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來自過去的恩怨與救贖
陸淮洲盯着眼前這個男孩,他看得出鐘鏡涵此刻的情緒表達很真實,肢體動作和他的眼神語言都對的上,他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而且字裏行間透露出,雖然多年未見,他心裏還是很看重苗奧的。
第五天見陸淮洲一直沒說話,見縫插針問了件他想知道的事:“你和劉淼淼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鐘鏡涵顯然沒把這個日子放在心上,回憶了一下才給出了一個模糊的回答:“不到一個月吧。”說完他看到第五天的眼神裏像仍是有着疑問,他特意解釋了一下,“她是我同學的妹妹,非要和我交朋友,所以……”
這倒是可以說明他對劉淼淼為什麽沒有那麽親密。
他在說到自己和劉淼淼關系的時候,用的是“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可見他對這段關系并不認同。很可能跟劉淼淼完全不同,在他的世界觀裏,并沒有拿劉淼淼當女朋友看待,兩個人的相處的時候都是劉淼淼很粘着他的感覺。
“關于苗奧,你還了解什麽嗎?或許會有什麽線索,幫我們找到她。”陸淮洲不相信一個十幾年未見的同學,會讓鐘鏡涵這麽在意,抛下自己的女朋友都要來打聽她的消息。他認為鐘鏡涵要麽當年和苗奧發生過什麽,要麽上次見面的時候,兩人聊到了什麽,讓他會特別關注。
果不其然,鐘鏡涵透露了更多信息,遠比陸淮洲以為的還要多得多。
苗奧之所以小時候要轉學,是因為她的母親出了意外。
一個平凡的夏日午後,她的母親被人殺害了。惡劣的刑事案件當時在他們那個小地方被熱議了很久,說什麽的都有。
在鐘鏡涵的印象中,苗奧的母親是一個皮膚白皙,長發如瀑的古典美女。每次她來接苗奧回家的時候,見到其他孩子都會溫柔地笑,跟他那個性格粗犷的母親完全就是兩個極端,這一度讓小時候的他非常羨慕,希望自己能有一個這樣的母親。
但她的美貌和善良的性格沒有為她帶來好運,反而害她喪命。
鐘鏡涵的父母是明事理的,把這起案件的大致詳情按照官方通報的講給他聽。
實際情況就是一個流竄到此地的□□犯,相中了苗奧的母親,趁着她某天落單,把她□□并殺害了。
然而很多人在短暫的同情過後,心裏的想法就變了。
有人說,苗奧的母親明明男人不在家,天天打扮得那麽花枝招展,不知道是在勾引誰呢;有人說,沒準她就是寂寞,才主動招惹了那個□□犯,沒想到引狼入室了;還有人提醒身邊的人,快回家問問自己家那位,跟這個狐貍精有沒有接觸過,可別讓這晦氣跟進了自己家……
那時候還沒有“受害者有罪論”這個詞,鐘鏡涵懵懂地聽着周圍大人們的指責,他很想說那位阿姨是個很好的人,你們不應該這麽說他,但父母卻不許他多話。
他的父母能明辨是非,只是不想陷入這些沒來由的口舌之争。這是無可厚非的事。鐘鏡涵年幼,選擇聽父母的話。
可惜好景不長,大人們的話不知什麽時候起,開始流傳在了他們的班級裏。
被針對的不再是失去性命和貞潔的可憐女人,而是她的孩子,苗奧。
人都說童言無忌,殊不知孩子無心的話卻也最傷人。
他們的不懂事成了免罪金牌,被傷害的人永遠都走不出來。
一句句傷人惡語仿若利刃刺入苗奧幼小的心靈,她失去了所有朋友,人開始變得沉默,成績日漸下滑。後來事态愈演愈烈,開始有人藏她的東西,在她的書桌課本上亂寫亂畫,當着她的面罵很難聽的話。
所有的這些,苗奧一個十歲的孩子都默默承受着。失去了母親的她沒有再梳辮子,她用漸漸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自己的臉,自欺欺人将自己與世界隔絕開。
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出現在班級,帶走了她。第二天,苗奧轉學的消息才傳到了班裏。
鐘鏡涵偷偷跑去問過班主任,班主任告訴他說,那是她在外地當警察的父親,會把她帶到外地去上學。
聽到這個消息的鐘鏡涵有些自責。
原本苗奧和她的母親很像,同樣是溫柔善良,待人真誠,鐘鏡涵很喜歡跟她一起玩。但他卻在她遇到這些不公平的事時,沒能站出來,沒有能在流言蜚語中維護她,導致她受了這麽多傷害。
換了旁人可能不會覺得如何,時間一久就忘了。但這件事一直深埋鐘鏡涵心裏,想要為自己的過去做出一些彌補。
高中畢業的假期,鐘鏡涵去了當時聽說苗奧父親工作的城市。城市很大,他沒能偶遇到當年可憐的女孩,一句道歉多年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一直是他心裏的遺憾。
“上次在圖書館見面,我問起苗奧後來的生活,她說她父親在她高中時出任務意外遇刺,因公殉職了,現在她是自己一個人生活。”
第五天将手裏的本子往前翻了兩頁,提出了個疑問,也是陸淮洲感到奇怪的地方:“有個女人往學校打電話,說是她母親。”
第一個嚷嚷着苗奧失蹤了的,就是這個人,不然他們還沒人發現苗奧不見了。要是這個女人的身份有問題,他們的調查方向就要變一變了。
“噢,那大概是她繼母,苗奧初中的時候嫁給她父親的。”
鐘鏡涵連這個都知道,倒是讓陸淮洲頗為意外。苗奧對周圍的人防備心非常強,對這個過去的同學難得地敞開了封閉的世界。
“她有說過和繼母的感情如何嗎?”陸淮洲問。
鐘鏡涵搖了搖頭:“我還沒來得及問,淼淼就來了,後來我就沒再和她說過話了。有兩次我在師範大學校園裏見到她,跟她打招呼,她明明看到了,可都沒理我就走了。”鐘鏡涵為此還苦惱了幾天,想着是不是自己上次哪句話沒說對,傷到苗奧了,她才不願意搭理自己的。
陸淮洲看着鐘鏡涵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其中緣由郁悶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點破,讓他自己去悟吧。
對于陸淮洲的沉默,鐘鏡涵會錯了意:“我只知道這些。能幫到你嗎?我需不需要跟警察也說一下?”
