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紋身
在沈半夏親過來後, 段融下意識低頭,遷就着她的身高回吻。
一個簡簡單單的吻,兩人的唇碰着, 沒有多餘的舉動,卻比以往任何一次激吻都更讓段融心動。
沈半夏緩緩跟他分開,一雙濕潤潤的眼睛看着他:“段融,我們兩個又在一起的事,你不能跟我爸說。”
在她這句話後, 段融發了長達十秒鐘的愣。
他以為這次還會跟之前一樣, 無功而返,不管怎麽追都是無用功,在兩家的恩怨沒有解決之前,沈半夏不可能會回頭。
可現在他發現。
他把小姑娘追了回來。
眼裏的頹唐和疲憊因為她的話在瞬間消解, 他把她往懷裏摁, 因為激動甚至想把她摁進自己骨骼裏:“想清楚了?”
沈半夏點頭, 很快蹙了眉說:“你把我抱痛了。”
段融立刻松了些力道, 喉結滾了滾,嗓音艱澀:“你不怕我也做了對不起你家的事?”
“你不會的, 我相信你不會。”沈半夏很認真地跟他說:“芯片的事你肯定是不久前才知情。你向來都不屑拿別人的東西,不是你的你看都不會看一眼。我了解你是什麽樣的人, 不然也不會喜歡你了。”
段融發現這小丫頭要比他更會講情話。
他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跟他說,會無條件地信任他。
把他看成這世上最好的一個人。
他想到沈半夏寫在佛寺裏的願望。
段融愛沈半夏。
如果他早些知道她懷揣着這樣一個願望, 他一定會在最開始, 也把她刻印到自己的生命裏。
一天也不能忘記她。
他把女孩子抱進懷裏,珍惜地在她發頂親了親。
“這次點了頭, 以後再想走就走不了了。”他說。
沈半夏動動剔透的眼珠, 故意跟他玩笑:“那我不能保證。要是你以後不喜歡我了, 我繼續跟你在一起的話,我們兩個都不會開心。”
“我還會不喜歡你?”段融一副不能理解的口吻:“說什麽胡話,把我自己忘了都不可能會忘了喜歡你。”
沈半夏笑笑。
她發現,這段時間的壓抑痛苦在一點點減弱,心口不再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了。
安心地窩在段融懷裏,聞到了他身上一點兒清淡的煙草味。她把手伸進他的外衣口袋,從裏面摸出了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
“段融,”她仰着頭看他:“你以後不可以再抽煙了。”
段融:“好。”
“也不可以再喝酒了。”
“好。”段融捧着她的臉,頭低下來,聲音變輕:“你讓我做什麽都行,讓我把命給你都可以。”
他又開始親她,這次親得很有暗示性,舌尖每一下挑弄都讓人欲罷不能,只是一個吻,沈半夏都能感覺到他接下來想做什麽。
氣溫慢慢失控,空氣裏燃起了噼啪噼啪的小火苗。
被他往卧房抱的時候,沈半夏紅着臉說了一句:“那我讓你現在回去,你走嗎?”
段融把她放在床上,把她的扣子一顆顆解開:“只有這個不行。”
身上感覺到涼意,沈半夏縮了縮肩膀,手摟住他:“還沒洗澡。”
“我抱你去。”
這邊房子小,但沒怎麽影響到段融的發揮,依舊把她折騰得快散了架。
她被抱着,背貼住牆,水珠濺在兩人身上,沖掉了一層層滲出的汗。
段融眉眼間含了春色,比平時更風流動人,吻她時鼻梁會剮蹭到她的臉頰。
沈半夏睜着眼睛看他,她想,她一定是瘋了,為了他連原則都可以不管。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為了他而發瘋。
她抵抗不住這個男人的誘惑。
就算是做錯了,她也認了。
段融見她又在呆呆地睜着眼睛看他,笑了聲:“小啞巴,閉眼睛。”
他怎麽就這麽喜歡喊她小啞巴。
“我不是啞巴了,”她微弱地說:“我現在特別能說話,說得能讓你煩!”
