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防官兵正在盡力救火,請配合我們。”
金賢重掏出手機撥許永生的電話,響了很多次都沒人接聽。周圍也看不到許永生的身影,金賢重簡直如熱鍋上的螞蟻不能安心,這種火勢如果裏面有人,存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陸澤?那個小鬼他才只有5歲......
陸浩宇和喬惠都是謹慎入微的人,店裏的安全細節每天都會不間斷檢查,他們有家,在店裏也會有臨時的卧室,客人多得時候就會留在店裏睡。永生剛才說撥打家裏的電話沒人接,那麽今晚他們一定是在店裏住,既然在店裏,那麽火勢又怎麽會擴展到如此嚴重不可挽救的地步?
金賢重在腦海中迅速分析這一系列不可思議,從火場中出來的消防員扶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金賢重渾身一顫,手指頭抖得幾乎不能自已。
“是我朋友!”金賢重沖到了警戒線裏面,從消防員手中接過半昏迷的許永生,還有完全失去意識的陸澤。
他用手擦去了許永生臉上被煙火熏出的痕跡,許永生半睜着細長的丹鳳眼,他能感受到金賢重的氣息,但是沒有力氣開口說話。120急救車迅速趕來,将許永生和陸澤用擔架擡上車。消防員随後找到了陸浩宇和喬惠。
然而,陸浩宇已經沒有呼吸。至于喬惠,全身也大面積燒傷,陷入昏迷,一起被帶去醫院急救。
喬惠傷得太重,全身百分之九十燒傷,呼吸道吸入過多煙塵,醫生經過長達七小時的搶救宣布無效。這場火燒得莫名其妙,毀了陸浩宇和喬惠的夢想也奪走了他們的生命。而他們唯一的兒子一夜之間失去雙親,陸澤還不到六歲,和當年許永生親眼看着父母喪生爆炸的賓利車內同樣的年紀。
許永生在第二日清晨醒來,睜開眼睛就看見病床邊的金賢重。
“我...”許永生在火場呆的時間太長,嗓子啞的很厲害。
“別說話,”金賢重倒了一杯溫水把許永生扶起來,小心翼翼在其身後墊了一個枕頭,“喝點水。”
許永生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扶着金賢重的手喝了口水,“對不起,又害你擔心了...”
“不是讓你乖乖等我麽?”金賢重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頭。
“我擔心陸澤,我怕...”許永生沒有說下去,實際上金賢重很清楚,如果不是許永生及時沖進火場找到陸澤,那麽後果不堪設想。但是金賢重哪怕只是設想一下,許永生如果不能安全出來,那麽他會怎麽樣......
“陸哥和喬惠姐他們......”許永生試探地問,心裏已經有非常不安的預感,他找到陸澤之後本想再到主卧室去找他們,可惜火勢大得無法想象,根本寸步難行,他自己也很快意識迷離。
金賢重沒有回答,但許永生已經從他臉上讀到了答案。
“一個也沒救回來麽?”許永生輕輕問。
“陸澤沒有大礙,”金賢重把他攬進懷裏,能感受到許永生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別怕,我們可以撫養他......”
“嗯,”許永生輕輕應了一聲,轉過頭埋進他胸膛中,眼淚順着臉頰滑過,流進金賢重的衣領裏。
一個月之後——
“永生哥哥~~~爸爸媽媽為什麽不來看我?”陸澤懷裏抱着小蜜蜂玩偶,這是金賢重一個月前新買來的,在陸澤醒過來之前放在了他的枕邊。
“小澤乖,”許永生蹲在陸澤面前,摟了摟他,“爸爸和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後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我喜歡和永生哥哥在一起,可是...”陸澤說着說着聲音就弱了下去,眼睛裏似乎有淚光在閃,“我也想爸爸和媽媽......如果我變得比以前更乖,爸爸媽媽能不能回來看我?我一定不會再偷懶,一定好好背詩詞,做算術題......”
金賢重在門口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鼻子有些發酸,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推開門,看到許永生蹲在地上抱着一臉委屈的陸澤。
“小鬼,”金賢重一副故作輕松狀兒,“多大了?還哭鼻子?”
“賢重叔叔,你讓爸爸媽媽回來看我好不好,我還想吃媽媽做的栗子蛋糕......”