“可以啊,”陸淮洲當然願意警察能更早拿到有用的線索,找人這種事,本來就是大海撈針,就算他是專業的,多些人一起排除錯誤答案會更快。但他同時沒忘了提醒鐘鏡涵,“你提供的這些證據,苗頭針對着你的女朋友劉淼淼。”
鐘鏡涵再一次誤解了陸淮洲的言外之意,以為他是在懷疑劉淼淼把苗奧藏了起來,或者直接導致了苗奧的失蹤,辯解道:“淼淼就是驕橫了些,她不會真的做什麽的,她不敢。不管怎麽說,還是要先找到人,您說是吧?”
陸淮洲欲言又止地拍了拍鐘鏡涵的肩膀,讓第五天把王老師的電話給了他,要跟老師說什麽,跟警察說什麽,都是鐘鏡涵自己的事了。
等鐘鏡涵走遠些,陸淮洲擡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把第五天攬到自己身邊,擋住他的眼睛,把人帶回了異聞社。
他們出來快一個小時了,再繼續呆下去,陸淮洲非破産不可。
第五天一回來就開始對着自己的本子整理資料,試圖分析出一個苗奧可能的所在。相比之下,陸淮洲倒是不那麽着急了,像是對苗奧的事胸有成足,還有閑心跟第五天聊起了鐘鏡涵。
“天天,評價一下那位系草?”
對于陸淮洲的突然把話題放在了鐘鏡涵身上,第五天雖然感到有點奇怪,但還是思考了一會兒說:“三觀挺正的。”
陸淮洲揉了揉太陽穴,感到有些頭痛:“你是不是只會給人正面評價?”
“有什麽問題嗎?”第五天并不覺得自己對他人的評價有什麽問題,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有點小毛病,都無傷大雅。
“你不覺得他在感情上有些拎不清嗎?”陸淮洲直接把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矯正一下助手的看人眼光。對人沒有偏見是好事,可也不能有失偏頗吧?
鐘鏡涵明明對劉淼淼沒有多少感情,卻仍然答應了與她交朋友;他很在意苗奧的事,知道苗奧和劉淼淼有矛盾,卻還說自己不明白為什麽苗奧不再理他。
這在陸淮洲看來是很簡單的事,鐘鏡涵一個高材生,不可能不懂,可他看起來是真的沒去思考過。
最後在陸淮洲說明了跟警察說這些,很可能會讓劉淼淼也接受警察的詢問,是想着他至少應該猶豫一下,或者跟劉淼淼把這件事說一下,但他的表現就是滿不在乎。
如果是他本性如此,就算了。若只是對劉淼淼這樣,那劉淼淼選男朋友的眼光可不太行。
第五天想要整理線索,尋找苗奧蹤跡的思路徹底被打斷了,幹脆合上了筆記本,回頭望着陸淮洲,解釋了他對鐘鏡涵的看法:“我不太懂感情。”
陸淮洲深感改變第五天任重道遠,不能急在一時半刻,像對待可愛的寵物一樣摸了摸他的頭。
第五天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短信提示音,他拿過手機,發現是小添發來的異聞社的賬單。
之前他發現小添可以提供賬單,就跟小添要求,每天晚上定時把賬單發到他的手機上。
第五天簡單看了一下餘額,有點憂心:“老板,咱們的餘額清零了。你明天是不是就不能出去了?我自己去找苗奧吧?”
上次安可可的委托結束之後,李慕付了五千的尾款,孫健又額外付了兩千,說是感謝陸淮洲讓他們避免了繼續和殺人犯做朋友。
再加上溫絮打過來的櫻花語上個月的分紅,本來賬上是有一萬多塊的。就這一個晚上,幾乎讓陸淮洲花光了。
要知道第五天買菜什麽的,都是花的自己日結的工資,根本沒舍得花異聞社賬上的錢。
老板在苗奧這事兒上這麽大手筆,第五天怎麽想都覺着,這裏面不單純呢?
前幾天還為沒錢發愁的陸淮洲今天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淡定非常:“等等,今天晚上會有進賬的。”
第五天:“?”他們又沒有接到新的委托,哪來的錢?
“我把倉庫裏的玉佛拿給溫絮讓她幫我拍賣了,她剛給我發消息說賣掉了,錢款馬上就打到我賬上。”
“至于你說找苗奧,”陸淮洲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問第五天,“你聽說過‘蹤’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天:老板靜悄悄,必定在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