段融低低地笑,把她臉龐貼着的發撥到耳後。
“不會煩。”他驀地加重了力道,就是控制不住的,要讓她的每一絲表情都是因為他而發生變化:“這種時候最不會煩。叫給我聽。”
沈半夏秀氣的眉蹙起,嗓子裏溢出帶了哭音的聲調,下巴擡起來。段融順着往下吻,啞聲問:“還讓走嗎,嗯?”
她不肯說,他發了狠:“讓我走還是留?”
沈半夏故意跟他作對:“走。”
段融最知道怎麽治她。
他繼續問:“走還是留?”
沒幾下沈半夏就不行了,腦袋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滿布着氤氲水汽和混亂水聲的房間裏,段融又問了一句:“走還是留?”
沈半夏喉嚨裏破碎出一個字:“留……”
段融咬着她頸下的軟肉笑:“好。”
沈半夏的感受始終強烈,段融無比了解她,一向最知道怎麽弄她。
折騰到很晚才睡,她很乖地窩在段融懷裏讓他抱着。
沒睡多久就被他叫起來,她起床氣犯了,哼唧着打了他幾下:“你讓我再睡會兒,沒睡醒。”
“你上午有早課。”
“都怪你,”她撲騰着打他:“每天不讓我睡。”
段融親親她:“怪我。別亂動,我給你穿衣服。”
他把衣服給她穿好,抱她去盥洗室,把她放在洗手臺上,擠好牙膏,伺候小祖宗一樣幫她刷牙。
“我要忙一陣子,”他說:“過完這陣來看你。”
沈半夏含着一嘴牙膏沫,點點頭。
段融陪着她吃了早餐,出門前特地檢查了她的課本,防止她拿錯。
“這邊房子是小了點兒,”他蹲下來給她換鞋,系鞋帶:“我幫你在附近租了頂層公寓,密碼是你生日,你随時都能去住。不想去你就還留在這,等我忙完就來接你回家。”
他永遠都妥帖周到,知道她擔心沈文海會發現兩個人複合,不逼着她跟他走,把一切事情都先安排好。
“可是,你真的能說服我爸嗎?”她問。
“能,”段融毫不遲疑:“一切都有我,你放心。”
把她送到學校門口,停好車。臨走前,段融讓她把手機打開,盯着她把他的所有聯系方式從黑名單裏拉出來。
“不會再鬧了?”
他又确認一遍,是真的很怕她又突然從他身邊離開。沈半夏不想讓他這麽沒有安全感,主動在他臉上親了下:“不會了。”
“好,”段融說:“等我回來。”
那天他走了以後,有段時間沒有再出現。
不知道是在忙些什麽。
但每天都會給她發微信,抽出時間跟她聊天,問她有沒有好好吃飯,胃還有沒有再疼。
讓沈半夏切實地感覺到,她确實跟他好好地在一起,就算不能見面,中間又隔着許多複雜的恩恩怨怨,但都跟他們兩個沒有關系。
周末沈半夏抽時間回家去看望父親,之前請的護工确實有在盡心照顧沈文海,現在沈文海可以不用借助拐杖正常地走路。
賈一吉和賈一祥兩個小家夥也在,他們很久沒見過賈旗,私下裏偷偷問沈半夏,他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離婚了,爸爸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從兩個六歲小孩口中聽到離婚這兩個字,沈半夏心裏難過,不想讓他們的童年充斥着不美好的回憶,笑了笑說:“沒有,你們別瞎想,姑父是去給一吉和一祥掙錢了,很快就會回來了。”
“那是什麽時候啊?”賈一吉說:“我很想爸爸。”
賈一祥也有眼淚要掉出來。為了哄兩個小朋友,沈半夏帶他們去附近一家游樂場轉了轉。
小孩子總是很容易就被哄好了,沒有再提過爸爸。
回家的時候家裏只有沈瑩,沈文海不知道去了哪兒。他身邊有護工跟着,沈半夏不是很擔心,過去幫着姑媽洗菜。
沈文海去了小區外一處沒什麽人的公園,把護工打發走,讓她待會兒再來接他。
護工走不久,段融朝這邊走了過來。
沈文海擡頭看他。看到他的時候有些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女兒會對他這麽癡迷。這男人确實有着一張極為出色的臉,外形條件太好,很能迷惑現在年輕的小姑娘。
段融走到他身邊,禮貌颔首:“沈伯父。”
沈文海漠然收回視線:“你不用跟我客套。我今天叫你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女兒跟你不合适,你別再糾纏她了。”
段融略略垂眸:“不知道她跟我是哪裏不合适?”