“......”金賢重和許永生無言對視了一秒,“小鬼,和你說多少遍了,不要把我和你永生哥哥整差輩兒,叫我一聲哥哥很難麽?來~~~”
陸澤乖順地走過去,金賢重威逼利誘道,“叫我一聲哥,我就給你買栗子蛋糕,保證和你媽媽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可以喊你‘爸爸’麽?”
金賢重和許永生明顯都被陸澤突然的提議吓到了,“爸爸?小鬼,為什麽你要喊我爸爸?”
“永生哥哥說,我爸爸和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陸澤把手裏的小蜜蜂抱得更緊了,“可我知道他們不會再回來了...我想,你對我也很好,就像爸爸一樣,我可以喊你爸爸麽?”
作者有話要說:
☆、老爸兇猛
金賢重看着陸澤透着渴望的清澈眼神,心忽然就變得柔軟,那種眼神他自己也曾有過。十幾年前,當他第一次見到金嘯鳴,當那個高大威嚴的男人第一次拍着他稚嫩的肩膀說,“你願意做我的兒子麽?”。
他想,這世間所有人,對于親情的渴望執着都是一樣的,當年的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愛,卻在夢中常常奢望被父親一雙有力的手臂舉過頭頂的畫面,還有一家人在一起的其樂融融。而這一切,陸澤原本都可以擁有,此時,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孩子,沒有怨恨,沒有無理取鬧,沒有封閉自己,而是站在他面前揚起天真的小臉試探着詢問“我可以喊你‘爸爸’麽?”試問有誰能夠拒絕?
“當然可以。”金賢重摟過陸澤小小的身體,親吻了他的額頭。
“爸爸......”陸澤小聲的喊了一句。
許永生看見陸澤漂亮的丹鳳眼裏蓄滿了淚,這個孩子和他實在太像了。在同樣的年紀遭遇父母雙亡的境遇,那時候的自己遇到了金圭鐘的父親,而陸澤遇到了他和金賢重。那麽命運的齒輪是否在一開始就早已注定,就連他們之間的相遇都是上天的一場刻意安排。如此想,便能将一切不幸歸為命中注定,好在,還有他和金賢重,好在,陸澤能夠在他們身上找到慰藉。無論如何,不能再讓陸澤重蹈昔日自己的覆轍。
“睡了麽?”金賢重看見許永生輕手輕腳關上房門,開口問道。
“嗯,”許永生輕聲應和,走過來坐在他身邊,“賢重,我覺得事情似乎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你是指旺德福的火災?”
“嗯,”許永生點了點頭,繼續道“陸哥和喬惠姐不會大意到如此程度,出事之後,安安和其他員工至今都沒有出現過,這絕不是正常現象。”
“他們應該被什麽人控制了,”金賢重握住許永生微涼的手,“別擔心,有我在,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我不會讓陸哥他們含冤而死,兇手絕不會逍遙法外。”
許永生沒有出聲,但眼神中流露出絕對的信任,他相信眼前的男人,一直都是。
***
樸政珉和金亨俊并肩走出書澤國立,眼角餘光瞥見熟悉的身影,當他扭頭細看時卻不見蹤影。
“怎麽了?”金亨俊看見樸政珉緊張兮兮東張西望,“有賊啊?”
“沒有。”樸政珉搖頭說,這要說有賊,最像賊的就是他自己了。一連幾天他都感覺自己有點神經衰弱,老爸老媽似乎放任他們自由,毫不幹涉,但他很清楚,風平浪靜之後的暴風雨會更加猛烈。此時,不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他倒是希望老爸趕緊出現和他攤牌的好。哪怕是一頓金剛鐵錐亂棍皮鞭,也好過心理折磨外加跟蹤戰術。
“我下個月要去一趟S城,畢業論文有些數據必須實地考察。”金亨俊吃了一口排骨面,含混不清說。
“要去多久?”
“一個禮拜。”
“我會想你的。”
“咳咳...”金亨俊咳得小臉通紅,樸政珉緊張的撫着他的後背,“沒事沒事。”
“我不就說了一句想你麽,這麽大反應?”樸政珉不懷好意的笑起來,“這我要是再說點什麽,比如我...”
