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鹿俞)
回到蕭然家,我喝着冷冰冰的可樂,它在夏日裏是最好的搭配,橙汁雖然也不錯,也多人喜歡,但是我對橙汁并不了解,我也喝慣了可樂。
“蕭然,謝謝你。”我用冰袋敷眼睛,怕第二天腫得厲害。
蕭然在廚房裏忙活,對着我輕松一笑,“沒事哦,我也說不清怎麽幫你。”
“謝謝你了,謝謝你收留我,謝謝你讓我和你一起住。”
蕭然沒有說話,繼續忙自己的事,電視放着新聞聯播,加濕器在緩緩冒着氣,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美好得讓我不像話。
我還是像頭麋鹿,迷着路找到了幸福。
我想象不到我的生活居然會變得這麽美好,美好到讓我不敢相信,不敢想象……上天居然會讓一個這麽美好的人降臨我身邊,也居然讓我身邊發生如此美好的事,這些美好讓我不敢去相信去确認,它讓我沒有任何安全感,我捧着它,在手心裏,怕它碎,怕它破滅得太快,我真的害怕,因為它太不具有現實感。
蕭然把排骨從烤箱拿出來,香味四溢,我害怕自己和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這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
“蕭然啊……”我淡淡道,“你為什麽會幫我呢?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好到讓我不敢相信。”
蕭然依舊臉上挂着笑,“哎呀,傻瓜,你想這麽多幹嘛?”她繼續道,“微光間的互相吸引,我只是發現我們兩個很像而已。”
我正想吸一口可樂,卻被這段話語給打斷了思緒,蕭然以為自己和我一樣是微光,而她怎麽可能和我一樣只是微光?她耀眼而奪目地照耀我前行。
“蕭然……”我還想說什麽,而蕭然卻打斷了我的話。
“鹿俞,我的一生波折且孤獨,我們都是同類。”蕭然道。
“我來嘗嘗你手藝。”我從沙發上跳起來,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口熱騰騰的排骨。
蕭然的手藝真的還不錯,普通人把排骨随便放在飯裏一蒸,而蕭然用調料把排骨弄好後放進了烤箱,錫紙包住的排骨真是外酥裏嫩……
蕭然把裏面的菜一樣又一樣地端出來,讓我上桌吃飯,晚餐進行了一半蕭然才慢慢開口,“我在小學的時候,我爸媽離婚,我媽為了追求所謂的愛情一意孤行,我那時候吧,也算不上孤僻,就是不想說話,一回家就是空蕩蕩的,我經常無緣故地哭完,然後不想和任何人交流,留着和你一樣的短發,我在媒體上了解過你,你說過的話我都深有感受,你在報紙上的采訪我剪了下來,一直帶在身邊,而且你知道嗎?最後面你寫相信這世界的美好的時候真的寫得很動人,很多人都感動了,然後我就深深記住你了,但是我沒想到我來P市山高第一天的時候會看見你……”
我目瞪口呆,吃着的菜一下子嚼不動了,我想說的是其實那些大多都是那個記者改寫而成的,裏面我的話删了不少,比如我勸說大家不要放過施暴者。
但是最後記者問我相不相信光明,我頭一點,他就把文章寫成了那樣……與我本人毫無關系……而且當年那件事也不算太火,人們第二天就被某某明星分手而抓住了眼球,我日複一日地想死,做着看不到頭的心理測試。
我其實一點不相信光明,一點不相信什麽人間美好,欺淩在我心裏頭留下了厚重的陰影,別人自恃強淩弱的奇怪勁讓我到今天也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
就是因為我窮?就是因為需要踩在我身上建立優越感?我從頭到尾做錯了什麽啊?這個世界真是肮髒醜陋,但是,我怕說了,蕭然就會失望了。
那些身在光明的人只相信世界美好。
“怎麽了?這些菜不服很你胃口嗎?”蕭然笑了笑,把一盤花甲給我遞了上來,我夾了一口,全然無味。
“蕭然,我飽了,謝謝你,我來洗碗。”我這麽回答她。
晚上的時候我躺在床上,拿着那部不知道品牌的手機失神,我打開它,看到裏面的相冊,有一個男生,他穿着灰色的毛衣,笑得那麽開心,那麽溫柔。
他是蕭然的男朋友,高高在上,只存在我的照片裏。呵呵。我喜歡現實裏的樓寒,但是他喜歡蕭然,我迷戀虛拟的紀斐禦,但是他是蕭然的男朋友。
寬大的房間,有書櫃、書桌、書椅,我躺在整潔柔軟的床上,看着頭頂上好看的燈飾,這樣的生活居然真的發生了。
我在奢求什麽?奢求自己成為蕭然嗎?奢求自己像蕭然一樣有人喜歡和愛着嗎?我到底在幹什麽!