“她就是個普通人,高攀不上你。”
“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你先從天晟集團退出,讓出控制權和手裏所有股份,再來跟我說你是普通人。”
段融沒說什麽。
“我女兒是個普通人,”沈文海說:“以後也會普普通通地過完這一生。你跟她不一樣,你生來就不普通。我知道你或許是真心喜歡半夏,但她跟你懸殊太大,你們不适合在一起。”
“您覺得這些問題真的是問題?”
“那就說最根本的,你們段家的人我一個都不喜歡。你們把我害得家破人亡,現在還想要我的女兒,沒有這麽便宜的事。我知道一開始是半夏騙了你,但她也是受害者,她是受了嚴琴的诓騙,不知道你們家的水有多深。現在我醒了,我不能看我女兒繼續錯下去。以你的身份地位總能找到比她更好的,你放過她吧。”
“這不可能。”
沈文海面色變了變:“你說什麽?”
“我不可能會放棄半夏,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了。”段融語氣坦然:“您跟我父母的恩怨我知道,但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不應該牽扯到我跟半夏。”
“你在說這些話之前,先看看你這幾年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們段家過的是什麽日子,而我家半夏又過的是什麽日子!”
沈文海說起自己女兒,眼眶紅了紅:“她不是能吃苦的孩子,從小是被我跟陳筠寵大的,沒有為了錢這種東西發愁過哪怕一次。我跟陳筠把她當公主一樣疼,她本來是要一輩子順風順水的,是你搶了她原本的生活,你們段家現在花的每一分錢,原本都該是半夏的,是你們讓她過得這麽苦!是你們讓她原本光明燦爛的未來變成了一片廢墟!”
沈文海越說越激動,撐着從椅子裏站起來,走到段融面前:“她現在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四處搬家。琴也不能再彈了,什麽夢想都沒了。她媽死了,我又成了廢人一個,她為了照顧我,這麽小的年紀不得不去工作,為了掙錢費盡心機。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才會來當我的女兒。我又是造了什麽孽,憑什麽要被你們段家吸血!”
沈文海平複了下情緒,告訴段融:“你想跟我女兒在一起,除非我死了,或者你不要現在的榮華富貴,孑然一身從頭開始,幹幹淨淨地來找我女兒。”
沈文海拖着兩條沒有好透的腿往前走,護工過來扶他,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扭過頭,對段融恭敬地點了下頭。
段融目送兩人離開,習慣性想從口袋裏摸出煙盒,這時候才想到他已經答應沈半夏重新戒煙了,口袋裏已經沒有了煙和打火機。
他生生把煙瘾忍下去。
沈半夏太久不見父親回家,出來找他。
往小公園裏走了走,這邊人很少,環境清幽,前面植滿了一片青蔥的綠竹。
她走過去,穿過一片七拐八繞的竹林,踩着石子路往前走。經過一個拐角時,看到了前面正側對着她,一個人靜默站着,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段融。
天氣開始轉暖,他身上穿了件寬寬大大的黑T,小臂露着。右手抄在褲子口袋,往上看,能看到一截淩厲的腕骨,青筋明顯的結實小臂,以及距離手腕五公分處、剛紋上去不久的三瓣草紋身圖案。
沈半夏盯着看了很久,直到眼眶酸澀也不舍得眨下眼睛。
那個圖案她從小就認得。
隸屬被子植物門,天南星目,天南星科,天南星族的半夏草,別名三葉半夏。
他把屬于她的圖案,紋在了能被人一眼看到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