“別說了,我知道!”金亨俊忽然提高音量大喊,飯店裏面其他的客人包括正在傳菜的服務生都被鎮住了,眼光齊刷刷射向了他們這一桌,金亨俊哀怨的低下頭繼續吃面,樸政珉倒是若無其事地微笑沖好奇者擺擺手。
“你知道什麽?”樸政珉挑挑眉,賊兮兮問道。
“笑個毛毛蟲啊?”金亨俊氣鼓鼓罵道。
“把頭擡起來吧,等會兒你都可以進面碗裏游泳了......”樸政珉因為老爸的跟蹤陰霾多日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金亨俊總是能讓他開心不已,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一邊去!”
第二天,樸政珉把金亨俊送到火車站,戀戀不舍地惜別。回到學校的時候恰好是中午,本想找金賢重出來吃飯,可是想到近來發生太多事兒,大家都忙得好似陀螺,陸浩宇的案件警方始終沒有眉目,只定性為意外失火。樸政珉正思考到關鍵時刻,路邊忽然伸出一只胳膊拉住自己,他幾乎條件反射就要揮拳過去,不過還好及時收住。老爸那張刻在他腦海深處的臉出現在眼前......
“爸?”
“吃飯了麽?”
樸政珉有點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老爸不是應該對他劈頭蓋臉拳腳相加的麽,‘吃飯了麽?’這樣的話作為一場家法的開場白是不是太可樂了?
“沒,還沒吃...”樸政珉緊張得差點結巴。
“找個地方一起吃吧。”老爸平靜地說。
“先生,請問幾位?”服務生熱情得詢問。
“有包廂麽?”老爸面無表情地說。
“先生,如果就兩位的話,坐外面吧,還可以看風景......”
“有沒有包廂?”老爸一字一字的擲地有聲問,服務生肯定被吓到了,哆嗦着說,“有,不過是大包廂,你們就兩個人......”
“就要大的。”老爸再次斬釘截鐵道。
樸政珉看着老爸坐下點菜,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老爸的臉,試圖從微表情上找出點意圖和線索來。可惜樸老爹始終面無表情鎮定自若,點完菜之後沖服務生揮揮手,說:“盡快上菜,上完之後就不要再進來了。”
樸政珉心裏咯噔一下,這是要上演什麽戲碼,最後的午餐?大義滅子麽?!
在等待上菜的半個多小時裏,老爸始終一言不發,樸政珉心裏鑼鼓喧天,腦袋裏嗡嗡作響,認識老爸二十多年了,從沒有見過他這種狀态。
服務生推開門,拿上來一瓶白酒。樸政珉轉頭說:“我們沒點白酒......”
“我點的。”老爸氣沉丹田的聲音傳來。“倒滿。”
樸政珉哪敢不從,趕緊三兩下開了酒瓶,倒了兩杯。恭敬地将其中一杯遞到老爸面前,乖順地喊了聲:“爸......”
“喝!”樸老爹一聲令下,舉杯飲盡。
樸政珉只好言聽計從,仰起脖子喝了第一杯酒,辛辣的白酒順着咽喉滑到胃裏,他能清晰感覺到嗓子裏火辣灼熱似刀割般,沒有進食的胃也叫嚣着抗議。
“再倒滿!”
“爸,這麽喝不行啊,”樸政珉已經感覺的危險即将來臨,老爸這是打算幹什麽?用白酒灌死自己麽?“等會吃點菜再喝吧......”
“讓你倒滿你就倒!”老爸的聲音不容置疑。“你會擔心我的身體?你媽已經住院了,你不也沒關心麽?”
“什麽?!”樸政珉倒酒的手抖了一下,白酒灑在桌上不少。“我媽她...什麽時候?”
“喝!”老爸沒有理會他的問題,繼續下令。
樸政珉再次舉杯飲盡杯中酒,他感覺自己不孝至極。老媽身體一向很好,平時感冒發燒屈指可數,如今竟然因為他和亨俊的事兒而住進醫院,況且自己還毫不知情。
“爸,你別喝了,”樸政珉拉住老爸端酒杯的手,“你要是不痛快就罵我,打我,不要傷害自己的身體。”
“再喝一杯吧。”
樸政珉空腹連飲三杯之後,菜逐漸上齊了,服務生都能感覺到這二位間的氣氛極端詭異,小心翼翼關上了包廂的門。
“關于你和金亨俊的事......”老爸終于切入正題,但是樸政珉深知極度不妙,金亨俊...金亨俊...老爸始終視亨俊如己出,從來都是聞言軟玉,如今直呼全名全然沒有親昵疼愛之情。
“是我先招惹的他,”樸政珉趕緊開口,“爸,我是真心愛他的。”
“你有什麽資格說愛?!”老爸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回蕩在整個包廂中......樸政珉被震得有點發暈,他想站起來解釋,可是樸老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在他站起來之前,老爸已經伸手過來,他以為會先挨一巴掌或者一拳頭,但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一筷子......
作者有話要說:
☆、武林高手
樸政珉設想過千萬種挨打的方式,但怎麽也沒想到老爸會一改往日豪放作風,該使用筷子這麽小巧玲珑的暗器。筷子因為體積小,往往會達到前所未有的移動速度,他根本躲閃不及。
樸政珉覺得自己的反應算是很快的那種,特別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雖然幾分鐘之內灌下去的白酒正在胃裏磨刀霍霍準備鬧革命,但他還是迫于緊張壓力而保持了清醒,他及時地反應過來,不躲就得變成靶心!因為他是坐着的,老爸由于震怒而爆發出的力度無從估量,所以當筷子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紮過來的時候,他只來得及讓開了幾寸。
按理說在這種中檔級別的飯店裏,一般都是可循環使用的筷子,可是老爸一直以來都是輕微潔癖主義者,在飯店吃飯都會改用一次性筷子。
筷子紮在了他鎖骨下方,并且在碰到他的瞬間由于力量太大而折斷了。筷子的斷茬一下子穿透衣服紮進了肉裏,樸政珉疼得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連人帶椅子向後翻倒在了地上。
老爸似乎并沒有留意筷子紮在了哪裏,他一邊吼了一句“你是想看到我被你活活氣死麽?”一邊對着倒在地上的樸政珉一腳踹了過去。用腳踹這招樸政珉之前設想過,但他沒能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挨踹,而且老爸沒留一點情面地一腳踹在了他肚子上。
“啊~~~”這一次樸政珉終于喊出了聲,剛才灌進去的幾杯白酒此刻在胃裏翻江倒海。老爸的這一腳毫不留情,他捂住肚子,弓起了身體,也不清楚最疼的是胃還是肚子,胸口的傷口也像針紮一樣。
“你還知道疼麽?”樸老爸眼睛都微微泛紅、氣息不穩,伸出手來指着縮到牆角的樸政珉,因為震怒聲音抖得厲害,“你說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可否想過父母的感受?你是在剜我們的心你知道麽?!”
虎毒還不食子,難道自己這嫡親的獨子就因為愛上個男人而變得十惡不赦了麽?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想這樣,可偏偏金亨俊他就是徹頭徹尾的男人啊,他也不想成為人人嫌棄的同性戀,只不過愛上的人恰好是個男人而已......
樸政珉蹲在牆角,胳膊護住頭,無論如何不能被打死啊,腦袋先保住再說。老爸氣急巴掌拳頭接二連三招呼在他身上,樸政珉這回連聲音都不敢再出,牙齒幾乎咬碎,口腔裏有淡淡的血腥味兒,嘴唇也咬破了,眼前都快冒金星了。十幾個回合結束,估計老爸因為體力不支而暫時停了下來。
“我前世做了什麽孽?今生要生出你這麽個兒子來折磨我......”老爸氣若游絲微微嘆息着說道,扶着椅子慢慢坐下,眼神渙散沒有焦距,片刻後扶着額沉默。
樸政珉看着父親傷痛的側臉,心裏五味雜陳,老爸年紀也大了,從小自己總是在他高大偉岸的福蔭下無憂無慮,天地不怕。如今,已成年的自己卻讓父母傷心至此,是為不孝。若是放棄金亨俊,随便找個不愛的人結婚,過平凡的日子,那麽他将會痛苦一生。進不得,退不了,左右都是錯。
“爸,我媽在哪個醫院?”
“你還關心麽?你不是就想要這樣的結果麽?”
“爸,”樸政珉動了動蜷縮着的身體,也不知道牽動哪裏的傷了,總之疼得他面部扭曲。他現在可能計算一下自己身上哪裏沒受傷會比較節省時間。“你聽我解釋......”
“解釋?”老爸笑了笑,但笑中透着無盡的苦楚,“不過還是那些你們如何如何相愛,如何如何難舍難分的話麽?我看着你們長大,可是打死我也想不到,你們會變成這種關系......”
老爸看着他的眼神犀利中透着哀傷,樸政珉低下頭,輕輕開口:“爸,我不想說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你,究竟能不能和亨俊分開。你媽媽已經在醫院裏了,不要再讓他生氣着急了......”老爸聲音微微緩和,嘴唇卻還在發抖。
“我真的做不到......”
“......”老爸停了幾秒沒出聲,然後爆喝,“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你媽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殺了你!”老爸扔下這句話,沒有再看樸政珉一眼,轉身摔門而出。
樸政珉渾身的骨頭肌肉都在叫嚣,疼得天昏地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結賬,怎麽走出飯店的。想給金賢重打電話,可最後還是拖着殘破不堪的身軀獨自回到了宿舍。
還好沒有人在,不然真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他此時也的确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說話了。走進浴室漱了漱口,擡起頭望着鏡子中的自己,還好,總歸是親爹啊,拳頭和巴掌都落在身上,臉上幾乎沒有什麽傷,沒破相。
開了花灑沖了一下之後,才感覺到不妙,身上的骨頭一定有地方斷了,鎖骨下面被筷子紮出的兩個小血洞被水一沖,外面凝固的血液沖掉了之後慢慢從裏面向外滲血,後背青一塊紫一塊的也漸漸清晰可見了。
“梅花鹿啊......”樸政珉無奈地搖了搖頭。
樸政珉正在欣賞自己的人體藝術,朦胧中聽到好像是自己的手機在唱歌。打開門仔細辨別,真的是手機在響。他已經連扯條浴巾遮掩自己的力氣都不想浪費了,拖着哪兒哪兒都痛的軀體走出浴室。拿起手機一看,是亨俊。
“喂~~~”樸政珉深呼吸幾次,調整了一下語調,盡量波瀾不驚。
“好慢啊......”金亨俊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
“人有三急。”樸政珉趕緊解釋道,但嘴唇的傷讓他怎麽努力都有點含混不清。
“你聲音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吃了顆糖......”
“你上廁所還吃糖?”金亨俊萬分驚訝的聲音自聽筒傳來,透着無盡的鄙夷和嫌棄。
“啊,吃着吃着就急了麽,太好吃了不想浪費,所以......”樸政珉扯着受傷的嘴角啰啰嗦嗦。
“行行,趕緊打住吧,實在太龌龊了,我都聽不下去了。”金亨俊樂呵呵地說道,歡快的聲音仿佛能順着電波傳遞過來,樸政珉瞬間感覺身上的傷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啊?”金亨俊好像正躺在床上,邊伸懶腰邊說,“我回D城的時候可以給你捎回去......”
“...嗯... ”樸政珉裝作很認真思索的模樣,“把你自己捎給我就行,我不挑。”
靜默了幾秒之後,金亨俊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可以睡覺去了,祝你做個美夢...不要成天胡思亂想,胡言亂語!”
“哎哎哎...別挂,別挂,陪我聊會兒吧。”樸政珉可憐巴巴祈求道,“聽着你的聲音我才會感覺踏實。”
作者有話要說:
☆、只你一人
看着正在廚房裏面忙活着的人,金賢重感覺自己是如此幸福,上輩子要做多少好事才能在今生遇見真心摯愛之人?無論要走多遠的路,經歷多大的曲折和磨難,他們最終都要牽着彼此的手度過以後的日夜。
許永生感覺肩膀上一重,“喂,做飯呢,你不是餓了麽,快閃開,等會兒油該濺到你身上了......”
“我是餓了...”金賢重繼續耍無賴,“可是我比較想吃你,怎麽辦?”
“涼拌!”許永生用手肘兌了身後的人一下子,轉身瞪着漂亮的丹鳳眼,“你能不能有個正經的時候了?都快畢業的年紀了......”