我把手機黑屏,把它遠遠丢開。
我睡着了,夢裏有着甜美。
“鹿俞,鹿俞,醒醒,醒醒啊!”蕭然在敲門,門沒鎖,但是她沒有進來,她就這麽敲着等我回應。
“好好好,我現在穿衣服,你等等我好嗎?”我立馬下床換衣服,舊衣服搭在我身上,繡着小熊的圖案已經沒了眼睛,黑色的熱褲有些短,它配着黃色的上衣也不知道讓人怎麽去形容,我感覺我一個高中生就像是小學生。
我打開門,窘迫看着門外穿着白色ins風裙子的蕭然,光着腳,尴尬笑笑。
“走吧,我帶你逛街。”蕭然笑得那麽純真,然後我就看到了客廳裏的樓寒,他拿着杯子喝水,一下子看到我就噴了……
呃,至于嗎兄弟?
我看着客廳的桌布濕了一半,皺眉,手指着讓我頭疼的罪人,“蕭然,他他他他他……怎麽在這裏。”
“呃,他問你的事,我昨天在微信和他聊了很久,然後他說想帶你散散心,我剛剛好想帶你買衣服,他有車說開車載我們去市中心。”
“他有車?不,不是,他會開車?他不會無證駕駛什麽的吧?”我驚訝地語無倫次。
拜托,這是高一生嗎?
他居然還有開車的本事?
樓寒卻不樂意了,臉上突然冷峻起來來解釋,“我留了兩級,我早滿十八了,開車什麽的很出奇嗎?”
我懶得聽他解釋,而蕭然已然把我推進了洗手間。
OMG??這是我嗎?我看着淩亂的頭發,它就跟炸了一樣!
我驚訝看着蕭然,問蕭然梳子在哪,對比我的不平靜,而蕭然則平靜地翻日用品,她拿出一個梳子,一個牙刷,一個口杯,一個洗臉用的小毛巾,我哭喪着臉開始洗漱。
早知道我就不出來了!這居然被樓寒看到了,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我本來穿得就夠奇葩,他還看到我像乞丐一樣,可不得笑死嗎?
我把頭發梳順,刷牙洗臉完了才出去,蕭然和樓寒已經在吃早飯了,我尴尬笑着落座。
“太慢了吧。”樓寒喝了一口粥,慢慢地瞟了我一眼。
是挺慢……我埋頭吃稀飯。
吃完後樓寒主動提出洗碗,我和蕭然一起看着早間新聞。
“走吧。”樓寒洗完碗,把手裏的車鑰匙晃了晃。
等電梯的時候我肚子突然叫了一聲,今天早餐簡陋的白粥和油條都是我不愛吃的,見蕭然和樓寒都看着我,我只好抱怨,“蕭然,你煮的粥是不是太多米了 ,我記得你廚藝挺好的啊。”然後我就看到樓寒的臉突然更黑了。
“不是我做的。”蕭然笑着捂着嘴,“我就說太多米了,但是有人偏說米多點管飽。”于是,樓寒偷偷摸摸翻了個白眼,被我捕捉到了。
下了電梯,我們和樓寒一起回到他家,他按了個按鈕,車庫的鐵門就緩緩升了上去,我看着那輛白色的敞篷跑車無語了。
樓寒居然這麽有錢?
他居然可以這麽有錢?
我看着眼前的跑車,目瞪狗呆,“這是蘭博基尼嗎?”
面對我的目光短淺,不愛笑的樓寒突然笑了,“這是保時捷,蘭博基尼級別高一點,我開不起。”
“哦。”我冷淡淡應到,男孩子喜歡跑車,我又不喜歡,我怎麽知道什麽車的,再說,我那種環境,連基本的車标都不認識也很正常。
樓寒看了一眼蕭然,“大小姐,你要去哪?給個話。”
呃,樓寒開玩笑的樣子和他之前那種欠揍冰山臉比,我還是更喜歡後者。
“去F商場吧。”
“好。”
于是,樓寒便上了車。
F商場比較遠,開車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到,我和蕭然站在門口,看着琳琅滿目的商品,也看到更多人的目光,以前吧,因為沒錢,我也只是呆在家裏,幾乎沒怎麽出過去,看着那些人的目光有些不習慣,難道是人們的慣性?喜歡打量人?
