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經歷生死危機之後
挂了電話,陸淮洲看到第五天從餐桌邊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苗奧對面。
苗奧仍然低垂着頭,半長的秀發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楚表情。不過她的肢體動作呈現出緊張與防禦的姿态,異聞社的環境讓她不适應。
陸淮洲聽到了第五天不得要領的安慰:“你現在安全了,那個壞家夥不會追到這裏來。”
陸淮洲邁了兩大步,把第五天從座位上拎到一邊,他自己坐下,直接點破了女生的心思:“還在想怎麽死嗎?”
被戳中想法的苗奧下意識地擡起了頭,又不小心和陸淮洲對上了視線,驚慌失措間把頭垂得更低,雙手緊緊攥着衣襟的下擺,一句話都不敢說。
剛才在圖書館四樓走廊裏的時候,第五天幾乎目不轉睛地盯着影,沒有看到苗奧想要從窗戶跳下去的一幕,所以這會兒他聽陸淮洲這麽問,頗為震驚。更讓他訝異的還有,既然人都要自殺了,現在看着情緒也不怎麽對,老板這麽問,是不是太直接了?不會刺激到苗奧嗎?
第五天往近旁挪了一小步,然而陸淮洲伸出左手攔住了他想要繼續靠近的腳步,手掌微微下壓,讓他安靜不要動,等一等。
沒有等太久,苗奧擡起頭來時,臉上是一個比哭還詭異的笑,她的聲音尖利刺耳,沒來由地朝陸淮洲發洩着怨氣:“是啊!我就是要死,又礙到你什麽事了嗎?”
陸淮洲沒有因為女生胡亂發脾氣而斤斤計較,他反而笑得爽朗,還有點氣人:“那你就這麽死了有點可惜,不如這樣,現在呢,我的助手被一個可怕的家夥給盯上了,你穿上他的衣服,扮成他的樣子,讓那個家夥把你抓走吃掉,我和我的助手就安全了,你還能被我們感激,你覺得怎麽樣?”
苗奧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或許是她自暴自棄之後,對周圍什麽都不在乎了,更能放開自己:“我都要死了,要你的感激有什麽用?”
陸淮洲的臉上還挂着那氣死人不償命的笑意:“你不會是怕死吧?”
“你說誰怕死?”
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一個尋死的少女和一個狡猾的大人之間呈現,第五天還沒反應過來陸淮洲這是個什麽操作,苗奧旁邊的蹤總算從暈眩中緩過來,察覺到身邊氛圍的變化,悄悄挪遠了屁股。
“膽小鬼。”苗奧瞥了一眼遠離她的“鐘鏡涵”,嫌棄地說道。
陸淮洲皺了皺眉,跟苗奧說:“你要這麽說可就有點恩将仇報了。”
苗奧冷哼一聲:“他又不是真的鐘鏡涵,騙了我這麽多天,誰知道有什麽鬼心思。”
陸淮洲的手拍到了自己的大腿,身體前傾,更加靠近苗奧,似乎想要一探究竟:“我說,你真的是天天那個同學苗奧嗎?我可從沒聽說你還有這麽伶牙俐齒的一面吶?”
苗奧對于陸淮洲的接近有些懼意,将後背緊緊靠在了沙發上,想要與其拉開距離,但仍嘴硬:“伶牙俐齒有什麽用?又不像劉淼淼那麽有錢可以收買人心,也不想周歲安那樣可愛得蠱惑人心,更不如淩寒漂亮,追她的男生排成排,我算什麽?”
陸淮洲并沒想把苗奧逼到絕境,他重新恢複了之前懶散的坐姿,直視着苗奧的眼睛:“你就是你,是英雄之後,不是嗎?”
苗奧似是吃驚于對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家庭情況的,眼角餘光瞥到了第五天,又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知道也是理所當然,連那個她明知不是鐘鏡涵的怪物都知道她小時候的事,她在這些人面前沒有什麽秘密。
陸淮洲說的沒錯,她的父親是英雄。
他是在追捕逃犯的時候犧牲的,警局給了他榮譽,給了苗奧一些在升學上的便利,可誰又在意她是怎麽想的呢?
她寧願自己的父親不是警察,能一直陪在她和母親這邊,這樣母親就不會因為獨居被壞人盯上,就不會死。父親也不會為了任務而死,她會是天底下衆多幸福的平平無奇的小孩其中的一個,而不是現在這樣,孤身一人。
“我又不是英雄。”苗奧把頭轉到沒有人的方向,眼神空洞地望着遠處,自言自語般呢喃道。
陸淮洲雙手一拍,吓了在場所有人一跳:“我說什麽呢,這不是就要給你這個機會嘛!”
苗奧有點難以置信地把頭轉回來,望着陸淮洲問:“什麽?”
陸淮洲一瞧這事兒八成有門兒,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說的話:“穿上我們天天的衣服,把那家夥引來……”
“然後讓他吃掉我?”
陸淮洲正點着頭,苗奧還沒反對,第五天發現自家老板是真有這麽個打算,不是開玩笑的,先不幹了:“不行,她會有生命危險。”
陸淮洲瞄了一眼苗奧,當着她的面直說了:“反正她都不想活了。”
第五天仍然堅持他的觀點:“不行。”他的思考方式也很簡單,一個人的生命自己可以決定,但旁人不應該替她做出決定。
陸淮洲順着他的觀點繼續說:“我這不是在給她思考的機會嗎?”他擺擺手算了,打了個哈欠,“算了,懶得管你們,我去睡了。”說完他站起身,擡下巴點了下蹤,讓他守好大門,別讓苗奧跑出去就行。
這房子雖大,被當作卧室的就只有樓上陸淮洲的那間,和樓下第五天的房間。
第五天想把自己的卧室讓給苗奧,又怕她離開他的視線會想不開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幹脆兩人一妖窩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各懷心思,也不知道誰會先睡着。
朦胧間第五天聽到院子外有什麽聲音,睜開眼發現客廳的燈不知道被誰關了。
手機就在他手裏,他按亮手機屏幕照了照。
雙人沙發上,苗奧睡得正熟,呼吸平穩,身上還蓋着一件衣服,是蹤假扮鐘鏡涵的時候的外套。
蹤單手托着下巴,困的不行,每每要閉上眼,就掐自己一下讓自己清醒過來。他深刻執行了陸淮洲的指示,看着苗奧,不能讓她出去。
看到第五天手機的光晃過來,蹤沖他點了點頭,意思是他沒睡着。第五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是讓他稍微睡一會兒,還是誇他盡職盡責呢?
想不出來,他決定放棄。循着剛才的聲音,他悄聲走上了樓梯。
他沒聽錯的話,那是蒼耳翅膀滑過空氣降落時的聲音,
就是說,蒼耳來了,正在陸淮洲的卧室裏。自家那個貪睡老板也不知道醒過來了沒有。
二樓的走廊黑着,陸淮洲房間的門緊閉,卻從門縫裏透出了燈光。
原來陸淮洲不光醒着,還非常清醒,在第五天走近他門口的時候,便打開了門。
“有事?”
第五天被吓了一跳,忙搖頭:“沒有,我聽到聲音,好像有人來了。”
陸淮洲把門開得更大一些,讓第五天進來,重新把門關上。
“樓下那兩位呢?”陸淮洲問。
“苗奧睡着了,蹤還在看着她。”
陸淮洲沒再問,第五天留意到,這屋裏的床鋪沒有動過的痕跡,陸淮洲說是來睡覺,其實根本沒有睡。
蒼耳高大的身軀擋住了窗口的位置,見到第五天來他似乎很高興。
他來得有些晚,天光熹微,他才飛入了陸淮洲的卧室。
昨夜陸淮洲給他傳遞消息的時候,他還沒到風栖鎮,收到消息便立即往回趕。
确認了影在師範大學出現過之後,他和自己的孩子們緊急對麓城施加了結界,現在所有妖都暫時不能進出,這樣一來影就無法逃離麓城。
結界可以維持七天,如果七天內沒抓到人,需要再布置一次。在這段時間裏,他們可以從長計議。甕中捉鼈總比大海撈針容易得多。而且以影的性格,既然他盯上了第五天,就斷沒有放棄的可能。
只要第五天在,他們随時可以将影引過來,唯一的難題就是,如何行之有效地把影抓捕歸案。
剛才蒼耳和陸淮洲就是在探讨這個問題。
由于陸淮洲在第五天一事上的堅持,蒼耳同意了讓苗奧假扮成第五天,在異聞社門口把影吸引過來。他們還準備找幾個幫手,比如溫絮。
更為難得的是,他們終于打通了虞美人的電話,雖然那邊信號不佳,虞美人的話聽起來斷斷續續,還是聽出了個大概。
那個可以關押影的盒子是溫絮提供的,取材是一棵古櫻花樹。虞美人現在到了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暫時是回不去了,建議他們找溫絮了解情況。
溫絮是個喜歡晚睡晚起的,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起來,聲音裏透着濃濃的困意。好在她是個脾氣不錯的妖,沒有因為安眠被吵醒而暴怒,還耐着性子回答了陸淮洲他們的一大堆問題。
盒子蒼耳從深澗出來的時候便随身攜帶了。那是一個長約三十公分,四四方方,漆成黑色的木盒,上面用金色和粉色畫了幾枝梅花。
這盒子的使用方法,溫絮只知道需要借助外力,更詳細的內情都是虞美人自己研究得出的,但電話信號太差,他們只能聽出個大概。
陸淮洲決定根據那些聽到的關鍵詞,研究一下到底如何才能做到預期的效果。
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異聞社的防禦如銅牆鐵壁,他可以安心研究,大不了一樣樣試過去。
接下來就是等苗奧醒過來把這些跟她說清楚,陸淮洲相信,她不會拒絕的。他也跟第五天保證了,這沒有危險,第五天才勉強同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天:蹤這個妖好像有點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