“就算白發蒼蒼行将就木,我也不能少愛你一點。”金賢重鄭重其事地說。
“你這張嘴最厲害,不知道騙了多少人...”許永生把切好的胡蘿蔔丁、姜絲等配料倒進鍋裏翻炒,“小澤怎麽沒動靜,去看看他,等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永生。”金賢重忽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深情異常,和平時大大咧咧嬉皮笑臉的狀态有所不同。
“嗯?”
“不管即将發生什麽,你都會堅定不移相信我對你的感情麽?”金賢重緩緩開口,問出藏在心底許久的話。
“你怎麽了?”許永生小聲問了句,但心中立刻了然,金賢重絕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這些話一定和高家有關,高恩雅的事情必須有個了斷。無論金賢重用什麽方法去解決,他都會無條件配合,因為他明白,金賢重愛的人,只有他一個。
“我信你。”
“永生,”金賢重攬過許永生的腰身,緊緊抱着他,貼在他耳邊輕聲說:“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絕對不會。”
“嗯,”許永生将下巴搭在金賢重肩膀,伸手回抱住他,“不要和我裝深情王子,我比較喜歡你沒心沒肺的樣子......”
金賢重怔了一下,“你最愛的原來是我少根筋的狀态?寶貝,你不要只看到我‘二’的外表,其實我內在更帥。”
“啊!”
“發現我內在更帥了?”
“我發現鍋裏的配料都糊了......”
***
金賢重回學校寫畢業論文,順便搞定一些結業需要用的文件資料,回到宿舍看見靠近門口李晟敏和申東熙的床鋪都空着,再往裏面仔細一看,樸政珉床上的被子高高聳起,但是卻毫無動靜。
金賢重半信半疑探頭瞅了眼,拉過椅子站上去,伸手掀開被子,随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俠?!”金賢重看着樸政珉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眉頭微皺似乎半夢半醒非常不爽。身上青紫相間的痕跡較之昨夜更清晰了,“喂,馬兒?政珉?醒醒!”
費了半天勁兒,床上的人終于做出一絲回應,半睜着眼努力了再努力之後,終于扯出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二少爺,你回來上課了?”
“上什麽課啊?誰有那閑功夫?”金賢重把人連拖帶拽整下床,翻出件衣服扔給他,“快穿,洗漱完了跟我去醫院!”
“...還是你好啊,患難見真情!”樸政珉慢吞吞地穿衣服邊嘟囔着。
“是...伯父?”金賢重其實也不太能确定這傷痕的來源,但他很清楚,憑樸政珉的拳腳功夫,能傷他的人沒有幾個,這種程度的傷痕除非是不還手,不然對方估計已經看不到現在的太陽了。
“神算子啊。”
“伯父下手這麽狠?你确定自己是親生的?!”
“現在你肯相信了吧。”樸政珉拿上毛巾,回身看了看金賢重,“我爸對于這件事兒态度很強硬,恐怕真的沒法接受,我媽也進了醫院。”
“...你去看伯母了麽?”
“我這一身傷,哪敢去啊,過幾天吧。”樸政珉進了浴室邊擠牙膏邊問:“陸哥的案子有什麽進展麽?”
“暫時還沒有什麽頭緒,不過我總覺得用意外來定性這場火,絕對是警察敷衍了事。”
“我也覺得不會那麽簡單,咱們一定得查明真相,還陸哥他們一個公道。”樸政珉含着嘴裏的牙膏含混地說,義憤填膺道,“陸澤還那麽小,兇手真是喪盡天良!”
“壞人的狐貍尾巴總有一天會藏不住,即便我此刻早已有懷疑對象,但苦于沒有證據無法将他繩之于法。”金賢重攥緊拳頭道。
“你是指?”
“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樸政珉坐在金賢重的車上,車每颠簸一次他都疼得直咧嘴,一咧嘴就拉到嘴唇上的傷口,一路上龇牙咧嘴地折騰,好不容易到了醫院,他下了車靠在車門上,覺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啊啊啊啊啊~~~”樸政珉一連串地鬼哭狼嚎,期期艾艾哼哼着,“醫、醫生,手下留情......”