樓寒停好車後邁着長腿而來,他穿着黑色的緊身褲真的很顯腿長和腿型,再加上來他本來就身高很高。
于是乎,看向我們一行四個人的目光更多了,那些女生明目張膽直勾勾讀盯着樓寒。
也有人打量我,當然,我看到的以鄙夷的目光為居多,我看着水晶玻璃倒影着我們三個的樣子才知道什麽叫差距。
樓寒一身黑色,梳着背頭,印着一個笑臉的黑色T上挂着很多鏈子,腳踩着打着勾的名牌鞋活生生像個潮人。
而蕭然穿着一對名牌布鞋,buling buling地發着光,身上一件白色做工精細得看上去就價格不菲的裙子,活生生像個名媛。
而我?那就是一個鄉縣裏的小學生。
他們兩個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臉蛋天才,都長得好看得要命,蕭然還化妝了,而我?真是一言難盡。
我們走到一家店,蕭然說要請我重新吃早餐,我看了看裝飾得高大上的店,連忙地搖了搖頭,其實我覺得街邊幾塊錢的面更好,這些東西華而不實,又貴又不頂肚子。
“你就吃吧,推遲什麽,不是說我做的難吃?”樓寒又拿那件事來說事。
我點了點頭,“那也是你請客。”
樓寒無語,跟在我背後進了來。
這家西餐為主的餐廳推出了歐式早餐,我看着奇奇怪怪一碟的東西雞蛋、牛油果……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而且裏面冷冷清清的,三百多平方的大地方才四桌客人。
“蕭然,要不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我推脫,蕭然還想說什麽,我已經退出了這家餐廳。
我出了商場門,看到了F商場旁邊的一家主打魚蛋粉的粉店,“我要吃那個。”我喊。
樓寒和蕭然面面相窺,默默跟在了我身後。
樓寒和蕭然和擁擠的店完全不符合他們的身價,呃,好像他們兩個真的挺突兀的,我是不是來錯了?
“你們要吃嗎?我想吃魚蛋粉。”我進了店門問。
蕭然點了點頭而樓寒直接去櫃臺了交錢了。
這一餐不到二十塊,相比剛剛那裏動辄一碟就幾十塊來說,我在這吃得更舒服。
裏面少男少女也不少,還有些上班族,他們看着樓寒或是蕭然,目光炯炯的,還有人打量了一下我,我們互相發現了對方的目光,然後那個人噴面了,對,噴面了。
“哥哥你好,請問這個是你女朋友還是妹妹啊?我能問你微信是多少嗎?”果然,面都沒上,桃花就上了,樓寒剛剛抽了抽嘴角。
“是我女朋友。”他用蕭然擋桃花。
然而蕭然沒否認,尴尬對那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生笑笑。
于是沒人敢上來問樓寒拿微信了,等到我吃完面,我把筷子放下卻看到剛剛那女生賊心不死的樣子。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女生如果知道我和樓寒親過是什麽表情。
“接下去哪裏?”三碗面我吃得最快,他們兩個還在慢吞吞吃着。
蕭然用店裏廉價的紙巾擦了擦嘴,“也沒什麽地方玩,去幫你買衣服吧,然後晚一點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我看了看自己尴尬得不要不要的一身奇怪的衣服,“不用,不用破費。”
“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們沒多大惡意,也不覺得破費,我們不會買名牌給你。”一向不怎麽說話的樓寒突然開口了。
五分鐘後我們如願來到了商場一樓挑選衣服,樓寒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全給我,他給我買了整整八套符合他品味的衣服,在我看來還不錯。
但是他很快就膩了,“樓寒呢?他去哪了?”我剛剛從一家叫“sweet”的店裏的試衣間裏出來就張望着四周。
“他說他和我們一起逛逛,現在他又說分開來,你知道的,男生不喜歡逛街,蕭然,我幫你挑多些衣服吧。”蕭然捏了捏我的臉。
我由着蕭然捏,嘻嘻地笑着,真喜歡現在的感覺,其實就這麽永永遠遠待在蕭然身邊,一直無憂無慮地笑着挺好的。在現在一刻,我知道,她是我的光,我永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