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各取所需
沈半夏睡到中午醒來。
清醒以後, 昨晚的事瞬間湧入腦海。她能記得段融跟她說不同意分手時強硬的語氣,記得他手心的溫度,記得快要昏睡過去時, 他在她耳邊說的情話。
他說了很多次愛她。
她從床上翻身坐起來,起得太猛,感覺到一陣酸痛。她吸了口氣,抱着被子緩了會兒,眼睛緩慢地眨。
她回想了一遍, 昨晚的一切都很混亂, 到了後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了會兒。
明顯感覺到他情緒的異常,好像是受了什麽刺激。
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麽。
牆角垃圾桶裏扔了幾個打過結的,他即使是喝醉了的情況下都知道提前準備好,怕她會有意外。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 她怎麽能在這種時候跟他做這種事, 為什麽一點兒誘惑都抵抗不了, 他只是親她幾下她就投降了。
她煩躁地揉揉頭發, 扯開被子慢吞吞地下床。
洗漱後換了身衣服,拉開門往外。一人迎面過來, 跟她走了個照面。她擡頭看,臉立刻紅透, 睫毛顫了幾下,難堪地低下頭。
“睡醒了?”
段融無比自然地問了一句, 把她拉去餐桌那邊:“先吃飯。”
沈半夏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明明說過要跟他分手, 昨晚卻跟他荒唐了一夜,在他哄騙下甚至開口叫了幾聲哥哥, 想想就沒臉見人了。
這個房子裏的空氣也濕, 到處都還留着兩個人的痕跡似的。
該怎麽解釋昨晚的情況?
沈半夏頭重得擡不起來, 段融在她身邊坐着,随意地揉了把她頭發:“吃飯。”
沈半夏終于擡頭,索性先把話說清楚,不然越拖越複雜。
“我昨晚、其實我也喝酒了,所以我腦子不太清醒。你也喝了酒,你知道的對吧?”
“我沒喝醉。”
“可你還是喝酒了啊,”她說:“酒精對人就是有影響的。”
“你覺得那玩意兒對我有影響?”
他說着往下看了眼,暗示意味很明顯。沈半夏瞬間就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臉更紅:“你別老跟我不正經。”
“你就說對我有沒有影響?”
沈半夏急了:“我是說你是因為喝了酒,我們兩個都是因為喝了酒,所以才一時、一時沒把持住……就……”
她說不下去了,唇抿了抿。段融低了點兒頭,笑,再擡起頭時把她後面的話接了下來:“就做/愛了?”
“……”
“傻瓜,編瞎話也不會。”段融把她臉捏住,虎口抵着她下巴,眼睛看着她紅潤的唇:“昨晚你喝了酒?”
沈半夏撒謊:“嗯。”
段融回味似的輕蹭着她的唇:“那怎麽嘴裏還是甜的?”說完壓上去親。
他從來肆意慣了,想做什麽就做,想親她時從來不忍着,一定要在她口腔裏搜刮一遍才罷休。
他離開了些,舌尖舔了舔唇角:“還是甜的,跟昨晚一樣。”
沈半夏把他手打開,正色了些:“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說過了,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已經分了。”
“那我們昨天晚上算什麽?”
一句話讓她的臉騰地燒起來,昨晚的一切全都能清晰地回憶起來,他每次使力,每次最後關頭時在她耳邊性感招人的粗喘,包括他因她皺眉而問過許多次的:“疼?”
越想臉越燒,她幹脆豁出去一樣地說:“各取所需。”
段融沒再說什麽,只是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慢慢地,又讓人察覺出一絲濃厚的危險。
莫名覺得如果不躲就會掉入他的陷阱裏,沈半夏從椅子裏起身,後退,段融随之而來,往前邁了半步,手從她腰後橫過将她一把抱起。她驚叫了聲,人被抱着仰躺在客廳沙發裏,段融牢牢将她制住。
他上身直起,慢條斯理地開始解襯衫扣子。
襯衫被扔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男人分明緊實的腹肌露出來,往上看是堅實的胸膛,寬闊的肩。她佩服自己這個時候還能分得出心思去看,之後眼睛就黏在了上面,不舍得移開。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被段融這副皮囊拿得死死的。
段融壓過來,手捏住她下巴,把她臉擡起來,聲音裏染了啞意:“別看那,看我。”
沈半夏猛然回神,現在這種時候不應該饞他身子吧。
“你幹什麽!”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生氣點兒。
段融掰着她下巴開始親,聲音很低:“各取所需。”
他兇得很,但跟以前相比依舊收斂了很多。
好像她是這世上最值得珍惜的易碎的珍寶一樣。
沈半夏一點兒都不讨厭他的舉動。
她就是沒出息,就是抵受不住他每次的誘惑。
最後被搞得心神恍惚,動都不想動。聽到窸窣的聲響,她睜開眼睛看了看,段融已經穿戴整齊,恢複了一貫的正經模樣。
只有沈半夏知道他不正經時候的樣子。
段融伺候小孩一樣把她抱起來。她已經從剛才的胡鬧中緩過來了些,慢慢想到了一個問題,手指緊張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段融。”她細聲叫他。
聲音乖了很多,像是羽毛,柔柔地在段融心裏撓了一把。
段融找了衣服一件件給她穿:“怎麽了?”
