實每次被薛柏叫老婆，淩星都覺得非常臊，但這個時候他感覺被占點口頭上的便宜也沒什麽，就任他叫了。

隔壁就有個連鎖酒店，薛柏挂了電話辦了入住手續，等拿了房卡進了門才重新給淩星打了個視頻電話。

剛好淩星在自己房間裏，也方便接視頻。

薛柏和淩星講了一下和父母吵架的來龍去脈，又問：“你會和叔叔阿姨吵架嗎？”

淩星仔細回想了一下，老實答道：“好像沒吵過，我脾氣比較好……嗯，說難聽點是沒什麽主見，他們說什麽我一般就聽着了，有時候也會煩，但一般不會到有想吵架的時候。”

薛柏嘆了口氣：“那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特別任性特別幼稚？”

視頻裏的淩星因為薛柏的這句話皺起了眉頭：“說什麽呢，其實我特別羨慕你啊，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會想要和父母抗争，我覺得這樣……很帥啊。”

薛柏從來沒有聽過有人從這個角度試圖說明他和父母吵架是合理的，以往他和父母吵完架跟朋友吐槽，那些朋友要麽是毫無原則地跟着他罵父母，要麽是擺出一副大人的樣子勸薛柏成熟點。

淩星噘着嘴，又說：“我只是特別不爽你遇到事情都不告訴我，而且還打算去網吧通宵，你下次不要這樣了，我會很擔心你的啊。”

薛柏對着屏幕吧唧親了一口：“你為什麽這麽好啊……你要是現在在我旁邊就好了，真想抱着你狂親。”

本來以為淩星會因為這句話害羞佯怒，沒想到淩星只是紅了紅臉，小小聲說：“過幾天就能見到了嘛，到時候你随便抱随便親都可以……”

正處于青春期狼血沸騰的少年，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成功舉旗，并在酒店洗手間折騰了半天。

作者有話要說：

過兩天要出去玩了，正在努力寫多點存稿，快誇我！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