醫生給他做了檢查又拍了片子,一通有必要沒必要地折騰下來,樸政珉感覺自己仿佛正在遭受二次傷害。果然如他們心中所想,肋骨骨折,小臂骨折,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樸老爸的功夫真是前無古人,後有沒有來者就不清楚了。
“現在才來,你是不是打算等骨頭發炎接不上最好啊?”醫生面無表情道,極其熟練唰唰地寫完藥單,“這些藥每天按時服,一周後回來複查。”
“謝謝...醫生。”
“你活該啊,我要是不回宿舍,你能睡上三天三夜不帶醒的。”金賢重把買回來的藥往樸政珉包裏一塞,遞過來一杯熱可可,“喝點吧,胃疼吧?”
“哎?你自從戀愛了之後,心思變得細膩如發啊?這種小細節你都注意到了?”
“能和我貧了證明死不了。”
“金賢重!!”
金賢重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露出迷人微笑,“容光煥發啊護士長美人。”
“什麽風又把你吹來了?”瞅了一眼胳膊打着石膏的樸政珉,“打架鬥毆?”
“不是鬥毆,是純挨打...”樸政珉随口接了一句,然後又噤了聲。
“你揍的?”韓彩英指了指默默喝着熱可可的人。
“我輕易不出手,一出手絕對不用醫生再費事兒開藥包紮,直接讓他進太......”金賢重的話沒說完,就止住了,眼光掃到了正朝這邊走過來的男人。
韓彩英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轉而展露笑顏,“圭鐘!”
金賢重吃了一驚,原來韓彩英也認識金圭鐘。“你們認識?”
“嗯?你們也認識圭鐘?”韓彩英見金圭鐘走進,拉過他的胳膊,“你怎麽會來?又陪弟弟複查?”
“弟弟?”金賢重重複了一句。據他所知金圭鐘是金啓楠的獨子,怎麽會憑空冒出個弟弟?
“不是,我最近總是頭暈,來取點藥。”金圭鐘輕聲回應道,“順便來看看學姐。”
“你還惦記我,不枉費我當年那麽照顧你。”韓彩英其實早已傾心金圭鐘,然而性格開朗如斯,表面總是裝作毫不在意,玩笑也層出不窮。“對了,這兩位你也認識吧?”
“當然。”金圭鐘伸出手去,“好久不見。”
金賢重禮貌性也伸出手回握。樸政珉拖着傷殘的軀體搖搖晃晃站起身和金圭鐘握了握手。
“永生他...”金圭鐘猶豫着該不該問,許久沒有和永生聯系,心裏實在想念得緊,“還好麽?”
“很好。”
韓彩英感覺二人之間的氣氛異常不自在,似乎正是因為他們口中提到的許永生。轉念一想,許永生不正是金圭鐘那位疼愛至極的弟弟麽?怎麽此時和金賢重在一起麽?
“我有點不舒服,賢重,要不我們先走吧。”樸政珉知道金圭鐘和許永生的關系,說白了,就算金圭鐘暫時退出,心裏面說到底也放不下,情敵相見自然分外難堪。
“護士長,我朋友身體不适,我們先走一步。”
“好。”
韓彩英看着金賢重和樸政珉離去的身影,轉頭看着金圭鐘,“永生和金賢重...是什麽關系?”
“戀人。”
“你弟弟是?”同性戀三個字哽在韓彩英的咽喉,沒說出口,而且她怎麽也沒想到金賢重也會是。更加令她難以接受的事實是,剛剛她分明從金圭鐘眼神中看到了嫉妒之色,也就是說金圭鐘——她愛了多年的學弟,其實也是。
算起來金圭鐘和韓彩英也算多年好友,他平時是個極其嚴謹的人,按理說絕不會輕易和人談自己的感情問題,然而他心裏憋得慌,此時特別需要有個懂自己又可信的人一訴衷腸,于是輕聲開口道,“性取向會影響你我之間的友情麽?”
作者有話要說:
☆、決不放棄
金賢重走出電梯就聽到了熟悉的旋律,來自許永生的靈動十指,夢中的婚禮是他特別偏愛的曲子。
果不其然,他一打開門就看到陸澤縮成小小的一團趴在沙發上,黑亮的眼珠一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