“剛才、那個……”她很小聲地湊近他耳邊說了句話。
在她這句話後,段融變了臉色,走去客廳開始翻垃圾桶。
從裏面找到剛才用過的,檢查之後發現真的破了。
他黑着臉又去翻卧房角落的垃圾桶,昨晚用過的幾個套子裏,其中一個也破掉了。
“艹。”
段融氣得要瘋。
昨晚他來得急,又喝醉了,沒怎麽看清楚就從貨架上拿了盒。
結果買小了。
沈半夏還這麽小一點兒,他不能讓她有任何風險。
他讓自己快速鎮定下來,在沈半夏身邊坐下,握着她細白的小手:“你別怕,我現在去買避孕藥,我知道那東西對你身體不好,但你必須要吃。這次是我錯了,我混蛋,你想怎麽打我都行。以後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你要實在不放心我可以去結紮。”
沈半夏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被他幾句話安撫下來,聽到最後她甚至想笑。
他在說些什麽啊。
段融出去買藥,打電話問過信任的一位醫生,跑了很多家藥店,買回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小的一種藥,拿回來看着沈半夏吃了。
“這幾天身體要有不舒服告訴我。”他說。
他也太小題大做了,只是吃這一次,能有什麽關系。
沈半夏又喝了幾口水,抿抿唇,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你不喜歡小孩嗎?”
“我只喜歡你。”他說:“有你一個小孩就夠了。”
猝不及防被砸了句情話,還是在兩人關系不清不楚的現在,沈半夏被哄得腦袋發昏。
段融看她一眼,笑:“你想跟我生小孩?”
“我……我才沒有好吧。”
段融忽略她的話:“想跟我生小孩可以,可現在不行,等你再長大點兒,起碼到二十五歲。”
“我沒有!”她撲到他身上去捂他的嘴:“我沒有你別亂說!”
段融喜歡她跟他鬧,她越是鬧騰,他心情越好。
沈半夏意識到了兩人關系的僭越。
現在這段時間,父親每天為了扳倒段向德而奔走,而她跟段向德的兒子在這裏厮混。
确實太過分了。
她從段融身上爬下來,變臉一樣無情地說:“你走吧。”
段融沒有針對她的情緒轉變說什麽。
他不想太逼她,反正事情都在他計劃中進行,總有一天他能把所有障礙解決,讓她沒有後顧之憂地回到他身邊。
“早餐你還沒吃,我去重新做。”他說着往外走。
沈半夏再出去的時候,段融已經做了碗面,隔很遠都能聞到面的香氣。
段融把面給她,命令:“吃完。”
沈半夏看了看碗裏的面。一碗冒着熱氣的湯面,上面鋪着個荷包蛋,幾片牛肉和青菜,另外還加了不少配菜。她不怎麽會做飯,家裏沒有這些食材,囤的大部分是些速食品。他肯定是一早就起來去超市買了這些東西,按照她的口味花心思給她煮面。
像以前一樣事無巨細地照顧她。
她想到自己曾經在佛寺裏虔誠地許願,乞求段融可以愛她。現在真的願望成真,她卻必須要把他的心意糟蹋掉。
沈半夏喉嚨裏酸澀,沒再繼續跟他吵,拿起筷子把面吃完,湯都喝得幹淨。
放下碗,她起身,再次趕人:“你走吧。”
說完回了卧室,關上門,坐在梳妝臺前化好淡妝,頭發紮成丸子頭,劉海梳好,拿上包出門。
段融已經不在了,屋子裏空空蕩蕩的。廚房已經被收拾好,她剛随手放在餐桌上的碗被人清洗幹淨放進了碗櫃。
沒有他在,屋子裏突然顯得空曠起來。
看看時間,快到下午兩點,她出門去事務所。
電梯已經修好,她下了樓,出了單元門一眼看見段融的那輛黑色萊肯停在路邊。
段融在車門處懶散靠着,這個天氣午後陽光還不是很烈,溫和地籠罩下來,他蓬松的發被照出一圈金色光暈。能看到他皮膚很白,但完全不顯得病态。臉部線條流暢分明,下颌骨折角淩厲,讓人移不開視線。
與剛才在家裏,強硬地霸着她時的段融有種反差感,少了些壞勁,多了些冷。可沈半夏知道,他內裏是多麽敗類的一個人。
看見她,段融把副駕駛車門拉開,下巴朝車裏一點,讓她上車的意思。
沈半夏捏緊包帶:“不用。”
下一秒直接被他扯過去摁進副駕駛,安全帶被系上。
車門砰一聲關,段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扣好安全帶啓動車子。
沈半夏安靜地坐在車裏,兩手握緊安全帶。這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手會下意識抓住點兒什麽,小孩子一樣。
車裏有股很淩冽的薄荷味,随着她坐上來,慢慢地飄來一股極淡的花香,又帶了點兒淡淡的奶香味。段融側頭看她,女孩子今天畫了妝,妝容清透幹淨,兩只眼睛更大了,小鹿一般。唇上塗了層番茄色絲絨唇釉,水潤嬌嫩,看上去格外好親。頭發紮起來,臉旁落着些柔軟碎發,一張小臉精致清純。
想到昨晚她軟聲喊他哥哥時的樣子,他又一次無可救藥地燥起來。
她怎麽就能一天比一天漂亮。
車子在寫字樓前停下,段融把她安全帶解開,問她:“幾點下班?”
“你不要再來見我了。”
她留下這句話,下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寫字樓。
武平剛好在附近看見,過來敲了敲段融的車窗,等車窗降下,笑道:“段總要不要去我公司坐坐?”
正是午後時分,事務所裏飄滿濃郁的咖啡香氣,職工們埋頭忙碌着,在看到段融從門口進來後立刻被吸引了視線。
沈半夏也看見了他,立刻把頭埋了下去,鴕鳥一樣躲着他。
段融并沒有往她這裏看一眼,進了會客室往沙發裏一坐,拿出一根煙咬在嘴裏,撥開打火機點燃。
武平在對面坐下,指了指外面辦公區的沈半夏:“段總想不想知道當初我為什麽要錄用這丫頭。”
段融把煙拿下來,對着煙灰缸彈了彈:“您說。”
“原來我真不想用她,那年她才十七歲,小屁孩一個。現在這年頭,哪還有這麽苦的孩子,年紀這麽小就得出來找工作。我就給拒了,說我的公司不收大一新生,起碼得念到大四才行。
“剛好那天我手底下有個客戶,在我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說他老婆架空了他的所有資産,跟他離婚後跟男小三結了婚,兩個人過得一天天滋潤着呢。他不甘心當冤大頭,讓我想辦法把資産奪回來。我查了他家情況,那錢是真拿不回來了,他前妻請教過資深律師,手段玩得高明着呢,他就是打官司結果也是個輸。
“半夏剛好聽了一耳朵,她就跟我說她能把事給解決了。結果她想了一招,她去勾引那男小三去了。她長得漂亮,腦子靈光,人又年輕,稍稍使點手段那男小三就上鈎了,就算她一根手指都不給那男人碰,他還是心甘情願給她當牛做馬。最後那前妻是怎麽把我客戶架空的,男小三就用一模一樣的方法把那女人給架空了,錢一分不少地回到了我客戶手裏。
“你說說,半夏那丫頭腦子得多聰明,一點兒虧都沒吃就把事兒給辦好了。我也看出來她确實是個可用的人才,就破例跟她簽了正式的員工合同,凡是我手底下收到什麽活兒,我都是優先派她去處理。她在我這工作了好幾個月,我才知道她父親就是沈文海,從那以後才多關照了她些。”
段融默默聽着,臉上表情很淡,只有一雙清寂的眼睛洩露了心疼。
上天對他的女孩太心狠。他見不得她受苦,甚至不忍心聽她的這些過去。
“還沒謝您這麽照顧她。”他又一次因為沈半夏跟別人道謝。
武平擺擺手:“她給我的公司創造了利益,我就給她同等的酬勞,這不算照顧。真要說在照顧她的,其實是你。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我公司裏的員工,不揭穿她,還用匿名身份給她派了個活兒,即使她根本就沒把事兒辦好,你還是把酬勞給了她。”
“現在我也不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武平說:“不過我多少能看出來,那丫頭是真心喜歡你,每次看見你跟看見別人時候的眼神完全不一樣。畢竟年紀小,感情的事兒她藏不了。”
段融淡淡一笑,往外看。方朗走到了沈半夏面前,把一罐咖啡給了她,還貼心地把拉環給拉開了。沈半夏把飲料推回去,方朗又推回來,放下東西走了。
沈半夏為難地看了看咖啡,沒過多久,扭過頭朝會客室這邊看。沒想到剛好撞進段融眼睛裏,她一急,做賊一樣扭回頭,背脊都透着緊張。
段融沒待多久就離開,走的時候沈半夏又忍不住看他,拿資料夾擋住自己,只露着一雙眼睛往那看。
男人高大挺拔,身材比例姣好,寬肩窄腰,只看背影都能讓人心動。
原本這樣一個人是她的。
可她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得起。
沒過十分鐘,段融折回來。
他徑直朝着沈半夏的方向走,停在她的工位旁,啪地一聲把一罐新買的加熱過的咖啡放她手邊,再順手把方朗給她的那罐拿走。
做完這些一個字都沒說,轉身離開。在經過門口一排垃圾桶時,把方朗的那罐咖啡丢了進去。
滿公司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男人怎麽連吃醋都吃得這麽拽!
作者有話說: